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化古都的星空(彌久不散的熏風)
這里說的是北京的雅文化。
北京的雅文化自古至今一脈相承,不斷線的帝都地位使它的文化狀態(tài)始終執(zhí)全國之牛耳,從各地而來的一代代文化英才在這里交融、碰撞、創(chuàng)新,但卻始終遵循著帝都雅文化的發(fā)展脈絡和總體特征,大氣、豐富、厚重、高端。曹雪芹、梁啟超、魯迅、齊白石,等等,無不是國內(nèi)相關領域的奇才和領軍人物。
在北京,無論是通衢大道還是小巷深處,文化的印記都像是“隨意”烙刻在那里,只要你去尋。
作為千年帝都,北京留下許多風云人物的故事,感動、震撼、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居住和來到這座城市里的人。通州燃燈塔下,李卓吾墓凝聚了明代思想界最大一個異類驚世駭俗的魂魄;廣安門內(nèi)報國寺烙下最深邃的文化印記,清代學術奠基人、抗清名士顧炎武曾住在這里很多年;今西長安街民族文化宮一帶曾是明代刑部大堂所在地,300年前,那兒急急走過袖藏鐵錐赴京為父伸冤、后來成為整個清代思想領袖的黃宗羲;巧的很,路南,西單手帕胡同和宣外上斜街曾住過19世紀上半葉我國杰出的思想家和文學家龔自珍。帝制結束的前前后后,北京更是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歲月,腥風血雨、波詭云譎,幾番番“城頭變換大王旗”,給北京留下裹挾在政治風云中的文化遺跡。其中,戊戌變法、五四運動、一二九運動以及三一八慘案,是民族危亡之際北京學界發(fā)出的救亡吶喊?!澳^書生空議論,頭顱拋處血斑斑”,尋常巷陌,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永遠證明著北京學界的光榮。
北京的胡同里,不只是濃厚的文化、藝術、教育空間,進入20世紀以后,還敏銳地引進了現(xiàn)代科技。而在此之前的17世紀開始,外國傳教士已帶來西方科學,利瑪竇、南懷仁、湯若望等幾十位多年在華傳教士的墓園至今還靜靜地掩映在車公莊中央黨校大院里的綠柏中,證明著中西文化交流最初的華章。
建于1915年的“北京水準原點”是一個重要標志,現(xiàn)保存完好,其址在西城區(qū)西安門大街1號北大醫(yī)院院內(nèi)。它是一個仿古希臘神廟式造型的建筑,花崗巖石砌筑,是北京及至華北地區(qū)唯一一處建筑歷史最早的水準點。它建筑結構嚴謹,造型獨特,對于科研、工業(yè)交通、文化、軍事、建筑、地震、水文考察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詹天佑組創(chuàng)的中華工程師學會,集中了20世紀初我國最早的一批工程師,他們?yōu)閲椰F(xiàn)代化作出了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貢獻。學會辦公舊址尚存西城區(qū)報子胡同76號院內(nèi)。(圖1西城區(qū)西安門大街1號北京水準原點舊址)
北京歷來又是文學藝術之都。宋代文學家王安石、歐陽修、蘇轍、范成大等都曾出使燕京,多有詩篇留世。金元之際元好問、耶律楚材、薩都拉、馬致遠、關漢卿等詩人、曲家成為北京文學遙遠的回聲,東岳廟尚存趙孟題寫的巨碑,府學胡同幸有留存至今的文天祥手植槐。明清兩代600年間的文蹤藝跡更是犖犖大端,數(shù)之不盡。錢謙益那樣的文士、納蘭性德那樣的詞人、曹雪芹那樣的小說家、李笠翁那樣的雜學家、朱彝尊那樣的文史學家、孔尚任那樣的劇作家、王懿榮那樣的文字學家、王國維那樣的國學大師、梁漱溟那樣的儒學家、胡適那樣的教授、魯迅那樣的文學猛士、齊白石那樣的書畫家、邵飄萍那樣的報人、蔡元培那樣的教育家等,無不是國內(nèi)相關領域內(nèi)的第一等奇才和領軍人物。名流聚集,才俊遍地,他們給北京胡同留下風流,留下影響,薪火相傳,成為北京文化寶貴的深厚積淀。(圖2宣武區(qū)順德會館朱彝尊)
北京也是教育之都。科舉時代,全國最高等級的考場在今建國門內(nèi)路北,至今,“貢院西街”的地名還證明著幾百年的科舉史;全國最高等級的學府則在國子監(jiān)街,太學和孔廟并立于街北,那是北京牌樓最密集的胡同,四座偉岸、漂亮的牌樓貫穿西東;明代大興縣學延續(xù)到今天,幾易其名,但始終是教書育人之所,為全國校齡最大的學校之一;20世紀初,北京又成為創(chuàng)辦新式學校最早最多的城市,1898年建立了京師大學堂,1908年建立了京師優(yōu)級師范學堂和女子師范學堂,1911年建立清華學堂,其后又有輔仁大學,中法大學等一大批新式大、中、小學以及北平藝專等藝術、體育專門學校,影響所及,遍于華人世界。(圖3.東城區(qū)府學胡同明代順天府學舊址)
有兩座最古老的學?!畬W胡同小學和金臺小學,堪稱北京文化之寶。從東城府學胡同西口進去不遠,就能看到順天府學大牌樓挺立在路北,接著是學生們進進出出的府學胡同小學,高大漂亮的門樓里,一片古香古色的校舍。(圖4清學部、后民國教育部舊址)
府學胡同小學是北京歷史最長的學校,它最初是明代的大興縣學,后又稱為順天府學,從明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算起,至今已有六百多年歷史。此地在元代是一座正在建設中的廟宇,名曰報恩寺,不料還未建完,燕王朱棣率領的明軍已經(jīng)攻克大都。朱棣對孔子還是很崇拜的,下令軍隊不準進入孔廟。報恩寺僧人靈機一動,把一座木制孔子像立于剛建成的大殿中,硬說報恩寺是孔廟。廟宇算是保住了,但不得不將錯就錯,正式成為孔廟,并辦成大興縣學。1421年,這里又改為順天府的直屬學校,稱順天府學。
院中建筑實際上兼孔廟與校舍為一體,與距離此處不遠的國子監(jiān)太學風格相近。這座保存尚好的古老學校里,欞星門、奎星閣、大成殿等構成完整的文翰建筑群落,非常珍貴。
位于崇文區(qū)東曉市大街的金臺小學是“歲數(shù)”僅次于府學胡同小學的另一座古老學校。它的前身“首善義學”創(chuàng)辦于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乾隆年間改稱“金臺書院”,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廢除了科舉制度后,這里改為順直學堂,后幾易其名,“文革”后改稱東曉市小學。現(xiàn)在,院中三進大院保存依舊,朱子堂、大堂、官廳六間、東西文場、東西廂房、南罩房和其它雜用房等還相當完好,給后人留下我國古代書院建筑的規(guī)制參考。(圖5沙灘北大紅樓)
這所學校的校舍有三點可說:其一,它曾是清初明降將洪承疇的房產(chǎn);其二,它是舊時“義學”的罕見遺存;其三,它是北京歷史上20多座書院的唯一遺存。
“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今天,我們所穿行的大街小巷、所看到的青堂瓦舍,也許正是哪位先賢古哲所走過的路、所住過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