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原音韻》里面,對這“迤”字只收入齊微韻,讀作上聲。
(六)《度曲須知》是明沈?qū)櫧椫摹K凇侗鼻灴肌穬?nèi)說“迤”字作“陀”,不作“拖”。其余的許多種韻書內(nèi),根本不收“迤”字,也不必列舉書名了。
這部《元曲選》有四百套曲子,我還沒有時間細查。照您來信說宋先生是根據(jù)《集成曲譜》注明“元曲選”音注讀作“拖”,想必是可靠的。
我們查下來的結(jié)果,“迤”字有三種讀法:讀“移”,讀“駝”,讀“以”。加上《元曲選》音注讀“拖”,共有四種了。這“迤逗”連用,只見于元曲,他書都不提起。
從以上各書中,可以知道從前的老曲家都把“迤逗”唱做“拖逗”,這無疑的是根據(jù)了《元曲選》的音注來唱的。先父與吳瞿庵先生的不唱“拖”字,大概是看見了沈?qū)櫧椩凇抖惹氈防铩安蛔魍稀钡淖⒔?,才動議要改的。
他們?nèi)粸槭裁炊颊J為不作“拖”呢?這很簡單。一定是他們看到所有的韻書內(nèi)都沒有提到這“迤”字可以讀作“拖”的根據(jù)的原故。
我們再來研究一下,這“迤”字同委或逶連用了的寫法,如“委迤”,“委移”,“委蛇”,“逶迤”,“逶移”,“逶蛇”,“■迆”,“倭侇”,多得不可計算?!墩滞ā防飳@兩個字是這樣說的:“載在史傳者,各家文畫雖異,其音義則同?!笨偠灾?,都出不了一個來源,就是《詩經(jīng)》里的“委蛇委蛇”,與“委委佗佗”。如果“迤”字與別的字連用,我們還是采用它的“移”音呢,還是采用它的“駝”音呢?這就不好辦了。有人說何不根據(jù)“迤”字的解釋,來定它的讀音?那么“迤邐”的意思,在《爾雅》、《釋訓(xùn)》里就解作“旁行也”。不是所謂行貌嗎?可是韻書里又指定了要讀“以”音,我們當(dāng)然不能把它讀作“駝邐”的。
所以韻書上告訴我們,是說看見“委迤”或“逶迤”連用的時候,應(yīng)該先確定它的解釋,才好分別它的讀“移”讀“駝”。不是說看見“迤”字,就要把它讀作“駝”音的。又告訴我們,“迤邐”連用,是要讀作“以”音。也不是說看見“迤”字都讀作“以”音的。因此先父與吳瞿庵先生對于以上幾種讀音,實在都無法采用。只有讀它的本音,唱作“移”音了。
這是我們根據(jù)了韻書,事后推測他們改唱“移”音的道理。不敢說是準對的。也不過供您參考而已,還要請宋先生共同來研究一下。匆匆作答,言不盡意,請您原諒。
梅先生看完了信,說:
“關(guān)于迤字改唱移音的理由,俞五爺信里已經(jīng)講得比較具體??墒呛?nèi)不少音韻專家,能夠再提些寶貴的意見,使這種闡幽發(fā)微的工作,做得更深入而明朗,這是我更為希望的?!?/p>
梅先生談完了迤逗讀音問題,順便又從學(xué)習(xí)《游園驚夢》說到四十年來演唱這出戲的經(jīng)過。這當(dāng)中是也有一段轉(zhuǎn)變的過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