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烏孫這樣的國家為對象的話,金馬和千金也許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不過,當初為得到貳師城的汗血馬,漢武帝命使者帶去的金馬到底是什么模樣?既然史書里沒有特別提及,可以確定它不是有翅膀的珀伽索斯。我之所以拘泥于翅膀的有無,是因為馬的精髓在于速度,若要比較速度的快慢,必然想到飛鳥。
長安郊外乾陵司馬道上的珀伽索斯石像的溯源應當是來自西方。用中國的表達方式來體現(xiàn)馬的神速的時候,并未采用長翅膀這樣的童話手法。中國的表現(xiàn)手法是用馬蹄踏在飛鳥之上來表現(xiàn)馬的神速,雖不像童話那般神奇,但似乎跟現(xiàn)實也有不小的距離。
在甘肅省武威縣雷臺出土了一座“銅奔馬”,高34.5公分。雖然不算太大,卻是一件充滿力度的精湛作品,銅馬疾馳如飛的英姿栩栩如生。這尊銅像在故宮博物院展出的時候,我曾去參觀。解說員對我說:
“這是中國的珍寶,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的時候,我們曾將這尊銅像的復制品贈送給他。”
我也在蘭州的甘肅省博物館見過這尊銅像,當時真品正在北京展出,蘭州的是復制品。據(jù)說,馬后腿踏著的飛鳥是燕子。若是燕子的話,大小似乎又不合比例。或許可以看做是鷹,鷹也是速度極快的鳥。這種手法并不像珀伽索斯的翅膀那樣,把對手的長處吸取為自身的一部分,也并非把敵人的精銳武器奪為己用以戰(zhàn)勝敵人,而是只管一路向前,用自己原有的武器徹底擊敗對方。
這種手法的關鍵是,始終把對手看做是與自己本質相異的存在來加以區(qū)別的意識。區(qū)別對待的意識雖然簡單,但其中似乎包含著更加單純的結構。
馬和燕,獸與鳥——因為本質不同,兩者不能互為比較對象。一旦比較之后才了解對方的優(yōu)點所在,取為己用的想法也油然而生。無法比較的情況只有兩種:被對方壓到,或壓到對方,二者只可選其一。
踏燕疾馳的馬可謂英姿勃勃。不可思議的是,凝視得久了,我竟然覺得有些傷感。二者擇一的世界必有悲哀,這悲哀似乎也包含在銅馬之中。
或許,中國采用西方的物質文化比日本更晚,正是這種直截的抗拒心理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