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溪閣醉別(4)

南渡北歸:南渡 作者:岳南


注釋:

[1]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七十年大事記》,1998年10月出版。

[2、8、10、18、20] 《石璋如先生訪問紀錄》,訪問:陳存恭、陳仲玉、任育德,紀錄:任育德,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2002年出版。

[3] 《傅斯年全集》,第七卷 ,歐陽哲生編, 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4] 李服膺,字慕顏,又名興菴,山西省崞縣(今原平市)蘭村人,1890年生。早年從軍跟隨閻錫山,官至軍長。1937年10月3日晚,閻錫山將敗軍之將李服膺招至省府大堂審問。閻對李說:“從你當排長起,一直升到連長、營長、師長、軍長,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卻對不起我。第一,你做的國防工事不好。第二,叫你死守天鎮(zhèn)、陽高,你卻退了下來?!闭f到這里,李服膺插嘴說:“我有電報?!遍惏蜒垡坏?,猛拍桌子:“你胡說!”接著說道:“你的家,你的孩子,有我接濟,你不要顧慮!”李一聽這話,知閻已起殺心,當場掉下了眼淚,沒有再說什么。閻錫山向周圍點了一下頭,走出了大廳。警衛(wèi)營官兵走上前來,將李押上車帶到大校場,場地上放著一口棺材。李被押下車,即將走至棺材處,閻錫山警衛(wèi)營的連長康增抬起山西造的大眼盒子扣動了板機。槍聲響起,李撲地不起,死時年僅47歲。(參見龐小俠《太和嶺口見聞與李服膺之死》,載《晉綏抗戰(zhàn)》,中國文史出版社1994年出版)李服膺被槍殺后,晉軍不少將領(lǐng)認為李是被冤殺,閻錫山此舉實有更復(fù)雜的考慮和不足為人道的隱情。傅作義曾痛惜地說,天鎮(zhèn)失守“怎么竟把罪責全落在李軍長一人身上,真是可恨、可惜又可嘆!”

就在李服膺被槍決第五天的10月8日,南京政府發(fā)表了第二四七號令,對張自忠、劉汝明予以撤職查辦。文曰:茲據(jù)軍事委員會呈稱:天津市市長兼陸軍第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放棄責任,迭失守地;察哈爾省政府主席兼陸軍第一百四十三師師長劉汝明抗戰(zhàn)不力,致受損失;陸軍第六十一師第三百六十一團團長陳參貽誤軍機,均請從嚴懲處,以振綱紀等情。張自忠著撤職查辦;劉汝明著撤職留任;陳參著先行撤職,從嚴實辦,以肅軍紀,而儆效尤。此令。(《中華民國史事紀要》1937年7月-12月,潘振球主編,臺北“國史館”1997年印行。)

據(jù)《大公報》記者范長江報道:劉汝明之輕棄張家口,固然是一大原因,但還有其他錯誤因素存在。首先是劉氏“留其主力于張家口之南,散駐宣化、涿鹿、陽原、蔚縣,早作退逃之布置,而遣其雜色部隊與敵軍對抗……南口特別緊急時,湯恩伯曾電劉,請將其駐涿鹿、懷來附近之某團,向南稍為移動,必要時請其增援,劉亦始終未與復(fù)電。劉之主力盡在后方,張北敵人反攻之時,劉不調(diào)其主力赴前方,而反向湯恩伯請兵?!寐篂閯⑷昝骰静筷犓?,而日機竟未曾以一彈相加?!薄暗莿⑷昝髦粓詻Q抗戰(zhàn)可以緩和日軍進攻’之迷夢,終被日軍不客氣的重壓所粉碎。日偽軍節(jié)節(jié)進逼張家口,……傅主席為大局起見,不得不移南口待命出擊之師,反戈以救張垣之急,劉至此始倉皇調(diào)其后方基本部隊及炮兵至張垣應(yīng)戰(zhàn),而大勢已去,……張家口以西鐵路,被日軍截斷,傅主席所部亦大半作冤枉之犧牲。八月二十五日夜間,‘滿’軍先頭部隊入張家口,劉部倉促敗退。自此日軍的目的已達,無利用劉汝明之必要,向之對劉部后方異常親善之日機,至此成群結(jié)隊轟炸宣化、涿鹿、蔚縣等地,其所用炸彈,尤大于炸湯恩伯者云?!保ā恫旖棔x諸戰(zhàn)役》,載《文匯年刊》,1939年出版。)

對于南京與社會各方面的問責,劉汝明并不服氣,許多年后,退到臺灣的劉氏曾著文為這段經(jīng)歷辯解,認為自己盡到了一個軍事指揮官的責任,軍隊棄守潰敗與自己無關(guān),外界盛傳的一切皆是嫉妒自己的軍隊將領(lǐng)與大公報記者范長江之流造謠與挑撥離間所致。在提到范長江時,劉說:“一天,副官遞入一張訪客名片,上書‘大公報記者,十三軍顧問范長江’。我請他進來,交談不久他即說中央不是真抗日,我頓覺很不中聽……范又向我請求兩件事,一、由他來負責組織察省民軍;二、借給他幾千元作為組織費用。我與范素不相識……且范言論乖謬,我只回答他待我與湯軍長商議后再作決定。他居然又要先借一千元,我當即允應(yīng)。那時我尚不知范是共產(chǎn)黨,才肯借錢給他。后來,范擅自往各縣組織民軍,許多縣長紛紛向我請示處置,范對那些縣長說,十三軍是中央軍,我們是‘雜牌軍’,著縣長支持他,準他組織民軍。我命令各縣長,倘范長江強要組織民軍,就將他捕送省府,范聽說我要捉他,就逃走了?!庇终f:自此范長江懷恨在心,“我離開察省后,他說我在張家口一槍未放,一人未傷,便告棄守。張家口戰(zhàn)役由八月十八日到廿七日歷時十天,我旅長馬玉田、團長劉田均于是役陣亡。此外,旅長李金田,團長劉居信、李鳳科均重傷,營長以下軍官傷亡二百三十員,士兵伍千一百多名。張家口戰(zhàn)役的詳細經(jīng)過及人證,以下尚有說明,由上列傷亡數(shù)字已不難想見當時官兵浴血奮戰(zhàn)的壯烈情形。但范長江居然說我一人未傷,一槍未放。走筆至此,不禁痛罵范長江喪盡天良?!保ā秳⑷昝骰貞涗洝?,劉汝明著,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79年再版。)

劉汝明的辯解是否屬實,此時已無人再顧及了,但從南京政府給予的撤職留用處分看,當時的社會輿論與國民黨軍政高層對劉氏的所作所為,恐怕少有好感。傅斯年所得消息,正是多方面綜合情況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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