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才愛余小劍因贈

一條古時水，向我手心流。

臨行瀉贈君，勿薄細(xì)碎仇。

詩人對小劍的形容很別致：“一條古時水，向我手心流。”流水的聯(lián)想，來自劍鋒的明亮閃爍。李賀《春坊正字劍子歌》開頭就說：“先輩匣中三尺水，曾入?yún)翘稊佚堊印！边@首小詩同樣運(yùn)用借代手法，稱劍為水，意在形容其鋒快無比。但詩人不一般地說水，而新鮮地呼之為“一條古時水”。意味尤為深長，好像水也會因年代久遠(yuǎn)而凝為寶物，自是價值連城?！肮艜r水”的另一含義為：行俠仗義乃是一種“古道”，即中國人傳統(tǒng)美德?！跋蛭沂中牧鳌保_是小劍。還有一層涵義即主人視為掌上明珠，此劍系其平生愛物。贈劍是一種割愛。割愛的原因是詩題所云“姚秀才愛余小劍”，割己之愛以成全他人，這是何等慷慨的行為，“臨行瀉贈君”五字，所以不同尋常?！盀a”字形象化。

其次，臨別贈言，也大有意味：“勿薄細(xì)碎仇”。詩人并沒有囑咐朋友如何愛護(hù)這把劍，如果這樣說了，那真是流于“細(xì)碎”——即小家子氣了；而是以高尚的節(jié)義相期許，希望對方能胸懷大志，高瞻遠(yuǎn)矚。卻又將此意借贈小劍而喻之，便有味外味?！氨〖?xì)碎仇”是指睚眥必報，胸襟狹窄。“薄”一作“報”，“勿薄細(xì)碎仇”就應(yīng)系心于“家事國事天下事”，系心于正義事業(yè)，必要時哪怕挺身而出，也在所不惜。這種理解，決不是毫無根據(jù)的拔高，證以詩人《偶書》：“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xì)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可見他所謂的大仇，主要是世上的“不平”；相形之下，“人間萬事細(xì)如毛”，皆不足道。真是剛腸嫉惡的人，光明磊落的詩。讀之真使人欲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