正文

1912年初版導言(6)

世界藝術史(第二卷):東西并進 作者:艾黎·福爾


這種毅力闖入世界從來不帶有醉人的神秘主義的暴力色彩。它一進入教堂、清真寺或寶塔的門檻,帶給那些虔誠教徒的是,所舉行的慶祝儀式被忘得一干二凈,殿堂賴以存在的教義被置之不顧,人陷入對自身的崇拜以及為之付出無止境行動的那些已經(jīng)停止和消亡的形式的極度激奮中。神秘這個詞還有待定義。如果說神秘主義是那種沮喪的形式,它驅使人的靈魂走向消沉,走向外在諸神,在它們手里靈魂放棄了所有的意愿和欲念,走向只對死魂開放的花園,送給它們散發(fā)著尸臭的花朵,那么,唯有基督教的最初時期認識這種神秘主義。那時一小群人生活在大量的迷信和宗教活動中,這種狂熱而又生機勃勃的希望的形式,沖進了感覺和行動的繁茂田野,并且接納了世上所有贊同它、替換它和激勵它的力量的同時闖入。如果神秘主義是以這種形式出現(xiàn),那么,它就是精神的本來創(chuàng)造者,它能與上述那些力量協(xié)調一致,并且顯示出自身的手段,無論這個創(chuàng)造者崇拜哪一尊神,抑或否認一切神。如果它感受不到血管中有江河的流淌,哪怕是些積有泥沙和腐敗物的河流;如果它看不見所有星座的光芒,即使是那些已經(jīng)熄滅了的光芒;如果哪怕是積壓在地殼里的原始火焰也不能燒毀其神經(jīng);如果所有人的心臟,即便是已經(jīng)死亡或正待出生的心臟都不能跳動的話;如果抽象不能從感官達于心靈,并把心靈聯(lián)系于那些使人們行動、使江河流淌、使火焰燃燒、使星移斗轉的法則,那么,它連自己也不會認同。

然而在中世紀,到處或幾乎到處是,所有的創(chuàng)造者都曾跟心靈和運動物質的精神有過一段模糊不清、無邊無際的吻合。令人驚嘆的是,他們中沒有人或者說幾乎沒有人給我們留下他的名字。這在歷史上確實可能是獨一無二的現(xiàn)象,人民大眾在生活中苦苦掙扎,而生活又不停地把大多數(shù)人的狂熱的再生本能的盲目沖動回流給每一個人。在古代,至少在古代希臘,并不存在這一階段,因為它在持續(xù)不斷的努力中確保了自己的成就。在中世紀,人們一下子重新找到了與世界失卻的聯(lián)系,由于他們不知道過去的征服尚存在他們的潛能之中,再次的占有引起了巨大的喧囂。眾人創(chuàng)建殿堂廟宇,每一顆晦澀心靈的撞擊澆鑄了每一塊壘起的石塊,歷史上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涌現(xiàn)出這么多的穹頂、金字塔、鐘樓和寶塔,漲潮般地從地上冒出來的雕像像植物一樣吞食著空間,搶占了天宇。從亞洲的東南亞諸島和喜馬拉雅山到大西洋,從非洲的阿特拉斯山到北海,從秘魯?shù)陌驳谒股降侥鞲鐬?,一股不可抵御的愛之沖動,把互不相識的遼闊土地緊密地聯(lián)接了起來。建筑學,一門尚未被命名的集體藝術,一首群體行動的造型贊歌誕生了,帶著極度的喧嘩,帶著如此陶醉的激動。它就像是宇宙希望的號音,它也一樣存在于世間所有的人身上,這些人在自身的存在中尋覓被隱藏起來不讓他們看見的眾神。當?shù)钐脧R宇的建筑者們看見眾神的面孔時,他們便停下手中的活計,同時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然而,這一舉動卻將神權政體堵塞睿智的鐵胄扯得粉碎,并使每一個體由此贏得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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