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丟下這句話之后快步離開了編輯機房,腳步很沉重。留下制片人一個人在電腦前。制片人再次撥通了余韜的電話,耳機里還是剛才聲訊小姐甜美的聲音。
制片人:“總編室嗎?我是法治欄目的制片人。明天的節(jié)目我們這邊好了,我給您放到了公共編輯軌道,您查閱一下吧。”
余韜在哪里呢?他就在電視臺對面的一個天橋上坐著,手機是他離開編輯機房時關(guān)閉的,沒錯,素材帶里的采訪鏡頭也是他替掉的。現(xiàn)在的他,心里充滿了同情和憐憫。楊子北無助的樣子讓他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法治新聞記者,忘記了自己的職業(yè)操守。他在想,自己是一個男人在盛都都是這樣的不容易,更何況楊子北一個女人。他知道當(dāng)一個女人肯把靈魂都丟掉的時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下了多大的決心,這里面一定有難以啟齒的難處。他想去撫慰他這個浙江老鄉(xiāng),但是,他又能為她做些什么?錢,他沒有,他的存款對于這件事可以說是杯水車薪,所以他唯一能辦到的就是盡量隱瞞她的故事。他無法想象得到如果楊子北的父母在電視上看見自己的女兒和黃賭毒扯上關(guān)系,兩位老人會是怎樣的痛苦。盡管他會為她做面部處理,但是電視機前坐的是楊子北的父親和母親,再模糊地處理,自己的孩子老人還能認不出來嗎?
法治欄目的節(jié)目如約在每天中午十二點播出了,楊子北的畫面全部都沒有出現(xiàn)正臉鏡頭,余韜每天的采訪工作一如既往地忙碌而精彩。余韜以為他和楊子北的淵源也就隨之結(jié)束,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在去東郊分局的時候,余韜順路去看了看紅色心情發(fā)廊,人去了,樓沒空,在里面忙活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本來余韜想進去問問楊子北的去向,深思熟慮之后他還是沒有勇氣進去問。也許是礙于記者的身份和面子,也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糾結(jié)什么。
余韜每天的生活其實很單調(diào),下了班他常常感到無限的孤獨,夜里拍完片回到住處,餓了也只能自己泡包方便面,渴了連杯熱水都沒有人倒。盡管這樣,他知道:他不僅僅代表的是所有漂一族的生活,更代表的是中國整個80后的奮斗縮影。他也想過放棄在盛都漂的生活,回到浙江老家,過著生活節(jié)奏不是很快,但是相對富裕安逸的日子。他想過,所有在這里漂的人們都想過,可是這個城市充滿誘惑,這種誘惑有時比金錢還要直觀,還要有殺傷力。也許每一個人在生命的托盤上,就如同那一圈圈的年輪,無論你的波紋走向有多么曲折,波紋間的拉距有多么大,但是最終還是一個圓,還是逃脫不了這個界面,只是這個圓有大有小罷了。
余韜在編輯室里,看見一個視頻文件,那是一個二十四小時實時拍攝的CBD車流,攝像機的位置就架在電視臺頂層。余韜按下快進鍵,車流變成了一條線,而太陽就像一個羽毛球的落速,二十四小時的片子竟然一下子就到頭了,然后一片烏黑。余韜突然感覺原來時間是無論怎么樣都抓不住的,就算你能錄制下來它流走的過程,可還是挽留不住它,而我們的青春,就是由許許多多這樣的一天所組成。好不容易完成了所有的編輯任務(wù),余韜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去車庫開車?;璋档牡叵率依?,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余韜的心顫抖了一陣,小嚇了一下,來電顯示上出現(xiàn)了阿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