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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年望著腫瘤科的主任,不可置信道:“有人給我捐款?”
“你起初不治療是因為錢的話,那現(xiàn)在可以不必為這個操心了?!敝魅无D(zhuǎn)頭跟邊上的趙莫離說,“小趙,你跟他說下治療方案以及術(shù)前的準(zhǔn)備?!庇謱μ菩∧暾f,“我是你的主治醫(yī)師,會盡力幫你。你安心治療吧?!?/p>
等主任一走,唐小年又問:“哪怕我接受治療,也只是延緩我的死亡時間,不可能治愈的,不是嗎?”
“你的情況完全治好的概率不大?!壁w莫離如實說,“但哪怕只能多活一年,或只是一天,你也應(yīng)該去試試,為了你在意的人?!?/p>
唐小年深呼吸了一次,苦笑道:“那錢還不如捐給我奶奶,讓她不至于過得太苦。”
趙莫離在心里嘆了一聲,說道:“我母親也是得的癌癥,我一直很感謝她為我們彼此爭取的每一分鐘?!彼c到即止,沒有多說。
等趙莫離走后,唐小年按住了眼睛,也許他認(rèn)為的仁慈,在關(guān)心他的人看來卻是殘忍。
而他畢竟年輕,面對逃不過的死亡,他裝得再強大,也是怕的,怕里有對老天爺?shù)膽嵟袑γ\的不服氣,更有對一些人一些事的難舍。
夏初拎著一袋水果慢慢走著,經(jīng)過綜合樓、門診樓,后面就是住院部了。為了節(jié)省時間,她走的是小路,這段路她已經(jīng)走得很熟了,路途紫藤老樁橫斜,枝條上綴著果實,形如豆莢。再過去有幾株高大的柿子樹,此時已掛滿累累青柿。枝葉背后掩映著住院部高聳的樓,灰色的墻上,嵌著一排排明晃晃的玻璃窗,色調(diào)總顯得有些冰涼。
當(dāng)她走到唐小年房間時,他正睡著,她輕悄悄地坐到他床邊,看著他慘白的臉色,以及早已經(jīng)剃光的頭,眼睛又忍不住紅了。
小年很快轉(zhuǎn)醒,他一向睡得淺,很容易警醒。
“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毕某趵⒕蔚?,說著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很嚴(yán)重的錯事似的掉下了眼淚。
唐小年伸出手,抓住她的,輕輕捏了下,輕聲說:“別哭。”
夏初卻哭得更傷心了,“你就讓我哭吧,反正不要錢的?!?/p>
高考后的暑假,都說是學(xué)生生涯最漫長的暑假,但對于夏初來說,卻短得心驚。
夏天已經(jīng)結(jié)束,秋天純凈的天空,像一望無際的海。
夏初再次來到養(yǎng)老院,她問了工作人員后,找到了在吃午飯的唐奶奶。
她坐到奶奶對面,笑著叫了一聲:“奶奶?!?/p>
老人狐疑地看向夏初,“你是誰?”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我孫兒小年嗎?”
夏初沒否認(rèn),她剪短了頭發(fā),穿著款式簡單的淺藍色汗衫和牛仔褲,看起來倒真像個清秀的男孩子。
老人仔細(xì)地打量她,“對,對,你是小年,你像阿朗……長得都白白凈凈的?!崩先祟澏兜?fù)崦某醯哪橆a,開心地露出笑,“你來看奶奶啦。”
“嗯?!?/p>
午后,陽光明媚,一老一小坐在養(yǎng)老院的院子里。
夏初看著碧藍的天空中,緩緩飄動的白云。
她拉著奶奶的手,輕柔地說:“奶奶,我下次帶我喜歡的人來看你好嗎?”
“哦。”老人笑得很高興,“奶奶好像記得,以前你跟奶奶說過的……叫什么來著?哦,叫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