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把這些東西拿到了出租房，一進屋我感到非常溫暖。李浩成已經(jīng)把墻糊得白白的了，他已經(jīng)把爐子生好了，還買來五十塊蜂窩煤。他用啤酒箱搭了個很窄的床。我把拿來的東西放好，真像個家了。我開始求朋友們幫利利找工作。我聽說德勝門外浴池招按摩師，就給利利寫了封信，讓他來試試。我去東直門長途車站接他，到了出租房，利利問這是誰的家？“你的，是我和李浩成幫你弄的?！崩芨袆?。我給他放下我僅有的一百元錢。利利說：“你沒錢怎么辦？”我說：“還是你拿著吧，我還有錢。”其實我兜里只剩下兩元錢，這個星期只能吃饅頭了。

利利找工作非常不順。在90年代初，盲人按摩師還不被大家認可，往往那些招按摩師的都是酒店，一看他是盲人就不行了，說形象必須好才行。有一天，李浩成給我單位打電話，說利利病了。我急忙請了假，到了出租屋，見利利躺在床上，他在發(fā)燒。李浩成對我說：“前幾天長利去一家夜總會應聘。他給老板按摩完，等了很長時間老板才出來，對利利說你的技術很好，但你是盲人，形象不好我也沒辦法。我頸椎不好，以后治病找你吧。出來得太晚了，已經(jīng)沒有公共汽車了。他舍不得打車，就在外面遛達了一夜，第二天回來就病了。但利利不讓我告訴你。我聽見他有時候睡著了還叫著你的名字，所以背著他給你打了電話。”

看著利利難受的樣子，我流下了眼淚。利利說：“咪咪別哭，也許我一輩子也不能給你幸福了，咱們還是分手吧。那天我在外面溜了一夜，也想了一夜。開始我還想試著回來，后來有點沒知覺了，就機械地往前走，不知道前面是哪里。我想了許多許多，我覺得我不能再連累你了。你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找一個健全人都很容易，何必跟我受苦呢。我這輩子沒希望了，有一口飯吃就湊合活著吧。”

我對他說：“利利，你不能灰心，你總會找到機會的。其實機會對于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就看你怎樣去尋找?！崩f：“我還不夠努力呀？”我說：“不，不是你不努力，而是機會還沒來。你千萬不要自卑。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認為愛情不是建立在金錢上的，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行。”

真的，我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一點底兒都沒有，就是為了安慰利利。但后來我的話終于成了現(xiàn)實。李浩成說我是一副良藥，能治利利的病，確實利利看見我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