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狄奧多西崩殂后羅馬帝國面臨的危局
歷史學家據(jù)實描述狄奧多西的不朽事功,從來也不曾掩飾他的過失佚行。這羅馬史書上少見的王侯,因暴虐的性格和慵懶的習慣,損及光輝的形象。有位學者對狄奧多西浪得虛名,始終耿耿在懷,不惜用夸大的言辭,評述皇帝罪惡的行徑和危害后世的影響。他非常大膽的斷言,當時帝國各個階層人士,全都效法君主弱不禁風的女性氣質(zhì)。他提及各種貪瀆苞苴作為,腐化社會的風氣和個人的品格,并且談到公眾秩序和人際禮儀的式微,不足以抗拒日益嚴重的道德淪喪。這種趨勢的形成,使得人們不知廉恥為何物,為圖一己的安逸生活,放縱情欲的需要,棄個人責任和社會利益如敝屣。當代作家有鑒于人民生活崇尚奢華,社會風氣日趨墮落,大多數(shù)是從個人的感受或處境,發(fā)出責難之聲。只有少數(shù)見解高明的旁觀者,能夠認清社會的變革,發(fā)現(xiàn)精巧而隱秘的動力,將群體盲目而易變的激情,引導(dǎo)向一個既定的方向推進。如果依據(jù)可信的理由,能夠斷言狄奧多西在位時期,羅馬帝國的奢侈腐化,比之于君士坦丁,甚或奧古斯都時期,都更為可恥而荒唐。這種變化的形成,也不能歸之有利的改革,使國家的財富增加所致。長時期的內(nèi)戰(zhàn)災(zāi)難和政治敗壞,只會導(dǎo)致百業(yè)荒廢和生產(chǎn)凋敝,人民的財富在無形中減少。大眾之所以肆意揮霍浪費,因為他們在掙扎之余深感絕望,只顧得眼前的享受,不再考慮未來的需?。狄奧多西的臣民認為自己的財產(chǎn)可能朝不保夕,也就不愿拿出錢來,從事那些獲利緩慢的穩(wěn)當行業(yè)。眼前頻繁出現(xiàn)家破人亡、田園毀棄的景象,祖?zhèn)鞯募耶a(chǎn)隨時可能遭到殘暴哥特人的掠奪,不如趁著還未喪失前先花光算數(shù)。在一艘即將沉沒的船上,或是在被圍攻的城市混亂狀況中,必然出現(xiàn)瘋狂的舉動,完全可以用來說明,在一個行將淪亡的國家,處在災(zāi)禍和恐懼之中的群眾,就會愈來愈不愛惜自己的錢財和產(chǎn)業(yè)。
令人志氣消沉的奢侈風氣,對宮廷和城市生活造成重大影響,也在無形中毒害和腐蝕著羅馬軍團。當時有位軍人研究羅馬古代的軍紀和訓練,了解溜主張的宗旨和要點,巨細無遺地記錄下軍隊墮落的情況。根據(jù)維格提烏斯(Vegetius)精到而詳盡的觀察,從羅馬建城之初到格拉提安在位,步兵都得穿著護身鎧甲。隨著軍紀的松弛和訓練的欠缺,士兵的體能和毅力無法承擔兵役的勞累,都會抱怨護甲過于沉重,極不愿穿著在身,久而久之也就奉準將胸甲和頭盔置于一邊。他們的先輩使用沉重的兵器,像是征服世界的短劍和無堅不摧的標槍,也不知何時起從他們手中消失,似乎帶著盾牌就不能使用弓箭一樣。他們勉強開赴戰(zhàn)場,命中注定不是受皮肉之苦,就得寡廉鮮恥臨陣脫逃,通常他們選擇后面這條路?哥特人、匈奴人和阿蘭人的騎士看到護身鎧甲的好處,就普遍加以采用,加上在投擲武器方面占很大的優(yōu)勢,作戰(zhàn)時真是無往不利。反觀羅馬軍團的士兵,上體毫無防護,接戰(zhàn)時害怕得渾身發(fā)抖,何況他們袒露頭部和胸背,怎能抵擋蠻族的箭雨。軍隊的傷亡、城市的陷落以及名聲的喪失,都無法使格拉提安以后的在位者,能恢復(fù)穿戴盔甲的古老要求。士兵軟弱畏戰(zhàn),使自己和國家全都失去防護的能力,怯懦和懶散可說是帝國敗亡的直接原因 從維格提烏斯(Vegetius Renatus, Flavius,4世紀羅馬軍事家)提及接踵而至的災(zāi)難來說,我們只有相信,瓦倫提尼安王朝最后一任毫無光榮事跡可言的皇帝,竟然也是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