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
1970年4月
家屬連已從烏龍泉搬來咸寧,一家一間土坯屋,人少的兩家一間。都在開放的四合院里,爸爸還住在連里,和周紹良、黃愛一屋。食堂在四合院旁,晚飯時,四合院被柔和的夕陽照亮,大家在夕陽中穿過四合院去食堂打飯,傳來腳步聲、飯盒的敲打聲、說笑聲。
1970年4月末
連隊插秧緊張,我們向陽湖中學的學生也下田勞動,俄文翻譯家許磊然腰不好,拿個小馬扎坐著慢慢插秧。
中間休息時,學員們三三兩兩,突然飄過一個圓潤的女中音,是張木蘭阿姨,低低地:
深夜花園里,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
“文革”聽禁歌,又激動,又恍惚。
1970年6月8日
我們孩子又和連隊下田,天空飄雨絲,湖田一片雨蒙蒙,腳下道路泥濘。
在一田埂旁大家停住,腳都站不穩(wěn),還要跳到對面田埂上,人人猶豫,張木蘭阿姨大喊:
“嘿,舒蕪都跳過去了,大家跳?。 ?/p>
平衡力差的爸爸很危險地跳過去,踉蹌兩下才站穩(wěn),大家受到鼓舞,相繼跳過。
1970年8月
星星一粒粒嵌在湛藍的夜空里,夜色和著微微的星光籠罩向陽湖住地。星夜下,幾乎整個住地的人都在室外乘涼,室內熱得待不住人。我和奶奶坐在小馬扎上搖著扇子,我糊里糊涂地問:
“奶奶,當年要是讓爸爸當個木匠,學習手藝,現在就是工人階級了,多神氣?!?/p>
奶奶說:“那時哪里曉得現在是這樣啊!”
后來,我想去爸爸住的地方看看,讓奶奶等會兒我,站起向爸爸的宿舍走。經過三排房子,怎么門前空的?稀稀拉拉只有兩個人在洗衣服,走到第四排爸爸的宿舍,嚯,人都在這兒呢,圍一大圈兒人在那兒聊天,爸爸正高談闊論地說話,一圈兒人談興正濃,還有人陸續(xù)加入。夜晚的向陽湖,總算給學員一點喘息時間。
我跑回去和奶奶說:
“阿爸在和人聊天,一大圈兒人?!?/p>
奶奶說:“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