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涵怎地不進門卻和車夫在此吵鬧?”隨著熟悉的聲音,劉蓉從店里走了出來。曾國藩見是他,如救星般扯了過來評理。這劉蓉雖然小曾國藩幾歲,卻久歷京城,不似他這般迂腐,自然知道這其中關節(jié)原委,于是從身上摸了一兩銀子予了車夫才拿回了荷包。
“車夫多是賤民,走三街穿六巷周游于六部九卿,其實最是招惹不得的人物。要是哪日火起說起今日之事,只怕再難說清了罷?”劉蓉淡淡地提醒了曾國藩幾句狎妓里的不成文規(guī)矩,又怕他尷尬,便換了話題:“昨日還沒來得及細問穆相那里的情形?!?/p>
“哦?!痹鴩娝辉僬f會館的事,終于松了口氣:“就是談了朝廷想查禁鴉片,穆相似乎不太贊成林則徐等人的查禁主張,想問問我的意見?!?/p>
“你是怎么說的?”
“自然是我們平日議論的那些,既然知道他的心思又做了準備怎地還能壞事?倒是發(fā)現(xiàn)穆相的一樁小事?!?/p>
“什么小事?我倒有興趣聽聽?!?/p>
曾國藩笑了笑,道:“這事說起來簡單,穆相似對丹青書法頗有造詣,涉獵也廣。我便琢磨著尋幅有趣的字帖交予他。”
“伯涵可有現(xiàn)成的字帖?”
“沒有?!痹鴩灸镜負u了搖頭,一屁股坐到炕上尋水煙抽,被劉蓉一把扳住了肩頭:“這可不是小事?!彼诺媚樕萍t似白,眼眉都立了起來:“要是唬了穆相可小心你的前程?!?/p>
“孟容大可不必憂慮?!痹鴩獞袘械赝崎_劉蓉,讓他在椅子上坐了才道:“適才我已尋了個辦法。對了,筠仙不是和你一起回來的么?”
“我昨夜多吃了兩杯酒,他一人鏖戰(zhàn)雙鳳,此時自是累得緊回家睡了。”劉蓉似乎還在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懷,言語中多少透露著些許不平。曾國藩沒有理會他的情緒,只是搔了搔頭嘆道:“原本要借他車用的。算了,我自己尋一輛吧。”說著也不加說明,只是告訴劉蓉去辦事便離開萬順老店前往勞崇光府,因為答應穆相的事情必須從這里著手,至于宛姑,無論如何都還有月余時間,大可放到入翰林之后再從長計議。
“伯涵可是平步青云啊?!蓖癫赊绒鹊脑鴩?,勞崇光知道自己沒看錯人,約莫著他找自己定是有事相求,卻不說破,挽著手進了二堂,分賓主坐下只是喝茶。
“勞大人,今日學生遇了難處,特來相詢?!闭f了幾句閑話,曾國藩見時機已至,便起身施了一禮,目光炯炯地望著勞崇光。這勞崇光倒是故作沉穩(wěn),拿捏著放下茶碗緩緩道:“你我名為師生實乃良友,有事但講無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