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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多舛

和大唐詩人對酒當歌 作者:劉斌


命途多舛

紅顏薄命,天才不達,自古如此。

駱賓王出生在今天的浙江義烏。七歲能詩,號稱“神童”。在“初唐四杰”中,除盧照鄰外,其他三位都是天資聰穎的神童。王勃六歲善文,十六歲入仕,楊炯九歲被舉為神童,駱賓王七歲能詩。初唐四杰雖然都是響當當?shù)摹疤觳拧?,卻都無一例外地仕途蹭蹬,命途多舛,都無一例外地沒有摘得善果。

駱賓王一生最“背運”的有兩件事,一是被誣入獄,一是為徐敬業(yè)討伐武則天寫討伐檄文。結(jié)果討武兵敗逃亡,不知所終,至今成謎。據(jù)說,若干年后,宋之問游靈隱寺,詩興頓生,得“鷲嶺郁岧峣,龍宮隱寂寥”句,一時未得下一聯(lián),旁邊的老和尚說:“何不‘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宋之問因此才順利地寫完了全詩。而那個老和尚,據(jù)說就是駱賓王。等宋之問再訪時,老僧已不知所蹤了。倘若駱賓王知道宋之問的為人,或許就不會幫他續(xù)詩了。

駱賓王的文采在這兩次事件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獄中,他寫成了《在獄吟蟬》,以明心跡: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

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一只小小的蟬,于那個遙遠的秋天,隔窗與一位身陷牢獄的詩人對話。

小小的蟬的高潔,小小的蟬的期想,深深地打動了這位才華橫溢的詩人。詩人在與蟬的心靈對話中,知曉了小小的蟬的命運,以及彼此的未來。他們在露重霜寒中接受著一樣的考驗。他們在彼此的信賴中結(jié)成了知己。破繭高飛是他們共同的夢想。

因了這首短短的詩,我們知道蟬飛到了一個常人難及的高度。

因了這首短短的詩,我們知曉了才子內(nèi)心的潔凈程度。

張九齡在《感遇》中說:“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一樣的情懷,一樣的氣節(jié)。自然的品質(zhì)得到了兩位詩人相似的心靈回應(yīng)。

這首詩前有個序,可知此詩寫作背景:“每至夕照低陰,秋蟬疏引,發(fā)聲幽息,有切嘗聞。豈人心之異于囊時,將蟲聲悲乎前聽?”以蟬表己,駱賓王成了那個時代吟誦自己的高手。千百年以后,他的吟誦同樣贏得了我們的回應(yīng),征服了讀者的心靈。

詩人前景難料,哀痛難堪。秋蟬生命將盡,它哀哀切切地嘶鳴,更引得詩人無限悵惘。秋天陰濃露重,縱想高飛,也是有翼難振。秋風狂虐施暴,淹沒了蟬低微的吟唱。詩人就算是自己想有所作為,也會為黑暗時局遮蔽,難以傳達心聲,達成愿景。

不是所有的奮斗都有如愿的結(jié)局。有時,你堅持得越恒久,奮斗得越強勢,挫折越多,付出的代價也越大,甚至是滅頂之災(zāi)。駱詩人本心存九天之志,卻未老頭先白。陳子昂更慘,壯心未酬,卻冤屈地交付了整個生命。他積極進取,卻落得牢獄之災(zāi),最終被奸人所害。兩人都沒有擺脫厄運,只是付出的代價大小有別。

這是一首詠物詩,表達了他獨特的心志。在吟蟬詩中,初唐虞世南的“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蟬》),寫自己不依憑外力,躊躇滿志,志向高遠。晚唐李商隱有“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蟬》),寫的是懷才不遇。這幾首詩都成了唐代吟蟬詩的名篇。

則天大帝用什么方式竊取了國家政權(quán)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否以柔韌的肩頭扛起整個大唐江山。

歷史真實而清楚地告訴我們,則天女皇雖使用了一些“過激”的苛政厲律,武氏日月齊輝的天空下,社會還算安定,人民還覺康樂。駱賓王的討武“檄文”似乎沒有多少意義。也許是某些人想借“討武”之名另有所圖亦未可知。不過,我們?nèi)匀豢梢赃@樣褒揚駱詩人,他至少是一個真正的文人,一個有社會責任感、歷史使命感的人。對此,理當焚心香一炷,獻上我們由衷的敬意!

而對“初唐四杰”文學成就的肯定,一直存有爭議,有人甚至譏笑他們“輕薄為文”。到了杜甫,終于給出了定論。老杜就如何評價庾信和初唐四杰,一口氣寫成了《戲為六絕句》。第二首寫道:

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意思說:王楊盧駱合力形成了一個朝代的詩歌風格和體裁,淺薄的評論者對此卻譏笑不休。待你輩的一切都化為塵土之后,也絲毫無傷于滔滔江河的萬古奔流。

時間是最公正的裁判。四杰的詩文代表了當時的最高水平,他們縱橫的才氣、杰出的作品證明了一切。老杜的評價同樣經(jīng)受住了時間的檢驗。時過境遷,一千多年后,“初唐四杰”的文學成就依然得到了世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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