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沒有另一個作家以一個平民的姿態(tài)在文學界持久地亮相,并得到廣泛的認同。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文壇,那時的他還不能算一個全方位的“平民”作家,他更多的光環(huán)是“知青作家”。他的作品,可以說在當時震撼了中國文壇,他的系列知青作品,所表達的理想主義色彩,一方面得到喝彩,一方面也引起那個時代參與者的懷疑。但有一點不可置疑,就是他的書在當時是沒有爭議的暢銷書,根據他的作品改編的電視劇一經播出,便是萬人空巷的景象,他無疑是一位標志式人物。他筆下的北大荒和那一代人的青春歲月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沉重的反思,其影響依然存在。時過境遷,現在他多了些許溫和、恬淡和低調,但其關注引車賣漿者的憫人情懷依舊不減,他理想主義的激情,隨著年齡和閱歷,隨著名人的光環(huán),并沒有讓他安之若素,他仍在關注著最底層的社會。
他就是梁曉聲。
這位被稱為平民和窮人的代言人的作家,仍在思考,在寫作。他對“平民”的解釋有更深一層的理解,他自己表示從未以任何代言人自詡過。古今中外,一個作家被認為是這樣的或那樣的,大抵是別人依據其某種創(chuàng)作現象封給他的,褒耶貶耶,作家本人是沒什么可奈何的。但說梁曉聲是平民代言人,其實是有根據的。他的創(chuàng)作內容,確乎以平民和窮人的生活形態(tài)及其命運為主,其大方向尤其體現于他近年的短篇小說和敘事散文中。因為他本身來自平民階層,周邊親愛者,即那些所謂“發(fā)小”的朋友,十之八九亦是平民階層中人,他也了解得很多,寫他們的生活形態(tài)及命運,較為熟悉,于是成了自然而然之事。其實,這也是一切作家創(chuàng)作的一種規(guī)律。在這個問題上,他感到有點無奈,“只是,我對于別人們封給我的指稱,自感慚愧。因為實在做得不好,不夠。我這么說,已表明我是愿意名副其實地做平民和窮人的‘代言人’的。連文化的關懷都缺少著的窮人,那豈不是窮到底了么?中國的窮人們,確乎正缺少著文化的關懷,而這不公平。我的筆,若能使他們中小小一部分人感受到哪怕些微的文化關懷,我大慰也?!?/p>
對于梁曉聲的理想主義傾向,曾有非議:推動社會進步,促進經濟發(fā)展,不能以激情代替理性,必須冷靜面對人之間的差異。這種議論,看似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梁曉聲卻不以為然。他說:“‘不能以激情代替理性’,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廢話。比如,在中國貧富差距如此之大的當今,仍時不時地聽到有人在那兒或閃爍其詞或討好賣乖地說——哎呀,中國的富人還不夠多還不夠富呀;富人想做他們要做的事可真難呀;富人想以他們喜歡的生活方式來生活還是太不容易呀;國家的頭腦替富人的利益思考得仍太少呀;改革開放帶給富人的實惠仍不夠呀……只要別人一提諸如富人最能做的值得人尊敬的慈善事業(yè)、公益事業(yè);富人應對社會所表示的回報;改革成果共享;社會福祉普惠等話題,他們就大搖其頭,大變其色,甚而大動肝火,這又算哪門子理性呢?依我的眼看來,他們倒是更激情的。做知識分子若做到這么個份兒上,那也就真是很‘他媽的’的了。彼也激情,此也激情;彼也理性,此也理性,都要以黨中央國務院的理性為共同理性——中國已經有必要有能力多少關懷一下窮人的生存狀況和命運了,再拖延下去就不是這回子事了。此國家大理也,符合社會之仁性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