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我見到了這位令我肅然起敬的管道工作者,他看上去卻是個面目祥和的人。初次見到他不在別處,正是在那幢教授樓里面。管道工怎么住進教授樓里面去了呢?就是根據破除資產階級法權這一張指令,教授們搬得不知去向,工人階級住了進去。
那天,在管道工的兒子的引領下,我終于踏進了“工宣隊長”家的客廳。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客廳角落,憑空擱著一捆柴禾。我有生初識光可鑒人的水磨石地面,冷冷地映照著那捆柴禾清晰的身影。其中有一根樹丫,很適合做彈弓支架,并且恰好是尋覓多時而未如意的那種式樣,連彈弓支架都只能在這樣的客廳里找到。
我和管道工的兒子把柴禾翻了個身,“工宣隊長”聞聲從里間走了出來,他皺了皺眉頭,呵斥我們:“不要亂動!”接著便使足氣力重新捆好柴禾,還用一幅紅布將柴禾蓋了起來。
正是這柴禾的擺設,說明教授樓里的主人是從哪里拱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