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再央求我告訴她我的童年生活。她也把她的成長過程講給我聽。她有個快樂的童年,從小跟父母非常親近。父母很疼她,但從不溺愛她。她父親來自北愛爾蘭首府貝爾法斯特,擔任基層公務員多年,現(xiàn)在即將退休。他的薪水非常微薄。如果不是父親向別人借錢,艾麗斯即使申請到獎學金,也進不了好的學校。父親一生行事謹慎,但為了女兒的前途,他會變得跟獅子一樣勇猛。提到父母親為她作出的犧牲,艾麗斯忍不住流下眼淚來。但那晚我們聊得實在太高興了,不愿意耽溺在悲慘的經(jīng)歷中。此刻,我們共享的是童年生活的浪漫氣氛,而不是童年生活的現(xiàn)實,依偎在一起,我們共同地、奇跡似的發(fā)現(xiàn)了美好的童年。圣安東尼學院的舞會、麗晶餐館的那頓晚餐……這一切荒謬可笑的成年人的活動,這會兒全都被我們拋在腦后。
不知怎的,我忽然很想用我的嘴唇和鼻子,摩擦她那光溜溜的胳臂。她央求我脫下身上穿的晚禮服,先讓她這么做。
“結(jié)婚后,我們可以一天到晚做這件事啊!”我說。這話聽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即使不結(jié)婚,我們也可以常常做這件事呀!”艾麗斯回答。
“唔,可是如果……”
她撲上前來,用她的嘴唇封住我的嘴巴。好久,好久,我們倆緊緊摟抱在一起。桌上的那瓶香檳一直沒打開。
多年后,有一天我應出版社的要求,翻閱艾麗斯的手稿和文件,尋找他們需要的資料。我找到一本艾麗斯用來記寫作資料的練習簿。在后面那幾頁,我發(fā)現(xiàn)她記錄一些跟寫作無關的事項,有些載明日期,有些只是她對書籍、哲學家和她認識的人(他們的姓名以第一個字母代表)所作的一些零星的、隨興的觀察和評論。此外,還有幾則是她對學生的作業(yè)所下的評語。1954年6月3日的那則記事寫道:“參加圣安東尼學院舞會。從階梯上摔下來。我似乎愛上了J。那晚我們兩人只跳了一兩支舞而已。”
第一次看見艾麗斯時,
她慢吞吞地騎著腳踏車,經(jīng)過我的窗口。
我心里想:這個女的究竟是誰?
也許,那時我已經(jīng)愛上她了。
愛情的純真和無知,
一時使我沉溺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中:
她一輩子從沒戀愛過;
她騎腳踏車在校園里溜達,等待我的出現(xiàn)。
那時在我心目中,
艾麗斯是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現(xiàn)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