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哭場(2)

辛亥:計劃外革命 作者:(澳)雪珥


入會簽名處人山人海,主人公站了好一會,才在第三本簿子眼前拾到一管毛筆,但前頭一個穿綢衫、拿折扇、約莫四十年紀的人,一條指頭粗細的發(fā)辮歪搭在肩頭上,躬著腰俯在簿子上,還在寫,居然一人就把剩余的三頁白紙全寫滿了,都是狂草單名,細細一看,居然都是“趙龍、錢虎、孫彪、李豹”一類《施公案》《彭公案》上面的名字。主人公憤然道:“這搞的啥名堂!”那人回頭說:“啥名堂?簽名嗯!”“為啥簽了這么多?”“親戚朋友都托我簽一個,難道不應(yīng)該?”后頭排隊排得不耐煩的人擠攏來,都憤憤然叫道:“這耍的啥子把戲???他龜兒,哪有這么多朋友親戚?叫他龜兒說清楚!不準他龜兒走!”但一回頭,人已不見了。

兩個月后,“各地同志會之成立十已八九,全川人民聯(lián)絡(luò)一氣”。

同志會的宣傳造勢能力很強,《西顧報》說:“吾川七千萬人,省垣實為聚處人文之藪,平時最講服從,素乏政治思想,獨于是日同志會開幕,一呼而萬人響應(yīng),及聞羅(綸)、程(瑩度)、鄧(孝可)諸君沉痛之演說,而萬眾皆淚不可仰(抑),均曰起起起!均曰死死死!甚有拂衣而起,似欲即吮仇人之血者?!蓖緯诟鞯仃懤m(xù)開會者不止十次,每次不止數(shù)千人,激昂悲壯,熱血憤涌,“而能整而有理,秩而有序”。而且,一開會就哭訴以調(diào)動會場情緒,這成為同志會的標準模式。民眾也被感染,“抱有此路存亡,匹夫有責(zé)之義,可以一觸即發(fā)矣”,“爭起入會,猶若狂”。 《四川保路同志會報告》稱:“蜀人振臂一呼,集者數(shù)萬??會中萬眾血男子,指不勝屈,有先死誓眾者,有破指示決者??有官者棄官,有產(chǎn)者捐產(chǎn)??如欲一一數(shù)之,將窮白紙莫罄,此猶狂熱之已表著者?!薄盁o日無會,無會不數(shù)千人。報名者十五日內(nèi),無不紛至沓來,近方未艾。無男無女,無老無少,無富貴貧賤,無智愚賢不肖,無客籍西籍,莫不萬眾一心,心唯一的,惟知合同失利,惟知破約保路,直提出其靈魂于軀殼之外,以赴破約之一的?!?

這有效地形成了示范效應(yīng),在從眾心理驅(qū)使下,民眾紛紛加入,唯恐人后。早在一年前,《國風(fēng)報》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今日而爭回路礦也,哄起應(yīng)者千萬人。明日而曰商辦鐵路也,哄而應(yīng)者亦千萬人。彼其所主張者,固非謬誤也,然應(yīng)聲而來,盲從而去,能深察此事之真相與其所主張之理由者,則士無二三焉?!币粓龃蟛ɡ酥校蠖鄶?shù)人隨波逐流,一種“不頂不是四川人”的氣氛儼然已經(jīng)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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