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關(guān)于援軍的前景又如何呢?不妙。盡管帝國可能有50萬士兵,但其中有一半都是緊緊盯著容易惹麻煩的野蠻人的邊境駐防軍,而只有一半人是機(jī)動野戰(zhàn)軍。此外,其中的不少部隊都是非羅馬人的雇傭軍,任何一個調(diào)動命令都會引起他們開小差逃跑。只有在高盧邊境由瓦林斯的年輕侄子格拉提安(Gratian)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能夠被調(diào)用。格拉提安雖然年僅18歲,卻已經(jīng)做了兩年的共治者和西部帝國的皇帝,他作為領(lǐng)袖而聲譽(yù)日隆。但他能為維持萊茵河與多瑙河沿線的和平所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把軍隊從高盧調(diào)往巴爾干的計劃使邊境出現(xiàn)了漏洞,從而激起的日耳曼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將格拉提安的注意力吸引了整整一個冬天。他直到公元378年才開始增援他的叔叔。
如果在這個時候,你去詢問一個羅馬人或希臘人什么是最危急的事,你會被告知那是野蠻人和文明人的兩個世界面對面的對立。事實上,在西歐、中歐和南歐,與我們打交道的有許多個世界。其中包括:羅馬、高盧和君士坦丁堡的帝國;互相爭斗著同時也與帝國作戰(zhàn)的蠻族部落;以及未開化的覆蓋著茂密森林的東北邊疆。
對于羅馬公民們來說,羅馬的領(lǐng)土就是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根基,他們的驕傲,他們的生命。從共和國到后來成為帝國,羅馬已經(jīng)延續(xù)了700年之久。我們從考古學(xué)研究中得知,羅馬人的歷史甚至還要悠久,他們可以追溯到神話傳說中的起源;對他們來說公元377年是AUC紀(jì)年的1130年,AUC是拉丁文ab urbe condita的縮寫,意即"從這個城市的根基開始"。而羅馬的文化根基則更加深遠(yuǎn),因為它是古希臘的繼承者。因此,這是羅馬清楚無疑的宿命:它將作為文明與出色管理的基石來統(tǒng)治地中海沿岸,它將南下尼羅河(Nile),北越阿爾卑斯山(Alps)到達(dá)高盧、萊茵河、北海(North Sea)并且還抵達(dá)了遠(yuǎn)離歐洲大陸的北部島嶼-在那兒,哈德良(Hadrian)9于公元127年完成了他抵御高地蠻族的城墻。公元3世紀(jì),它甚至短期內(nèi)越過了多瑙河進(jìn)入了今天的羅馬尼亞,當(dāng)時有一段時間它的真正邊界可以被認(rèn)作是喀爾巴阡山脈(Carpathians)。
但是因為非羅馬民族和地理上的因素,擴(kuò)張必然有它的限度。東北方有巨大的森林屏障。"森林",要體會這個詞所引起的恐懼,我們必須要有跳回到多瑙河以北的歐洲大部分仍然是未開化時代的想象力。當(dāng)時,那里是一片廣闊、黑暗、杳無人跡的森林。對于森林以外的人們來說,這就是危險的象征,是邪惡的精靈們陰森、黑暗、令人生畏的居所。對于羅馬人來說,伊特魯里亞(Etruria)的奇米尼森林(Ciminian forest)已經(jīng)夠糟的了;但這些阿爾卑斯山北面的森林才是野蠻真正的本質(zhì)。公元98年,塔西陀(Tacitus)10在他的《日耳曼尼亞志》(Germania)中描繪了一幅這種景象的圖畫:他說在萊茵河之外,土地是"informis",這個詞包含的意思有不成形狀,慘不忍睹,十分凄涼的。海西森林(Hercynian forest),是古希臘人對波希米亞(Bohemia)也就是今天的捷克共和國境內(nèi)的森林的稱呼,那兒曾經(jīng)是被一片從萊茵河綿延到易北河(Elbe)的廣闊森林所覆蓋的地區(qū)。普林尼(Pliny)11聲稱這座森林里的巨大橡樹自世界肇始起就從沒有被砍伐過。人們傳說要從其中南北向穿越需要9天時間,而要穿越東西向的500公里路程則需要60天時間-這還不止,按照尤里烏斯·愷撒(Julius Caesar)12的說法,"任何一個日耳曼人都會吹噓自己曾經(jīng)聽說過的森林盡頭。"這兒有著為其他地方的人所不知曉的野獸,其中有一些是相當(dāng)危險的-它們包括長著像樹枝一樣的角的麋鹿、棕熊、狼和歐洲野牛。羅馬和希臘追溯阿卡迪亞樹林(Arcadian groves)的傳說時,會回想起那個甚至連希臘也曾經(jīng)是一片森林的時代;但那與這種對人們毫無吸引力且不可穿越的森林毫無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