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整座城市尚在一片朦朧的淺睡之中。我和吳總早已相約,直殺向了三岔口大峽谷。
車子奔馳在開闊平坦的高速路上,音響里播放著黑鴨子組合的專集。車子的天窗敞開著,發(fā)出鳥兒撲打翅膀一樣的響聲。吳總微閉雙眼,恬淡安詳?shù)靥缮砀瘪{座上。今天的吳總略施粉黛,更顯光彩照人。
心隨我動地駕著車子,聆聽著黑鴨子優(yōu)美敏銳和聲中的經(jīng)典曲目,沐浴著車子行進帶入的逆風(fēng)和清晨噴薄的陽光,看著吳總系在脖前那條粉紅色的隨風(fēng)飄逸的絲巾,我只覺得美得樂得幸福得,就好象翹腿坐進了夢中的月牙尖上,又好象抱頭臥在了醉后的云層深處。
卻在此時,吳總的手機不適時宜地突然響起。我感覺自己分明從月牙上和云層邊,像天彭元帥被投入人間般重回了現(xiàn)實。
吳總接通電話,不快地恩哼了兩聲,便極快地掛斷。掛斷后,略一沉疑,索性關(guān)了機。我看在眼里,不覺激動得差點沒落下老淚來。
看來,今天真要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好戲?我們孤男寡女一同外出且不說,女主人居然還首先地關(guān)了機。這意味什么?這不擺明了我們將不受外界的干擾?不受干擾做甚?
想想都讓人噴血。
盡管吳總一直聲稱我像他的孩子,可我首先應(yīng)該像她的舊情人才對!姥姥的,這下可怎么辦,如何是好?萍,你可千萬不能知道!你知道了也不能怪我——我可是無辜的啊,我盡管是有色心沒色膽,可我終究不是柳下惠大哥!即便是柳下惠大哥,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也難免把持不??!柳下惠大哥和我一樣都是男人。男人有時難免會犯錯,就連成龍大哥也曾這樣講過!
自欺欺人地免卻了后顧之憂,我開始大膽地嘗試道:“吳姐,我們今天還要不要回去呀?”我想假如不返回的話,我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誠惶誠恐。
吳總卻沒有馬上回答我。我放大了聲音,勇敢地問第二遍時,吳總這才不痛不癢地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愛誰誰地說道:“你說呢?”她說話的表情中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蔑視和厭惡。
一時,我只覺得自己蹶著屁股費好大的勁搬起一塊石頭卻砸在了自己的腳上,自討沒趣且不說,還自討苦吃,郁悶之極。
見我悶聲,吳總這才變臉笑道:“孩子,什么都不許多想,只許好好地陪著我,好嗎?這兩天,我們就住在那里吧,可以嗎?”
我聽著,只覺無地自容,恨不能馬上滾下車逃到?jīng)]人的角落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光。而且只打一個部位——嘴巴,真該掌嘴。
當下無話。我們都沉浸在沿途的旖旎的美景,以及黑鴨子組合那“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的音樂中去了。
三岔口大峽谷是聞名遐邇的旅游勝地,位于市區(qū)北部西南麓,距市中心一百多公里,是一處完整地保持著原始古老神奇風(fēng)貌的峽谷自然風(fēng)景區(qū)。峽谷地勢雄偉,以峽著稱,以林見秀,以巖稱奇,以水顯幽。此時正是旅游觀賞的最好時機。
所以,當我們抵達峽谷綜合服務(wù)區(qū)時,這里早已人滿為患。
停好車子、定好房間,我們帶上行囊沿途走走停停,待從山頂深入到峽谷底部時,已是午后時分。
卻見午后的峽谷,更顯它那鬼斧神刀般的天然神貌。石壁如削,兩山岈合,上有古藤綠樹倒掛,下有潺潺激流勇往直前。飛泉瀑布層層疊疊、疊疊層層,動中有靜,靜中似動,分不清是動是靜。石鐘乳、石筍、石柱……千姿百態(tài),千奇百怪,千變?nèi)f化。
我們站身谷底人工搭建的嵌入石壁的棧道上,憑棧探幽,一時不覺不勝唏噓感嘆。感嘆天地的靈氣與秀美;感嘆自然的神奇與偉大;感嘆蒼茫宇宙的浩瀚與神秘。每走一步,就有迥然不同的發(fā)現(xiàn);每抬頭仰望一次,總有心馳神往的體驗;每頓足小棲一會,便生悍然心動的感受。
我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完全被這傳說中的大峽谷給吸引了、陶醉了、震撼了、感動了、融合了。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我第一次深深發(fā)覺,自己對于自然的虔誠和崇拜猶如面對神靈;第一次無不震驚地發(fā)覺了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第一次無不深刻地警省自己的形拙丑陋和可憐可笑;第一次刻骨銘心地懺悔自己的齷齪罪惡和罪不可赦……
而吳總頭戴白色太陽帽,手拿DVD攝像機,恨不能將這山這水這峽谷全部裝進去。那表情看上去宛如懵懂少女撞見心仗已久的白馬王子,又像睡眼朦朧的孩子突然接到圣誕老人的禮物,更像“曲頸向天歌”的天鵝對人間美色的最后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