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書背后的故事】
這封信是我母親在上海給我寫的,時間是(民國)廿年五月廿三日,即 1931年 5月 23日,當時我只有 3歲。
我母親叫韓雅蘭,陜西省蒲城縣人,1905年生。20世紀 20年代她在西安陜西省立女子師范學校上學,那時正是大革命時期,西安正掀起一場反對北洋軍閥統(tǒng)治的反帝反封建運動,據說我母親就是在這個時期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黨的領導下,她積極地參加了當時的學生運動。我父親叫王圣域,也是蒲城縣人,1895年生。五四運動時期,他正在北京師范大學上學,參加過五四運動。后回陜,在西安二中、一中等學校當教員,期間他曾赴上海,替學校購買理化儀器,在上海參加了中國共產黨。據說,我母親和父親就是在大革命時期結的婚,婚后生一子,因為當時正是大革命轟轟烈烈的時期,因此他們給兒子起名叫三民。三民是我的哥哥,聽我母親說,我哥哥很聰明、可愛,但可惜的是,一兩歲時就因病夭折了。
我是 1928年出生的,當時正值大革命失敗,革命形勢處于低潮的時期。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祖父母怕我和哥哥一樣遭逢不幸,就不讓我母親和父親再給我起名字,由他們起名叫神佑,也就是說讓神來保佑我能夠活下去,我這個名字神佑一直用到小學畢業(yè)。上初中時(當時我的祖父母早已去世)母親和舅舅覺得這個名字太封建迷信,用著不合適,就把中間的神字去掉,改成王佑,王佑這個名字我用到上大學,參加革命后,我把它也改了。
1930年 3月,因為陜西局勢太惡劣,我母親和父親離開西安。此后,我母親上了復旦大學中國文學系。上大學時她已經 25歲了,同班同學大多不到 20歲,她是年齡最大的,而且是有孩子的了。初到上海,因為年齡關系,與同學比較生疏,故而非常思念家中幼子,特寫此長信予我。在這封信中,她談到了被迫離家出走的原因,談到對我的思念,也談到了對我將來的期
望。當然,母親信中的某些話,例如“無知識的鄉(xiāng)婦”等,說得不合適。這也是那個時期一些知識分子黨員的毛病。其實,母親小時候,也是在老家農村中長大的。這封信母親一直壓在箱底,沒給我看過。 1943年 6月,母親因病在西安去世后,外祖母把母親的遺物都交由我保管。那時我正在涇陽縣私立涇干中學上學,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才從箱子里面翻出了這封信。母親在這封信中說:這封信“留著待你將來長大了,認識字時再給你看吧,或者你母到那時,因意外而離開人間也未可知。”這可真是一語成讖,我看到這封信時母親
20世紀 30年代初的復旦大學校園一景,韓雅蘭保存。
韓蒲與父母合影,20世紀 30年代初攝于西安。 已經真的不在了。此后,輾轉南
1935年復旦大學三十周年校慶大門景象,韓雅蘭保存。
北,六十多年,這封信一直保存在我的手中,激勵著我像母親所期望的那樣去做。 1936年西安事變后,母親曾經赴延安抗日軍政大學二期學習。我于 1948年夏也沿著母親的足跡從北平赴華北解放區(qū)進入華北聯(lián)大、華北大學學習,走上了革命征途。我想,作為兒子,我沒有辜負母親對我的期望,也可以說告慰了母親的在天之靈。(韓蒲口述,孫思怡記錄整理)
中國人民大學外交系世界通史教研室教師(前排左二為韓蒲)歡送蘇聯(lián)專家沙里金(后排右五)回國,1953年 6月攝于北京西郊人大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