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伎回憶錄》
阿瑟·高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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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被問到為什么會對藝伎題材感興趣時,阿瑟·高頓回答:“我本科和研究生階段都學習了日本的語言和文化,后來又去東京工作。在那里遇到一個年輕人,他父親是個著名的商人,母親是位藝伎——雖然這已經(jīng)是個公開的秘密,他和我卻從來沒討論過這個出身。不過我對此很著迷。回到美國之后,我就開始寫一本小說,試著去想象這個年輕人的童年。我逐漸發(fā)現(xiàn),比起兒子,他母親的身世反而讓我更感興趣,于是就想好了要寫一部關(guān)于藝伎的小說?!?/p>
接下來就誕生了一部八百頁的草稿,詳細講述了一名京都藝伎“二戰(zhàn)”后的生活。高頓根據(jù)這個題材做了廣泛的研究,所以有了很多材料來充實書中內(nèi)容。“我看了很多書,寫了草稿,”有人問他第一次嘗試寫這部小說是個什么情況,高頓說,“我以為自己對藝伎的世界已經(jīng)很了解了,所以就寫了那部草稿。然后,我得到個機會,可以面見一名藝伎,我當然無法拒絕啦。她給了我很大幫助,讓我意識到自己把一切都寫錯了,于是我把整個第一稿全給否定了,又從第一個字開始寫起?!?/p>
高頓與這位名叫巖崎峰子的藝伎建立了短暫的友誼。他的新書稿大量從兩人的往來中取材,特別是在創(chuàng)造書中主角“小百合”時?!霸谖业南胂笾?,藝伎的談話中應該時不時會出現(xiàn)高雅的藝術(shù)和詩歌,”高頓說,“可事實上呢,峰子有種自然而然的智慧,不用靠這么做作的東西來裝點。比如,她和家人來波士頓看我們時,我?guī)ス鹦@參觀,碰巧學位典禮才結(jié)束一個小時左右。我們一起坐在長椅上,我向她解釋學位袍的不同顏色代表了什么,黑色是學士,藍色是碩士,紅色是博士。正說著,一個年紀有點大的男人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明顯有點醉醺醺的。峰子轉(zhuǎn)身看著我說,‘那個男人的鼻子剛剛拿了個博士學位’。這句話讓我很震驚,也很能代表峰子的性格特點。她能成為如此杰出如此成功的一名藝伎,原因之一就是聰明,當然驚人的美貌也發(fā)揮了很大作用。小說里面描繪小百合的言行時,我也盡量去展現(xiàn)一些聰明的品質(zhì),這是必不可少的。大多數(shù)藝伎別無選擇,只能在難以逃脫的泥潭中過悲苦的一生,而因為她的聰明,小百合才能從泥潭中掙扎出來。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我在創(chuàng)作小百合這個人物時,的確參考了一些對峰子的了解。然而,小百合一生的故事跟峰子毫無關(guān)系?!?/p>
一開始,高頓以第三人稱來敘述小百合的故事,原因之一是必須要用旁白的方式去向美國讀者解釋一些日本的風俗。很多讀者覺得,這樣講故事顯得“干巴巴”的,于是高頓又把第二稿全部作廢,開始寫第三稿,這次用的是第一人稱來敘述。當然,這樣也造成他寫作中的進退兩難。這本來就是一個日本人物,怎么可能詳細解釋簡單的日本風俗呢?她憑什么就該覺得故事的聽眾是美國人呢?這些問題讓高頓想到,要往小說里加個假設的譯者,他提到這個決定時說:“然而,我心里也總是想著該如何用日語來表達這些東西,然后選擇英語中我覺得能傳達與日語感覺和語氣一致的單詞與短語。但譯者前言的目的不太一樣。我是從藝伎的角度來寫這部小說,所以面臨不少問題。首先,美國人怎么能理解她說的那些東西呢?如果讀者不是日本人,那么穿和服的禮儀、化妝的方式這些最基本的日常,也都變成不熟悉的稀奇事。我用第三人稱寫這部小說時,敘述者盡可以在必要時自由地暫時脫離故事情節(jié)去做一些解釋。但小百合是絕對不會去解釋什么的,也就是說,只要她設想的聽眾是日本人,就不會想到去解釋。譯者前言就承擔了這個任務,就是向大家介紹小百合來到紐約生活,向美國的聽眾講述自己的故事。這也是小說結(jié)尾她必須來紐約的主要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