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慕時在到達高碑店后,派人到涿州一帶張貼布告稱:“直隸一省,大兵已有十萬,堅甲利兵,士飽馬肥,即有神道,斷非大軍之敵”。聶士成在布告中答應(yīng),如果拳民肯“自行解散,各保身家”的話,除了殺害楊福同的人和拳首外,其他人等一概不予追究,“如仍橫肆抗拒,本統(tǒng)領(lǐng)惟以殺伐從事,并稟請飛調(diào)直隸各軍,四面兜剿,則爾等無逃命矣!”
可惜的是,楊慕時的威脅利誘并沒有起到作用。相反,聚集在淶水縣的拳民越來越多,一度達到數(shù)千人之多。5月27日,義和拳燒毀了涿州的木制鐵路橋和高碑店及長辛店的火車站,隨后進占涿州。不過,拳民們并沒有驅(qū)逐或殺害涿州的官員們,只不過對局勢失控負有責任的知州龔蔭培自己選擇了半死不活的絕食進行抗議(萬一朝廷追究下來,也可以以此相搪塞)。5月28日,數(shù)千拳民沿鐵路線向北進發(fā),他們一邊拆鐵道,一邊砍斷電線桿,遇到車站及料廠則加以焚燒,就連慈禧太后專用的龍車也難逃厄運。當天,長辛店、盧溝橋一帶的鐵軌和車站均遭破壞。繼而,涿州以南到高碑店一帶的橋梁、車站及車輛也被焚燒,從省城保定向北開出的火車到高碑店后,無路可去,只能退回。
義和拳占領(lǐng)涿州,其中的一個原因可能是想以此為據(jù)點同楊慕時的軍隊對抗。對于這支擁有現(xiàn)代火器的軍隊,拳民們還是心存畏懼的,他們在同楊福同的軍隊交戰(zhàn)時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其威力。事實上,在義和拳在拆毀鐵軌、毀壞橋梁的時候曾遭到楊慕時部的制止,雙方發(fā)生過小規(guī)模的沖突,拳民死傷十余人。5月31日,聚集在涿州的義和拳已經(jīng)達到兩到三萬人,他們將涿州各城門控制住并稽核出入,與楊慕時的軍隊對峙。
據(jù)當時某路過涿州的人記載說:“(五月)初二日(5月29日),由新城(縣)前進,到三家店打尖,見義和團紛紛往北。又行十余里,見道旁電桿均經(jīng)拆斷,火車道煙火蔽天,詢之路人,始知馬家鋪(堡)至高保(碑)店二百余里鐵路,自(四月)二十九日(5月27日)燒起,火猶未息。申刻到涿州,城上皆紅巾黃巾,刀矛林立,屯聚如蟻。城廂內(nèi)外幾二萬人,余見之,不免心悸,而涿州牧(知州龔蔭培)不食已三日矣?!?/p>
涿州的混亂局勢按下不提,這里先說說直隸義和拳活動在此期間出現(xiàn)的新特點。在從大刀會繼承了“刀槍不入”的觀念、從梅花拳接過了“扶清滅洋”的口號和名稱、從魯西北神拳那里吸收了“降神附體”的儀式后,直隸一帶的義和拳又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東西,這就是揭帖和八卦教痕跡。
在直隸傳播時,義和拳之所以能夠迅速聚集上千人,揭帖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謂“揭帖”,其實就是一種公開的傳單和大字報,這些做工粗劣的貼紙在市鎮(zhèn)村莊到處張貼,其主要內(nèi)容是宣傳反洋仇外思想,為拳民們的反教反洋活動贏得正義性的支持。
頗有深意的是,義和拳揭帖的最后大都附有恐嚇性的內(nèi)容,以要求觀看者將揭帖廣為傳播,比如使用這樣的話語:“見單傳一張,免一家之災(zāi);傳十張,免一方之災(zāi),見此單不傳,剿殺洋教時,必然受連累”。這種宣傳策略,對義和拳觀念乃至隊伍的擴大起到了不容小視的作用(如今網(wǎng)絡(luò)上尚且有人使用這種伎倆,頗可笑)。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直隸一帶的義和拳開始顯現(xiàn)八卦教的痕跡,這可能是和當?shù)貧v史上八卦教起義后的殘留有關(guān)。當然,這里的八卦教痕跡未必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八卦教或者說一定與歷史上的八卦教有組織源流關(guān)系,只不過是義和拳在活動的過程中,受到當?shù)孛孛茏诮痰挠绊懚鴵诫s了八卦教的因素,如“文場、武場”、“震卦、乾卦、坎卦”等,而后來這些卦的名稱也成為進入北京和天津的義和拳的組織名稱之區(qū)別,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