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姆向后倒了下去,幾乎快暈倒了,他想起蘇菲最近曾向他要求來農(nóng)場看看。以前她也曾悠閑地踱著步子過來問過,而最近這次是穿著牛仔靴和一套棉服來的。她簡直是個百變女郎,總能在各種造型之間變換自如。有時候打扮得像個幾十年前的人,有時候又很新潮,今天或許是把頭發(fā)自由散落在肩膀上,明天或許就將它們高高挽起,或是一絲不茍地梳到腦后,無論是哪一種,諾姆都感覺她這樣做就是要讓你知道,不管你腦子里是怎么想的,她都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扮演任何角色。
此刻,他的奶牛場看起來毫無生氣。在她眼里呢?可能會像一個古拉格吧。
回到家中,簡奈特正坐在沙發(fā)上,小口抿著白果茶,身上穿著一件極為柔軟的睡衣,衣服原本的顏色已經(jīng)無處可尋,里面也沒有穿胸罩。她靜靜地聽著諾姆說話,看見布蘭登換了一套睡袍出來,便朝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布蘭登將膝蓋跪在一邊沙發(fā)的扶手上,慢慢地伸展開身子,終于將頭放到了她的腿上。
“你最近畫的畫,”她輕聲細語道,“非??蓯邸!?/p>
“他只要睡個覺就好了,”諾姆說道,來回踱著步子,嘟囔著,感覺自己好像并不存在一樣,完全被他們忽視了?!澳阌帜茏鲂┦裁茨??”他又加了一句。狗汪汪地叫了起來,他知道看不見布蘭登,他們就會一直叫個不停。所以他只好一瘸一拐地走到地下室,趕緊把它們放出來,免得它們又爬到他的擠奶服上去了。
從地下室回來,諾姆發(fā)現(xiàn)除了多了三條蜷縮在地上的流浪狗之外,屋里的一切仍和剛剛一樣,此刻,狗也沒有靠近布蘭登,只是隔著一段距離敬畏地看著他。簡奈特一直手掌放在他的前額上,一直放在他的胸口上,眼睛盯著電視機,好像里面正在播什么節(jié)目一樣。那次諾姆在7-11便利店看到一條關(guān)于老年癡呆癥的新聞報道時,第一念頭是可能每個人都會得這種病,就像是某種奇怪的病毒一樣。他專門把報紙買了下來,而且還耐著性子讀了下去。
“聰明人的頭發(fā)里含的鋅和銅元素更多,”她低下頭對著兒子低聲說道,“滿月的時候,地球的溫度會有小幅上升?!?/p>
“做得好?!彼卮穑瑓s依然緊閉著雙眼。
諾姆在布蘭登的腿上蓋上了一條薄薄的毯子。“我要去……”說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很明顯,說了他們也不會聽的,他只好極不情愿地走到寒風中去。早該去照看奶牛了。他看見索菲的廚房的燈仍在亮著。看來不用等到天亮他來告訴她,她就已經(jīng)知道一切了。他往水溝那邊望去。原來教授家里的燈也亮著啊。
維尼·盧梭又喃喃自語地說了一整夜。經(jīng)過無數(shù)個令人心生厭倦的實驗之后,他終于取得了一點進展——當然,他跳過了幾百個失敗的實驗,考慮到他沒有助手幫忙,這便成為理所當然的了——最后終于發(fā)現(xiàn)馬蹄形、涂著碳元素的燈絲有著非常好的電阻。然后,他花了兩天時間努力實驗真空封接和改進碳化處理,不少電燈和玻璃就是因為這兩個過程沒有弄好而爆炸的。兩天來,他只在沙發(fā)上稍稍打過幾個盹,連音樂都沒有時間放。不過事實上,他還帶著耳塞呢——這樣才更像愛迪生啊,他不是耳朵不行嘛。他還比平常吸了更多的大麻,好延續(xù)他的幻想,讓他和角色完美地匹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