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櫻去時天色才放亮,素心打了簾子迎了青櫻進去,笑道:“青福晉來得好早。主子娘娘才起來呢?!?/p>
青櫻謙和笑道:“我是該早些伺候主子娘娘起身的?!?/p>
里頭簾子掀起,伺候洗漱的宮女捧著櫛巾魚貫而出。青櫻知道富察氏洗漱已畢,該伺候梳妝了。
素心朝里頭輕聲道:“主子,青福晉來了?!?/p>
只聞得溫婉一聲:“請進來吧?!?/p>
兩邊侍女雙手掀簾,半曲腰身,低眉頷首迎了青櫻進去。青櫻不覺暗贊,即便是國喪,富察氏這里的規(guī)矩也是絲毫不錯。
青櫻進去時,富察氏正端坐在鏡前,由專門的梳頭嬤嬤伺候著梳好了發(fā)髻。富察氏與皇帝年齡相當,自是端然生姿的華年。簡簡單單一方青玉無綴飾的扁方,也顯得她格外清淡宜人,如一枝迎風的白木蘭,素雖素,卻是莊靜宜人。
青櫻請了安,富察氏笑著回頭:“起來吧。難得你來得早。”
青櫻起身謝過,富察氏指著鏡臺上一個個打開的飾盒,道:“喪中不宜珠飾過多,但太清簡了也叫人笑話。你向來眼力好,也來替我選選?!?/p>
青櫻笑:“主子娘娘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不過是考考妾身眼力罷了?!?/p>
富察氏微笑不語,青櫻揀了一枚點翠銀鳳含珠的步搖比了比,道:“今日是舉哀的最后一日,明日就是正式的登基大典。主子娘娘雖然是素裝,也得戴些亮眼的首飾。這步搖鳳帶翠羽,鳳凰的眼珠子也是藍寶珠子,再配上幾朵藍寶的珍珠花兒,最端雅不過,也還素凈?!?/p>
富察氏向梳頭嬤嬤笑道:“還不按青福晉說的做。”
青櫻退開一步守著,只在旁伺候著遞東西。富察氏看在眼里,也不言語。待到梳妝完畢,才慢慢笑說:“好好兒的側(cè)福晉,倒為我做起這些微末功夫,可委屈你了?!?/p>
青櫻忙道:“妾身不敢。”
富察氏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笑道:“你配的珠飾,真真是挑不出錯處來。若為人處世都能無可挑剔,那也算是?;垭p修的人了?!备徊焓祥]目片刻,正色道,“你這個人,終究是委屈了?!?/p>
青櫻不知富察氏所指,慌忙跪下道:“妾身愚鈍,不明娘娘所指,還請娘娘指教。”
富察氏看了她兩眼,慢慢說:“你怎么嫁進王府成了側(cè)福晉的,你自己清楚?!?/p>
青櫻跪在地上,終究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好低頭不敢做聲。
富察氏看她一味低頭,慢慢露出笑意,道:“你我姐妹一場,我才這樣問你。你這個人,終究是成也蕭何,最怕敗也蕭何。也難怪高氏要處處搶你的風頭?!?/p>
青櫻勉強微笑:“妾身與月福晉一同伺候皇上,說不上誰搶了誰的風頭。妾身若有不如人的,高姐姐合該指教?!?/p>
富察氏淡淡笑一聲:“指教?從前在王府里,她敢指教你么?如今時移世易,你又該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