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仰起臉,看頭頂?shù)耐黄啤?/p>
習見想,如果那片云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帶走,那該多好。然后就低下頭發(fā)呆。
夏武紀想,如果那片云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帶回,那該多好。然后低下頭哭了。
習見忽然轉(zhuǎn)過身,用手指在墻上重新寫下了那個名字,左安。
夏武紀忽然轉(zhuǎn)過身,用指甲把墻上的那個名字刮掉,左安。
兩人同時抬了一下頭,然后同時把手掌放在了墻上。
習見想,如果對面有個人也同樣像自己這樣用力,是不是這面墻就永遠會在這,一輩子倒塌不了。
夏武紀想,如果對面有個人也同樣像自己這樣用力,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永遠地刻在了這墻上,一輩子消失不掉。
墻上的青苔一年一年永遠沒有開口,于是墻兩邊的人所知道的不同故事就永遠被封在了青磚的墻縫里。透不到這邊,也透不到那邊。
兩人忽然同時轉(zhuǎn)身走開,然后和墻的距離一同越拉越遠。直至墻上潮濕地滴下了水珠,兩人都未曾回頭看一眼。
然而習見并沒有對布藍提起關(guān)于補習的事,而是一個人在上課的時候偷偷地看數(shù)學(xué)書。她拼命地記各種公式,因為她知道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離期末考試越來越近了,而這些天她和布藍果真沒有說過幾句話。習見心想一定是因為日記中的男孩吧,那這樣的話就是布藍真的拿了日記……
習見拍了拍腦袋,她開始討厭自己這樣,成天胡思亂想。她想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自己就真瘋了。
喂,習賤,是你寫的紙條吧!羅菲莎忽然在上課的時候站了起來,她回頭看著習見晃了晃手里的紙條,然后一個字一個字讀著,布-藍-你-是-小-偷——
習見愕然地看著羅菲莎,然而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布藍的背微微傾斜了一下。
原來我們班里出了小偷,其實我看布藍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啊,你的日記被偷了?里面寫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不讓布藍給你背一段……
布……布……藍……怎……怎……么不……說話,難難……道……
習見沒有說話,布藍亦沒有說話。只是班里的人開始亂吵吵地討論罷了。
有白色蝴蝶從窗臺飛過,夏日的光線被潮濕的霧氣稀釋,于是頭發(fā)上沾上了一層霧水,霧水沿著發(fā)尖滲進眼角,就那樣散在眼里,沒有匯在一起,所以不是淚。
這件事一定要讓教導(dǎo)處知道,否則肯定敗壞了我們班……
火雞——聲音不是很大地喊了一聲,因為所有的人沒大聽清楚,所以教室瞬間靜了下來。
羅菲莎轉(zhuǎn)過身去,布藍起身一個耳光,你敢再說一個字,我讓你死無葬身……話還沒說完卻轉(zhuǎn)身走出了教室。習見咬了一下嘴唇,沒有去追。她只是用力把桌上的書全部推到了地上,咚的一聲,所有人被嚇了一跳。習見朝著羅菲莎冷笑了一下,你滿意吧。然后起身離去。
走出門口的瞬間,習見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她扶著墻走了兩步,便啞著喊了一聲,不是我……
然而布藍早已走遠,她沒有看見習見在樓門后面哭得蜷縮成了一團。
我們還算是好孩子嗎?習見自問。
沒有人回答。只是一只紙飛機從上面落了下來,落到了習見的腳前。習見拿起飛機,上面用深藍色的筆寫了兩個字,左安。習見站起身四處張望,然后跑出樓去,她轉(zhuǎn)了一個圈,卻沒有看見人。她看著他的名字,心想左安哥是你回來了嗎?是你看見我哭,要把我扔到月亮上去嗎?是因為你力氣不夠大,而讓飛機把我送上去嗎?
習見站在那里,而似乎永遠穿白色襯衫的男孩則轉(zhuǎn)身上了樓。
習見把飛機掛在了臥室的中央,風一吹飛機就拉著細線在屋子里飛。
每天晚上看書看到很晚,看數(shù)理化,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于是柔黃的臺燈就亮了一夜。等第二天醒來,臺燈的光已被藍色天光映得很淡。只要看到藍色,習見就會想起布藍。她想這次應(yīng)該是從小到大她們吵得最大的一場架吧,以前吵架后都是布藍厚著臉皮來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