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櫻聞言,不覺冷汗涔涔,輕聲道:“主子娘娘……”
富察氏凝視她片刻,又復(fù)了往日端雅賢惠的神色,柔聲道:“好了。我不過提醒你一句罷了,事情也未必壞到如此地步?!备徊焓下月宰择?,“到底我也是皇后,皇上的結(jié)發(fā)嫡妻,若是你安分守己,我也不容高氏再欺負了你去?!?/p>
青櫻聽得如此,只得謝恩:“多謝主子娘娘。主子娘娘一向?qū)ξ液徒憬阋灰曂?,我能倚仗的,也只有主子娘娘了?!?/p>
富察氏的目光悠悠在她手腕上一蕩,看青櫻皓腕上除了一串翡翠珠纏絲赤金蓮花鐲外,別無其他飾物,不由得暗暗頷首:“你手腕上這串鐲子,還是皇上為皇子的時候安南國進貢的珍品,一共只有一對。當時先帝賜給了咱們府里。我想著你和高氏是平起平坐的,便一人一個給了你們。既是讓你們彼此間存了親好之心,也是要你們明白,同為側(cè)福晉,應(yīng)當不分彼此,不要凡事計較。如今你倒還肯天天戴著,也算不枉了我的一片心?!?/p>
這一只鐲子,原是安南國極稀罕的貢品。安南本出好翡翠,但如這一對的,真真是罕見。一串碧綠翡翠珠顆顆一樣大小,通透溫潤不說,更難得的是竟然均勻得沒有半點雜色,碧幽幽的恍若一汪流動的綠水。若拿到陽光下照著,便會出現(xiàn)一紋一紋水波似的瑩白光痕,如同孔雀翎羽一般。因這翡翠珠碧色沉沉,所以特配了赤金纏絲花葉護著珠子周身,每顆翡翠珠的兩端各用薄薄的蓮花狀金片裹住,更是一份匠心獨運。
皇帝當年還是四皇子,得到這對鐲子,也是欣喜異常,雖然寵愛兩位新婚的側(cè)福晉,但還是送給了嫡福晉富察氏。富察氏體念皇帝的心意,收下不過幾天,便轉(zhuǎn)贈給了青櫻和晞月。
青櫻低首,愛惜地撫著鐲子,一臉安分隨和:“主子娘娘說得是。真是感念娘娘這份心意,所以如娘娘當年的囑咐,時時戴著,時時警醒?!?/p>
富察氏柔和道:“你是個懂事的。我看高氏也天天戴著,卻也未必記得這層意思了?!彼D一頓,“唉,昨夜高氏僭越,我不是不知,只是從今以后,你也只得讓著她了。”青櫻心中想著海蘭昨夜所言,正要說話,卻聽富察氏道:“你來之前皇上已經(jīng)有了口諭,為高氏抬旗,抬的可是鑲黃旗,又賜姓高佳氏。大清開國百年,能得皇上親口抬旗,獲此殊榮的,只有高氏一人,且只有正黃和鑲黃兩旗是天子親信,這里面的分量,你可掂量清楚了吧?”
青櫻心中悸動,想要說話,卻只驚異得口舌麻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諾諾含笑。
富察氏回轉(zhuǎn)頭在首飾匣里閑閑挑出一雙玲瓏藍寶墜耳環(huán),口中道:“從前府中,你的地位自然比高氏矜貴,如今看來,她竟是要跟你比肩了。唉……你先跪安吧。”
青櫻慢慢走出富察氏殿中,只覺得口干舌燥,仿佛從未如此煩惱過。連當初……當初被三阿哥弘時回絕羞辱,也不曾如此。
她腦中想到“弘時”二字,只覺厭煩,用力擺了擺頭,扶了惢心的手慢慢出去。
炎夏暑氣退散,偶爾一兩陣風來,也隱隱有了清涼之氣。前頭隱約有人說笑著過來,青櫻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卻見高晞月與金玉妍親親熱熱過來。見了青櫻,金玉妍倒還是如常退開半步,屈膝行禮,高晞月卻只笑吟吟望著青櫻:“妹妹好早啊。”
高晞月這般直呼“妹妹”想來是有備而來,潛邸中的身份,如今已是變了。青櫻自知情勢不同往日,先與晞月見了個平禮,方含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主子娘娘梳洗完畢,進去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