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德七年(公元624年)的“楊文干事件”之后,太子與秦王的政治PK就進入了白熱化狀態(tài)。
經(jīng)過楊文干事件后,他們不約而同地意識到——運用常規(guī)政治手段解決紛爭已經(jīng)不可能了,最后的辦法只能是訴諸武力。
在最后的生死對決到來之前,李世民決定先穩(wěn)定自己的大后方——洛陽。為此,李世民特意命麾下驍將張亮率一千余人前往洛陽,同時給了他一大筆金帛,讓他暗中結(jié)交山東(崤山以東)豪杰,盡快做好一切應(yīng)變準備。
萬一在長安的斗爭中失利,李世民打算退守洛陽,與朝廷分庭抗禮;如果形勢一再惡化,實在迫不得已,李世民也不惜與李建成裂土而戰(zhàn)!
一千多名武裝人員忽然大舉調(diào)動,自然沒有逃過對手的眼睛。
齊王李元吉立刻入宮,指控張亮陰謀反叛。李淵隨即下令逮捕張亮,命有關(guān)部門調(diào)查審理。
情況十分危險。萬一張亮的嘴被撬開,李世民的麻煩就大了。
所幸李世民沒有用錯人,張亮算得上是一條好漢。不管審訊官員采用什么手段進行逼供,始終無法從他口中得到片言只語。在毫無證據(jù)的情況下,朝廷只好將他釋放。張亮隨后便按原計劃率部趕赴洛陽。
面對秦王府的異動,太子李建成坐不住了。他舉辦了一場夜宴,特意邀請李世民出席。
當然,這是一場鴻門宴。
據(jù)《舊唐書·隱太子建成傳》記載:“(建成)與元吉謀行鴆毒,引太宗(李世民)入宮夜宴,既而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shù)升。”
所謂“吐血數(shù)升”可能是史家的夸張,但是李世民差點被太子毒死則是事實。
當晚,一同赴宴的淮安王李神通趕緊把李世民送回了秦王府。
李淵聞訊,馬上下了一道手詔給李建成,說:“秦王一向不能飲酒,從今往后不準再舉辦夜宴?!毖韵轮馐蔷嫣硬灰偻媸裁葱幼?。
這幾年來,盡管李淵也意識到了李世民的奪嫡野心,但是總體上他還是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想重蹈隋文帝楊堅的覆轍,更不想看到幾個兒子為了爭奪繼承權(quán)而兄弟鬩墻,自相殘殺。
李淵隨后親自前往秦王府探視李世民。他知道此刻的太子和秦王已經(jīng)水火不容,于是就向李世民提出了一個消解紛爭的辦法。他說:“當初建立大計,后來又平定海內(nèi),都是你的功勞,當時就想立你為太子,可你卻堅決推辭,我也只好成全你的美意。再說建成年長,當太子的時日已久,我也不忍心剝奪他的繼承權(quán)??茨銈冃值芎孟癫荒芟嗳?,都住在京城里,必定要產(chǎn)生沖突,我想讓你重新掌管陜東道大行臺,居住洛陽,自陜州(今河南三門峽市)以東的國土都由你做主,準許你建立天子旌旗,一切仿照西漢梁孝王劉武的做法?!?/p>
李淵說完,秦王已經(jīng)泣不成聲,以不愿遠離膝下為由推辭。
這當然是李世民在故作姿態(tài)。
其實,高祖的安排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我們知道,唐朝實行“兵農(nóng)合一”的府兵制,士兵平時務(wù)農(nóng),農(nóng)閑習(xí)武操練,戰(zhàn)時出征。所以,除非面臨戰(zhàn)爭,由天子下詔,兵部頒令,將領(lǐng)才有權(quán)統(tǒng)率軍隊,否則即使是像李世民這樣的十二衛(wèi)大將軍,平時手中也沒有兵權(quán)。而在長安,東宮和齊王府的勢力加起來要比秦王府強大得多。東宮曾私募長林兵二千余人,而齊王也一直在“募壯士,多匿罪人”(《舊唐書·巢王元吉傳》),二人兵力相加,總數(shù)應(yīng)該不下于三千人。而秦王雖然也“素所蓄養(yǎng)勇士八百余人”(《資治通鑒》卷一九一),但明顯處于劣勢,雙方一旦在京師開戰(zhàn),秦王很可能會吃虧。所以,出鎮(zhèn)洛陽對于李世民來說,實在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上上之策。李世民之所以命張亮經(jīng)營洛陽,其用意也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