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不吃反正就挨餓。怎么吃,我也不知道。
蔡德貴:劉先志當時養(yǎng)著烏龜。
季羨林:他的烏龜就是分到的。分到以后舍不得吃。就養(yǎng)?來了,起個名字叫“馬科斯”。那個空襲的時候,他帶著烏龜?shù)浇纪馊ヌ涌找u,放在包里,是最珍貴的東西。
蔡德貴:您和劉先志②來往很多嗎?反正經(jīng)常和他躲避空襲。
季羨林:我們天天見面么。他是搞物理的,后來他回到山東,原來在山東工學院當教授,后來做到山東的副省長。
蔡德貴:合校以后,又成了山東大學的了,山東大學也搞紀念他的活動。給西克除了做蛋糕,還有什么別的事情吧?還記得捧著蛋糕您去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樣想的???
季羨林:我那個蛋糕就那么一個,我給他一半,我就那么一個,只能給他一半。
蔡德貴:西克夫婦兩個激動得老淚縱橫。
季羨林:德國人不大裝假。所以我跟他西克的關(guān)系,形同祖孫。我那時候歲數(shù)小。
蔡德貴:您才二十幾歲。
季羨林:那時候,本來他已經(jīng)退休了,但是瓦爾德施密特從軍,他又出來。我那時候腦袋里裝的語言夠多了,不想學。他說,不行。我的本領(lǐng)要全部教給你。首先是吐火羅語。
蔡德貴:他是真看好您了。
季羨林:嗯。就在那個梵文研究所,高斯—韋伯豪斯,在大圖書館對面。后來德國學生都當兵去了,一個比利時人古勒,他來學這個吐火羅語,再加上我,兩個外國學生學?火羅語。老頭天天到那個梵文研究所,教這兩個外國學生。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冬天,外邊天寒地凍,到了黃昏下班的時候,我扶著他,送他回家,然后我再回家。因為我住的地方離他家很近。
蔡德貴:您的家在曼徹斯特街?
季羨林:我的家住在Münchhausen,明希豪森街,門牌號是20號,離他家不遠。就是歐撲爾太太的家。西克的家就在這個街的外面一條街。
蔡德貴:后來這個比利時學生,他吐火羅語學的怎么樣?
季羨林:學的很好啊?;氐奖壤麜r后是大權(quán)威啊。全世界沒有幾個人懂吐火羅語的。
蔡德貴:后來您的?本研究生辛島靜志(也懂吐火羅語)。
季羨林:我冬天每天晚上天寒地凍,德國這個民族老實,當時已經(jīng)不分國界了。
蔡德貴:說到德國這個民族很老實。送西克教授回家。
季羨林:就是我們差不多也順路,我扶著他回家。他那時候80歲了,早就退休了,瓦爾德施密特從軍之后,他又出來了。德國大學校園里,有一個階段沒有男生。因為都當兵去了。后來,男生回來了,架著雙拐,大概不是缺一條腿,就是掉一只胳膊。就那樣一個局面,我看了以后,心里很不好受,德國人卻處之泰然。
(此時醫(yī)生進來查房,發(fā)現(xiàn)季老腿部有撓痕?)稍后楚水進來看望,說李國一要來看先生,李國一是李鴻章的孫女。臺灣中央研究院的百歲院士。
季羨林:李國一是百歲院士。
蔡德貴:蘇雪林還在嗎?
季羨林: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