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14日上午7∶00～8∶30

季羨林：說個插曲，上海過去有一本書，叫《文壇登龍術》①，專門教人一套出名的辦法，其中一個辦法，就是專門找名人打筆仗，通過和名人打仗，提高自己的地位。

一個俠，一個士，可殺而不可辱。這兩個玩意兒，我想了半天，西方?jīng)]有。士最明顯的例子，是禰衡罵曹②，不怕殺腦袋。

到后來很晚，“文革”過后，我是全國政協(xié)常委好多年，周揚也是。“文革”中間，全國政協(xié)“革命青年”，加引號的，指定斗爭對象。全國人大不分職業(yè)，而全國政協(xié)按職業(yè)分，我參加的是社會科學組，其中有名人陳伯達、馮定等等，這個回頭再講。

一個插曲：

談談張際春將軍。哪一年我忘記了，我住在朗潤園13公寓，有一天張際春到朗潤園了，很長時間，他在我窗外溜達。也沒有人理他。他穿的是軍便服，軍銜看不出來，家里人都不懂，被“擋駕”了。我從窗口看到，軍便服的領口有個大星，是將軍的標志，便出去問，找我干嗎。原來他是國防大學研究生院的院長和黨委書記，想請我到國防大學研究生院去做講演，我答應去講演，和李玉潔一起去了，題目是《愛國主義》，在講堂里，有200位學員，全是大校，我先問他們，愛國主義是好東西還是壞東西？學員們幾乎異口同聲說是好東西。我問：希特勒侵犯別的國家，也是打著愛國主義的旗號，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同樣打著愛國主義的旗號，他們的愛國主義也是好東西嗎？所以我說對愛國主義也要分析，不能一概而論，籠籠統(tǒng)統(tǒng)說，不準確。

注釋：

①章克標《文壇登龍術》，1933年出版。林語堂等編的文藝性半月刊《論語》第19期（1933年6月16日）曾刊載《文壇登龍術》的《解題》和《后記》，魯迅以此書名為由頭，雖然沒有讀過此書，卻寫了《登龍術拾遺》一文，認為章克標的《文壇登龍術》，是一部以輕浮無聊的態(tài)度，敘述當時部分文人種種投機取巧手段的書。章克標于1900年出生在浙江海寧，20歲時考入官費赴日留學。后來又考入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攻讀數(shù)學博士學位。回國當過一段時間教師后，章克標決定向文壇發(fā)展。1926年在上海與胡愈之、豐子愷、葉圣陶等人共同輪值主編《一般》月刊，同時與滕固、方光燾等人創(chuàng)辦新文學早期著名社團之一的獅吼社。1928年章克標進入開明書店，主編當時影響廣泛的開明數(shù)學教科書以及《開明文學詞典》。一年后，參與創(chuàng)辦時代圖書公司，這個公司后來成為30年代中國規(guī)模最大的出版機構之一。章克標出任時代圖書公司的總經(jīng)理，并主編《十日談》旬刊。后來成為《申報》“自由談”專欄的主要撰稿人之一，躋身30年代中國雜文高手之列。早年曾當過金庸的老師，并與林語堂、邵洵美等人一起創(chuàng)辦《論語》。章克標2007年1月23日在上海病逝，享年108歲。

②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第23回記載：孔融推薦禰衡去見曹操，曹操沒有以禮待之。心高氣傲的禰衡立刻反唇相譏，而且將其門下諸士一個個批得體無完膚。曹操惱羞成怒，命他去當個小鼓吏借機羞辱他。后來在宴會上，禰衡裸衣?lián)艄模敱娡戳R曹操。心中有氣就想發(fā)泄。但禰衡在擊鼓罵曹后，火氣消了嗎？沒有，他對曹操的憤恨變得更厲害。每一次謾罵之后，都使他火上加油、變本加厲。事實上，原本脾氣火爆的禰衡就是因為動不動就罵人，而使他更難控制自己，最后還因此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