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我們不奇怪,好多武俠影視里就有。怎么訓練膽量呢?《射雕英雄傳》里,當年,江南七怪在大漠里邊找到了郭靖,一看郭靖他笨得嚇人,就說得看你有沒有這素質,晚上,你到荒山里頭來找我們。就是說,一個人笨不可怕,他要膽小,就不是練武的材料。那么,郭靖三更半夜就來了,誤打誤撞的,還把梅超風的丈夫陳玄風給捅死了,引發(fā)了后來江南七怪和黑風雙煞的恩怨,《射雕英雄傳》也是從這開篇的。這種考驗人膽量的方式,比較常見,只有這些都過關了,師父才收你。
收了你之后,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天天就趕著尸體走。它跟過去唱二人轉的差不多,唱二人轉過去有一樣,叫高粱紅。什么叫高粱紅呢?農忙的時候,在家干活,種地,當農民。農閑的時候,有堂會唱二人轉,就帶著戲裝去。
趕尸也是高粱紅,農忙的時候在家種地,等到有人上門來請了,說請您去趕尸。當然,沒有這么說的,行內忌諱,不提“尸首”倆字,叫“請您走一趟腳”。走一趟腳,這就知道了,活來了,放下農具,換上自己的行頭,來干這事。當然,這個過程有很多規(guī)矩,比方說,你來請我去:好,人死在哪兒了,多遠多遠,你給我張黃紙,特制的黃紙,你在上邊寫上,死人姓什么叫什么、性別,出生年月日時,死的年月日時。弄完了,把這紙整好,掖到身上,換上行頭。趕尸的人什么行頭呢?有戴草帽的,也有戴青布帽的,一身長衫,青色的,黑腰帶,腳下必須是草鞋,把這些東西弄好,才可以上道。而且,上道的時候,你先得遛遛活。遛什么活呢?
一個是讓尸體能站住,他人死了,“啪啪”倒下了,得讓他能站起來。再一個,行走功,不僅站起來,還得能邁腿往前走。最后一個,拐彎功,不僅能往前走,他還得知道拐彎。還有的,那就細了,比如壓狗功。何謂壓狗功?狗出來咬這尸體,這尸體沒反抗能力,你得想法讓狗躲開,不能叫,一叫就容易把尸首驚詐尸了。還有還魂功,說尸體本身的三魂七魄有些沒走,你得把那魂勾出來,他才有勁往前走。所以,這一行里有很多這個那個。
有人說,這個東西怪神的,怎么別的地方沒有?天底下,只有湘西有趕尸這回事兒。那么,湘西在哪兒? 湖南西邊,靠近四川東邊、貴州東南這一帶。過去我們看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說的就是湘西,什么田大榜子、鉆山豹、四丫頭那事,就在這兒發(fā)生的。那為什么只有這個地方有趕尸一說,別的地方沒有呢?這很有意思,因為,這個地方的風俗不一樣。
首先一個,只有這個地方有趕尸客棧,就是給趕尸匠和這些尸體待的旅店。我們琢磨琢磨,哪一個開店的是連人帶尸首都招待的?不少人看過趙本山演的《落葉歸根》,那么說,扛著自己工友的尸體一起回鄉(xiāng),把尸首送回去,這一道兒,有多少人忌諱這事?在中國,死亡是尤其神秘的事情,只有湘西有趕尸客棧。趕尸的人不能總走,他也累,而據說尸體也知道累,得有個地方歇著。當然,有的時候,有那膽大的,在深山老林里開客棧的,也敢接,多給錢就行。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住在趕尸客棧。趕尸客棧里頭,往往就一個膽大的伙計,或者是老板兼伙計,這老板,往往都得五六十歲往上,沒兒沒女的,我們民間叫絕戶:反正我下邊沒兒沒女,我也不在乎,就在這兒混吃等死了。我們現在有去過屠宰場的,說殺老牛這事不積德,往往就找一個沒兒沒女的,因為他不怕這個,這是同一個道理。這趕尸客棧,其實就是兩三間茅草屋,人進來住在這兒,那尸體擱哪兒?這客棧的兩個大門,常年開著,始終不關,這樣,門后邊就有兩個空當,一具一具的尸首就在這兒排著,就跟大竹竿子似的,往那兒一戳。趕上下雨天,才挪到屋里邊。有人說,趕尸客棧這個門總開著,不怕人偷嗎?廢話,讓你偷,你敢去嗎?所以,它這個門后兩邊,是非常神秘的地帶,就連店里頭的人,也都不敢輕易往門后看。趕尸的人,一般都是晚間走,或者黎明,或者傍晚,他往往這兩個點兒進來,然后跟老板交涉好了,這尸體一趕,齊刷刷地站到門后頭,歇夠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