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書店
博雅書店在深圳老城區(qū)的鬧市東門一幢大廈的第五層,外墻有滾動電梯將讀者直接送進店堂;如果愿意走樓梯,經過畫店、美術商場、音樂廣場、文物商店再到書店,感覺又另是一番趣味。本來書店設在幾層樓上在深圳不是新鮮的事,只可惜這一干眾多物質享受的大廈里沒有可解饞的食品店,讓逛得疲乏的讀者順便踅進去買幾客雪糕,執(zhí)在手上含到嘴里,在補充知識智慧的同時,既可以為擁擠的社會消暑解氣,又能為自己的肚子填充空白,愛情和面包一個都不能少。深圳人做事都從商業(yè)角度出發(fā),難得發(fā)生這樣疏忽大意的事。
大智若愚的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淘書的主旨也不一定都是眼盯書本。一副隨心所欲的樣子東走西瞧,在書架前翻翻檢檢,形散而神不亂,就看你如何運用聰明才智。博雅書店原是以賣美術書籍為主營,這就少不了港臺的原版圖書來唱大戲。早期的博雅書店將海外保持的傳統文化引進大陸,和風細細,微風暖暖,舊有的繁體豎排本面貌親切,讓政治風云籠罩了三十多年的大陸讀者耳目一新。那時節(jié),中國大陸有一角這樣的書店存在,文化那一縷神形兼?zhèn)涞募軇菥陀小皷|風壓倒西風”的心理依靠,使大多數中國人得到短暫的安慰。這恐怕是讀者眼里的最可記憶的書店特色,也是逝去歲月里一抹溫馨的書店輝煌。前些年我逛深圳書店時的選擇,仍是習慣地到博雅,只為尋找港臺版,每每都有收獲。北京寒舍書櫥里那冊香港三聯版的《周作人作品》和香港中華版的《胡適日記》,都是在深圳博雅淘到的打折書。愛書人淘書時占點特價的便宜,雖然不會因此而富貴,卻忍不住笑意寫在臉上,泄露的是那一絲采花賊的滿足,到底上不得臺面。
這次到深圳,依然還去博雅書店,惦記的依然還是那些打折特價的港臺版,便宜就是誘惑,獵艷最好不花錢,巴黎之所以被稱“花都”,理由之一便是你可以免費聞遍各種優(yōu)美的香水。坐車到東門下來,鬧市的喧囂比以前更甚更劣。兩年未曾造訪,書店的格局全然有了變化。那些打折的港臺版特價書搬到書店的樓上與新書分開,成了博雅舊書店,整層樓的面積比以前大了很多,店堂的裝飾上也多了些細節(jié)。進門處地上排列幾個大字“智者在此垂釣”,讓你精神一振,這句來自紐約高談書店的名言,經臺灣鐘芳玲那本《書店風景》的描述,幾乎成了中國各地書店的招牌,只是柜臺上的“夜激情”系列的海報與“智者在此垂釣”安排在一起,視覺產生聯想,讓人不笑出聲才怪。再看迎面照壁上一個“舊”字,和那排“敬惜字紙,淘舊傳承”小字,都直接感覺出舊書店的趣味。特價的引導牌五折七折懸掛在頭頂,像倚門巧笑的閨秀,催著你加快尋芳的步伐。幾處裸露的紅磚壁上懸掛的黑白老照片,總在提醒你時光的流逝,用懷舊的口吻幽怨地述說著過去的繁華。靠墻的書架前,幾個蒲團供讀
者席地看書,再牽掛卷竹簾勾勒一窗幽夢,書香陣陣,綠葉點點,是極有閑旖情致的布置,讓你有理由誤會這里賣的不是舊書,而是散去了的舊時月色。但看那些打折書的品種,還是叫人吃驚不小。寥寥幾本港版書幾乎沒有選擇的機會,“獵艷”就更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