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原產(chǎn)于西亞,那么把葡萄帶到漢土的是誰呢?
有人說是張騫。他奉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歷經(jīng)十三年的艱辛才回到漢朝。持此觀點的主要有俄國學者布雷特施奈德(1833—1901)等人。
據(jù)10世紀的中國百科全書《太平御覽》記載,“貳師將軍”李廣利征服大宛,攜葡萄種歸漢。
張騫是出使西域并生還歸漢的第一人。就像在日本,凡事之始都歸結(jié)為弘法大師一樣,西域物品的傳入也大都被當作是張騫的功績。不僅葡萄,還有苜蓿、石榴、核桃,等等,都被認為是由張騫帶回中土的。這作為談資固然有趣,但在《史記》中卻沒有確切記載。
張騫在從西域歸來的途中遭遇匈奴,被監(jiān)禁一年之久。他不是獲釋,而是乘隙逃走才得以生還。植物種子細小易藏,帶在身上想要躲過嚴格的搜身并非難事。不過,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密信,張騫當然不至于那樣用心地保護葡萄種子,想必至多是在回到長安之后如此這般地說起葡萄的形狀罷了。
張騫回到長安的時間是公元前126年,而“貳師將軍”李廣利從大宛凱旋是在公元前101年,前后相距二十五年。如史書所記,張騫歸漢后,漢朝與西域的貿(mào)易得到發(fā)展,規(guī)模最大時,一年間往來的使節(jié)團多達十幾批。使節(jié)團的目的多為物品交易,以商人的眼光來看,在這二十多年間,應該不會漏掉葡萄這樣的物產(chǎn)。
《太平御覽》中注明這項記載出自《漢書》。但根據(jù)《漢書·西域傳》記述,李廣利破大宛之后,漢使帶回“蒲陶”、“苜?!钡姆N子,并將其種植于離宮之外。也就是說,帶回種子的并非李廣利,而是那些為了解救人質(zhì)或前往示威而被派遣到西域的使節(jié)??傊际抢顝V利遠征的成果,所以把葡萄的傳入歸在他的名下也不為過。
如上所述,漢朝與大宛有二十多年貿(mào)易往來的實績,我認為可以把《漢書》中的記述看做是關(guān)于葡萄正式傳入漢土并被種植于朝廷所有的土地上的最早記錄。但在民間,應當早有種植。葡萄不喜多雨濕潤的環(huán)境,而長安一帶氣候干燥,正適宜種植葡萄。
與葡萄同時傳入的,當然還有葡萄酒。《史記》和《漢書》里都有關(guān)于大宛國出產(chǎn)葡萄酒的記載。據(jù)說富人家儲藏萬余石,數(shù)十年而不腐。
(大宛國人)俗嗜酒,馬嗜苜蓿。
把人與馬相提并論,頗為幽默。
史書的記載自然以漢朝為本位,“俗嗜酒”的描述大致可以理解為,較之漢人,大宛國人更愛杯中之物。
然而隨著時代變遷,風俗也隨之變化。特別是自伊斯蘭教傳入西域之后,提倡禁酒的宗教戒律使飲酒人口大量減少。
說到戒律,同樣在西域一帶,越往東走戒律也越加松動。禁酒的戒律也一樣。聽說很多從阿拉伯國家到歐美留學的青年反而更容易沉溺于酒精而無法自拔,大概正是因為自小缺乏對酒的免疫力。日常生活當中,無人向他們傳授喝酒的心得,才會導致那樣遺憾的結(jié)果吧。
雖說同樣是氣候干燥的地區(qū),但由于土質(zhì)不同,從西域移種到長安一帶的葡萄并未獲得理想的收成。
唐高祖(618—626年在位)與群臣聚會時,葡萄也作為甜食上桌。侍中(顧問官)陳叔達拿了葡萄卻沒有吃,高祖問他為何,陳叔達回答說:
“在下母親有口干的疾患,聽說葡萄最能生津止渴,卻貴而難求。”
高祖生母已不在人世,不由嘆息道:
“你畢竟還有可以奉上葡萄的母親?。 闭f罷嗚咽而泣。
侍中這個官職是侍候在皇帝左右的高官,應有各種職權(quán)在手,卻不能輕易吃到葡萄,可見葡萄在當時是多么貴重的果物。
那么葡萄酒,自然比葡萄更加貴重。唐朝初年距葡萄傳入中土已經(jīng)過了七百年,卻還不能釀造葡萄酒,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那是因為當時葡萄酒都是來自西域的貢品,普通人很難有入口的機會。
釀造葡萄酒的秘方對于當時西域的各個綠洲國家來說,也許是絕對不允許外傳的商業(yè)機密。或許也有人曾經(jīng)嘗試用長安附近收獲的葡萄做原料來釀酒,卻未能成功。
唐朝得以成功地釀造葡萄酒,是在把高昌國納入版圖之后的事。
高昌位于現(xiàn)在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吐魯番縣,位置處于西域的較東一端。吐魯番以東為哈密,哈密以東即出敦煌。由于靠近漢族居住圈,那一帶自古就建立了漢族政權(quán),國號高昌。國王姓麹,曾經(jīng)熱情接待三藏法師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