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這個“神明至精”的確在天地之間。對于“大道”,我們假定它有一個“神明”,同時我們?nèi)诵囊灿幸粋€“神明”,這個“神明”是至精至妙的,同時“與彼百化”,它參與了萬物的無窮變化。宇宙每天都在變化,每天都有新的東西生出來,每天都有舊的東西死去,即所謂的推陳出新、新陳代謝。
同樣的,我們的人心也是“神明至精,與彼百化”呀!我們心里的念頭不斷地在生,又不斷地有念頭沉回到心底里,來來去去不做停留。我們的肉身也是每天在變化,只不過自己不知道;心里來來去去的念頭,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沒有嚴密念頭功夫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天是如何舉心動念的,更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舉心、這樣動念,所以“神明至精”。想想我們自己從小到老,且不談精神的變化,就說我們身體的變化多明顯,而且這個肉身的變化,自己做不了主,想長高長不高,想長胖長不胖,想減肥減不了,想漂亮又漂亮不起來,想拒絕衰老,又拒絕不了,想拒絕愚癡也拒絕不了??傊?,在我們的身上,在我們的心里,冥冥之中有一個幫你管理的什么,它在參與我們的“與彼百化”。
但是它把我們的理性拒之門外,理性不能參與管理。比如晚上想睡覺了,睡不著怎么辦?只有強制自己吃安眠藥。所以“與彼百化”,我們看道家學說一定要看到這個“化”字之妙,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談文化,談文化的人不知道這個“化”的妙處,怎樣“化”?“化”就是變化、運化。“化”有個質(zhì)的變化,由此及彼、由彼及此,它都有一個質(zhì)的變化,一種改變。萬事萬物有萬事萬物的變化,人的心和肉身也無時無刻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外界環(huán)境因緣的轉(zhuǎn)變而不斷在變化。
“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所以人的這種生死“莫知其根”。我們?yōu)槭裁床簧诟蝗思??為什么不生在比爾·蓋茨家?如果那樣就不用去受苦受累了。我們想活一百歲、一千歲,這也由不得自己。隨方就圓當然是指萬物,獅子是獅子的形象,老鼠是老鼠的形象,美女是美女的形象,丑八怪是丑八怪的形象,人的富、貴、壽、夭、是、非、窮、達,這些都是“方圓”兩個字可以概括的。人的順逆、美丑、壽夭、富貴貧賤、都屬于“方圓”范疇,所以“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
大家想一想,命運的根源在哪里?沒有根源。若你自己想去把握它,那是根本沒有辦法的。偉大人物如秦皇漢武拿它沒有辦法,拿破侖、希特勒拿它也沒有辦法,你要想駕馭一種局面,要想駕馭一種局勢,誰都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怎么辦?那就隨它去吧!順其自然!不要強去作為。
這兩天有點熱,你要讓天不熱,不可能。現(xiàn)在川東、重慶干旱得一塌糊涂,你要讓天下雨,你把“壇城”做好,請些活佛、喇嘛、道士來祈雨。古代遇到這樣的大旱,肯定要把那些國師請出來,登壇作法祈雨,祈下來了你就有所賞賜,祈不下來你就威風掃地。在唐代像張果老之類的神仙,被唐玄宗請到皇宮里,皇帝打個噴嚏,讓你給他發(fā)點功治一下,天旱了讓你祈雨。最后張果老居然走了,成了隱士,最后傳說成神仙了。有的道士貪戀富貴不走,還當了駙馬,皇帝把公主嫁給了他們。他們有沒有本事?沒有本事怎么能當駙馬呢?皇帝病了,身體不好,讓他們煉丹、發(fā)功給醫(yī)好。有的時候,皇帝病了腰痛、腦袋痛,他們沒有醫(yī)好;天旱了,他們沒有求到雨;洪災(zāi)來了,他們?nèi)プ鞣ú灰掠?,但老天偏要下雨,那他們就可能要掉腦袋了。這些都是騙子,冒充神仙,大都預(yù)后不良。
“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天地是如此,我們不要奢談自己把握了自然規(guī)律,要如何如何;或者認為自己把握了命運的規(guī)律,已是運作專家、操作大師了,這不行,不可能。但是,我們要明白,“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在佛教里有更深一層的研討,涉及的是“緣起”問題,“因緣”集聚的問題。話雖是這么說,但你能夠把這些“因緣”調(diào)動起來嗎?我們的確是緣起緣生,因緣集聚,方生方死,這樣變化來去,肯定是有“因緣”的。自然科學講的也是“因緣”,工程技術(shù)也講“因緣”,但你能夠把這些“因緣”指揮動嗎?未必指揮得動,你就是當了菩薩也未必指揮得動。因為還有一個更高深的東西,一個我們不可知的東西,完全無法控制的東西在那里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