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葛幕風斜斜瞟了一眼,懶懶地笑,那雙引人注目的眸子里閃著尖刻光芒。
“小伊笑的時候有種年輕時候的英格麗?鮑曼才有的靈氣,但是她不笑的時候又叫人想起莫妮卡?貝魯奇……多么奇妙!”Steve似乎有點陶醉,嘴里一連串外國名字奔涌而出,夏小伊聽得云山霧罩,可也明白是在夸獎她,臉上忽然有點發(fā)燒。誰知道葛幕風竟絲毫不給面子,依舊是那副憊賴神態(tài),臉上明白寫著“不過如此”四個大字,就是不肯接口,仿佛打定主意要叫Steve下不來臺。
夏小伊生氣了,她從來都不是慣于做低服小的人——要比脾氣,誰怕誰?她不再理睬葛幕風,轉過來和Steve說話:“你們都是學電影的么?看起來很深奧……”
夏小伊的話還沒說完,耳中就聽見葛幕風發(fā)出一聲清晰的嗤笑,而Steve的表情立時僵硬——她聽見那個討厭鬼在說:“學校里能教出電影來?”葛爛人的語氣就像在講著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學校里只能培養(yǎng)兩種人,男的是萬年龍?zhí)?,女的是婊子……哼!那種地方!”他一邊笑,一邊嘀咕著:“小丫頭片子?!?/p>
夏小伊愈加氣憤,偏偏又不好發(fā)作,這時候,恰巧有另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走了過來,給她解了圍。
“呵!葛大少爺,你不是在罵自己嗎?誰不知道你是中戲的‘何飛第二’,大天才?”那人在葛幕風肩上推了一把,又轉過身來彎下腰,抓起夏小伊的手放在自己唇邊,作勢要吻,“鄙人名叫高遠,好‘高’騖‘遠’的‘高遠’。美麗的小姐,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他的嘴唇恰如其分地落在夏小伊的指尖上,輕得仿佛一根羽毛。
葛幕風擺出著他那懶洋洋的招牌笑容,在高遠肩上輕捶了一拳:“就你小子廢話多!”雖這樣說,可表情卻十足受用,言下滿滿都是得意。高遠撇了撇嘴,回了一句:“臭屁去吧,大少爺!”不再理他,只是一味熱心地向夏小伊獻殷勤:“你還沒見過老錢導戲吧?他要是罵你,可千萬別在意。他就是脾氣大,著急,其實沒惡意的?!?/p>
夏小伊不解地眨著眼:“老錢?”
高遠指著Steve說:“導演姓錢,你不知道?”
夏小伊這才明白,笑著搖頭。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逡巡不去的葛幕風又一次陰陽怪氣地接了話:“是?。±襄X——‘撈錢’!多么俗氣。”
如此,夏小伊終于無法忍受,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冷冰冰地說:“那當然!在俗人眼里,什么都是俗的!”說完了頭也不回轉身而去,身后傳來葛幕風發(fā)出的一聲清晰可辨的、色狼式的口哨。
那一天,夏小伊無比開心的回到家,來到北京后,她已很少這樣開心了。她像獻寶一樣把劇本拿給方隅看,方隅指著封面上巨大的四個粗黑字母問:“O—N—Z—E,這是什么意思?”
“是法語里的數(shù)字十一,”夏小伊回答,“男主角叫丁十一?!?/p>
“怪里怪氣……”方隅嘟囔,“那你呢?你演什么角色?”
“我演兩個角色,一個是心理醫(yī)生,還有一個是‘心魔’?!?/p>
“‘心魔’?”
“是丁十一幻覺中的女人,很有意思吧?”夏小伊很是得意。
方隅低頭看著劇本,夏小伊在他耳邊不住地唧唧喳喳發(fā)表評論。這是個有超現(xiàn)實主義色彩的故事:丁十一,男,二十九歲,某外企的中層主管,薪金豐厚前途無量的新銳一族。但是他這一年來得了怪病,總是夢見一個裸體女人在自己夢中走來走起,他在夢中總是有強烈的欲望,可總是無法滿足夢就醒了,以至于逐漸精神失常,對遇見的每一個女人都懷有性沖動。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于是就去看心理醫(yī)生,結果發(fā)現(xiàn)那個醫(yī)生竟然和他夢中的女人長的一摸一樣……
“媽的!這什么垃圾玩意兒!”方隅把劇本丟在一邊,哇哇怪叫。
“新銳風格的電影嘛……其實很有意思的!最后那個ONZE真的瘋了,他在高速路上飚車結果出了車禍,滿身繃帶躺在病床上被推進手術室時,那個‘心魔’就穿著護士服站在他床頭……”夏小伊興高采烈地繼續(xù)說著,卻被方隅大聲打斷:“那就是說!你他媽的要光著身子在那么多大男人面前走來走去?”他的額上青筋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