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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宗教法庭(3)

寬容 作者:(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


這時已經(jīng)清楚地表明,一般性的懲罰和逐出教會是徒勞無功的。要過“純潔生活”的樸實鄉(xiāng)民只要有機會在監(jiān)獄鐵窗里表現(xiàn)基督仁慈和寬厚的信條就高興不已,如果有幸被判處死刑,江會象羊羔一樣順從地走向火刑柱。況且,一個犧牲者留下的位置總會馬上被十幾個懷抱圣念的新人填補上。

教會的代表堅持要采用更殘酷的迫害,而地方貴族和牧師(由于了解老百姓的本意)則拒絕執(zhí)行羅馬的命令,他們抗議說暴力只能使異教徒以更堅定之心反對理性的聲音,是白白耗費時間和精力。就這樣,兩方面的意見爭吵了整整一個世紀。

到了十二世紀末期,這場運動受到了來向北方的激勵。

在與普羅旺斯隔隆河相望的里昂小鎮(zhèn)里住著一位商人,叫彼得·沃爾多。他嚴肅持重、心地善良、寬宏慷慨,滿腦子只想追隨救世主的榜樣,都有些發(fā)癡了。耶穌曾經(jīng)說過,讓駱駝鉆進針眼也比讓富有的年輕人進天堂容易。整整三十代基督徒絞盡腦汁想弄明白耶穌說這話時的確切含意。彼得.沃爾多并沒有這樣,他讀了這句話便深信不疑。他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分給了窮人,然后退離商界,不再積攢新的財富。

約翰寫道:“汝等需自尋圣經(jīng)?!?

二十個教皇評論了這句話,仔細小心地定出條條框框。規(guī)定在何等條件下一個俗人才能不經(jīng)教士指點自己研究圣書。

彼得·沃爾多可不這么看。

約翰既然說了:“汝等需自尋圣經(jīng)?!?

那么好吧,彼得·沃爾多就要自己讀一讀。

他發(fā)現(xiàn)一些與圣杰羅姆的結(jié)論不相吻合的東西,便把《新約》譯成自己的語言,把手稿散發(fā)到普羅旺斯各地。

起先他的活動并未引起很大注意。他渴望貧窮的熱情似乎沒有危險。他很有可能被說服,為愿意過真正艱苦生活的人建立一種新型的修道院式禁欲條令,他還指責(zé)現(xiàn)存的修道院有點兒太奢侈太舒服了。

羅馬是很會為信仰熱情過盛而常常鬧出亂子的人找到適當(dāng)發(fā)泄場所的。

但是一切都要按照常規(guī)和先例辦。如此說來普羅旺斯的“純潔人”和里昂的“窮人”真是棘手萬分。他們不僅不告訴教皇他們的所作所為,甚至還膽大包大地公然宣稱沒有職業(yè)教士的指點他們也能成為完美的好基督徒,羅馬的主教在自己的司法權(quán)限之外沒有權(quán)力告誡人們應(yīng)該做什么和信仰什么,正如培爾塔利的大公爵或巴格達的哈里發(fā)也沒有這種權(quán)力一樣。

教會當(dāng)時處于進退維谷的境地,實事求是他講,它等待了很長時間才最后決定訴諸武力根除這些異端邪說。

但是如果一個組織基于的原則是:只有一種正確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其它的都是臭名昭著人所不恥的,那么當(dāng)它的權(quán)威受到質(zhì)詢時,它就必然會采取極端措施。

教會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也就無法生存,這終于迫使羅馬采取果斷行動,制定出一整套懲罰條例,使以后的持異見者都心懷恐懼。

阿爾比教徒(以阿爾比城命名的異教徒,該城是新教義的發(fā)祥地)和沃爾多教徒(因其創(chuàng)始人彼得·沃爾多得名)在國家中的政治地位并不高,因而不能有效地保護自己。他們被選中做為第一批犧牲品。

一個教皇的代表統(tǒng)治了普羅旺斯好幾年,他把那里當(dāng)作被征服的領(lǐng)土作威作福,結(jié)果被殺死了。這給英諾森三世的干涉提供了借口。

他召集了一支正規(guī)十字軍,攻擊阿爾比教徒和沃爾多教徒。

在四十天內(nèi)志愿加入討伐異教徒的遠征軍的人可以在欠債中免交利錢,可以赦免過去和將來的一切罪孽,也可以在一段時間內(nèi)不受一般法庭的審判。這些恩惠煞是可觀,北歐的人正求之不得。

攻打普羅旺斯的財豐物盛的城市能夠得到精神上和經(jīng)濟上的報答,千里迢迢到東方的巴勒斯但打仗所能得到的好處和榮譽也不過如此,北歐人怎么會不去從軍奔赴路程短一些的地方呢?

那時“圣地”已被人們遺忘,法國北部、英國南部、奧地利、薩克森和波蘭貴族紳士中的敗類紛紛擁往南方以躲避地方長官,把已經(jīng)空蕩的錢箱重新裝滿,把一切災(zāi)禍部推在富裕的普羅旺斯人身上。

被十字軍絞死、燒死、斬首或大卸八塊的男女老幼的數(shù)目眾說不一,我也不清楚究竟有幾萬人送了命。各地在正式的執(zhí)行大規(guī)模死刑后很少提供具體數(shù)字,通常都在兩千和兩萬之間,視城鎮(zhèn)大小而定。

貝濟埃城被占領(lǐng)后,十字軍士兵分辨不出哪些是異教徒,哪些不是,左右為難。這個問題被送到隨軍的教皇代表精神顧問那里。

這家伙說:“孩子們,干吧,把他們都殺死。主知道誰是良民?!?

有一個英國人叫西蒙·德。蒙特福特,是個久經(jīng)沙場的正牌十字軍。他殘暴無比,嗜血成性,不斷變出新花樣殺戮掠奪。作為對他的“功績”的報答,他得到了大片剛被他搶掠過的土地,他的部下也按“功”分得賞賜。

剩下幾個個免遭殺戮的沃爾多教徒慌忙逃入人跡罕至的庇耶德蒙山谷,建立了一個自己的教會,直至十六世紀的基督教改革運動。

阿爾庇教徒的命運更糟。經(jīng)過一個世紀的折磨和絞刑之后,他們的名字從宗教法庭的報告中消失了。不過三個世紀之后,他們的教義稍做改變又卷土重來,倡導(dǎo)者是個撒克遜教士,叫馬丁·路德。這個教義掀起了一場改革,打破了一千五百年來教廷的壟斷。

當(dāng)然,這一切都瞞過了英諾森三世的機敏眼睛,他還以為困難局面已經(jīng)終止,絕對服從的信條已經(jīng)成功地確立了?!堵芳痈R簟分杏幸粭l著名的命令,講的是一個人想舉辦一個晚會,他發(fā)現(xiàn)宴席上有空位子,幾個客人還沒有來,便對仆人說:“到大路上去,把他們拉進來?!爆F(xiàn)在這條命令又一次實現(xiàn)了。

“他們”,也就是異教徒,被拉進來了。

怎樣留住他們是教會面臨的問題,直到許多年后這個問題才得到解決。

由于地方法庭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諸如在第一次阿爾庇教徒造反時組織的特別調(diào)查法庭便在歐洲其它首都紛紛建立起來。法庭專門審判所有異端邪說,后來人們干脆稱它們?yōu)椤白诮谭ㄍァ薄?

甚至在今天宗教法庭早已不起作用的時候,這個名字仍然使我們心驚肉跳。我們仿佛看見哈瓦那的黑牢,里斯本的刑具室,克拉科夫的生銹鐵鍋和烙人的刑具,黃色的兜帽和黑色的面紗,以及一個下額寬大的國王凝視著一排排望不到邊的男男女女慢慢地走向絞架。

十九世紀后期的幾部通俗小說的確描寫了令人發(fā)指的野蠻行徑,我們可以把其中百分之二十五的內(nèi)容歸于作者的想像,百分之二十五歸于異教徒的偏見,即使這樣所剩下的恐怖也足以證明所有秘密法庭都是難以容忍的魔鬼,在文明世界中是絕不會被容忍的。

亨利.查理利在煞費苦心寫成的八卷書中講敘了宗教法庭的活動。我在這里把它縮減至兩三頁,要在這樣短的篇幅內(nèi)對中世紀最復(fù)雜的問題做一精辟解釋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一個宗教法庭能與如今的最高法院或國際仲裁法庭相比。

在不同的國家里有形形色色的宗教法庭,它們又都負有不同的使命。

最著名的是西班牙的皇家宗教法庭和羅馬的圣宗教法庭。前者帶有局部性質(zhì),監(jiān)督伊比利亞半島和美洲殖民地的異教徒。

后者的魔爪伸往歐洲各地,在大陸北面燒死了圣女貞德,在南面燒死了喬達諾·布魯諾。

嚴格他講,宗教法庭沒有殺過一個人,這倒是真的。

由教士組成的法庭宣判之后,異教罪犯便被送到非宗教的當(dāng)局手里,當(dāng)局可以用他們認為合適的方式處置他。不過當(dāng)局如果沒能判處他死刑,便會招致許多麻煩,甚至被逐出教會或失去教廷的支持。如果罪犯逃離了此難,投有被送到地方當(dāng)局,這類事也曾發(fā)生過,那么他受的磨難就更大,因為他會被囚在宗教法庭的孤獨牢房里慘熬余生。

由于在火刑柱上了卻殘生比在巖石城堡的黑洞里緩慢發(fā)瘋而死的恐懼還要好受一些,許多無辜的囚犯便大包大攬承認各種罪名,以期被判處異端邪說罪而早日脫離苦海。

談?wù)撨@個題目要不帶偏見是很困難的。

說來令人難以相信,在整整五個多世紀里,世界各地成千上萬與世無爭的平民僅僅由于多嘴的鄰居道聽途說而半夜三更被人從床上拖起來,在污穢的地牢里關(guān)上幾個月或幾年,眼巴巴地等待既不知姓名又不知身份的法官的審判。沒有人告訴他們罪名和指控的內(nèi)容,也了準(zhǔn)許他們知道證人是誰,不許與親屬聯(lián)系,更不許請律師。如果他們一味堅持自己無罪,就會飽受折磨直至四肢都被打斷,別的異教徒可以揭發(fā)控告他們,但要替他們說好話卻是沒有人聽的。最后他們被處死時連遭到如此厄運白原因都不知道。

更難以置信的是,已經(jīng)入土五六十年的男女也會被從墳?zāi)怪型诔鰜怼叭毕迸凶铮赃@種方式定了罪的人的后裔還要在罪犯死去半個世紀之后被剝奪財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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