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談這個標準在魏晉時期的社會背景下更是可以說得通,魏晉時期玄學(xué)盛行,可是由于統(tǒng)治高壓,士人們極少敢在著作中敘述自己的大膽想法,因為這是犯罪證據(jù),清談?wù)媒鉀Q了這個難題,或者說是尷尬吧,清談之時不但可以暢所欲言地表達想法,而且即使有人舉報了,你能奈我何?說過的話就像放過的屁,風(fēng)一吹就散沒了。魏晉時期沒有錄音機,可以把言論刻錄下來作為證據(jù),索性魏晉士人們便習(xí)慣以清談的方式來互相討論探究玄學(xué)。這樣說來,那滿足會喝酒和能清談這兩個標準便能成名士的說法的確可以成立。
魏晉時期士人們清談之時,只談玄學(xué),不談其他。他們把討論國家大事視為趨炎附勢之徒,不屑為之;他們把談?wù)撚望}醬醋視為娘兒們行為,不恥為之;他們把官爵俸祿視為極盡庸俗之物,不愿為之。在他們的眼里只有玄學(xué)才是高尚的,其他都是俗物、敗物,只有談?wù)撔W(xué)才能心情舒暢、激情四射,若是談?wù)撈渌挛?,便覺得極其敗興。
魏晉人這種清談的態(tài)度,后代的許多中國人都無法理解,不要說現(xiàn)代社會,即使是緊接魏晉的唐宋,也不斷有人對此做出批評,比如編修《資治通鑒》的北宋大儒司馬光,在抨擊王安石變法的奏折里,就曾把當(dāng)時王安石改革過程中出現(xiàn)的北宋趨炎附勢之徒“言必稱新法”的情景,諷刺為像魏晉清談那樣的無用之學(xué)。司馬光對宋神宗說,如果大臣們只是滿足于高談闊論,而不研究具體的問題,那么這樣的朝局,又和當(dāng)年的魏晉清談有什么區(qū)別?唐朝著名宰相姚崇,有一次宴會上看到兒子和別人辯論,將對方說得理屈詞窮,好是風(fēng)光,姚崇不但不高興,相反眉頭緊皺,回家后,抬手就給了兒子一個耳光,說你就知道耍嘴皮子,難道是想學(xué)魏晉時代的人搞清談嗎?可見在中國封建社會,魏晉清談在許多能臣的眼里,確實是一個負面形象。這種印象的產(chǎn)生也不奇怪,畢竟魏晉是一個國家衰弱的時代,中原王朝一而再再而三地積貧積弱,淪落到被動挨打的局面,這是以天朝自居的中國古代知識分子不能接受的,在反思失敗原因的時候,封建皇權(quán)的高高在上,使他們不能也不敢去思考更深的東西,所以魏晉玄學(xué)、清談就成了被攻擊的標靶。
即使到了千年后的明朝中后期,當(dāng)明朝資本主義萌芽大興,新思想不斷涌現(xiàn),對傳統(tǒng)的儒家理學(xué)思想帶來劇烈沖擊的時候,守舊的儒家理學(xué)學(xué)究們,也曾經(jīng)把當(dāng)時新興的陽明心學(xué),諷刺為魏晉清談的變種,由此可見,雖然魏晉玄學(xué)、清談在中國文化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很多時候在后人眼里,卻是作為反面角色出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