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莊子，享南面王之樂

房子是坐北朝南的。早晨起來，太陽就在陽臺露了臉。午后，不光是陽臺，連房間也灑滿了陽光。坐在陽光里，聞著太陽的味道，懶懶的，溫暖而幸福。

朋友送的好茶，特級鐵觀音，還未泡，熱壺里就溢出茶香。滌過茶塵，養(yǎng)過茶杯，特有的清香就溢滿了整間屋。和著陽光，飄蕩著。喝著喝著就醉了。正所謂：莫道醉人唯美酒，茶香入心也醉人。

翻書，陽光下的書也變得迷離起來。時光，也就在書的似讀非讀中流逝。

手中的這本小書叫《嘻哈莊子》，繪圖類中國幽默讀本，圖畫多于文字。看見這樣一個故事：

莊子夜行，一個骷髏向他撲過來，莊子揮馬鞭把他擊倒，說：“可憐的骷髏，你是因為戰(zhàn)爭而死的嗎？你是因為丑事自殺的嗎？你是凍餓而死的嗎？還是壽終正寢的呢？”說完就將骷髏當枕頭，在野地里睡下了。

莊子夢中見骷髏走來，對他說：“你說的話令我感動，特來告訴你死的樂趣。死，上無君王，下無臣民，無事務纏身，也再無怕死的煩惱，做君王也嘗不到這番樂趣?！鼻f子不信，說：“我可以讓閻王爺便給你復生，與你的妻、兒、朋友團聚，你愿意嗎？”骷髏皺著眉頭說：“別，千萬別！我怎么能放棄王者的樂趣再去承擔人間的勞碌？”

我們都知道，莊子是個主張“逍遙”的哲學家，他主張精神上的逍遙自在。在人的形體上，也試圖用這個例子，來消滅形體的依賴，達到超越生死的自由自在境界。不能說莊子不愛惜生命，他只是希望人們解除一切的束縛，順從自然的法則，達到生死皆自由的最高境界。

據(jù)說，莊子的妻子顏玉死的時候，他很隨意地坐在地板上，兩腿往前伸著，中間放一個瓦盆，左右兩手各執(zhí)一根木棍，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瓦盆，邊敲邊唱：吁嗟吾妻，已歸天真。吁嗟莊周，猶然為人。別人問莊子為何，莊子說：人死了，是回到了大自然中去，是獲得了新的生命。這種生命沒有憂愁，不要操心，是一種自由自在的生命，我應該為她高興，為她慶賀。

這個例子幾乎是“莊子夢骷髏”一事的補充，再一次展示了莊子的生死觀，生死皆逍遙?？上?，我們活著的人是不能體會死的樂趣的，死了的人也不能告訴我們死的樂趣，我們不能比較活著和死到底哪個樂趣多些，更不能選擇。

朋友來的時候曾問我：“平時都做些什么？”我說：“沒什么，就是看看書?！彼麊枺骸翱词裁矗俊蔽译S口答道：“小說?！彼麌@息道：“我買了很多小說都沒時間看，真羨慕你呀！”我笑，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的位置是他奮斗得來的，是別人傾慕的，他卻羨慕我這無為的生活。想想，人是最矛盾無奈的物體。如果能，他會放棄奮斗之后來之不易的生活嗎？不能。

文章中骷髏也只告訴了莊子死的樂趣，沒有回答莊子到底遇上了什么災難，是怎么死的。無論哪種情況，死一定不是骷髏生之所愿。所以，骷髏死的樂趣雖然很誘惑人，我們不妨還是學學莊周，把生死都看淡一些。不懼怕死，也不懼怕生，發(fā)現(xiàn)生的樂趣，好好地活著。就像現(xiàn)在，在溫暖的日子里，坐在陽光下，喝茶、讀書，也是王者的樂趣不能比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去了，再去享受死的樂趣也不遲。

2006-01-15

1. 王定天編，任兆祥繪：《嘻哈莊子》，四川文藝出版社2001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