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個人受社會大環(huán)境關聯(lián)的東西太多,故而他對一切危害社會的行為恨之入骨,并愿意想方設法去阻止駭人聽聞的壞事情發(fā)生。違反正義的行為必然會給社會造成損失,因此他對每一件暴行都感到驚恐不安,想竭盡全力阻止事態(tài)向更壞處發(fā)展,若聽任壞人為所欲為,曾經(jīng)他視若珍寶的東西可能很快就會煙消云散。當使用溫和克制的手段達不到平息暴行的目的時,他將會不惜使用暴力。所以我們常??吹饺藗冑澇蔀榱司S護正義而嚴格執(zhí)法,甚至同意對違反正義法則的罪犯處以死刑。只有把那些危害社會安全的害群之馬掃蕩出社會,才能達到以一儆百、威懾不法分子的效果,讓他看到前車之鑒,不敢輕易以身試法。
人們經(jīng)常借用上述理由來解釋自己對嚴懲不義行為的贊同。毫無疑問,我們就是要堅持這種態(tài)度:要維護社會秩序,就不能缺少合情合理的懲罰。很多時候,當罪犯在正義原則的懲罰下得到應有的下場時,雖然人們出于義憤認為他是咎由自取,但看到他終于折服在正義原則面前、停止野蠻的暴行時,對他的恐懼感和厭惡感開始淡化了,并戚戚然地對他報以憐憫之心。人們出于對他傷害無辜者的那種憤怒之火因為看到他即將遭受痛苦而變小。誠然在他冷酷無情地實施暴行時,人們巴不得他立刻接受正義原則的懲罰,但此時卻懷著大度寬容的心態(tài)想要原諒他,甚至要減輕或者免除對他的懲罰。在這里我們有必要引起人們對社會整體利益的真正關心:讓心憂天下的情懷壓倒這種軟弱狹隘的同情心吧!因為對罪犯的寬恕就是對無辜受害者的殘忍及二次傷害,必須用心懷全人類的更廣泛的關照態(tài)度去克服自己對某一具體個人的憐憫。
考慮到一般的正義法則在維系社會時的重要性,我們更有必要維護其合理性。憤世嫉俗的年輕人和浮浪的花花公子們喪盡廉恥,在虛榮心的驅使下經(jīng)常開口嘲諷最神圣的道德規(guī)范,宣揚令人作嘔的生活方式,讓人們不由得義憤填膺,迫不及待地去反駁和揭露這種可憎的觀念。然而,雖然是這些蠹蟲身上令人惡心的東西最早激起了我們的反感,但我們卻不愿將憎恨和譴責他們的理由僅僅停留在這個表面上,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明一切。
這么說似乎有點矛盾,我們去討厭本來就遭人嫌的壞蛋,難道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但是如果有人反問我們?yōu)槭裁匆艋ɑü觽兯麚P的那一套生活方式,則說明他認為我們對那些壞風氣的厭惡和憎恨還不是合情合理、無可辯駁的。于是,我們有必要告訴他另外的一些理由,而首先想到的理由就是:如果這種做法風靡天下勢必造成社會大亂。只要強調這一點,我們的底氣就會增強百倍。
人們很輕易地就能看出放縱無度的行為會給社會幸福帶來危害,但是一開始并不會因為這種見識而反對它們。即便是再愚蠢,再缺乏大腦的人,都痛恨虛偽狡詐、背信棄義、作奸犯科之徒,樂意看到他們受罰。但是,很少有人考慮到正義原則對于支撐整個社會有多么重要。
顯而易見,人們最初關注對侵犯個人的罪行進行懲罰并不是出于對整體社會利益的關心,因為還沒有清楚地意識到社會的走向和利益與個人的命運及幸福兩者之間的休戚關系。一千個幾尼是由很多微小的單個幾尼組成的,我們可能會很看重這一大筆錢,卻不會將一個幾尼的損失放在心上。同樣,個人是構成社會的細胞,我們都應關心社會的存亡,但卻不一定會去關心每個個人的損失或毀滅。在兩種情況下,我們對整體的關心都不會導致對個體的關心,但是我們對整體的關心卻是由于對不同個體的特別關注生發(fā)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