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邯鄲。
邯鄲,戰(zhàn)國時趙國之首都,歷經(jīng)秦、西漢、新三朝,繁華依然,人口多達二十余萬,與長安、洛陽、宛城、臨淄并稱為當(dāng)時的天下五都,乃是河北地區(qū)第一重鎮(zhèn)。
此時邯鄲的主人為耿純。
耿純,字伯山,出身巨鹿望族。起初投奔李軼,算是李軼的人馬,李軼拜耿純?yōu)轵T都尉,令其安集趙、魏故地。耿純駐扎邯鄲,聽聞劉秀抵達,主動登門謁見。劉秀對耿純慰勞有加,仍任命耿純?yōu)轵T都尉,繼續(xù)鎮(zhèn)守邯鄲。
耿純久仰劉秀威名,親見之后,愈加相信劉秀絕非池中之物,遠非李軼可比,當(dāng)即獻上戰(zhàn)馬及縑帛數(shù)百匹,以表效忠托命之意。
再說更始朝廷這邊,赤眉軍首領(lǐng)樊崇等二十余人自從歸降漢室之后,很快便后悔不迭。樊崇等人乘興而來,結(jié)果卻只被朝廷封為列侯,徒有虛爵,并無封地,而朝政大權(quán)又盡在綠林軍諸將和南陽豪杰手中,根本不容他們摻和。樊崇等人感到了被欺騙,被排擠,被冷落,于是皆憤憤不平起來:早知如此,當(dāng)初還不如投降王莽了!王莽招降他們之時,開出的條件可比現(xiàn)在要優(yōu)厚百倍--既許諾封他們?yōu)橥?,又割出青、徐二州為他們的世襲封地。
樊崇等人皆慷慨意氣,與其留在洛陽無所事事,被當(dāng)做朝廷的二等公民,不如離開洛陽,重操舊業(yè),于是潛逃回濮陽赤眉軍大本營。漢軍朝廷正為到底是定都洛陽還是遷都長安而爭吵不休,并未意識到樊崇等人出走的嚴(yán)重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
樊崇等赤眉軍首領(lǐng)回歸濮陽,清點部眾,尚有三十余萬人,仍然是當(dāng)時最為強大的武裝。赤眉軍向何處去成為關(guān)系到天下安危的最大問題。毫不夸張地說,以赤眉軍的武力和人品,他們走到哪兒,哪兒就必然要倒大霉。
與赤眉軍僅一河之隔的河北地區(qū),頓時人心惶惶,生怕赤眉軍渡過黃河,大肆蹂躪河北,就像當(dāng)初他們蹂躪青、徐二州一樣。
作為河北地區(qū)名義上的最高長官,面對赤眉軍的潛在威脅,劉秀也是有心無力。河北地區(qū)有如一盤散沙,軍閥勢力割據(jù),表面上臣服中央,實際上卻各有各的算計。劉秀安內(nèi)未成,攘外又從何談起?
不過當(dāng)領(lǐng)導(dǎo)有一點好,即使你自己沒主意,也總會有人跳出來給你出主意。這次跳出來給劉秀出主意的人,名叫劉林。劉林也是劉氏宗室,長期混跡于邯鄲一帶,廣交豪杰奸猾之輩,堪稱邯鄲地頭蛇。劉林一見劉秀,自來熟,一口一個賢弟,向劉秀捶胸夸耀道:“賢弟毋憂,赤眉軍就包在愚兄手里。對付赤眉軍,愚兄自有妙計?!?
劉林滿身的市井油滑之氣,劉秀一見之下,便大為不喜,隨口問道:“是何妙計?”
劉林眉飛色舞答道:“赤眉軍屯于濮陽,臨河而居。今不費一兵一卒,只須掘開黃河,以河水灌之,赤眉軍縱有百萬之眾,亦盡化為魚?!闭f完,顧盼自雄,以為天下妙計,莫過于此。
見劉秀沉默不答,劉林擺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態(tài),語重心長地教訓(xùn)起劉秀來:“老哥這都是為你著想。你娃剛來,人生地不熟,怪可憐的,除了我之外,誰還肯這么好心來幫你?河北這地方,民風(fēng)彪悍得很,你既沒名,威望又低,沒人會真心服你。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有老哥罩著你,只要你按老哥的建議擺平赤眉軍,你娃的形象立馬就會高大起來,河北上下也必然對你感恩戴德,聞風(fēng)歸順。你說,老哥給你出這么好一主意,你是不是得好好謝謝老哥?請吃飯?這倒不必。嫖妓嘛,哈哈,這事倒值得考慮考慮。你可別把老哥往歪處想,老哥其實并不喜歡嫖妓,老哥之所以這么干,純粹是為了讓那些可憐的女人們也有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