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一〕第七
〔一〕黃震曰：“資質言質美者在遇合?！贝鲝┥唬骸百Y賢（“賢”，今本誤作“執(zhí)”，依玉海及漢志考改）篇慮賢才之不見知，而歸責于觀聽之臣不明，謂公卿子弟、貴戚黨友無過人之才，在尊重之位，此終漢世之弊也?！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求賢以自輔。按玉海作‘資賢’，漢魏叢書（按所據(jù)為何本）作‘資執(zhí)’，皆誤，今從范本。”案：李本、程本、兩京本、傅校本亦作“資質”。
質美者以通為貴，才良者以顯為能〔一〕。何以言之？夫〔二〕楩楠〔三〕豫章，天下之名木也〔四〕，生于深山之中〔五〕，產(chǎn)于〔六〕溪谷之傍〔七〕，立則為大山〔八〕眾木之宗〔九〕，仆則為萬世之用〔一０〕，浮于山水之流，出于冥冥之野〔一一〕，因江、河之道，而達于京師〔一二〕之下〔一三〕，因斧斤之功，得舒其文色〔一四〕，精捍〔一五〕直理，密致博通，蟲蝎不能穿，水濕不能傷，在高柔□〔一六〕，入地堅彊，無膏澤而光潤生，不刻畫〔一七〕而文章成，上為帝王之御物〔一八〕，下則賜公卿，庶賤而〔一九〕得以備器械〔二０〕；閉絕以關梁〔二一〕，及隘于山阪之阻，隔于九●〔二二〕之堤，仆于嵬崔之山，頓于窅冥之溪〔二三〕，樹蒙蘢〔二四〕蔓延而無間，石崔嵬嶄巖〔二五〕而不開〔二六〕，廣者無舟車之通〔二七〕，狹者無步擔〔二八〕之蹊，商賈所不至，工匠所不窺〔二九〕，知者所不見，見者所不知，功棄而德亡，腐朽而枯傷，轉于百仞之壑，惕然而獨僵〔三０〕，當斯之時〔三一〕，不如道傍之枯楊?！瘛瘛踩辰Y屈〔三三〕，委曲不同，然〔三四〕生于大都〔三五〕之廣地，近于大匠〔三六〕之名工〔三七〕，材器制斷〔三八〕，規(guī)矩度量，堅〔三九〕者補朽，短者續(xù)〔四０〕長，大者治樽，小者治觴〔四一〕，飾以丹漆〔四二〕，斁〔四三〕以明光，上備大〔四四〕牢，春秋禮庠，褒以文采〔四五〕，立禮矜莊，冠帶正容，對酒行觴〔四六〕，卿士列位，布陳宮堂，望之者目眩，近之者鼻芳。故事閉〔四七〕之則絕，次〔四八〕之則通，抑之則沈，興之則揚，處地〔四九〕楩梓，賤于枯楊〔五０〕，德美非不相絕也〔五一〕，才力〔五二〕非不相懸也〔五三〕，彼則槁枯〔五四〕而遠棄，此則為宗廟之瑚璉者〔五五〕，通與不通也。
人亦猶此。〔五六〕
〔一〕
宋翔鳳曰：“治要‘能’作‘大’。”吳康齋曰：“首二句一篇冒頭?！逼靼福何囊浴巴ā薄帮@”對言，與達同義。禮記聘義：“孚尹旁達?！闭x：“達者，通顯之名也?！薄捕?br/>
宋翔鳳曰：“‘何以言之夫’五字，治要無?！薄踩?br/>
宋翔鳳曰：“‘楠’，治要作‘梓’。”器案：文選劉公干公宴詩注、又司馬紹統(tǒng)贈山濤詩注兩引俱作“楩梓”。尸子佚文：“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保〒?jù)藝文類聚八八引）淮南子脩務篇：“楩楠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為棺舟?！睗h書司馬相如傳：“楩楠豫章?！睅煿旁唬骸皹F，即今黃楩木也。”〔四〕
宋翔鳳曰：“‘也’字依治要增?！标愜驳湓唬骸白欀I用木說出士之通塞，信哉，用舍有數(shù)也?！睆垨|沙曰：“材木以大而成大用，如賢才之通顯，立喻親切有味?！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治要無‘于’字?！薄擦?br/>
宋翔鳳曰：“‘產(chǎn)于’二字治要無?！薄财摺?br/>
“傍”，唐本作“旁”，古通，后不復出。
〔八〕
“大山”，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品節(jié)、折中、別解作“太山”，宋翔鳳曰：“二字治要無。”〔九〕
“宗”，宋翔鳳曰：“治要作‘珍’?！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宴詩注引作“珍”。
〔一０〕宋翔鳳曰：“治要無‘萬’字‘之’字。”唐晏曰：“案文選注引作‘楩梓仆則為世用’。”案見贈山濤詩注。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此二句?！薄惨欢彻騻骰腹拍辏骸熬熣吆危刻熳又右?。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卑谆⑼ň煟骸熬熣吆沃^也？千里之邑號也。京，大也；師，眾也；天子所居，故以大眾言之。明什倍諸侯，法日月之經(jīng)千里。春秋傳曰：‘京師，天子之居也?！蓖踔圃唬骸疤熳又锓角Ю??！豹殧嗌希骸疤熳铀荚痪?。京，水也，地下之眾者，莫過于水，地上之眾者，莫過于人。京，大；師，眾也。故曰京師也。”〔一三〕宋翔鳳曰：“‘之下’二字治要無?！薄惨凰摹乘蜗桫P曰：“此二句本作‘因于斧斤之功，舒其文彩之好’，依治要改。”說文斤部：“斤，斫木斧也，象形。斧，所以斫也?！蓖躞蘧渥x曰：“斤之刃橫，斧之刃縱，其用與鋤相似，玄應引賈逵國語注：‘斤，也?！薄惨晃濉场昂础?，傅校本作“悍”，天一閣本誤“揚”。案：史記游俠郭解傳：“解為人短小精悍?！眲t“捍”亦“悍”之誤也。
〔一六〕“□”，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品節(jié)、折中、拔萃、別解作“軟”，俗別字，后不復出。
〔一七〕“畫”，兩京本誤作“晝”。
〔一八〕“御物”，原作“●物”，各本俱作“御物”，今改正。
〔一九〕“而”，宋翔鳳曰：“本作‘不’，依治要改?！薄捕啊秤衢性唬骸伴兄敯福核问舷桫P據(jù)群書治要改‘不’字為‘而’字，‘不’字是‘而’字非也。此當于‘卿’字絕句，上者為帝王御物，下者猶以賜公卿，則庶賤固不得而用之矣。此正見楩楠豫章之為天下名木也。治要不達此意，改‘不’字為‘而’，殊非其旨，宋氏從之，誤矣?！碧脐淘唬骸芭c下文不接，疑有奪文爾?！薄捕弧乘蜗桫P曰：“‘閉絕以關梁’，五字治要無?！卑福赫壑袏Z“閉”字，折中、拔萃無“以”字，匯函、拔萃“關”誤“開”。楚辭宋玉九辯：“關梁閉而不通?！薄捕称靼福捍宋囊浴衽c堤連言為義，治要又作“九派”，則●亦水澤之類。文選楊子云甘泉賦：“陳眾車于東坑兮?！比绱驹唬骸皷|坑，東海也?？喔??！闭f文水部：“沆，大水也。從水亢聲。一曰，大澤貌?！毕祩饕┪镏荆骸巴Ｋ瑬|方曰都，一名沆。”太平御覽七○引述征記：“齊人謂湖曰沆?！焙鬂h書馬融傳廣成頌：“彌綸坑澤?！苯灾^坑或沆為水澤之類也。文選班孟堅西京賦：“絕坑逾斥?！崩钌谱ⅲ骸翱右魟??！背o九歌大司命：“導帝之兮九坑。”坑與翔、陽為韻，舊校：“‘坑’一作“坑’?！薄熬趴印碑敿础熬拧瘛?，以陸氏為楚人而楚言也。其字從水，從土，或從阜亢聲，其義與斥澤同類，傳寫誤從山，而于是王逸注大司命以“九州之山”為說，古文苑又逕改作“岡”，顏師古注漢書楊雄傳上云：“坑，大阜也，讀與岡同?！本惴且?。
〔二三〕宋翔鳳曰：“治要作‘及其戾于山陵之阻，隔于九派之間，仆于塊磥之津，頓于窈窕之溪’?！卑福赫摵獬嫫骸皹O窅冥之深。”謂深窅而幽冥也。
〔二四〕“蒙蘢”，李本、兩京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折中、別解作“蒙籠”，同。漢書晁錯傳：“草木蒙蘢?！睅煿旁唬骸懊商d，覆蔽之貌也?！薄捕濉场皪鋷r”，唐本作“嶄巖”，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嶄□”，并通。文選班孟堅西都賦：“蹶●巖?！崩钌谱ⅲ骸懊O詩傳曰：‘●巖，高峻之貌也?！薄捕乘蜗桫P曰：“十六字治要無?！薄捕摺场巴ā?，宋翔鳳曰：“治要作‘道’。”〔二八〕“步擔”，宋翔鳳曰：“治要作‘徒步’?！卑福豪畋尽⒆訁R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擔”作“檐”，集韻以為“擔”之或體字。
〔二九〕宋翔鳳曰：“十字治要無。”〔三０〕宋翔鳳曰：“廿一字治要無。”案：匯函、品節(jié)、拔萃“僵”誤“彊”。李為霖曰：“此喻賢者不遇，老于溝壑，不如卑賤見收，令人三復興嘆?！薄踩弧乘蜗桫P曰：“治要‘時’下有‘尚’字?！薄踩澄倪x宋玉高唐賦：“礫磥磥而相摩兮?！蔽呐c此相類，彼以磥磥形容礫石之眾多，此則以●●形容枯楊根株之盤互臃腫也。
〔三三〕“結屈”，李本、子匯本、天一閣本、折中作“詰屈”，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佶屈”，并同音通借，詰屈，謂根株之屈曲也。
〔三四〕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薄踩濉匙髠麟[公元年：“大都不過參國之一。”又閔公二年：“大都耦國?！笔酚涁浿硞鳎骸巴ㄒ卮蠖肌！贝蠖?，猶今言大城市。
〔三六〕孟子告子上：“大匠能誨人以規(guī)矩?！庇直M心上：“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大匠，木工之長。
〔三七〕宋翔鳳曰：“‘工’下本有‘則’字，依治要刪?！薄踩恕乘蜗桫P曰：“‘斷’，子匯作‘斫’?！卑福赫壑幸嘧鳌绊健薄?br/>
〔三九〕宋翔鳳曰：“‘堅’，治要作‘賢’?！薄菜模啊乘蜗桫P曰：“‘續(xù)’，治要作‘接’。”〔四一〕唐晏曰：“按莊子：‘何不慮以為大尊？’韓詩說：‘總名曰爵，其實曰觴?！亲鸫蠖x小?！薄菜亩澄倪x張茂先勵志詩：“如彼梓材，弗勤丹漆?！薄菜娜乘蜗桫P曰：“按‘斁’與‘ 剫’通?！碧脐淘唬骸鞍该珎鳎骸當?，盛也?！忠伞?澤’之假借也。”器案：尚書梓材：“惟其涂丹●。”孔穎達正義：“二文皆言斁，即古涂字?！比钤？庇浽唬骸氨R文弨云：‘斁乃□之訛?！w佑云：‘說文● 字下引周書曰：惟其□丹●?？资枭w本此，即古涂字四字，當為疏中之注。’案斁當作□，固為有據(jù)，但孔疏自據(jù)梅氏所上之本，非本說文也?！苯癜福赫f文丹部● 下段玉裁注云：“杍材文。□，孔穎達正義本作斁，衛(wèi)、包改作涂，俗字也?！彼稳思嵽煾闹軙鯙閿?，云：“斁，涂也。周書：‘斁丹●?！睋?jù)此，則斁乃涂字，此為古文之見于疏者。群經(jīng)音辨二攴部：“斁，涂也。音徒。書：‘惟其斁塈茨?！滞非??！贝艘鄵?jù)疏改經(jīng)文也。唐晏以盛釋之，非是。明光，謂丹漆之光輝。文選謝靈運入彭蠡湖口詩：“金膏滅明光。”〔四四〕“大牢”，李本、唐本、匯函作“太牢”。
〔四五〕“采”，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折中、拔萃作“彩”，古通。后不復出。
〔四六〕說文酉部：“酌，盛酒行觴也?！倍斡癫米ⅲ骸笆⒕朴谟z中以飲人曰行觴?！薄菜钠摺场伴]”，原作“閑”，唐本、匯函、折中、拔萃作“閉”，今從之。李本作“●”，即“閑”之俗別字。上文云：“閉絕以關梁。”漢書李尋傳：“閉絕私路。”〔四八〕“次”，子匯本、唐本、折中作“吹”，不可據(jù)。次謂次序也。
〔四九〕“處地”，折中作“劇地”，不可據(jù)。處地，謂出產(chǎn)之地也。〔五０〕陳懿典曰：“音韻協(xié)律?！钡岳ズ唬骸白I刺卑賤小人之見錄，快心。”文廷式曰：“此節(jié)文似賦頌，楚人固漸染屈、宋之流風也?！碧脐淘唬骸鞍创似庙崳?、通、工與楊、堂并用，異于三百篇，西漢以下之音也?！逼靼福簼h書藝文志詩賦略于屈賦之屬之下即列陸賦之屬，著錄陸賈賦三篇，亡。文心雕龍才略篇曰：“漢室陸賈，首發(fā)奇采，賦孟春而選典、誥，其辨之富矣?！标戀x今不可得見矣，讀新語之文，不翅嘗鼎一臠矣。
〔五一〕丘瓊山曰：“轉得有情?！逼靼福骸跋嘟^”與下文“相懸”互文見義，或以“懸絕”并言者，如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步馬之勢，又甚懸絕”是也。懸絕，猶今言差距甚大。文選左太沖吳都賦：“西蜀之于東吳，小大之相絕也?！奔粗^小大相距甚遠。荀子榮辱篇：“以夫桀、跖之道，是其為相縣也，豈直夫芻豢之縣糟糠爾哉？”縣同懸。白虎通禮樂篇：“貧富不相懸也?！蔽倪x嵇叔夜養(yǎng)生論：“至于樹養(yǎng)不同，則功收相懸?！绷x俱與此相同。
〔五二〕“才力”，唐本作“才美”，臆改?！参迦乘蜗桫P曰：“自‘飾以丹漆’以下九十字，治要無。”〔五四〕“槁枯”，宋翔鳳曰：“治要作‘枯槁’?！薄参逦濉场爸鳝I者”，宋翔鳳曰：“本作‘之器者’，依治要改。”今案：論語公冶長：“子曰：‘女器也?！唬骸纹饕玻俊唬骸鳝I也。’”集解：“包曰：‘瑚璉，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之器貴者?！薄参辶乘蜗桫P曰：“本作‘通與不通，亦如是也’，依治要改?！睏盍蛟唬骸跋卵愿哔t大良不為用，文機得心應手?！碧脐淘唬骸耙陨弦阅局?，喻人之才；以下專言人才之用與否?！?br/>
夫窮澤之民，據(jù)冰接耜〔一〕之士，或懷不羈之能〔二〕，有禹、皋陶之美〔三〕，綱紀存乎身，萬世之術藏于心〔四〕；然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者也〔五〕。公卿之子弟，貴戚之黨友〔六〕，雖無過人之能〔七〕，然身在尊重之處，輔之者強而飾之眾也〔八〕，靡不達也。
〔一〕
“接耜”，宋翔鳳曰：“本作‘嗝報’，依治要改?！备敌！班谩弊鳌皢邸?。析中曰：“嗝音革，鳴也?！碧脐淘唬骸鞍矗骸谩墒恰?●’之假借字，說文：‘裘里也，以繒附（原誤“傅”）于革也?！畧蟆斪鳌！卑福亨脠蟛灰娝麜?，從宋校依治要改正。
〔二〕
“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苯癜福何倪x鄒陽獄中上書自明：“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皂?！崩钌谱ⅲ骸安涣b，謂才行高遠，不可羈系也?！薄踩?br/>
宋翔鳳曰：“本作‘身有堯、舜、皋陶之美’，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折中、拔萃“身”作“具”。品節(jié)、金丹、折中、拔萃“皋陶”作“禹、皋”。
〔四〕
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十二字?！逼靼福喉n非子難一：“萬世之利也。”史記晉世家作“萬世之功”，說苑權謀作“百世之謀”，術也，謀也，功也，利也，其義一也，猶今言長遠利益也。
〔五〕
宋翔鳳曰：“本作‘然身不用于世者□□之通故也’，依治要改；別本作‘不用于世者，無使之通故也’?！逼靼福簠R函、別解作“身不用于世者，才之不通故也”，金丹作“身不用于世者，不通故也”，折中作“身不用于世者，莫為之通也”，皆出臆改。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注引作“窮澤之民，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與治要合。
〔六〕
漢書孔光傳：“不結黨友?！庇侄胖軅鳎骸胺竭M復奏立黨友?！贝藮|漢朋黨之濫觴也。
〔七〕
“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薄舶恕?br/>
宋翔鳳曰：“本作‘然在尊重之位者，輔助者強，飾之者巧’，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本又作“然在尊位之重者”，亦以臆為之耳。
昔扁鵲居宋〔一〕，得罪于宋君，出〔二〕亡之衛(wèi)，衛(wèi)人有病將死者，扁鵲至其家，欲為治之。病者之父謂扁鵲曰：“言子病甚〔三〕篤，將為〔四〕迎良醫(yī)治〔五〕，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靈巫〔六〕求福請命，對扁鵲而咒，病者卒死，靈巫不能治也〔七〕。夫扁鵲天下之良醫(yī)，而不能與靈巫爭用者，知與不知也〔八〕。故事求遠而失近〔九〕，廣藏而狹棄，斯之謂也。
〔一〕
折中無“居宋”二字。姚大章曰：“扁鵲、宮之奇、鮑丘三人，事雖不同，其不遇一也?！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扁鵲者，勃?？む嵢艘?，姓秦氏，名越人。”集解、索隱俱謂“鄭”當作“鄚”。正義：“家于盧國，因命之曰盧醫(yī)也?！睋P子法言重黎篇：“扁鵲，盧人也，而醫(yī)多盧?！弊ⅲ骸疤奖R人?！被茨献育R俗篇高誘注：“扁鵲，盧人，姓秦，名越人，趙簡子時人?！笔酚浾x又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卑笣h書藝文志方技略經(jīng)方：“泰始黃帝扁鵲俞拊方二十三卷?！弊ⅲ骸皯吭唬骸S帝時醫(yī)也?！睂ぼ庌@本紀：“帝乃著內外經(jīng)，……又有扁鵲、俞跗二臣定脈方?！鄙w秦越人以醫(yī)名，時人以古之名醫(yī)謚之，扁鵲傳所謂“在趙者名扁鵲”是也。史記載扁鵲與趙簡子事，謂當晉昭公時，索隱正之，云：“案左氏，簡子專國，在定、頃二公之時，非當昭公之世，且趙系家敘此事，亦在定公之初?！眲t當周景王、敬王之世也。戰(zhàn)國策秦策上載醫(yī)扁鵲見秦武王，秦武王元年，當周赧王五年，相去二百余年。扁鵲傳又言：“秦太醫(y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眲t鵲之死久矣。蓋善醫(yī)之人，古皆稱為扁鵲，猶善射之人，古皆稱為羿矣?；茨献觽m真篇：“是故雖有羿之知，而無所用之。”高誘注：“是說上古之時也，但甘臥治化自行，故曰‘雖有羿之知，其無所用之’。是堯時羿善射，能一日落九烏，繳大風，殺窫窳，斬九嬰，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窮后羿也?！鄙w高氏已知羿非一人也。論語憲問：“羿善射。”孔注曰：“羿，有窮國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殺之?！弊髠飨骞哪贻d其事云：“昔夏后氏之方衰也，后羿自鋤遷于窮石，因夏氏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眲t有窮之君亦以善射名羿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趙注：“羿，古之善射者?！庇直M心篇：“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以羿興大匠對言，明古之善射之人皆稱為羿矣。與古之善醫(yī)之人皆稱為扁鵲，其事正相比也。
〔二〕
折中無“出”字。
〔三〕
折中無“甚”字。
〔四〕
“為”，天一閣本、品節(jié)作“謂”，古通。折中無“為”字。
〔五〕
折中無“治”字。唐晏曰：“（“治”）疑衍，否則下有‘之’字?！薄擦?br/>
靈巫，猶言神巫，墨子迎敵祠：“徙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薄财摺?br/>
唐晏曰：“案此事別無所考見?！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云：“信巫不信醫(yī)，亦不治也?！薄舶恕?br/>
陳懿典曰：“又以扁鵲結出知不知意，甚有關鍵，有照應?！薄簿拧?br/>
孟子離婁上：“道在邇而求之遠?！?br/>
昔宮〔一〕之奇為虞公畫計，欲辭晉獻公璧馬之賂，而不假之夏陽之道〔二〕，豈非金石之計哉〔三〕！然虞公不聽者，惑于珍怪之寶也〔四〕。
〔一〕
“宮”，宋翔鳳本誤作“公”。
〔二〕
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瘜υ唬骸舻玫烙谟荩q外府也?！唬骸畬m之奇存焉。’對曰：‘宮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諫，且少長于君，君昵之，雖諫，將不聽?！耸管飨⒓俚烙谟?，曰：‘冀為不道，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莨S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庇治迥辏骸皶x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玩，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唬骸畷x，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逼乎？親以寵逼，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嗽?，晉侯圍上陽?！卤铀?，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毕玛枺?、谷梁俱作夏陽。
〔三〕
后漢書馮衍傳：“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注：“金石以諭堅。”金石之計，猶言金石之策也。
〔四〕
唐晏曰：“按谷梁傳，晉以璧馬假道，宮之奇諫曰：‘晉國之使者，其辭卑而幣重，必不便于虞?！莨ヂ??！?br/>
鮑丘〔一〕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二〕之下，而不錄于世〔三〕，利口〔四〕之臣害之也〔五〕。
〔一〕
戴彥升曰：“考漢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衷疲骸旯栽?、春秋授，而瑕邱江公盡能傳之?！衷疲骸η窠芄攘捍呵锛霸娪隰斏旯??！踅粋鳎骸贂r，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蚬攘杭沂甲越苤旯?，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谷梁義，則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谷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緯Y賢（當作“質”）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鮑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懮w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學歟？”文廷式曰：“鮑丘俟考。”唐晏曰：“鹽鐵論：‘李斯與包邱子俱事荀卿，包邱子不免甕牖蒿廬?！醇锤∏癫！逼靼福蝴}鐵論毀學篇：“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jù)萬乘之權，以制海內，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如潦歲之蛙，口非不眾也，卒死于溝壑而已。”案太平御覽八四一引鹽鐵論作“鮑邱子”，漢書楚元王交傳：“俱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眲⑾驅O卿書錄：“春申君死，而孫卿廢，因家蘭陵，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及韓非號韓子，又浮丘伯皆受業(yè)為名儒?！滨U、包、浮，一音之轉。
〔二〕
“蒿廬”，原作“嵩廬”，今改正。唐晏曰：“疑當作‘蒿’?！逼靼福蝴}鐵論毀學篇：“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即本陸氏此文，今據(jù)改正。史記褚先生東方朔傳：“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尋周禮地官載師職：“以宅田土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郊之地?！弊ⅲ骸肮蕰肌驗椤铩??！比粍t蒿廬蓋謂郊外之廬，“伏處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即下文所謂“棄于野”、“或隱于田里”也。
〔三〕
錄，錄用，齒錄。后漢書袁紹傳：“廣羅英雄，棄瑕錄用?！薄菜摹?br/>
論語陽貨：“惡利口之覆邦家者?！奔猓骸翱自唬骸谥?，多言少實，茍能悅媚時君，傾覆國家?！泵献颖M心下：“惡利口?！薄参濉?br/>
胡雅齋曰：“三段或借類相形，或援引作證，意愈真愈妙?！?br/>
凡人莫不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莫不知學問之有益于己，怠戲之無益于事也〔一〕。然而為之者情欲放溢，而人不能勝其志也。人君莫不知求賢以自助，近賢以自輔；然賢圣或隱于田里，而不預國家之事者，乃觀聽之臣〔二〕不明于下，則閉塞之譏歸于君〔三〕；閉塞之譏歸于君，則忠賢之士棄于野；忠賢之士棄于野，則佞臣之黨存于朝；佞臣之黨存于朝，則下不忠于君；下不忠于君，則上不明于下；上不明于下，是故天下所以傾覆也〔四〕。
〔一〕
李為霖曰：“又一轉，更有遐思。”〔二〕
觀聽之臣，即耳目之臣。尚書益稷：“臣作朕股肱耳目?！笨追f達正義：“言己動作視聽，皆由臣也?！庇謨酌骸俺涠恐?。”孔氏傳：“充備侍從，在視聽之官。” 〔三〕
呂東萊曰：“連環(huán)結鎖，神妙?！薄菜摹?br/>
王鳳洲曰：“此篇言人才之通塞有數(shù)，惟人主不明，故賢者棄逐，不才者通顯，其借喻俱照出正意，所謂‘喻而非喻，真而非真’者。至敘事空闊，總說關鎖尤高?！崩顬榱卦唬骸熬颖У雷蕴?，故以道為屈伸，非湯、武為之君，終不遇也。小人以容悅逢君，雖庸君世主無不合，所以常遇。篇中以大木枯楊立喻至切，何也？獲大木難，枯楊便也。且敘事嫻美，關鎖尤高?！?br/>
至德〔一〕第八
〔一〕黃震曰：“至德言善治者不尚刑?！贝鲝┥唬骸爸恋?、懷慮二篇，稱晉厲、齊莊、楚靈、宋襄、魯莊，蓋著古成敗之國，而警乎馬上得天下之言也?！碧脐淘唬骸按似餍薜隆！逼靼福盒⒔?jīng)開宗明義章：“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焙笥袕V至德章，即以“順民”為言。陸氏此文，言至德在得民，亦儒家之旨也。
夫欲富〔一〕國強〔二〕威，辟〔三〕地服遠者，必得之于民；〔四〕欲建〔五〕功興譽，垂名烈，流榮華者〔六〕，必取之于身。故〔七〕據(jù)萬乘之國〔八〕，持百姓之命，苞山澤之饒，主〔九〕士眾之力，而功不存乎〔一０〕身，名不顯于世者，乃〔一一〕統(tǒng)理之非也。
〔一〕
“富”，宋翔鳳曰：“本作‘建’，據(jù)治要改?！薄捕?br/>
“強”，李本、程本、兩京本、品節(jié)、拔萃誤作“疆”。
〔三〕
“辟”，宋翔鳳曰：“本作‘辟’，據(jù)治要改?！卑福禾煲婚w本作“辟”。匯函曰：“與‘辟’同。”〔四〕
品節(jié)曰：“此言立功成名在得民，在治身，不在威武?！崩顬榱卦唬骸暗妹駝t國強，治身則功立，故下以君子為治之道立言，又以四君之失證之，開合有法?！薄参濉?br/>
“建”，宋翔鳳曰：“本作‘立’，據(jù)治要改。”〔六〕
宋翔鳳曰：“本作‘垂名流光顯榮華者’，依治要改?！薄财摺?br/>
“故”，別解作“夫”。
〔八〕
宋翔鳳曰：“治要作‘千乘之眾’?！薄簿拧?br/>
“主”，別解作“王”，天一閣本、唐本作“至”，俱誤。本行篇：“主九州之眾?！庇梅ㄅc此同。
〔一０〕“存乎”，宋翔鳳曰：“本作‘在于’，依治要改。”〔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乃’字?！?br/>
天地之性，萬物之類，懷德〔一〕者眾歸之，恃刑〔二〕者民畏之，歸之則充〔三〕其側，畏之則去其域〔四〕。故設刑者不厭輕，為德者不厭重，行罰者不患薄，布賞者不患厚〔五〕，所以親近而致遠也〔六〕。
〔一〕
宋翔鳳曰：“‘懷德’本作‘儴道’，子匯本、抄本作‘穣道’，依治要改。”唐晏曰：“按爾雅釋詁：‘儴，因也?！匆嗨^‘著秦之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是。” 〔二〕
“刑”，匯函、品節(jié)、拔萃誤作“形”。
〔三〕
“充”，宋翔鳳曰：“本作‘附’，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宋翔鳳曰：“‘域’，治要作‘城’?！苯鸬ぴ唬骸按思吹玫勒叨嘀??！薄参濉?br/>
鹽鐵論周秦篇：“故高皇帝約秦苛法，慰怨毒之民，而長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德之薄也。”讀此文，知漢高之省刑，蓋亦受陸生之影響矣。
〔六〕
宋翔鳳曰：“‘遠’上本有‘疏’字，依治要刪。”唐晏曰：“即悅近來遠意?！?br/>
夫形〔一〕重者則心煩〔二〕，事眾者則身勞〔三〕；心煩者則刑罰縱橫而無所立，身勞者則百端回邪〔四〕而無所就。是以君子之為治也〔五〕，塊〔六〕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七〕，官〔八〕府若無吏〔九〕，亭落〔一０〕若無民，閭里不訟于巷〔一一〕，老幼不愁于庭〔一二〕，近者無所議，遠者無所聽〔一三〕，郵〔一四〕無夜行之卒〔一五〕，鄉(xiāng)〔一六〕無夜召之征〔一七〕，犬不夜吠，雞〔一八〕不夜鳴，耆老甘味〔一九〕于堂，丁男〔二０〕耕耘于野〔二一〕，在朝者〔二二〕忠于君，在家者孝于親；于是賞善罰惡而潤色〔二三〕之，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二四〕，然后賢愚異議，廉鄙異科，長幼異節(jié)，上下有差〔二五〕，強弱相扶，大小相懷，尊卑相承，雁行〔二六〕相隨，不言而信〔二七〕，不怒而威〔二八〕，豈待〔二九〕堅甲利兵〔三０〕、深牢刻令〔三一〕、朝夕切切〔三二〕而后行哉〔三三〕？
〔一〕
“形”，宋翔鳳曰：“治要作‘刑’?！卑福鹤訁R本、金丹亦作“刑”。
〔二〕
“心煩”，宋翔鳳曰：“本作‘身勞’，依治要改?！苯癜福撼o屈原卜居：“心煩慮（一作“意”）亂，不知所從?！弊ⅲ骸懊运?。一云，迷瞀眩也?！薄踩?br/>
“身勞”，宋翔鳳曰：“本作‘心煩’，依治要改?！闭嫖魃皆唬骸熬钥烧b?！薄菜摹?br/>
禮記樂記：“回邪曲直，各歸其分?！闭x：“回謂乖違，邪謂邪辟。”回邪、回邪同。
〔五〕
莊九微曰：“得天下者得其民，民不可以刑罰威，而可以道德聚，其知本之論乎！”〔六〕
“塊”，宋翔鳳曰：“治要作‘混’?！卑福汗攘簜髻夜迥辏骸皦K然受諸侯之尊?！弊ⅲ骸皦K然，安然也?！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治要無兩‘若’字。文選注廿六引新語曰：‘君子之治也，混然無事，寂然無聲。’”案：文選注見潘安仁在懷縣作詩。茅鹿門曰：“韻語鏗鏗?！薄舶恕?br/>
“官”，李本誤“宮”。
〔九〕
宋翔鳳曰：“治要‘吏’作‘人’?！碧脐淘唬骸耙饬肿鳌隆?。”黃東發(fā)曰：“盛治氣象?！苯鸬ぴ唬骸把哉幸缀?，不事煩苛也?！薄惨唬啊持軓V業(yè)曰：“漢書：‘秦制，十里一亭?！瘡V雅：‘落，居也?！钯t曰：‘今人謂院為落?！逼靼福罕狈洁l(xiāng)村率以某格莊、某各莊為名，各、格亦落之音轉也。
〔一一〕器案：訟于巷，即所謂“庶人議”也。史記始皇本紀：“三十四年，李斯議燒詩、書、百家語云：‘入則心非，出則巷議?！丙}鐵論相刺篇：“鄙人不能巷言面違。”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涂說者之所造也?！比绱咀⒃唬骸巴跽哂傁镲L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曰巷訟，曰巷議，曰巷言，曰巷語，其義一也。
〔一二〕宋翔鳳曰：“意林引云：‘犬不夜吠，雞不夜鳴，家若無聲，官府若無事，亭落若無人，閭里不訟，老者不愁，君子之治也?！矗骸摇斪鳌拧?，古文作‘●’?！苯癜福阂饬直咀鳌瓣壤稀?，不作“老者”。
〔一三〕宋翔鳳曰：“治要無‘閭里’以下廿二字。”〔一四〕宋翔鳳曰：“‘郵’下本有‘驛’字，依治要刪?！逼靼福禾煲婚w本、唐本“郵”下有“亭”字，亭已見上文，不應復重。后漢書郭太傳注、續(xù)漢書輿服志上注引風俗通：“漢改郵為置，置者，度其遠近之間置之也。今吏郵書傳府督郵職掌此?！薄惨晃濉场白洹?，宋翔鳳曰：“本作‘吏’，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鄉(xiāng)’下本有‘閭’字，依治要刪?！薄惨黄摺场罢佟保蜗桫P曰：“本作‘名’，依治要改。”案：子匯本、品節(jié)、金丹作“召”。
〔一八〕“雞”，宋翔鳳曰：“本作‘烏’，抄本作‘鳥’，依治要、意林改。”唐本作“鳥”，云：“意林作‘雞’?！薄惨痪拧掣饰?，即老子四十三章“甘其食”之意。史記蘇秦傳：“食不甘味?！薄捕啊呈酚浿鞲纲葌鳎骸鞍l(fā)天下丁男以守河北。”漢書嚴安傳：“丁男被甲?！卑甘酚涰椨鸨炯o：“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睂ど衔脑疲骸笆捄我喟l(fā)關中老弱未傅，悉詣滎陽。”集解：“孟康曰：‘古者，二十而傅，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年而后役之?！绱驹唬骸桑耗甓抵牴伲鲝钠涓府爟葘W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為罷癃。漢儀注：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為材官騎士，習射御，馳戰(zhàn)陣。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里。’”然則丁壯蓋謂年滿二十三之人，亦即所謂正也。
〔二一〕宋翔鳳曰：“本作‘老者息于堂，丁壯者耕耘于田’，依治要改?！苯鸬ぴ唬骸按硕窝责B(yǎng)民之政?！薄捕乘蜗桫P曰：“治要無‘者’字，下同?！薄捕痴撜Z憲問：“行人子羽脩飾之，東里子產(chǎn)潤色之?！毙蠒m疏：“脩飾潤色，皆謂增修使華美也。”〔二四〕金丹曰：“此段言教民之政?！薄捕濉场坝胁睢?，金丹作“異差”。
〔二六〕詩鄭風大叔于田：“兩驂雁行。”正義：“如雁之行相次序也?！蔽倪x丘希范與陳伯之書：“雁行有序?！弊ⅲ骸皯繚h官儀：‘典職楊喬糾羊柔曰：柔知丞郎，雁行有序?！薄捕摺乘蜗桫P曰：“治要作‘雖不言而信誠’?！薄捕恕乘蜗桫P曰：“‘威’下治要有‘行’字?！碧脐淘唬骸鞍垂彭?，科、差、隨固協(xié)，懷與威亦協(xié)，而從無二音并用者，此亦漢初音變也?！薄捕拧场按保蜗桫P曰：“本作‘恃’，依治要改?！薄踩啊趁献恿夯萃跎希骸翱墒怪仆σ該榍?、楚之堅甲利兵矣?！薄踩弧场吧罾慰塘睢保蜗桫P曰：“本作‘深刑刻法’，依治要改?！薄踩痴撜Z子路：“朋友切切偲偲?！奔猓骸榜R曰：‘切切偲偲，相切責之貌。’” 〔三三〕王浚川曰：“一反綰上有力。”廖安止曰：“應前穣道（今改“懷德”）眾歸之。”
昔者〔一〕，晉厲〔二〕、齊莊〔三〕、楚靈〔四〕、宋襄〔五〕，乘〔六〕大國之權，杖〔七〕眾民之威，軍師橫出，陵轢〔八〕諸侯，外驕敵國，內刻〔九〕百姓，鄰國之讎結于外，群臣〔一０〕之怨積于內，而欲建金石之統(tǒng)〔一一〕，繼〔一二〕不絕之世，豈不難哉？故宋襄死于泓〔一三〕之戰(zhàn)〔一四〕，三君弒于臣〔一五〕之手〔一六〕，皆輕師尚威〔一七〕，以致〔一八〕于斯，故春秋重而書之，嗟〔一九〕嘆而傷之。三君強其威而失其國〔二０〕，急其刑而自賊，斯乃去事之戒，來事之師也〔二一〕。
〔一〕
宋翔鳳曰：“本無‘者’字，治要有。”〔二〕
晉厲公，景公之子，名壽曼，一作州滿，其作州蒲者，誤也，見史記晉世家。
〔三〕
齊莊公名光，見史記齊太公世家。
〔四〕
楚靈王名圍，見史記楚世家。
〔五〕
宋襄公名茲甫，見史記宋微子世家。
〔六〕
“乘”，宋翔鳳曰：“本作‘秉’，依治要改。”〔七〕
“杖”，匯函作“仗”。
〔八〕
史記楚世家：“陵轢中國。”字亦作“轔轢”，史記司馬相如傳：“觀徒車之所轔轢?！闭x：“轔，踐也。轢，輾也?！薄簿拧?br/>
“刻”，宋翔鳳曰：“本作‘克’，子匯本、抄本并作‘克’，從治要改。”〔一０〕“群臣”，宋翔鳳曰：“本作‘臣下’，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統(tǒng)’本作‘功’，依治要改?！逼靼福航鹗?，謂所建統(tǒng)緒，可銘之金石。呂氏春秋求人篇：“功績銘乎金石?！备哒T注：“金，鐘鼎也。石，豐碑也?！蔽倪x曹子建與楊德祖書：“留金石之功?！弊ⅲ骸皡窃酱呵铮骸畼穾熤^越王曰：君王德可刻金石。’”〔一二〕“繼”，宋翔鳳曰：“本作‘終傳’，依治要改?！卑福憾Y記中庸：“繼絕世?！闭Z又見論語堯曰篇。
〔一三〕“泓”，宋翔鳳曰：“本作‘泓水’，依治要刪?！薄惨凰摹匙髠髻夜辏骸岸辉录核人罚喂俺藨?zhàn)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唬骸豢??！葷闯闪校忠愿?。公曰：‘未可?！汝惗髶糁?，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庇侄辏骸跋奈逶拢蜗骞洌瑐阢室??！卑福喉n非子外儲說左上以為“公傷股，三日而死”，未可據(jù)。唐晏曰：“按谷梁僖二十三傳：‘茲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戰(zhàn)，則是棄其師也。為人君而棄其師，其民孰以為君哉？’”〔一五〕“臣”下，宋翔鳳曰：“本有‘子’字，依治要刪?！薄惨涣程脐淘唬骸肮攘簜鞒啥四辏骸畷x弒其君州蒲。稱國以弒君，惡甚也?！窒宥迥辏骸R弒其君光。’傳：‘莊公失言，淫于崔氏。’又昭公十有三年：‘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弒其君虔于干溪?！瘋鳎骸畯s君者日，不日，比不弒也?！薄惨黄摺场敖暂p師尚威”，宋翔鳳曰：“本作‘皆輕用師而尚威力’，今依治要改。”〔一八〕“致”，宋翔鳳曰：“本作‘至’，依治要?！薄惨痪拧场班怠?，兩京本誤“差”。
〔二０〕宋翔鳳曰：“本作‘是三君皆強其盛而失國’，依治要刪改，子匯本‘盛’亦作‘威’?！卑福喊屋汀熬闭`“軍”。
〔二一〕本書行事篇：“追治去事，以正來世?！比ナ?，謂往事、前事也。戰(zhàn)國策趙策上：“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也?！蔽倪x過秦論引諺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也。”王鳳洲曰：“此篇言立功成名，在得民治身，不在威武。首反起，方轉正說，文機流動，而敘事得體，大方手筆。”汪南溟曰：“正意結在言外。”李為霖曰：“此篇議論國政，深得為治體要，而鋪敘嚴正，語多流麗，不落纖媚，古韻鏗然。”
魯莊公一年之中，以三時興筑作〔一〕之役，規(guī)虞〔二〕山林草澤之利，與民爭田漁薪菜之饒〔三〕，刻桷丹楹〔四〕，眩曜靡麗，收民〔五〕十二之稅〔六〕，不足以供邪曲〔七〕之欲，繕不用之好，以快婦人之目〔八〕，財盡于驕淫，力疲于不急〔九〕，上困于用，下饑于食，乃遣臧孫辰請滯積于齊〔一０〕，倉〔一一〕□空匱，外人知之〔一二〕，于是為齊、衛(wèi)、陳、宋〔一三〕所伐〔一四〕，賢臣出，邪臣亂〔一五〕，子般殺，魯國危也〔一六〕。公子牙、慶父之屬，敗上下之序，亂男女之別，繼位者無所定，逆亂者無所懼。于是〔一七〕齊桓公遣大夫高子立僖公而誅夫人，逐慶父而還〔一八〕季子，然后社稷復存，子孫反業(yè)〔一九〕，豈不謂微弱者哉？故為威不強還自亡，立法不明還自傷，魯莊公之謂也。故春秋谷（缺）〔二０〕
〔一〕
左傳桓公六年：“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倍抛ⅲ骸叭龝r，春夏秋?！闭x：“春夏秋三時，農(nóng)之要節(jié)，為政不害于民，得使盡力耕耘，自事生產(chǎn)，故百姓和而年歲豐也?！迸d筑作，即大興土木。
〔二〕
“虞”，宋翔鳳曰：“本作‘固’，依治要改?！卑福褐我恰Ｉ袝吹洌骸暗墼唬骸?，咨益，汝作朕虞。’”孔氏傳：“虞，掌山澤之官?！贝宋募粗^“掌山林草澤之利”也。
〔三〕
唐晏曰：“谷梁傳莊公三十一年：‘春，筑臺于郎；夏，筑臺于薛；秋，筑臺于秦?！瘋鳎骸徽?，罷民三時，虞山林藪澤之利；且財盡則怨，力盡則懟，君子危之?！逼靼福汗攘簜髑f公二十八年：“冬，筑微。山林藪澤之利，所以與民共也，虞之，非正也?！狈秾幖猓骸坝?，典禽獸之官，言規(guī)固而筑之，又置官司以守之，是不與民共同利也?！睗h書食貨志上：“諸儒多言鹽鐵官及北假田官、常平倉可罷，毋與民爭利。上（元帝）從其議，皆罷之。”此文與民爭田漁薪菜之饒，亦與民爭利之一端也。
〔四〕
杜預春秋序：“故發(fā)傳之體有三，而為例之情有五?！脑唬罕M而不污。直書其事，具文見義，丹楹刻桷、天王求車、齊侯獻捷之類是也?！笨追f達疏：“曲禮：‘制宮廟之飾，楹不丹，桷不刻?！f二十三年：‘秋，丹桓宮楹?！哪辏骸?，刻桓宮桷?！苑嵌Y而動，直書其事，不為之隱，具為其文，以見譏意，是其事實盡而不有污曲也?！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民’字，依治要增?！薄擦?br/>
論語顏淵：“二，吾猶不足?！奔猓骸翱自唬骸^什二而稅。’”公羊傳宣公十五年：“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十一，大桀小桀?！贝耸?，即謂其奢泰，多取于民，比之于桀也。
〔七〕
“邪曲”，宋翔鳳曰：“本作‘回邪’，依治要改?！薄舶恕?br/>
“快”，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原缺，子匯本、唐本作“悅”，宋翔鳳本依治要改為“膳不足好，以快婦人之目”。孫詒讓曰：“案此當作‘繕不用之好’，謂修繕無用之玩好也。前無為篇云：‘繕雕琢刻畫之好。’文例與此正同。治要所引，亦有挩誤?！卑磳O說是，今從之改正。唐晏曰： “谷梁莊二十四年：‘刻桷，非正也。夫人，所以崇宗廟也，取非禮，與非正，而加之于宗廟，以飾夫人，非正也。’”〔九〕
宋翔鳳曰：“本作‘人力罷于不急’，依治要改?！卑福很髯犹煺摚骸安患敝臁！睉?zhàn)國策秦策：“捐不急之官?！薄惨唬啊场皽e”原缺，子匯本作“糴”。國語魯語上：“文仲以鬯圭與玉磬如齊告糴曰：‘……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滯積，以紓執(zhí)事?！苯駬?jù)補“滯積”二字。谷梁傳莊公二十八年：“臧孫辰告糴于齊。國無三年之畜，曰國非其國也。一年不升，告糴諸侯。告，請也，糴也，糴也，不正，故舉臧孫辰以為私行也。國無九年之畜曰不足，無六年之畜曰急，無三年之畜曰國非其國也。諸侯無粟，諸侯相歸粟，正也。臧孫辰告糴于齊，告，然后與之，言內之無外交也。古者稅什一，豐年補敗，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兇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饑，君子非之。不言如，為內諱也。”范寧集解曰：“臧孫辰，魯大夫臧文仲?！薄惨灰弧场皞}”，天一閣本誤“食”。
〔一二〕宋翔鳳曰：“治要無‘乃遣’以下十六字?！薄惨蝗场褒R衛(wèi)陳宋”，宋翔鳳曰：“本作‘宋衛(wèi)陳’，無‘齊’字，依治要增?！薄惨凰摹程脐淘唬骸鞍矗汗攘呵f二十八年傳：‘臧孫辰告糴于齊，告，然后與之，言內之無外交也。古者，稅什一，豐年補敗，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兇年，而民弗病也。’至宋、陳、衛(wèi)伐魯，事不見春秋，疑是谷梁舊說?！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邪’本作‘叛’，依治要改?！闭f苑臣術篇：“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一曰，安官貪祿，營于私家，不務公事，懷其智，藏其能，主饑于論，渴于策，猶不肯盡節(jié)，容容乎與世浮沈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隱而求主之所好，即進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茍容，與主為樂，不顧其后害，如此者諛臣也。三曰，中實頗險，外貌小謹，巧言令色，又心嫉賢，所欲進則明其美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五曰，專權擅勢，持招國事，以為輕重，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又復增加威勢，擅矯主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六曰，諂言以邪，墜主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入則辯言好辭，出則更復異其言語，使白黑無別，是非無閑，伺候可推，因而附然，使主惡布于境內，聞于四鄰，如此者亡國之臣也?！薄惨涣乘蜗桫P曰：“‘殺’下本有‘而’字，‘魯’下本缺二字，依治要改?！薄惨黄摺场笆恰弊衷瓛ǎ鞅揪阌?，今補。 〔一八〕“還”，唐本作“返”。
〔一九〕史記魯世家：“初，莊公筑臺臨黨氏，見孟女，說而愛之，許立為夫人，割臂以盟。孟女生子斑，斑長，說梁氏女，往觀；圉人犖自墻外與梁氏女戲，斑怒鞭犖。莊公聞之曰：‘犖有力焉，遂殺之，是未可鞭而置也?！呶吹脷ⅲ瑫f公有疾。莊公有三弟，長曰慶父，次曰叔牙，次曰季友。莊公取齊女為夫人，曰哀姜。哀姜無子，哀姜娣曰叔姜，生子開。莊公無適嗣，愛孟女欲立其子斑。莊公病，而問嗣于弟叔牙，叔牙曰：‘一繼一及，魯之常也。慶父在，可為嗣，君何憂？’莊公患叔牙欲立慶父，退而問季友，季友曰：‘請以死立斑也?！f公曰：‘曩者，叔牙欲立慶父，奈何？’季友以莊公命，命牙待于針巫氏，使針季劫飲叔牙以鴆曰：‘飲此則有后奉祀，不然，死且無后?！浪祜孁c而死，魯立其子為叔孫氏。八月癸亥，莊公卒，季友竟立子斑為君，如莊公命，待喪舍于黨氏。先時，慶父與哀姜私通，欲立哀姜娣子開，及莊公卒，而季友立斑。十月己未，慶父使圉人犖殺魯公子斑于黨氏，季友奔陳，慶父竟立莊公子開，是為湣公。湣公二年，慶父與哀姜通益甚，哀姜與慶父謀，殺湣公而立慶父。慶父使卜齮襲殺湣公于武闈。季友聞之，自陳與湣公弟申如邾，請魯求內之。魯人欲誅慶父，慶父恐，奔莒，于是季友奉子申入，立之，是為厘公。厘公亦莊公少子，哀姜恐，奔邾。季友以賂如莒，求慶父，慶父歸，使人殺慶父，慶父請奔，弗聽，乃使大夫奚斯行哭而往，慶父聞奚斯音，乃自殺。齊桓公聞哀姜與慶父亂以危魯，乃召之邾而殺之，以其尸歸，戮之魯，魯厘公請而葬之?！睖」创呵镏h公，厘公即僖公。文選陳孔璋檄吳將校部曲文：“百姓安堵，四民反業(yè)?！?〔二０〕戴彥升曰：“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傳說魯莊公事而缺其文?！碧脐淘唬骸瓣I文下，當是引谷梁說也。”
懷慮〔一〕第九
〔一〕黃震曰：“懷慮言立功當專一?！逼饭?jié)曰：“此言忠誠專一者成名，二三詭隨者辱殆?！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窒欲。”
懷異〔一〕慮者不可以立計〔二〕，持兩端〔三〕者不可以定威。故治外者必調內，平遠者必正近。綱維〔四〕天下，勞神八極者，則憂不存于家。養(yǎng)氣治性〔五〕，思通精神，延壽命者，則志不流于外〔六〕。據(jù)土〔七〕子民〔八〕，治國治眾者，不可以圖利，治產(chǎn)業(yè)，則教化不行，而政令不從〔九〕。蘇秦、張儀〔一０〕，身尊〔一一〕于位，名顯于世，相六國，事六君，威振〔一二〕山東〔一三〕，橫說諸侯，國異辭，人異意，欲合弱而制彊，持衡〔一四〕而御縱，內無堅計，身無定名〔一五〕，功業(yè)不平〔一六〕，中道〔一七〕而廢，身死于凡人之手，為天下所笑者〔一八〕，乃由辭語不一，而情欲放佚故也〔一九〕。
〔一〕
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子匯本增?！卑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金丹有此二字。
〔二〕
金丹曰：“懷異慮，謂心術不一也?！薄踩?br/>
淮南子脩務篇：“所謂言者，齊于眾而同于俗，今不稱九天之頂，則言黃泉之底，是兩末之端議，何可以公論乎？”史記晉世家：“晉聞楚之伐鄭，發(fā)兵救鄭，其來持兩端，故遲?！碧接[四０六引阮子政論：“朝有兩端之議，家有不協(xié)之論，至令父子不同好，兄弟異交友，破和穆之道，長諍訟之端?！贝私匝猿謨啥苏咧豢梢猿墒乱?。
〔四〕
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別本補。子匯本作‘紀’?！卑福航鸬?、唐本作“紀”。
〔五〕
說苑建本篇：“學者所以反情治性。”義與此同。天一閣本“養(yǎng)氣”作“養(yǎng)親”，非是。
〔六〕
宋翔鳳曰：“‘流’字本缺，依別本補，子匯本作‘役’。”案：金丹、唐本亦作“役”。
〔七〕
“土”，宋翔鳳本作“上”，不可據(jù)。據(jù)土子民，即有土有民之義。史記孔子世家：“楚令尹子西曰：‘今孔丘得據(jù)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八〕
禮記表記：“子民如父母。”正義：“子謂子愛于民，如父母愛子也?！睗h書景十三王傳：“多欲不宜君國子民?！薄簿拧?br/>
唐晏曰：“公儀所以拔葵去婦?！薄惨唬啊程K秦、張儀，史記俱有傳。漢書藝文志諸子略縱橫家：“蘇子三十一篇?！北咀ⅲ骸懊?，有列傳。”又張子十篇?！北咀ⅲ骸懊麅x，有列傳?！薄惨灰弧场白稹保鸬ぷ鳌皹s”。
〔一二〕“振”，金丹作“震”。
〔一三〕器案：山東謂二崤及函谷以東之地，賈誼過秦論稱“秦孝公據(jù)殽、函之固”，即謂殽、函以西為秦，殽、函以外，即山東之地，泛指六國，故常以山東與秦對言。戰(zhàn)國策秦策上：“王襟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關中之侯。”又范睢說秦王曰：“今反閉關，而不敢窺兵于山東者，是穣侯為國謀不忠，而大王之計有所失也?！庇衷唬骸俺季由綎|，聞齊之有田單，不聞其有王；聞秦之有太后、穣侯、涇陽、華陽、高陵，不聞其有王?！鼻夭呦拢骸皯钛杂谇卣淹踉唬骸托掠袕纳綎|來者蔡澤，其人辨士。’”又頓弱曰：“山東戰(zhàn)國有六，威不掩于山東，而掩于母。”又趙策上：“蘇秦始合從說趙王曰：‘……秦欲已得行于山東，……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如趙強?！鶉鴱挠H以擯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關以害山東矣?！庇謾C赫謂趙王曰：“然山東不能易其路，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秦之智，山東之愚也。是臣之所為山東之憂也?！庇衷唬骸敖裆綎|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庇众w策下司空馬說趙王：“秦銜賂以自強，山東必恐亡趙自危?！庇衷唬骸皠t是大王名亡趙之半，實得山東以敵秦，秦不足亡。”過秦論：“山東豪俊并起而亡秦族矣。”又云：“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潔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一四〕宋翔鳳曰：“本作‘橫’，子匯作‘衡’，通?！薄惨晃濉彻茏泳攀兀骸鞍磳嵍！倍凑^有一定不變之名也。
〔一六〕“平”，宋翔鳳曰：“按疑作‘卒’。”案：唐本作“成”。
〔一七〕禮記表記：“中道而廢?！闭Z又見論語雍也篇。案：猶今言半途而廢也。
〔一八〕器案：古書常稱身死國亡之人為為天下笑，蓋亦取鑒之義也。呂氏春秋疑似篇：“至于后，戎寇真至，幽王之身，乃死于麗山之下，為天下笑?！被茨戏赫撈骸跋蔫?，殷紂之盛也，人跡所至，舟車所通，莫不為郡縣；然而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有亡形也?！睉?zhàn)國策秦策上：“智伯瑤殘范、中行，圍逼晉陽，卒為三家笑?！蔽倪x賈誼過秦論：“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史記淮陰侯列傳：“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刎頸之交，后爭張黶、陳澤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項王，奉項嬰頭而竄逃，歸于漢王，漢王借兵而東下，殺成安君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一九〕楊廉夫曰：“蘇、張以二三敗，可為斷案?！苯鸬ぴ唬骸按舜蠖窝哉怀鲇谝?，則天下不治也。”
故管仲相桓公，詘節(jié)〔一〕事君，專心一意〔二〕，身無境外之交〔三〕，心無欹斜之慮〔四〕，正其國如〔五〕制天下，尊其君而屈〔六〕諸侯，權行〔七〕于海內，化流于諸夏〔八〕，失道者誅，秉義者顯，舉一事而天下從，出一政〔九〕而諸侯靡〔一０〕。故圣人執(zhí)一政以繩百姓，持一概〔一一〕以等萬民，所以同一治而明一統(tǒng)也〔一二〕。
〔一〕
器案：詘節(jié)猶言屈節(jié)，漢書王吉傳：“休則俛仰詘信以利形?！薄霸x信”即“屈伸”也。此謂管仲不死子糾之難，而屈身以事齊桓也。論語憲問：“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戰(zhàn)國策齊策下：“且吾聞效小節(jié)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鉤，篡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xiāng)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慚恥而不見，窮年沒壽，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而管子并三行之過，據(jù)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霸首，名高天下，光照鄰國?！薄捕?br/>
品節(jié)曰：“管仲以專一成?！薄踩?br/>
禮記郊特牲：“為人臣無外交，不敢貳君也。”即所謂大夫無境外之交也。漢書循吏朱邑傳：“無疆外之交，束脩之饋。”此用谷梁義，谷梁隱公元年傳：“寰內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會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與朝也。聘弓鏃矢，不出竟場，束脩之肉，不行竟中，有至尊者，不貳之也?！睏钍杓匆浴俺紵o竟外之交”說之。金丹“境外”作“意外”，非是。
〔四〕
文廷式曰：“‘欹斜’即‘奇邪’之異文?！碧脐淘唬骸鞍串斪鳌嫘啊?，周禮注：‘非常也?！逼靼福褐芏Y天官宮正職：“去其淫怠與其奇邪之民?！弊ⅲ骸捌嫘埃H觚非常?！闭x：“兵書有譎觚之人，謂譎詐桀出，觚角非常也?！苯鸬ぷ鳌案栊薄?，非是。
〔五〕
“如”，宋翔鳳曰：“子匯作‘而’?！卑福焊敌１?、匯函、品節(jié)、金丹作“而”。
〔六〕
“屈”，宋翔鳳本作“出”，各本俱作“屈”，今改。
〔七〕
“行”，金丹作“衡”，不可據(jù)。
〔八〕
論語八佾：“不如諸夏之亡也。”集解：“包曰：‘諸夏，中國?！毙鲜瑁骸按思伴h元年左氏傳皆言諸夏，襄四年左傳，魏絳云：“諸夷必叛華夏?！苯灾^中國，而謂之華夏者，夏，大也，言有禮儀之大，有文章之華也?！薄簿拧?br/>
“政”，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作“故”。
〔一０〕王守溪曰：“管仲以專一成相業(yè)，親切詳明。”許子春曰：“把一字收拾詳盡。”繆當時曰：“政事不統(tǒng)于一，則民之耳目無所從矣。如蘇秦事六君，政出多門，世所以亂也；管仲事一君，政出于一，所以霸也。況圣人治天下，而可以不統(tǒng)于一乎？”金丹曰：“此一段明政出于一?！碧脐淘唬骸鞍搓懮H蘇秦而褒管仲，所以不及孟、荀，而為秦、楚之儒也?！薄惨灰弧澄倪x謝宣遠于安城答靈運詩：“肇允雖同規(guī)，翻飛各異概?！弊ⅲ骸爱惛?，謂異量也。凡概以平量，故言概而顯量焉。楚辭曰：‘一概而相量也。’”案：所舉楚辭，見屈原九章懷沙：“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洪興祖補注曰：“概，平斗斛木?！贝宋囊愿诺葹檠?，亦謂等量也。
〔一二〕公羊傳隱公元年：“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弊ⅲ骸敖y(tǒng)者，始也，捴系之辭。天王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蟲，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笔瑁骸八詴抡?，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統(tǒng)天下，令萬物無不一一皆奉之以為始，故言大一統(tǒng)也?！?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按呵锎笠唤y(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tǒng)，法制數(shù)變，下不知所守?！庇滞跫獋鳎骸按呵锼源笠唤y(tǒng)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蔽倪x曹子建求自試表：“方今天下一統(tǒng)?！弊ⅲ骸吧袝髠髟唬骸芄唤y(tǒng)天下，合和四海?！灰唤y(tǒng)，謂其統(tǒng)緒也?！?br/>
故天一〔一〕以大成數(shù)，人一以□成倫。楚靈王居千里之地，享百邑之國，不先仁義而尚道德，懷奇伎，□□□，□陰陽，合物怪，〔二〕作干溪之臺〔三〕，立百仞之高，欲登浮云，窺天文〔四〕，然身死于棄疾之手〔五〕。魯莊公據(jù)中土〔六〕之地，承圣人〔七〕之后，不脩周公之業(yè)，繼先人之體〔八〕，尚權杖威，有萬人之力，〔九〕懷兼人〔一０〕之強，不能存立子糾〔一一〕，國侵地奪，以洙、泗為境〔一二〕。
〔一〕
老子三十九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蔽倪x陸佐公新刻漏銘：“則于地四，參以天一?！弊ⅲ骸疤煲缘靡簧?，地以得四生金也。”〔二〕
“怪”，原作“□”，孫詒讓曰：“案：‘□’當作‘怪’，形近而誤。史記封禪書云：‘萇弘依物怪，欲以致諸侯?！蚯f三十一年何休注云：‘禮，天子有靈臺以候天地，諸侯有靈臺以候四時?！赎懽右躁庩栁锕盅灾??！卑福簩O說是，今從之改正。
〔三〕
唐晏曰：“按：左傳、國語皆作章華臺，此作干溪臺，干溪在下蔡，章華臺故址在華容，相去甚遠，此誤合之，由谷梁無章華臺故。”器案：國語楚語上：“楚子為章華之臺，數(shù)年乃成。”水經(jīng)沔水注：“臺高十丈，基廣十五丈?！薄菜摹?br/>
“天文”，太平御覽一七七作“天下”，非是。詩大雅靈臺正義：“公羊說：‘天子三，諸侯二?！熳佑徐`臺以觀天文，有時臺以觀四時施化，有囿臺觀鳥獸魚鱉。諸侯當有時臺、囿臺，諸侯卑，不得觀天文，無靈臺。”初學記引五經(jīng)異義：“天子有三臺，靈臺以觀天文，時臺以觀四時，囿臺以觀鳥獸魚鱉。諸侯無靈臺，但有時臺、囿臺也。”太平御覽五三四引禮含文嘉曰：“禮，天子靈臺，以考觀天人之際，陰陽之會也，揆星度之驗，征氣朔之瑞應，原神明之變化，為萬姓獲福于天?！比粍t靈臺王者之制，楚子僭天子而為之，楚語載其“愿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亦以其僭天子之禮，而抗距之耳。文選潘安仁閑居賦注引作“窺天文”，不誤。
〔五〕
宋翔鳳曰：“本缺‘疾之手’三字，依別本補?！碧脐淘唬骸鞍础畻墶庐斒恰病?，謂平王也?！卑矗菏酚洺兰遥骸笆甏?，楚靈王樂干溪不能去也，國人苦役。初，靈王會兵于申，僇越大夫常壽過，殺蔡大夫觀起，起子從亡在吳，乃勸吳王伐楚，為閑越大夫常壽過而作亂，為吳閑，使矯公子棄疾命召公子比于晉，至蔡，與吳、越兵欲襲蔡，令公子比見棄疾，與盟于鄧，遂入殺靈王太子祿，立公子比為王，公子子□為令尹，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宮。觀從從師于干溪，令楚眾曰：‘國有王矣。先歸，復爵邑田室；后者遷之。’楚眾皆潰，去靈王而歸。靈王聞太子祿之死也，自投車下而曰：‘人之愛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余殺人之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曰：‘請待于郊以聽國人。’王曰：‘眾怒不可犯?！唬骸胰氪罂h，而乞師于諸侯?！踉唬骸耘岩印！衷唬骸扒冶贾T侯，以聽大國之慮?！踉唬骸蟾２辉?，祗取辱耳?！谑峭醭酥蹖⒂脎场Ｓ乙韧醪挥闷溆?，懼俱死，亦去王亡。靈王于是獨彷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謂曰：‘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且又無所得食?！跻蛘砥涔啥P，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覺而弗見，遂饑弗能起。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王弗誅，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饑于厘澤，奉之以歸。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按：左傳作“王縊于芋尹申亥”。
〔六〕
淮南地形篇：“正中冀州曰中土?！备哒T注：“冀，大也。四方之主，故曰中土也?！卑福杭街荩乓詾橹兄?，中土與中州同義。谷梁傳桓公五年：“鄭，同姓之國也，在乎冀州?！睏钍縿资瑁骸凹街菡撸煜轮兄?，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則冀州是天子之常居。以鄭近王畿，故舉冀州以為說。故鄒衍著書云：‘九州之內，名曰赤縣?！嗫h之畿，從冀州起。故后王雖不都冀州，亦得以冀州言之?！薄财摺?br/>
圣人，謂周公也。
〔八〕
公羊傳文公九年：“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笔酚浲馄菔兰遥骸袄^體守文之君?！彼麟[：“按繼體，謂非創(chuàng)業(yè)之主，而是嫡子繼先帝之正體而立者也?！闭x：“繼體，謂嫡子繼先祖者也。”按：文又見漢書外戚傳，師古曰：“繼體，謂嗣位也。”〔九〕
唐晏曰：“按：莊公以善射聞，不聞其多力，此亦可備異聞?！薄惨唬啊痴撜Z先進：“由也兼人，故退之?！奔猓骸班嵲唬骸勇穭赵趧偕腥??！睗h書韓信傳：“受辱于跨下，無兼人之勇?！薄惨灰弧彻騻髑f公九年：“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其取之何？內辭也，脅我，使我殺之也。其稱子糾何？貴也。其貴奈何？宜為君者也?！庇止攘簜鳎骸熬旁?，齊人取子糾殺之。外不言取，言取，病內也。取，易辭也，猶曰取其子糾而殺之云爾。十室之邑，可以逃難，百室之邑，可以隱死，以千乘之魯，而不能存子糾，以公為病矣?！睏钍縿资瑁骸笆瞧滟F，故以子某稱之，如子般、子野之類也?！薄惨欢程脐淘唬骸鞍磭值貖Z，以洙、泗為境，當指干時之敗，及冬浚洙也。谷梁傳曰：‘浚洙者，著力不足也?！?br/>
夫世人不學詩、書〔一〕，存仁義，尊〔二〕圣人之道，極經(jīng)藝〔三〕之深，乃論不驗〔四〕之語，學不然〔五〕之事，圖天地之形，說災變之異〔六〕，乖先〔七〕王之法，異圣人之意，惑學者之心，移眾人之志，指天畫地〔八〕，是非世事，動人以邪變，驚人以奇怪，聽之者若神，視〔九〕之者如異〔一０〕；然猶不可以濟于厄而度其身〔一一〕，或觸罪□□〔一二〕法，不免于辜戮〔一三〕。故事不生于法度，道不本于天地，可言而不可行也，可聽而不可傳也，可□〔一四〕玩而不可大用也。
〔一〕
淮南子脩務篇：“誦詩、書者，期于通道略物?！备哒T注：“略，達；物，事也。”〔二〕
“尊”，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別本補?！薄踩?br/>
“經(jīng)藝”，宋翔鳳本作“經(jīng)義”，臆改。本書道基篇：“圣人防亂以經(jīng)藝?！薄菜摹?br/>
淮南子泛論篇：“不用之法，圣王弗行。不驗之語，圣王弗聽?！丙}鐵論相刺篇：“今儒者釋耒耜而學不驗之語?！薄参濉?br/>
漢書司馬相如傳下：“衛(wèi)使者不然。”張揖注曰：“不然之變也?！蔽倪x司馬長卿喻巴蜀檄同。又五行志中：“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不然，謂非常之變。墨子辭過：“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薄擦?br/>
“災變之異”，天一閣本作“災異之變”。唐晏曰：“一本作‘災變之異’。”〔七〕
“乖先”，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子匯補，別本‘乖’作‘□’。”案：唐本有此二字，匯函作“紊先”。
〔八〕
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yōu)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壯士與議論，腹誹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辟倪兩宮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集解：“張晏曰：“視天，占三光也。畫地，知分野所在也。畫地，諭欲作反事?！焙鬂h書侯霸傳：“歆又證歲將饑兇，指天畫地，言甚剛切?！比粍t指天畫地亦就災異之變?yōu)檠砸病Ｌ接[七六引春秋運斗樞：“宓犧、女媧、神農(nóng)，是謂三皇也?；收?，合元履中，開陰布綱，指天畫地，神化潛通。”蓋指天畫地為皇王之事，非其人而為之，斯為僭越耳。
〔九〕
“視”，唐本作“觀”，云：“一本作‘視’?！薄惨唬啊程脐淘唬骸鞍词乐^讖緯之說，起自哀、平；今據(jù)陸生所言，則戰(zhàn)國以來有之矣。故‘亡秦者胡’及孔子閉房記、沙丘之說，皆讖也?！薄惨灰弧称靼福憾戎^度世。漢書景紀：“中元六年十二月，定鑄錢偽黃金棄市律?！弊⒁峡翟唬骸罢Z曰：‘金可鑄，世可度?！憋L俗通義正失篇：“語曰：‘金不可作，世不可度?！北阕觾绕S白：“故經(jīng)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比龂疚簳褌鳎骸吧蠒惸┝髦自唬骸聊讼嘀^，今世何憂不度耶？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楚辭遠游集注：“度世，謂超越塵世而仙去也?！倍壬砑炊仁酪病?br/>
〔一二〕“□□”，宋翔鳳曰：“抄本作缺一字?！卑福豪畋?、唐本缺一字。
〔一三〕唐晏曰：“此京房、翼奉之倫所以不免。”〔一四〕“□”，宋翔鳳曰：“別本作‘小’?！?br/>
故物之所可，非道之所宜；道之所宜，非物之所可。是以制事者不可□，設道者不可通。目以精明，耳以主聽，口以別味，鼻以聞芳，手以之持，足以之行，各受一性，不得兩兼，兩〔一〕兼則心惑，二路者行窮，正心一堅，久而不忘，在上不逸，為下不傷，執(zhí)一〔二〕統(tǒng)物，雖寡必眾，心佚情散，雖高必崩，氣泄生疾，壽命不長，顛倒無端〔三〕，失〔四〕道不行。故氣感之符，清潔明光〔五〕，情素〔六〕之表，恬暢和良，調密者固，安靜者詳〔七〕，志定心平，血脈乃彊〔八〕，秉政圖兩〔九〕，失其中央〔一０〕，戰(zhàn)士不耕，朝士不商，邪不奸直，圓不亂方，違戾相錯，撥剌〔一一〕難匡。故欲理〔一二〕之君，閉利門，積德之家，必無災殃〔一三〕，利絕而道著，武讓〔一四〕而德興，斯乃持久之道，常行之法也〔一五〕。
〔一〕
“兩”字原缺，今據(jù)俞樾說訂補。俞樾曰：“樾謹按：‘兼則心惑’，本作‘兩兼則心惑’，與‘二路者行窮’，相對成文?！薄捕?br/>
尸子分篇：“執(zhí)一以靜，令名自正，令事自定?！庇衷唬骸皥?zhí)一之道，去智與巧?！表n非子揚搉篇：“圣人執(zhí)一以靜，使名自靜，令事自定?！眳问洗呵飯?zhí)一篇：“王者執(zhí)一而為萬物正?！熳颖貓?zhí)一，所以摶之也。一則治，兩則亂。”又有度篇：“先王不能盡知，執(zhí)一而萬物治。使人不能執(zhí)一者，物感之也。”高誘注：“感，惑也?！薄踩?br/>
“端”，兩京本誤“喘”?；茨献又餍g篇：“運轉而無端。”高誘注：“端，□也?！薄菜摹?br/>
“失”，子匯本、唐本作“大”。兩京本、天一閣本誤“夫”。
〔五〕
“明光”，唐本作“光明”，云：“一作‘明光’?！薄擦?br/>
史記蔡澤傳：“披心腹，示情素?！蔽倪x謝靈運還舊園作見顏范二中書詩：“夫子照情素。”李善注引蔡澤傳而釋之曰：“素猶實也。”楚辭劉向九嘆：“屈情素以從事?！蓖踝ⅲ骸扒宜刂荆詮谋娙?，而承事之也?！薄财摺?br/>
“詳”，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作“祥”。
〔八〕
唐晏曰：“自‘制事者’至‘久而不忘’，荀卿勸學之旨也。自‘在上不逸’至‘血脈乃彊’，莊子養(yǎng)生主之說也。漢初諸儒其學出于周、秦，亦時代為之。”〔九〕
“圖兩”，二字中間，原缺一字，嚴可均曰：“‘圖兩’中間無缺。”按：嚴說是，今從之。
〔一０〕“央”，原作“方”，唐晏曰：“按詩箋：‘方，且也。’此‘方’字之義?！苯癜福禾普f迂曲，義不可通，且“中方”與下文“亂方”韻復，今輒定為“中央”。
〔一一〕“撥刺”，原作“撥剌”，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撥●”，“●”即“刺”俗別字，今從孫詒讓、唐晏說校改。孫詒讓曰：“案“撥”，“●”之借字，“刺”當作“剌”，說文●部云：‘●，足剌●也，讀若撥?！恫吭疲骸?，戾也?！茨献用憚掌疲骸倩驌茇萃鲹??！咦⒃疲骸畵茇?，不正也。’程榮本‘剌’作‘●’，尤訛?！碧脐淘唬骸鞍椿茨闲迍沼枺骸畵茇萃鲹?。’注：‘不正也。’當從剌?！薄惨欢场袄怼?，當是避唐諱“治”字改。
〔一三〕易坤卦文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一四〕“讓”，唐晏曰：“當作‘攘’?！辈豢蓮摹?br/>
〔一五〕蘇紫溪曰：“此篇言忠誠專一者成名，二三詭隨者殆辱，筆勢縱橫開合，抑揚婉轉，如大鵬鼓翼，天風迅發(fā)，一息萬里，筆力到矣。”唐晏曰：“結語乃孟子‘何必曰利’之旨也。”
本行〔一〕第十
〔一〕黃震曰：“本行言立行本仁義。”戴彥升曰：“本行篇大旨在貴德賤財?！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本諸身以加乎民?！?br/>
治以道〔一〕德為上，行以仁義為本。故尊于位而無德者絀〔二〕，富于財而無義者刑，賤而好德者尊，貧而有義者榮。段干木徒步〔三〕之士，脩道行德，魏文侯過其閭而軾之〔四〕。夫子陳、蔡之厄〔五〕，豆飯菜羹，不足以接餒〔六〕，二三子〔七〕布弊〔八〕褞袍，不足以御寒〔九〕，倥傯〔一０〕屈厄，自處甚矣；然而夫子當于道〔一一〕，二三子近于義，自布衣之士，上□天子，下齊庶民，而〔一二〕累其身而匡上也。及閔〔一三〕周室之衰微，禮義之不行也，厄挫頓仆，歷說〔一四〕諸侯，欲匡帝王之道〔一五〕，反天下之政，身無其立〔一六〕，而世無其主，周流〔一七〕天下，無所合意，大道隱而不舒，羽翼摧而不申，自□□□深授其化，以序終始〔一八〕，追治去事，以正來世〔一九〕，按紀圖錄〔二０〕，以知性命〔二一〕，表定六藝，以重儒術〔二二〕，善惡不相干〔二三〕，貴賤不相侮，強弱不相凌，賢與不肖不得相逾，科第〔二四〕相序，為萬□□□〔二五〕而不絕，功傳而不衰，詩、書、禮、樂，為得其所〔二六〕，乃天道之所立，大義之所行也，豈以□□□威耶？
〔一〕
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治要增，又多一字?！薄捕?br/>
“絀”，宋翔鳳曰：“本作‘黜’，依治要。”〔三〕
戰(zhàn)國策齊策：“今夫士之高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農(nóng)畝，下則鄙野，監(jiān)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淮南子泛論篇：“蘇秦匹夫徒步之人也?！敝^一匹之夫，出門無車，故稱徒步也。
〔四〕
呂氏春秋期賢篇：“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之，其仆曰：‘君胡為軾？’曰：‘此非段干木之閭歟？段干木蓋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驕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淦驮唬骸粍t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請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則君乃致祿百萬而時往館之。于是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訜o幾何，秦興兵欲攻魏，司馬唐諫秦君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按兵輟不敢攻之。”〔五〕
呂氏春秋慎人篇：“孔子窮于陳、蔡之間，七日不嘗食，藜羹不糝。宰予備（注云當作“憊”）矣，孔子弦歌于室，顏回擇菜于外。子路與子貢相與而言曰：‘夫子逐于魯，削跡于衛(wèi)，伐樹于宋，窮于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所丑也若此乎？’顏回無以對，入以告孔子。孔子憱然推琴，喟然而嘆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勇放c子貢入。子貢曰：‘如此者，可謂窮矣?！鬃釉唬骸呛窝砸?？君子達于道之謂達，窮于道之謂窮。今丘也，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所也，何窮之謂？故內省而不疚于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會稽，陳、蔡之阨，于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執(zhí)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六〕
唐晏曰：“按周官廩人：‘則共其接盛?！ⅲ骸幼x為扱。’淮南精神訓：‘圣人食足接氣?！卑福夯茨暇衿咦ⅲ骸敖樱m(xù)也。”文子守平篇作“圣人食足以充虛接氣”。接餒、接氣，當與今言維持生命義同。
〔七〕
論語八佾：“出曰：‘二三子何患于喪乎？’”集解：“孔曰：‘語諸弟子言何患于夫子圣德之將喪亡邪？’”論語述而“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集解：“包曰：‘二三子謂諸弟子?！闭撜Z陽貨：“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猓骸翱自唬骸畯男姓?。’”邢疏曰：“呼其弟子從行者也?！倍Y記檀弓上：“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皆尚左。”二三子俱謂孔子諸弟子，非指二三人，用法與此正同。
〔八〕
“弊”，天一閣本、唐本作“敝”。俞樾曰：“樾謹按：弊者，●之假字。廣雅：‘●，袂也。’布●，謂布袂也，古無●字，或以敝為之。禮記緇衣篇：‘茍有衣，必見其敝?！^有衣必見其袂也。說本王氏念孫。此又作‘弊’，蓋以聲近而通用，本無定字耳。”案：俞說是，天一閣本、唐本正作“敝”。
〔九〕
“御寒”，唐本作“避寒”。
〔一０〕楚辭劉向九嘆：“悲余生之無歡兮，愁倥傯于山陸?！蓖跻葑ⅲ骸百艂簦q困苦也?！焙榕d祖補曰：“倥傯，苦貢、走貢二切，困苦也?！焙鬂h書張衡傳：“誠所謂將隆大位，必先倥傯之也?！弊ⅲ骸佰n曰：‘倥傯，窮困也?！薄惨灰弧称靼福寒斢诘?，謂任于道，即以道為己任也。國語晉語九：“襄子曰：“吾聞之：德不純，而福祿并至謂之幸。夫幸非福，非德不當雝?！表f解：“當猶任也。雝，和也。言唯有德者，任以福祿為和樂也?！薄惨欢场岸保脐淘唬骸按俗钟姓`。”器案：疑當作“以”。
〔一三〕“閔”，天一閣本作“憫”，俗別字。
〔一四〕器案：文選劉孝標辯命論：‘歷說而不入?！睔v說謂周流游說。呂氏春秋遇合篇：“孔子周流海內，再干世主，如齊至衛(wèi)，所見八十余君?！睗h書楊雄傳：“或七十說而不遇?！弊ⅲ骸皯吭唬骸浊鹨??！薄惨晃濉痴撜Z憲問篇集解引馬融曰：“匡，正也?！蔽淖泳\篇：“圣人不降席而匡天下。”淮南繆稱篇：“舜不降席而天下治。”則匡有治義。
〔一六〕“立”，子匯本、唐本作“位”。宋翔鳳曰：“按‘立’與‘位’通?！蔽耐⑹皆唬骸啊ⅰ?，古‘位’字。”〔一七〕論衡儒增篇：“書說：孔子不能容于世，周流游說七十余國，未嘗得安?！背o離騷：“周流乎天余乃下?！庇衷疲骸奥访戇h以周流?！本阒^“周遍流行”（文選上林賦注語）也。
〔一八〕“序”原作“厚”，今據(jù)孫詒讓說校改。孫詒讓曰：“案：此言孔子作春秋也?！瘛敒椤颉?，漢隸‘序’‘厚’二字形近，（漢荊州刺史度尚碑“厚”作“●”，三公山碑“厚”作“●”，并與“序”相似。）故傳寫多互訛。毛詩序：‘厚人倫?！屛脑疲骸癖咀餍颉！嗥渥C也。序終始，謂序次十二公之事也?！薄惨痪拧程脐淘唬骸按诵薮呵镆病！薄捕啊澈鬂h書方術謝夷吾傳：“推考星度，綜校圖錄?！眻D錄謂讖緯，然則讖緯之道，漢初人即謂其讬始于孔子也。
〔二一〕唐晏曰：“此贊易也。”〔二二〕宋翔鳳曰：“本缺（重儒術）三字，依別本補?！碧脐淘唬骸按丝傃栽姟?、禮、樂?！薄捕场案伞保瑑删┍菊`“于”。
〔二四〕漢書元紀：“永光元年二月，詔丞相、御史，舉質樸、敦厚、遜讓、有行者，光祿歲以此科第郎、從官?！睅煿旁唬骸笆剂钬┫?、御史舉此四科人以擢用之，而見在郎及從官，而見在郎以從官，又令光祿每歲依此科考校，定其第高下，用知其人賢否也?！眲t科第謂依科考校，第其高下，使之相序，如甲科、乙科是也。
〔二五〕唐晏曰：“所闕不止三字?！薄捕痴撜Z子罕：“子曰：‘吾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奔猓骸班嵲唬骸呆?，哀公十一年冬，是時，道衰樂廢，孔子來還乃正之，故雅、頌各得其所?！?br/>
夫人之好〔一〕色，非脂粉所能飾；大怒之威，非氣力所能行也。圣人乘天威〔二〕，合天氣〔三〕，承天功〔四〕，象天容〔五〕，而不與為功，豈不難哉〔六〕？夫酒池可以運〔七〕舟，糟丘可以遠望〔八〕，豈貧于財哉？統(tǒng)四海之權〔九〕，主九州之眾，豈弱于武力哉〔一０〕？然功不能自存，而〔一一〕威不能自守，非〔一二〕貧弱也〔一三〕，乃道德不存乎身，仁義不加于〔一四〕下也。
〔一〕
“好”，唐晏曰：“上聲。”〔二〕
尚書泰誓上：“肅將天威。”孔氏傳：“敬行天罰。”〔三〕
淮南子泰族篇：“圣人懷天氣，抱天心?！薄菜摹?br/>
尚書舜典：“亮天功?！避髯犹煺摚骸敖灾渌猿?，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功?！保ā肮Α弊衷保瑩?jù)楊倞注引或曰及王念孫說訂補。）
〔五〕
齊書張融傳海賦：“照天容于□渚，鏡海色于鯊潯?！卑赴谆⑼ㄊト似骸笆ト苏吆?？圣者，通也，道也，聲也。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聞聲知情，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兇。”義與此相會。
〔六〕
唐晏曰：“文選注引作‘圣人承天威，承天功，與之爭功，豈不難哉’？”〔七〕
“運”，宋翔鳳曰：“本作‘泛’，依治要改。”〔八〕
“遠望”，宋翔鳳曰：“本作‘望遠’，依治要改?！卑福禾接[七六八引尸子：“六馬登糟丘，方舟泛酒池。”韓詩外傳四：“桀為酒池，可以運舟，糟丘可以望十里?！毙滦蚬?jié)士：“桀為酒池，足以運舟，糟丘足以望七里?！被茨献颖窘?jīng)篇：“紂為肉圃酒池?！备哒T注：“紂積肉以為園圃，積酒以為淵池。今河內朝歌，紂所都也，城西有糟丘、酒池處是也?！薄簿拧?br/>
明誡篇云：“操四海之綱?！迸c此義同。
〔一０〕宋翔鳳曰：“本無‘武’字，依治要增?！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而’字依治要增。”〔一二〕“非”，宋翔鳳曰：“本下有‘為’字，依治要刪?！薄惨蝗乘蜗桫P曰：“本無‘也’字，依治要增?！薄惨凰摹场坝凇?，唐本作“乎”。宋翔鳳曰：“本下有‘天’字，依治要刪?！?br/>
故察于利〔一〕而惛〔二〕于道者，眾之所謀也；果于力而寡于義者，兵之所圖也〔三〕。君子篤于義〔四〕而薄于利，敏于行〔五〕而慎于言〔六〕，所□ □□廣〔七〕功德也。故曰：“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薄舶恕?br/>
〔一〕
“利”，宋翔鳳曰：“本作‘財’，依治要。”〔二〕
“惛”，宋翔鳳曰：“本作 ‘昏’，依治要?！碧票緹o“而”字。
〔三〕
唐晏曰：“按以上一節(jié)，即孔子告冉有、季路‘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之說也?！彼蜗桫P曰：“‘也’下本有‘故’，依治要刪。”〔四〕
案：文選江文通雜體詩注引作“君子篤義于惠”。
〔五〕
“行”，宋翔鳳曰：“本作‘事’，依治要改。”〔六〕
論語學而：“敏于事而慎于言?！奔猓骸翱自唬骸簦惨??！毙鲜瑁骸懊?，疾也，言當敏疾于所學，事業(yè)則有成功。說命曰‘敬遜務時，敏厥修乃來’是也。學有所得，又當慎言說之?！薄财摺?br/>
宋翔鳳曰：“‘廣’字依治要增?！薄舶恕?br/>
論語述而：“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集解：“鄭曰：‘富貴而不以義者，于我如浮云，非己之有?！?br/>
夫懷璧玉，要環(huán)佩，服名寶，藏珍怪，玉斗酌酒，金罍〔一〕刻鏤，所以夸小人之目者也〔二〕；高臺百仞，金城文畫〔三〕，所以疲百姓之力〔四〕者也。故圣人卑宮室而高道德，惡衣〔五〕服而勤仁義〔六〕，不損其行，以好〔七〕其容，不虧其德，以飾其身，國不興不事〔八〕之功，家不藏不用〔九〕之器，所以稀力役〔一０〕而省貢獻也。璧玉珠璣〔一一〕，不御〔一二〕于上，則玩好〔一三〕之物棄于下；雕琢刻畫之類〔一四〕，不納于君，則淫伎曲巧〔一五〕絕于下〔一六〕。夫釋農(nóng)桑之事，入山海，采珠璣〔一七〕，捕豹翠〔一八〕，消□〔一九〕力，散布泉〔二０〕，以極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二一〕，豈不謬哉〔二二〕？
〔一〕
詩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闭x：“罍，盧回反，酒樽也。韓詩云：‘天子以玉飾，諸侯大夫皆以黃金飾，士以梓?！薄捕?br/>
宋翔鳳曰：“此三十字，本作‘夫身帶璧玉，膺瑰佩，服府藏珍□□□□酌含銀刻鏤，可以夸小人，非所以厚于己而濟于事也’，今依治要改。意林引此云：‘玉斗酌酒，金碗刻鏤，所以夸小人，非厚己也?！薄踩?br/>
宋翔鳳曰：“本作‘金□□□□簾雕飾’，依治要改，無缺字?！逼靼福何倪x班孟堅西都賦：“建金城之萬雉?！绷甲ⅲ骸跋蛟唬骸粤⒋顺腔倘缃??！庇肿筇珱_蜀都賦：“金城石郭，兼市中區(qū)?！眲Y林注：“金、石，言堅也?！庇职福何倪x嘯賦注及七啟注引俱作“高臺百仞，文軒雕□”，李善曰：“文，畫飾也。軒，殿檻也?！彼^治要義勝，疑治要有誤。
〔四〕
宋翔鳳曰：“本下有‘非所以（原挩“以”字，則為六字矣，今補）扶弱存亡’七字，依治要刪。” 〔五〕
宋翔鳳曰：“本缺‘惡衣’二字，依治要補?！薄擦?br/>
宋翔鳳曰：“‘勤’本作‘謹’，依治要改。”今案：論語泰伯：“子曰：‘禹，吾無閑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邢疏曰：“惡衣服，言禹降損其常服。卑宮室，言禹卑下所居之宮室?！薄财摺?br/>
“好”，宋翔鳳曰：“本作‘增’，依治要改。”〔八〕
“不”，宋翔鳳曰：“本作‘無’，依治要改。”〔九〕
“不”，宋翔鳳曰：“本作‘無’，依治要改?！薄惨唬啊趁献颖M心下：“有力役之征?！壁w岐注：“征，賦也。力役，民負荷冢養(yǎng)之役也?！薄惨灰弧吵o東方朔七諫：“貫魚眼與珠璣?！蓖跻葑ⅲ骸班鳚蔀橹椋鐬榄^?！毖a曰：“璣字音機，珠不圓也?！薄惨欢扯Y記王制：“千里之內以為御?！闭x：“御是進御所須?！薄惨蝗持芏Y天官大府：“凡式貢之余財，以共玩好之用?！笔柙疲骸耙怨┩婧闷魑镏谩！蓖妗⑼婀磐?。
〔一四〕宋翔鳳曰：“此六字本作‘雕刻綪畫’四字，依治要改增?！卑福禾票咀鳌暗窨汤L畫”。
〔一五〕淮南子原道：“所謂人者，偶●智故，曲巧偽作，所以俯仰于世人，而與俗交者也。”〔一六〕“下”，宋翔鳳曰：“本作‘民’，依治要?！薄惨黄摺乘蜗桫P曰：“本有‘求瑤琨，探沙谷’六字，依治要刪?！薄惨话恕乘蜗桫P曰：“本作‘捕翡翠，□玳瑁，搏犀象’，今依治要改刪?！薄惨痪拧场啊酢?，唐本作“筋”，字同。
〔二０〕周禮天官外府：“掌邦布之入出。”鄭注：“布，泉也。布讀為宣布之布。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于水泉，其流行無不遍?！睗h書食貨志下：“故貨……流于泉，布于布?！弊ⅲ骸叭绱驹唬骸餍腥缛??！衷唬骸加诿耖g?！薄捕弧乘蜗桫P曰：“本作‘以快淫邪之心’，今依治要?！薄捕程脐淘唬骸瓣惲x極高，遣詞極雅，賈長沙乏其深純，董江都遜其麗則。”
明誡〔一〕第十一
〔一〕黃震曰：“明誡（原誤“試”）言君臣當謹言行。”品節(jié)曰：“此篇言天人相感，善道作于下，則善氣感于天?！贝鲝┥唬骸懊髡]篇陳天文蟲災之變，謂天道因乎人道，開言春秋五行、陳災異封事者之先?！碧脐淘唬骸按似庵饔谌??！?br/>
君明于德〔一〕，可以及于〔二〕遠；臣篤于義〔三〕，可以至于大〔四〕。何以言之？昔〔五〕湯以七十里〔六〕之封〔七〕，升帝王之位；周公自立三公之官〔八〕，比德于五帝三王〔九〕；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故〔一０〕安危之要〔一一〕，吉兇之符〔一二〕，一出于身；存亡〔一三〕之道，成敗之事〔一四〕，一起于善行〔一五〕；堯、舜不易日月而興，桀、紂不易〔一六〕星辰而亡，天道不改而人道易也〔一七〕。
〔一〕
宋翔鳳曰：“本作‘君□□政’，今依治要?！苯癜矗鹤訁R本、唐本缺一字，傅校本補“親于”二字。
〔二〕
宋翔鳳曰：“本無‘于’，依治要?！薄踩?br/>
“義”，宋翔鳳曰：“本作‘信’，依治要?！薄菜摹?br/>
宋翔鳳曰：“本作‘可以致大’，依治要改?！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昔’字，依治要?！薄擦?br/>
孟子公孫丑上：“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七〕
宋翔鳳曰：“本下有‘而’字，依治要刪。”〔八〕
宋翔鳳曰：“本作‘周公以□□□□’，今依治要?！卑福旱阑疲骸疤圆家律弧！薄簿拧?br/>
“三王”，宋翔鳳曰：“本無此二字，依治要。”〔一０〕“故”，宋翔鳳曰：“本無此字，依治要。”〔一一〕“要”，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作“效”，傅校本、唐本作“效”。
〔一二〕“符”，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治要補，子匯作‘征’字?！卑福焊敌１尽⑻票咀鳌罢鳌?。
〔一三〕宋翔鳳曰：“本缺‘存亡’二字，依治要補。”〔一四〕“事”，宋翔鳳曰：“本作‘驗’，依治要改?！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本無‘善’字，依治要增?！庇衢性唬骸伴兄敯矗捍宋?，宋氏翔鳳據(jù)治要改補，末句‘善’字，亦據(jù)治要而增，然與上文‘一出于身’句法不倫矣。竊疑此句本作‘一起于言’。上文說湯、周公之事，曰‘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此云：‘安危之要，吉兇之符，一出于身’，與上‘身行善道’相應；此云‘存亡之道，成敗之事，一起于言’，與上‘口出善言’相應。因‘言’字誤作‘善’，淺人乃更加‘行’字以成其義，治要所據(jù)本是也。至今本則又刪去‘善’字，止作‘一出于行’，并其錯誤之跡而泯之矣?！碧脐淘唬骸鞍搓懮搜裕局谥芤??！薄惨涣澄倪x任彥升宣德皇后令注引“易”作“異”。
〔一七〕唐晏曰：“荀子：‘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懮??！逼靼福很髯犹煺撈骸疤煨杏谐＃粸閳虼?，不為桀亡。”又曰：“治亂，天邪？曰：日月星辰瑞歷，是禹、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亂，治亂非天也?！?br/>
夫持天地之政，操四海之綱，屈申〔一〕不可以失法〔二〕，動作不可以離度〔三〕，謬誤出〔四〕口，則亂及萬里之外，何〔五〕況刑〔六〕無罪于獄，而誅〔七〕無辜于市乎〔八〕？
〔一〕
宋翔鳳曰：“本缺‘屈申’二字，依治要補?！卑福簠R函、品節(jié)作“周旋”二字，當出臆補。
〔二〕
“法”，宋翔鳳曰：“本作‘度’，依治要改?！薄踩?br/>
“度”，宋翔鳳曰：“本作‘道’，依治要改。”〔四〕
宋翔鳳曰：“‘出’下本有‘于’字，依治要刪?！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何’字，依治要增。”〔六〕
宋翔鳳曰：“‘刑’下本有‘及’字，治要無?！薄财摺?br/>
“誅”，宋翔鳳曰：“本作‘殺’，又有‘及’字，依治要改?！薄舶恕?br/>
禮記王制：“刑人于市，與眾棄之?！闭x：“亦謂殷法，謂貴賤皆刑于市。周則有爵者刑于甸師氏也?！?br/>
故世衰道失〔一〕，非天之所為也，乃君國〔二〕者有以〔三〕取之也。惡政生〔四〕惡氣〔五〕，惡氣生〔六〕災異〔七〕。螟蟲〔八〕之類，隨氣而生；虹蜺〔九〕之屬，因政而見。治道失于下，則天文變〔一０〕于上；惡政流于民，則螟蟲〔一一〕生于野〔一二〕。賢君智則〔一三〕知隨變而改，緣類而試思之〔一四〕，于□□□變〔一五〕。圣人之理〔一六〕，恩及昆蟲，澤及草木，乘天氣而生，隨寒暑而動者，莫不延頸而望治〔一七〕，傾耳〔一八〕而聽化。圣人察物，無〔一九〕所遺失，上及日月星辰，下至鳥獸草木昆蟲，□□□〔二０〕鹢之退飛，治〔二一〕五石之所隕，所以不失纖微〔二二〕。至于鴝鵒來，冬多麋，言鳥獸之類□□□也〔二三〕。十有二月隕霜不煞菽〔二四〕，言寒暑之氣，失其節(jié)也〔二五〕。鳥獸草木尚欲各得其所，綱之以法，紀之以數(shù)，而況于人乎？
〔一〕
“失”，宋翔鳳曰：“本作“亡”，依治要?！薄捕?br/>
“君國”，宋翔鳳曰：“本作‘國君’，依治要?！薄踩?br/>
“以”，宋翔鳳曰：“本所‘所’，依治要?！薄菜摹?br/>
宋翔鳳曰：“‘生’下本有‘于’字，治要無?！薄参濉?br/>
論衡譴告篇：“刑賞失實，惡也，為惡氣以應之?！薄擦?br/>
宋翔鳳曰：“‘生’下本有‘于’字，治要無。”〔七〕
論衡譴告篇：“論災異者，謂古之人君，為政失道，天用災異譴告之也?！薄舶恕?br/>
“螟蟲”，宋翔鳳曰：“本作‘蝮蟲’，依治要改?！卑福汗騻麟[公五年：“螟何以書？記災也?！薄簿拧?br/>
淮南子原道篇：“虹蜺不出，賊星不行，含德之所致也。”〔一０〕“變”，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作“度”，唐本作“應”。
〔一一〕“螟蟲”，宋翔鳳曰：“本作‘蟲災’，依治要?！薄惨欢场耙啊?，宋翔鳳曰：“本作‘地’，依治要?！碧脐淘唬骸鞍矗捍呵飼圜纭序狻?，‘有蜚’，‘螽’，‘螟’，‘有星孛于大辰’，‘有星孛于東方’，皆政之所感也。”〔一三〕“則”，子匯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作“辟”。
〔一四〕唐晏曰：“有誤?！薄惨晃濉硡R函、品節(jié)無“于□□□變”五字。
〔一六〕“理”，唐人避“治”字諱改。
〔一七〕宋翔鳳曰：“本缺‘頸而望治’四字，子匯不缺?！苯癜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不缺。文選司馬相如喻巴蜀檄：“延頸舉踵，喁喁然皆向風慕義，欲為臣妾?！弊ⅲ骸皡问洗呵镌唬骸ト四厦娑ⅲ煜陆匝宇i舉踵矣。’論語素王受命讖：‘莫不喁喁，延頸歸德?！薄惨话恕扯Y記孔子閑居：“傾耳而聽之。”〔一九〕匯函、品節(jié)“無”上有“而”字。
〔二０〕“昆蟲□□□”，子匯本、唐本作“昆蟲□□六”，匯函、品節(jié)此五字只作一“六”字。
〔二一〕匯函、品節(jié)無“治”字。
〔二二〕唐晏曰：“谷梁僖十六年：‘六鹢退飛?！瘋鳎骸釉唬菏療o知之物，故日之。鹢微有知之物，故月之。君子之于物，無所茍而已。石、□且猶盡其辭，而況于人乎？’”〔二三〕匯函、品節(jié)無“言鳥獸之類□□□也”九字。唐晏曰：“春秋昭十五年‘有鴝鵒來巢’，十七年‘冬，多麋’?！薄捕摹场半E”，程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作“殞”?！拜摹?，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作“●”字，俗別字。
〔二五〕唐晏曰：“春秋僖三十二年‘十有二月，李梅實?！瘋鳎骸畬嵵疄檠元q實也?！仲叶辍?，隕霜不殺菽。’傳：‘未可殺而殺，舉重也；可殺而不殺，舉輕也?！?br/>
圣人承天之明，正日月之行，錄星辰之度，因天地之利，等高下之宜，設山川之便，平四海，分九州，同好惡，一風俗〔一〕。易曰：“天垂象，見吉兇，圣人則之；天出善道，圣人得之〔二〕。”言御占圖歷之變〔三〕，下衰風化之失，以匡盛衰，紀物定世，后〔四〕無不可行之政，無不可治之民，故曰：“則天之明，因地之利?！薄参濉秤^天之化，推演萬事之類〔六〕，散之于□□之閑〔七〕，調之以寒暑之節(jié)，養(yǎng)之以四時之氣，同之以風雨之化〔八〕，故絕國〔九〕異俗，莫不知□□□〔一０〕，樂則歌，哀則哭，蓋圣人之教所齊一也。
〔一〕
荀子議兵篇：“政令以定，風俗以一。”應劭風俗通義序：“風者，天氣有寒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柔也。俗者，含血之類，像之而生；故言語歌謳異聲，鼓舞動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圣人作而均齊之，咸歸于正。圣人廢則還其本俗?！币伙L俗，即均齊之謂也。漢書食貨志：“同巧拙而合習俗。”義同。習俗謂所習風俗也。
〔二〕
唐晏曰：“按：今易作‘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陸生所引，大異于今本。”器案：周易系辭上：“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則之；天地變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笨追f達正義：“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者，若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是圣人象之也?！倍Y記郊特牲：“天垂象，圣人則之。”鄭注：“則，謂則之以示人也?！苯癜福河汕耙缔o之文，則新語與易不合；由后引郊特牲之文，則“天垂象”云云，實為天下之公言，故系辭、禮記相率而從同也。然此實不足以說明陸氏引易之本柢；蓋漢人引經(jīng)說，習慣率稱本經(jīng)也。易緯通卦驗：“故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币拙暲れ`圖：“正其本，萬物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故君子必謹其始?！蔽倪x竟陵王行狀注引易緯干鑿度：“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焙鬂h書王充王符仲長統(tǒng)傳論注引易緯：“差以毫厘，失之千里?！眲t此為易緯之文。而大戴禮記禮察篇：“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謬之千里。’”（小戴禮記經(jīng)解篇同）賈子新書胎教篇：“易曰：‘正其本，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示由魇??！保ù蟠鞫Y記保傅篇同）史記太史公自序：“故易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保h書司馬遷傳同）漢書東方朔傳：“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又杜欽傳引易曰：“正其本，萬物理?！焙鬂h書范升傳亦引易此文。說苑建本篇：“易曰：‘建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示淤F建本而立始?！憋L俗通義正失篇：“易稱：‘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彼灾狈Q易曰，而易經(jīng)實無其文。尋緯候起于哀、平，兩戴所記為古記之文。賈誼、東方朔、司馬遷時，緯候未出，何緣見之？小戴記經(jīng)解孔疏以為易系辭文，今易系辭實無此文。太史公自序集解云：“今易無語，緯有之?！睗h書司馬遷傳注，師古曰：“今之易經(jīng)及彖、系辭并無此語，所稱易緯者則有之焉，斯蓋易家之別說者也?！贝似湟挥缍?，以彼例此，則陸氏所引為漢師易說必矣。列女傳貞順召南申女傳：“傳曰：‘正其本則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引亦易說之文，不稱本經(jīng)而稱傳，其故可知矣。
〔三〕
御，治也。尚書泰誓上：“越我御事庶士。”孔氏傳：“御，治也?！眹Z周語上：“百官御事?！弊ⅲ骸坝我??！闭贾^占驗。圖謂圖緯。歷謂錄歷也?！皻v”，子匯本、程本、匯函作“歷”，古通。
〔四〕
匯函、品節(jié)無“后”字。
〔五〕
文廷式曰：“此亦引孝經(jīng)?！碧脐淘唬骸鞍搓懮艘?，未知何書，‘則天’二句，孝經(jīng)所有，以下則非孝經(jīng)，未可遂謂為引孝經(jīng)也?！逼靼福捍诵⒔?jīng)三才章文。又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子太叔對趙簡子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產(chǎn)曰：夫禮，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jīng)，而民實行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杜注：“日月星辰，天之明也。高下剛柔，地之性也?！薄擦?br/>
淮南子說林：“類不可必推。”高誘注：“推猶知也?！薄财摺?br/>
宋翔鳳曰：“子匯本作‘散見于彌漫之閑’，無缺字?！卑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同子匯本，無缺字。
〔八〕
唐晏以“故曰”云云，直貫至此句，未可從。
〔九〕
淮南子脩務篇：“絕國殊俗、僻遠幽閑之處。”高誘注：“絕，遠。殊，異?！薄惨唬啊场澳恢酢酢酢?，匯函、品節(jié)作“莫不知慕”。
夫善道存乎心〔一〕，無遠而不至也〔二〕；惡行著乎己，無近而不去也〔三〕。周公躬行禮義，郊祀后稷〔四〕，越裳奉貢〔五〕而至〔六〕，麟鳳白雉草澤〔七〕而應〔八〕。殷紂無道〔九〕，微子棄骨肉而亡〔一０〕。行善者〔一一〕則百姓〔一二〕悅，行惡者〔一三〕則子孫怨〔一四〕。是以明者可以致遠，否〔一五〕者可以失〔一六〕近。故春秋書衛(wèi)侯之弟鱄出奔晉，書〔一七〕鱄絕骨肉之親，棄大夫之位，越先人之境，附他人之域，窮涉寒饑，織履〔一八〕而食，不明之效也〔一九〕。
〔一〕
“乎心”，宋翔鳳曰：“本作‘于身’，依治要改?！薄捕?br/>
“也”原無，宋翔鳳本依治要補。
〔三〕
宋翔鳳曰：“‘惡行著乎己；無近而不去也’，本作‘惡行著于□□□而不去’，并依治要改補。子匯作‘惡行著于身，無遠而不去’?！眹揽删唬骸白訁R此類多以意補。”案：唐本、匯函與子匯同。傅校本作“惡行著于己，無遠而不去”。
〔四〕
孝經(jīng)圣治章：“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唐明皇注：“后稷，周之始祖也。郊謂圜丘祀天也。周公攝政，因行郊天之祭，乃尊始祖以配之也?！薄参濉?br/>
“奉貢，宋翔鳳曰：“本下有‘重譯’二字，依治要刪?！薄擦?br/>
“至”，宋翔鳳曰：“本作‘臻’，依治要改?！薄财摺?br/>
“草澤”，宋翔鳳曰：“本作‘草木緣化’，依治要改補。”〔八〕
唐晏曰：“按：周公時麟鳳草木，所未聞也；若文王時，麟趾蒿宮，有其應矣。”器案：淮南子繆稱篇：“昔二皇鳳皇至于庭，三代至乎門，周室至乎澤。”詩大雅卷阿，詩序以為“召康公戒成王也”，曰：“鳳皇于飛，翙翙其羽，亦集爰止。”曰：“鳳皇于飛，翙翙其羽，亦傅于天?！痹唬骸傍P皇鳴矣，于彼高岡?！被茨弦詾橹苁?，詩序明曰成王，蓋亦當周公攝政之時也，故陸氏直歸之周公耳。不唯此也，太平御覽七八五引尚書大傳：“交址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曰：‘道路悠遠，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赏跻詺w周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原注：質，亦贄也），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耇，曰：久矣，天之無烈夙淫雨！意者，中國有圣人乎？有則盍往朝之。’周公乃歸之于王，稱先王之神致，以薦于宗廟?！贝藙t明以越裳獻白雉為周公時事也，蓋伏生與陸生俱本之古尚書說也。若太公金匱又謂：“武王伐殷，四夷聞，各以其職來貢。越裳氏獻白雉，重譯而至。”（洪頤烜經(jīng)典集林卷二十二有撰集本）蓋一事而歧傳耳。
〔九〕
宋翔鳳曰：“本缺‘無道’二字，依治要。”案：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缺三字，匯函作“逐微子”，不缺，當出臆補。
〔一０〕論語微子：“微子去之?！奔猓骸榜R曰：‘微，國名；子，爵也。微子，紂之庶兄，見紂無道，早去之?！庇忠娛酚浰挝⒆邮兰摇?br/>
〔一一〕宋翔鳳曰：“本無‘者’字，依治要?！薄惨欢乘蜗桫P曰：“‘百姓’本作‘鳥獸’，依治要?！薄惨蝗乘蜗桫P曰：“本無‘者’字，依治要?！薄惨凰摹场白訉O怨”，宋翔鳳曰：“本作‘臣子恐’，依治要?！碧脐淘唬骸鞍磿骸也活櫺羞q?！⒆又员偌q?！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否’，本作‘鄙’，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本缺一‘失’字，依治要補?！卑福簠R函、品節(jié)作“勸”，臆補。
〔一七〕“書”，子匯本、匯函、品節(jié)作“言”。
〔一八〕“履”，谷梁傳作“絇”。禮記玉藻注：“絇，履頭飾。”又檀弓上釋文：“絇，履頭飾。”荀子哀公篇：“章甫絇屨。”注：“王肅云：‘絇謂屨頭有拘節(jié)也?！嵖党稍疲骸P之言拘也，以為行戒，狀如刀衣鼻，在屨頭?！卑礂钭⒁嵖党?，儀禮士冠禮注文也。
〔一九〕唐晏曰：“谷梁襄二十七年：‘衛(wèi)侯之弟專出奔晉?？椊P邯鄲，終身不言衛(wèi)。專之去，合乎春秋?！卑福鹤笫蟼鳌⒐騻鳌皩！本阕鳌镑H”，釋文：“鱄，市轉切，又音專。”
思務〔一〕第十二
〔一〕黃震曰：“思務言聞見當務執(zhí)守。”戴彥升曰：“思務篇言圣人不必同道?！碧脐淘唬骸按似x在知其所止?！?br/>
夫長于變者，不可窮以詐。通于道者，不可驚以怪。審于辭者，不可惑以言。達〔一〕于義者，不可動以利〔二〕。是以君子博〔三〕思而廣〔四〕聽，進退順〔五〕法，動作合度，聞見欲眾，而采擇欲謹〔六〕，學問欲博而行己〔七〕欲敦〔八〕，見邪而〔九〕知其直，見華而〔一０〕知其實，目不淫于〔一一〕炫燿之色，耳不亂于〔一二〕阿諛之詞，雖利〔一三〕之以齊、魯〔一四〕之富而志不移〔一五〕，談之以王〔一六〕喬、赤〔一七〕松之壽，而行不易〔一八〕，然后能壹〔一九〕其道而定其操，致其事而立其〔二０〕功也〔二一〕。
〔一〕
“達”，原作“遠”，治要注云：“‘遠’當作‘達’?！苯癜福鹤訁R本、品節(jié)作“達”，據(jù)以改正。
〔二〕
“利”，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治要補，子匯作‘不可動以義’，亦以意補?！苯癜福鹤訁R本是“利”字，傅校本、唐本、品節(jié)亦是“利”字。
〔三〕
“博”，宋翔鳳曰：“本作‘廣’，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廣”，宋翔鳳曰：“本作‘博’，依治要改。”〔五〕
“順”，宋翔鳳曰：“本作‘循’，依治要改?！薄擦?br/>
“謹”，子匯本、品節(jié)作“詳”。
〔七〕
“博而行己”，宋翔鳳曰：“本缺四字，依治要補?！卑福浩饭?jié)作“博行義”三字，當出臆補。
〔八〕
宋翔鳳曰：“宋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引新語‘遠于義’‘遠’作‘達’，‘動以’下有‘利’字，又作‘進退循法度，動作合禮儀’，又作‘學問欲博，而行己欲敦’，與治要多同?！卑福赫撜Z公冶長：“其行己也恭?！毙鲜瑁骸把约褐校Ｄ芄ы?，不違忤于物也。”〔九〕
“而”，宋翔鳳曰：“本作‘乃’，依治要?！薄惨唬啊场耙娙A而”，宋翔鳳曰：“本作‘觀花乃’，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本無‘于’字，依治要補?！薄惨欢乘蜗桫P曰：“本無‘于’字，依治要補?！薄惨蝗场鞍⒄樦~雖利”，宋翔鳳曰：“本‘阿’字下缺六字，依治要補五字。以上并依治要。子匯作‘耳不亂阿□之聲，是故語’，接下文。別本作‘耳不亂阿譽之聲，士人動’，接下文。并不可信。”案：傅校本作“耳不亂阿亂之聲語”，品節(jié)“阿□”作“阿比”。
〔一四〕“齊魯”，宋翔鳳曰：“本作‘晉楚’，依治要?！碧脐淘唬骸懊献樱骸畷x、楚之富，不可及也?！钱敃r有此語?！薄惨晃濉场耙啤?，宋翔鳳曰：“本作‘回’，依治要。”〔一六〕宋翔鳳曰：“本無‘王’字，依治要?！薄惨黄摺乘蜗桫P曰：“本無‘赤’字，依治要?！薄惨话恕程脐淘唬骸鞍矗簡?、松，謂赤松、王喬，秦、漢閑多稱之，神仙之儔也。漢書亦云：‘體有喬、松之壽。’”器案：王喬、赤松子列仙傳有傳。簡稱為喬、松，戰(zhàn)國策秦策上：“世世稱孤，而有喬、松之壽?！蔽倪x王子淵圣主得賢臣頌：“呴噓呼吸如喬、松?！焙鬂h書馮衍傳顯志賦：“配喬、松之妙節(jié)?！庇趾喎Q松、喬，漢書王吉傳：“體有松、喬之壽?！焙鬂h書馮衍傳自論：“庶幾乎松、喬之福。”文選班孟堅西都賦：“庶松、喬之群類?！庇謴埰阶游骶┵x：“ 美往昔之松、喬?！庇炙夹x：“松、喬高跱孰能離。”焦氏易林訟之家人、師之離、離之剝、損之離、夬、歸妹之升俱有“松、喬、彭祖”語，文選曹子桓芙蓉池作詩：“壽命非松、喬。” 〔一九〕“壹”，宋翔鳳曰：“本作‘一’，依治要改?！薄捕啊乘蜗桫P曰：“本缺‘致其事而立其’六字，依治要補。”〔二一〕“功也”，宋翔鳳曰：“本無‘也’字，依治要補?！卑福浩饭?jié)此八字作“安其身而見其功”，亦出臆補。
凡人則不然，目放于富貴之榮，耳亂于不死之道〔一〕，故多棄其所長而求其所短，不〔二〕得其所無〔三〕而失其所有。是以吳王夫差知〔四〕艾陵之可以取〔五〕勝，而不知檇李可以破亡也〔六〕。故事〔七〕或見一〔八〕利而喪萬機，取〔九〕一福而致百〔一０〕禍。夫學者〔一一〕通于神靈之變化，曉于天地之開闔，□□□〔一二〕弛張，性命之短長，富貴之所在，貧賤之所亡，則手足不勞而耳目不亂，思慮不謬〔一三〕，計策不誤，上〔一四〕訣〔一五〕是非于天文，其次定狐疑〔一六〕于世務，廢〔一七〕興有所據(jù)，轉移有所守，故道□□□□□〔一八〕事可法也。
〔一〕
列子說符篇：“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文選嵇叔夜養(yǎng)生論：“或有謂神仙可以學得，不死可以力致者?！鄙w自戰(zhàn)代以還，言不死之道者，甚囂塵上矣。
〔二〕
宋翔鳳曰：“本無‘不’字，依治要補。”〔三〕
“無”，宋翔鳳曰：“本作‘亡’，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宋翔鳳曰：“‘知’下本有‘度’字，依治要刪?！薄参濉?br/>
“以取”，宋翔鳳曰：“本無此二字，依治要補?！薄擦?br/>
“而不知檇李可以破亡也”，宋翔鳳曰：“本作‘而不悟句踐將以破兇也’，依治要改?！碧脐淘唬骸鞍创呵锇荒辏骸逶?，公會吳伐齊，齊國書帥師及吳戰(zhàn)于艾陵，齊師敗績，獲國書。于越入?yún)恰！逼靼福簠问洗呵镏骸胺虿钆d師伐齊，戰(zhàn)于艾陵，大敗齊師?！备哒T注：“艾陵，齊地?！鄙綎|通志以為即艾邑，在萊蕪縣東境。左傳定公十四年：“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陳于檇李。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于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于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熳詣q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于陘，去檇李七里?！倍抛ⅲ骸皺d李，吳郡嘉興縣南檇（原作“醉”，據(jù)史記越世家正義引改）李城?！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本‘故’下缺二字，治要有‘事’字，無缺。”案：品節(jié)“故”連“或”，中間不缺字。
〔八〕
“一”，原作“可”，今據(jù)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唐本、品節(jié)校改。
〔九〕
“取”，宋翔鳳云：“本作‘求’，依治要改?！薄惨唬啊场鞍佟?，宋翔鳳曰：“本作‘萬’，依治要改?！薄惨灰弧硟删┍緹o“夫學”二字。
〔一二〕“□□□”，子匯本、唐本缺二字，品節(jié)作“人事之”三字，亦屬臆補。
〔一三〕“謬”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傅校本、品節(jié)補。
〔一四〕器案：“上”上疑挩“太” 字，古書言次序，率以“太上”云云、“其次”云云，又“其次”云云言之。
〔一五〕“訣”，崇文本作“決”，傅校作“訣”。器案：訣、決古通。文選江文通別賦：“瀝泣共訣?！崩钌谱ⅲ骸霸E與決音義同?！庇峙税踩鼠腺x：“訣厲悄切?！崩钌谱ⅲ骸霸E厲，謂決斷清冽也?！庇瞩U明遠東門行：“將去復還訣。”李善注：“訣與決同?！薄惨涣乘?jīng)河水注：“風俗通曰：‘里語稱：狐欲渡河，無如尾何。且狐性多疑，故俗有狐疑之說?！庇忠姵o離騷補注引。
〔一七〕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無“廢”字。
〔一八〕“□□□□□”，品節(jié)作“可成”二字，亦是臆補。
昔舜、禹因盛而治世〔一〕，孔子承衰而作功，圣人不空出〔二〕，賢者不虛生，□□□□□□而歸于善，斯乃〔三〕天地之法而制〔四〕其事，則世之便而設其義。故圣人不必同道〔五〕，□□□□□□〔六〕，好者不必同色而皆美，丑者不必同狀而皆惡，天地之數(shù)，斯〔七〕命之象也。日□□□□□□□□八宿并列，各有所主〔八〕，萬端異路，千法異形，圣人因其勢而調之，使小大不得相逾〔九〕，方圓不得相干〔一０〕，分之以度，紀之以節(jié)，星不晝見，日不夜照，雷不冬發(fā)，霜不夏降。臣不凌君，則〔一一〕陰不□□陽〔一二〕，盛夏不暑，隆冬不霜，黑氣苞日，彗星揚□□〔一三〕，虹蜺冬見，蟄蟲夏藏，熒惑亂宿，眾星失行。圣人因〔一四〕變而立功，由異而致太平〔一五〕，堯、舜〔一六〕承蚩尤之失，而思欽明之道〔一七〕，君子見惡于外，則知變于內矣〔一八〕。桀、紂不暴〔一九〕，則湯、武不仁，才惑于眾非者而改之，□□□□□□□亂之于朝廷，而匹〔二０〕夫治之于閨門。是以接輿〔二一〕、老萊〔二二〕所以避世于窮□□□□□而遠其尊也。君子行之于幽閑，小人厲之于士眾。老子曰：“上德不德。〔二三〕”□□□□□□虛也〔二四〕。
〔一〕
“世”字原缺，今據(jù)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品節(jié)補。
〔二〕
論衡對作篇：“賢圣不空生?！北敬?。
〔三〕
“乃”下唐本有□。
〔四〕
“制”，唐本作“治”。
〔五〕
孟子萬章：“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遠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義與此同。
〔六〕
“□□□□□□”，品節(jié)作“而皆合”三字，亦是臆補。
〔七〕
“斯”，品節(jié)作“性”，唐晏曰：“訛字。”〔八〕
“日□□□□□□□□八宿并列各有所主”，品節(jié)無此十七字。
〔九〕
“逾”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品節(jié)補。
〔一０〕“干”，原誤“千”，各本俱作“干”，今據(jù)改正。
〔一一〕“則”字品節(jié)無。
〔一二〕“陰不□□陽”，宋翔鳳曰：“子匯作‘陰不侵陽’，無缺?！卑福豪畋尽⑻煲婚w本、唐本、品節(jié)亦作“陰不侵陽”，程本作“陰不□陽”，兩京本作“陰不侵盛陽”。
〔一三〕“揚□□”，宋翔鳳曰：“子匯作‘揚光’，不缺?！卑福豪畋?、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揚光”，程本作“揚□”。
〔一四〕“因”，宋翔鳳曰：“本下有‘天’字，依治要刪。”〔一五〕“變而立功由異而致太平”，宋翔鳳曰：“本作‘因天變而正其失，理其端而正其本’，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本無‘舜’字，依治要補。”〔一七〕宋翔鳳曰：“本缺‘明之道’三字，依治要增?！碧脐淘唬骸鞍瓷袝鴪虻洌骸畾J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呂刑篇曰：‘蚩尤惟始作亂，惟作五虐之刑。’則是堯于刑之欽者，正有鑒于蚩尤之虐也?！逼靼福簣虻洌骸皻J明文思安安?！贬屛囊R云：“威儀表備謂之欽，照臨四方謂之明，經(jīng)緯天地謂之文，道德純備謂之思?！碧脐涛匆娭我鳌皻J明”之文，而以“恤刑”為言，亦逞臆之說也。
〔一八〕宋翔鳳曰：“本無‘矣’字，依治要補?！薄惨痪拧场氨弊衷?，據(jù)子匯本、唐本補。傅校本作“道”。
〔二０〕“匹”，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臣”，未可據(jù)。
〔二一〕論語微子：“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集解：“孔曰：‘接輿，楚人?！毙鲜柙唬骸敖虞洠?，姓陸名通，字接輿也。昭王時，政令無常，乃被發(fā)佯狂不仕，時人謂之楚狂也。”〔二二〕史記老子韓非列傳：“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闭x：“太史公疑老子或是老萊子，故書之。列仙傳云：‘老萊子楚人，當時世亂，逃世耕于蒙山之陽，莞葭為墻，蓬蒿為室，杖（疑當作“枝”）木為床，蓍艾為席，菹芰為食，墾山播種五谷。楚王至門迎之，遂去至于江南而止，曰：鳥獸之解毛，可績而衣，其遺粒足食也?！逼靼福捍蟠鞫Y記衛(wèi)將軍文子篇：“孔子曰：‘德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尤之內，在尤之外。國無道，處賤不悶，貧而能樂。蓋老萊子之行也?！睗h書藝文志諸子略道家：“老萊子十六篇?！北咀ⅲ骸俺?，與孔子同時?！蔽倪x天臺山賦注引劉向別錄：“老萊子，古之壽者。”〔二三〕老子第三十八章：“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薄捕摹程脐淘唬骸鞍搓懮?，不可全見，然以虛字測之，與王注合?！?br/>
夫口誦圣人之言，身學賢者之行，久而不弊，勞而不廢，雖未為君□□□□□□已。孔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一〕□□□〔二〕道而行之于世，雖非堯、舜之君，則亦堯、舜也〔三〕。今之為君者則不然，治不以五帝之術，則曰〔四〕今之世不可以道德〔五〕治也〔六〕。為臣者不思〔七〕稷、契〔八〕，則曰今之民不可以仁義正也〔九〕。為子者不執(zhí)曾、閔之質〔一０〕，朝夕不休〔一一〕，而〔一二〕曰家人不和〔一三〕也。學者不操回、賜〔一四〕之精〔一五〕，晝〔一六〕夜不懈〔一七〕，而〔一八〕曰世所不行也。自人君至于庶人，未有不〔一九〕法圣道而為賢者也〔二０〕。易曰：“豐其屋，蔀其家，窺其戶，□其無人?！薄捕弧碂o人者，非無人也，言無圣賢以〔二二〕治之耳〔二三〕。
〔一〕
論語衛(wèi)靈公：“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集解：“據(jù)見萬物之生，以為四時之始，取其易知。”）乘殷之輅，（集解：“馬曰：‘殷車曰大輅，左傳曰：大輅越席，昭其儉也?！保┓苤?，（集解：“包曰：‘冕，禮冠。周之禮，文而備，取其黈纊塞耳，不任視聽?！保穭t韶舞，（集解：“韶，舜樂也，盡善盡美，故取之?！保┓培嵚暎h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集解：“孔曰：‘鄭聲、佞人，亦俱能惑人心，與雅樂、賢人同，而使人淫亂危殆，故當放遠之?！保?br/>
〔二〕
“□□□”，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圣人之”三字。
〔三〕
文廷式曰：“陸生陳義及此，是以堯、舜望漢高帝，惜乎高帝卑卑，不足與于高論也。”器案：孟子告子下：“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迸c此文義同。
〔四〕
“治不以五帝之術則曰”，宋翔鳳曰：“本作‘治不法□□□而曰’，中缺三字，今依治要?！苯癜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治不法乎堯、舜，而曰”。
〔五〕
宋翔鳳曰：“治要無‘德’字，脫?！薄擦?br/>
唐晏曰：“按今之為君者，當是指始皇，否則屬泛論耳?！薄财摺?br/>
“思”，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師”。
〔八〕
尚書舜典：“禹拜稽首，讓于稷、契暨皋陶。帝曰：‘俞，汝往哉！’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谷?！墼唬骸?，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薄簿拧?br/>
宋翔鳳曰：“本缺‘仁義正也’四字，依治要增?！卑福鹤訁R本、程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禮義化也”。
〔一０〕宋翔鳳曰：“‘質’本作‘賢’，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本下有‘盡節(jié)不倦’四字，依治要刪?！薄惨欢乘蜗桫P曰：“‘而’本作‘則’，依治要改?！薄惨蝗乘蜗桫P曰：“‘和’本作‘敦’，依治要改。”唐晏曰：“‘敦’乃‘惇’之假借，厚也?！?〔一四〕回、賜，謂顏回、端木賜也。傳見史記仲尼弟子列傳。
〔一五〕宋翔鳳曰：“‘不’本作‘無’，下缺四字，依治要補?！薄惨涣场皶儭保煲婚w本誤“盡”。
〔一七〕宋翔鳳曰：“本下有‘循禮而動’四字，依治要刪?！薄惨话恕乘蜗桫P曰：“‘而’本作‘則’?！薄惨痪拧乘蜗桫P曰：“本無‘不’字，依治要增?！薄捕啊乘蜗桫P曰：“‘未有不法圣道而為賢者也’，本作‘未有法圣人’下缺五字，下又有‘為要者寡，為惡者眾’八字，依治要補改?！卑福豪畋尽删┍尽盀橐弊鳌盀樯啤?。
〔二一〕案：此易豐卦上六爻辭也。王弼注曰：“屋，藏蔭之物，以陰處極，而最在外，不履于位，深自幽隱，絕跡深藏者也。既豐其屋，又蔀（上“豐其蔀”注云：“蔀，覆暖鄣光明之物也?！保┢浼?，屋厚家覆，闇之甚也。雖窺其戶，闃其無人，棄其所處，而自深藏也。處于明動尚大之時，而深自幽隱，以高其行，大道既濟，而猶不見，隱不為賢，更為反道，兇其宜也。”〔二二〕宋翔鳳曰：“‘□其無人。無人者，非無人也，言無圣賢以治之耳’，‘□其無人’下，本缺四字，直接下文‘治之耳’，今依治要改補?！薄捕程脐淘唬骸鞍匆滓宰C‘為善者寡，為惡者眾’，此古說也。干寶亦謂：‘蓋記紂之侈，社稷既亡，言室虛曠也?！?br/>
故仁者在位而仁人來，義者在朝而義士至〔一〕。是以墨子之門多勇士〔二〕，仲尼〔三〕之門多道德〔四〕，文王〔五〕之朝多賢良，秦王之庭多不詳〔六〕。故善者必有所主〔七〕而至〔八〕，惡者必有所因而來。夫〔九〕善惡不空作〔一０〕，禍福不濫生〔一一〕，唯心之所向〔一二〕，志之所行而已矣〔一三〕。
〔一〕
宋翔鳳曰：“‘義者’本作‘義士’，依治要改?！薄捕?br/>
呂氏春秋上德篇：“墨者鉅子孟勝善荊之陽城君，陽城君令守于國，毀璜以為符，約曰：‘符合聽之。’荊王薨，群臣攻吳起于喪所，陽城君與焉，荊罪之，陽城君走，荊收其國。孟勝曰：‘受人之國，與之有符，今不見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涞茏有烊踔G孟勝曰：‘死而有益陽城君，死之可矣；無益矣，而絕墨者于世不可?！蟿僭唬骸蝗?。吾于陽城君，非師則友也，非友則臣也，不死，自今以來，求嚴師必不于墨者矣，求賢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義而繼其業(yè)者也。我將屬鉅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賢者也，何患墨者之絕世也?！烊踉唬骸舴蜃又?，弱請先死以除路?！€歿頭前于孟勝。因使二人傳鉅子于田襄子。孟勝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勝于荊，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傳鉅子于我矣，當聽?！旆此乐?。”淮南子泰族篇：“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奔创耸驴梢娔又T多勇士也。
〔三〕
宋翔鳳曰：“本缺‘勇士仲尼’四字，依治要補?！卑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唐本此四字作“□□圣賢”，亦是臆補。
〔四〕
唐晏曰：“此以孔、墨并列，戰(zhàn)國之習慣耳。”案：禮記曲禮上：“道德仁義，非禮不成?！闭x曰：“道德仁義，非禮不成者：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稱，仁是施恩及物，義是裁斷合宜。言人欲行四事，不用禮無由得成，故云非禮不成也。道德為萬事之本，仁義為群行之大，故舉此四者為用禮之主，則余行須禮可知也。道是通物，德是理物，理物由于開通，是德從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經(jīng)道謂才藝，德謂善行，故鄭注周禮云：‘道多才藝，德能躬行?！鞘抢献又赖乱病Ｐ苁显疲骸耸抢献印笆У蓝蟮?，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今謂道德，大而言之，則包羅萬事；小而言之，則人之才藝善行；無問大小，皆須禮以行之，是禮為道德之具，故云非禮不成。然人之才藝善行，得為道德者，以身有才藝，事得開通，身有美善，于理為得，故稱道德也?！贝苏f道德之義，其言明且清，且有以知與老子之所謂道德者，區(qū)以別矣。
〔五〕
宋翔鳳曰：“‘文王’本作‘文武’，依治要改?！薄擦?br/>
宋翔鳳曰：“‘詳’本作‘祥’，依治要，詳、祥字通?！薄财摺?br/>
“主”，宋翔鳳曰：“治要注云：‘作因?！卑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因”。
〔八〕
宋翔鳳曰：“本缺‘主而至’三字，子匯作‘善者必有所因而至’，別本作‘必有所自而生’。依治要補。”〔九〕
宋翔鳳曰：“本無‘夫’字，依治要補?！薄惨唬啊乘蜗桫P曰：“‘作’本作‘出’，依治要改?！薄惨灰弧场盀E生”，宋翔鳳曰：“本作‘妄作’，依治要改。”〔一二〕“向”，天一閣本誤“何”。
〔一三〕宋翔鳳曰：“本無‘矣’字，依治要補。”
〔一〕黃震曰：“資質言質美者在遇合?！贝鲝┥唬骸百Y賢（“賢”，今本誤作“執(zhí)”，依玉海及漢志考改）篇慮賢才之不見知，而歸責于觀聽之臣不明，謂公卿子弟、貴戚黨友無過人之才，在尊重之位，此終漢世之弊也?！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求賢以自輔。按玉海作‘資賢’，漢魏叢書（按所據(jù)為何本）作‘資執(zhí)’，皆誤，今從范本。”案：李本、程本、兩京本、傅校本亦作“資質”。
質美者以通為貴，才良者以顯為能〔一〕。何以言之？夫〔二〕楩楠〔三〕豫章，天下之名木也〔四〕，生于深山之中〔五〕，產(chǎn)于〔六〕溪谷之傍〔七〕，立則為大山〔八〕眾木之宗〔九〕，仆則為萬世之用〔一０〕，浮于山水之流，出于冥冥之野〔一一〕，因江、河之道，而達于京師〔一二〕之下〔一三〕，因斧斤之功，得舒其文色〔一四〕，精捍〔一五〕直理，密致博通，蟲蝎不能穿，水濕不能傷，在高柔□〔一六〕，入地堅彊，無膏澤而光潤生，不刻畫〔一七〕而文章成，上為帝王之御物〔一八〕，下則賜公卿，庶賤而〔一九〕得以備器械〔二０〕；閉絕以關梁〔二一〕，及隘于山阪之阻，隔于九●〔二二〕之堤，仆于嵬崔之山，頓于窅冥之溪〔二三〕，樹蒙蘢〔二四〕蔓延而無間，石崔嵬嶄巖〔二五〕而不開〔二六〕，廣者無舟車之通〔二七〕，狹者無步擔〔二八〕之蹊，商賈所不至，工匠所不窺〔二九〕，知者所不見，見者所不知，功棄而德亡，腐朽而枯傷，轉于百仞之壑，惕然而獨僵〔三０〕，當斯之時〔三一〕，不如道傍之枯楊?！瘛瘛踩辰Y屈〔三三〕，委曲不同，然〔三四〕生于大都〔三五〕之廣地，近于大匠〔三六〕之名工〔三七〕，材器制斷〔三八〕，規(guī)矩度量，堅〔三九〕者補朽，短者續(xù)〔四０〕長，大者治樽，小者治觴〔四一〕，飾以丹漆〔四二〕，斁〔四三〕以明光，上備大〔四四〕牢，春秋禮庠，褒以文采〔四五〕，立禮矜莊，冠帶正容，對酒行觴〔四六〕，卿士列位，布陳宮堂，望之者目眩，近之者鼻芳。故事閉〔四七〕之則絕，次〔四八〕之則通，抑之則沈，興之則揚，處地〔四九〕楩梓，賤于枯楊〔五０〕，德美非不相絕也〔五一〕，才力〔五二〕非不相懸也〔五三〕，彼則槁枯〔五四〕而遠棄，此則為宗廟之瑚璉者〔五五〕，通與不通也。
人亦猶此。〔五六〕
〔一〕
宋翔鳳曰：“治要‘能’作‘大’。”吳康齋曰：“首二句一篇冒頭?！逼靼福何囊浴巴ā薄帮@”對言，與達同義。禮記聘義：“孚尹旁達?！闭x：“達者，通顯之名也?！薄捕?br/>
宋翔鳳曰：“‘何以言之夫’五字，治要無?！薄踩?br/>
宋翔鳳曰：“‘楠’，治要作‘梓’。”器案：文選劉公干公宴詩注、又司馬紹統(tǒng)贈山濤詩注兩引俱作“楩梓”。尸子佚文：“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保〒?jù)藝文類聚八八引）淮南子脩務篇：“楩楠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為棺舟?！睗h書司馬相如傳：“楩楠豫章?！睅煿旁唬骸皹F，即今黃楩木也。”〔四〕
宋翔鳳曰：“‘也’字依治要增?！标愜驳湓唬骸白欀I用木說出士之通塞，信哉，用舍有數(shù)也?！睆垨|沙曰：“材木以大而成大用，如賢才之通顯，立喻親切有味?！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治要無‘于’字?！薄擦?br/>
宋翔鳳曰：“‘產(chǎn)于’二字治要無?！薄财摺?br/>
“傍”，唐本作“旁”，古通，后不復出。
〔八〕
“大山”，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品節(jié)、折中、別解作“太山”，宋翔鳳曰：“二字治要無。”〔九〕
“宗”，宋翔鳳曰：“治要作‘珍’?！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宴詩注引作“珍”。
〔一０〕宋翔鳳曰：“治要無‘萬’字‘之’字。”唐晏曰：“案文選注引作‘楩梓仆則為世用’。”案見贈山濤詩注。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此二句?！薄惨欢彻騻骰腹拍辏骸熬熣吆危刻熳又右?。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卑谆⑼ň煟骸熬熣吆沃^也？千里之邑號也。京，大也；師，眾也；天子所居，故以大眾言之。明什倍諸侯，法日月之經(jīng)千里。春秋傳曰：‘京師，天子之居也?！蓖踔圃唬骸疤熳又锓角Ю??！豹殧嗌希骸疤熳铀荚痪?。京，水也，地下之眾者，莫過于水，地上之眾者，莫過于人。京，大；師，眾也。故曰京師也。”〔一三〕宋翔鳳曰：“‘之下’二字治要無?！薄惨凰摹乘蜗桫P曰：“此二句本作‘因于斧斤之功，舒其文彩之好’，依治要改。”說文斤部：“斤，斫木斧也，象形。斧，所以斫也?！蓖躞蘧渥x曰：“斤之刃橫，斧之刃縱，其用與鋤相似，玄應引賈逵國語注：‘斤，也?！薄惨晃濉场昂础?，傅校本作“悍”，天一閣本誤“揚”。案：史記游俠郭解傳：“解為人短小精悍?！眲t“捍”亦“悍”之誤也。
〔一六〕“□”，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品節(jié)、折中、拔萃、別解作“軟”，俗別字，后不復出。
〔一七〕“畫”，兩京本誤作“晝”。
〔一八〕“御物”，原作“●物”，各本俱作“御物”，今改正。
〔一九〕“而”，宋翔鳳曰：“本作‘不’，依治要改?！薄捕啊秤衢性唬骸伴兄敯福核问舷桫P據(jù)群書治要改‘不’字為‘而’字，‘不’字是‘而’字非也。此當于‘卿’字絕句，上者為帝王御物，下者猶以賜公卿，則庶賤固不得而用之矣。此正見楩楠豫章之為天下名木也。治要不達此意，改‘不’字為‘而’，殊非其旨，宋氏從之，誤矣?！碧脐淘唬骸芭c下文不接，疑有奪文爾?！薄捕弧乘蜗桫P曰：“‘閉絕以關梁’，五字治要無?！卑福赫壑袏Z“閉”字，折中、拔萃無“以”字，匯函、拔萃“關”誤“開”。楚辭宋玉九辯：“關梁閉而不通?！薄捕称靼福捍宋囊浴衽c堤連言為義，治要又作“九派”，則●亦水澤之類。文選楊子云甘泉賦：“陳眾車于東坑兮?！比绱驹唬骸皷|坑，東海也?？喔??！闭f文水部：“沆，大水也。從水亢聲。一曰，大澤貌?！毕祩饕┪镏荆骸巴Ｋ瑬|方曰都，一名沆。”太平御覽七○引述征記：“齊人謂湖曰沆?！焙鬂h書馬融傳廣成頌：“彌綸坑澤?！苯灾^坑或沆為水澤之類也。文選班孟堅西京賦：“絕坑逾斥?！崩钌谱ⅲ骸翱右魟??！背o九歌大司命：“導帝之兮九坑。”坑與翔、陽為韻，舊校：“‘坑’一作“坑’?！薄熬趴印碑敿础熬拧瘛?，以陸氏為楚人而楚言也。其字從水，從土，或從阜亢聲，其義與斥澤同類，傳寫誤從山，而于是王逸注大司命以“九州之山”為說，古文苑又逕改作“岡”，顏師古注漢書楊雄傳上云：“坑，大阜也，讀與岡同?！本惴且?。
〔二三〕宋翔鳳曰：“治要作‘及其戾于山陵之阻，隔于九派之間，仆于塊磥之津，頓于窈窕之溪’?！卑福赫摵獬嫫骸皹O窅冥之深。”謂深窅而幽冥也。
〔二四〕“蒙蘢”，李本、兩京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折中、別解作“蒙籠”，同。漢書晁錯傳：“草木蒙蘢?！睅煿旁唬骸懊商d，覆蔽之貌也?！薄捕濉场皪鋷r”，唐本作“嶄巖”，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嶄□”，并通。文選班孟堅西都賦：“蹶●巖?！崩钌谱ⅲ骸懊O詩傳曰：‘●巖，高峻之貌也?！薄捕乘蜗桫P曰：“十六字治要無?！薄捕摺场巴ā?，宋翔鳳曰：“治要作‘道’。”〔二八〕“步擔”，宋翔鳳曰：“治要作‘徒步’?！卑福豪畋尽⒆訁R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擔”作“檐”，集韻以為“擔”之或體字。
〔二九〕宋翔鳳曰：“十字治要無。”〔三０〕宋翔鳳曰：“廿一字治要無。”案：匯函、品節(jié)、拔萃“僵”誤“彊”。李為霖曰：“此喻賢者不遇，老于溝壑，不如卑賤見收，令人三復興嘆?！薄踩弧乘蜗桫P曰：“治要‘時’下有‘尚’字?！薄踩澄倪x宋玉高唐賦：“礫磥磥而相摩兮?！蔽呐c此相類，彼以磥磥形容礫石之眾多，此則以●●形容枯楊根株之盤互臃腫也。
〔三三〕“結屈”，李本、子匯本、天一閣本、折中作“詰屈”，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佶屈”，并同音通借，詰屈，謂根株之屈曲也。
〔三四〕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薄踩濉匙髠麟[公元年：“大都不過參國之一。”又閔公二年：“大都耦國?！笔酚涁浿硞鳎骸巴ㄒ卮蠖肌！贝蠖?，猶今言大城市。
〔三六〕孟子告子上：“大匠能誨人以規(guī)矩?！庇直M心上：“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大匠，木工之長。
〔三七〕宋翔鳳曰：“‘工’下本有‘則’字，依治要刪?！薄踩恕乘蜗桫P曰：“‘斷’，子匯作‘斫’?！卑福赫壑幸嘧鳌绊健薄?br/>
〔三九〕宋翔鳳曰：“‘堅’，治要作‘賢’?！薄菜模啊乘蜗桫P曰：“‘續(xù)’，治要作‘接’。”〔四一〕唐晏曰：“按莊子：‘何不慮以為大尊？’韓詩說：‘總名曰爵，其實曰觴?！亲鸫蠖x小?！薄菜亩澄倪x張茂先勵志詩：“如彼梓材，弗勤丹漆?！薄菜娜乘蜗桫P曰：“按‘斁’與‘ 剫’通?！碧脐淘唬骸鞍该珎鳎骸當?，盛也?！忠伞?澤’之假借也。”器案：尚書梓材：“惟其涂丹●。”孔穎達正義：“二文皆言斁，即古涂字?！比钤？庇浽唬骸氨R文弨云：‘斁乃□之訛?！w佑云：‘說文● 字下引周書曰：惟其□丹●?？资枭w本此，即古涂字四字，當為疏中之注。’案斁當作□，固為有據(jù)，但孔疏自據(jù)梅氏所上之本，非本說文也?！苯癜福赫f文丹部● 下段玉裁注云：“杍材文。□，孔穎達正義本作斁，衛(wèi)、包改作涂，俗字也?！彼稳思嵽煾闹軙鯙閿?，云：“斁，涂也。周書：‘斁丹●?！睋?jù)此，則斁乃涂字，此為古文之見于疏者。群經(jīng)音辨二攴部：“斁，涂也。音徒。書：‘惟其斁塈茨?！滞非??！贝艘鄵?jù)疏改經(jīng)文也。唐晏以盛釋之，非是。明光，謂丹漆之光輝。文選謝靈運入彭蠡湖口詩：“金膏滅明光。”〔四四〕“大牢”，李本、唐本、匯函作“太牢”。
〔四五〕“采”，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折中、拔萃作“彩”，古通。后不復出。
〔四六〕說文酉部：“酌，盛酒行觴也?！倍斡癫米ⅲ骸笆⒕朴谟z中以飲人曰行觴?！薄菜钠摺场伴]”，原作“閑”，唐本、匯函、折中、拔萃作“閉”，今從之。李本作“●”，即“閑”之俗別字。上文云：“閉絕以關梁。”漢書李尋傳：“閉絕私路。”〔四八〕“次”，子匯本、唐本、折中作“吹”，不可據(jù)。次謂次序也。
〔四九〕“處地”，折中作“劇地”，不可據(jù)。處地，謂出產(chǎn)之地也。〔五０〕陳懿典曰：“音韻協(xié)律?！钡岳ズ唬骸白I刺卑賤小人之見錄，快心。”文廷式曰：“此節(jié)文似賦頌，楚人固漸染屈、宋之流風也?！碧脐淘唬骸鞍创似庙崳?、通、工與楊、堂并用，異于三百篇，西漢以下之音也?！逼靼福簼h書藝文志詩賦略于屈賦之屬之下即列陸賦之屬，著錄陸賈賦三篇，亡。文心雕龍才略篇曰：“漢室陸賈，首發(fā)奇采，賦孟春而選典、誥，其辨之富矣?！标戀x今不可得見矣，讀新語之文，不翅嘗鼎一臠矣。
〔五一〕丘瓊山曰：“轉得有情?！逼靼福骸跋嘟^”與下文“相懸”互文見義，或以“懸絕”并言者，如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步馬之勢，又甚懸絕”是也。懸絕，猶今言差距甚大。文選左太沖吳都賦：“西蜀之于東吳，小大之相絕也?！奔粗^小大相距甚遠。荀子榮辱篇：“以夫桀、跖之道，是其為相縣也，豈直夫芻豢之縣糟糠爾哉？”縣同懸。白虎通禮樂篇：“貧富不相懸也?！蔽倪x嵇叔夜養(yǎng)生論：“至于樹養(yǎng)不同，則功收相懸?！绷x俱與此相同。
〔五二〕“才力”，唐本作“才美”，臆改?！参迦乘蜗桫P曰：“自‘飾以丹漆’以下九十字，治要無。”〔五四〕“槁枯”，宋翔鳳曰：“治要作‘枯槁’?！薄参逦濉场爸鳝I者”，宋翔鳳曰：“本作‘之器者’，依治要改。”今案：論語公冶長：“子曰：‘女器也?！唬骸纹饕玻俊唬骸鳝I也。’”集解：“包曰：‘瑚璉，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之器貴者?！薄参辶乘蜗桫P曰：“本作‘通與不通，亦如是也’，依治要改?！睏盍蛟唬骸跋卵愿哔t大良不為用，文機得心應手?！碧脐淘唬骸耙陨弦阅局?，喻人之才；以下專言人才之用與否?！?br/>
夫窮澤之民，據(jù)冰接耜〔一〕之士，或懷不羈之能〔二〕，有禹、皋陶之美〔三〕，綱紀存乎身，萬世之術藏于心〔四〕；然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者也〔五〕。公卿之子弟，貴戚之黨友〔六〕，雖無過人之能〔七〕，然身在尊重之處，輔之者強而飾之眾也〔八〕，靡不達也。
〔一〕
“接耜”，宋翔鳳曰：“本作‘嗝報’，依治要改?！备敌！班谩弊鳌皢邸?。析中曰：“嗝音革，鳴也?！碧脐淘唬骸鞍矗骸谩墒恰?●’之假借字，說文：‘裘里也，以繒附（原誤“傅”）于革也?！畧蟆斪鳌！卑福亨脠蟛灰娝麜?，從宋校依治要改正。
〔二〕
“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苯癜福何倪x鄒陽獄中上書自明：“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皂?！崩钌谱ⅲ骸安涣b，謂才行高遠，不可羈系也?！薄踩?br/>
宋翔鳳曰：“本作‘身有堯、舜、皋陶之美’，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折中、拔萃“身”作“具”。品節(jié)、金丹、折中、拔萃“皋陶”作“禹、皋”。
〔四〕
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十二字?！逼靼福喉n非子難一：“萬世之利也。”史記晉世家作“萬世之功”，說苑權謀作“百世之謀”，術也，謀也，功也，利也，其義一也，猶今言長遠利益也。
〔五〕
宋翔鳳曰：“本作‘然身不用于世者□□之通故也’，依治要改；別本作‘不用于世者，無使之通故也’?！逼靼福簠R函、別解作“身不用于世者，才之不通故也”，金丹作“身不用于世者，不通故也”，折中作“身不用于世者，莫為之通也”，皆出臆改。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注引作“窮澤之民，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與治要合。
〔六〕
漢書孔光傳：“不結黨友?！庇侄胖軅鳎骸胺竭M復奏立黨友?！贝藮|漢朋黨之濫觴也。
〔七〕
“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薄舶恕?br/>
宋翔鳳曰：“本作‘然在尊重之位者，輔助者強，飾之者巧’，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本又作“然在尊位之重者”，亦以臆為之耳。
昔扁鵲居宋〔一〕，得罪于宋君，出〔二〕亡之衛(wèi)，衛(wèi)人有病將死者，扁鵲至其家，欲為治之。病者之父謂扁鵲曰：“言子病甚〔三〕篤，將為〔四〕迎良醫(yī)治〔五〕，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靈巫〔六〕求福請命，對扁鵲而咒，病者卒死，靈巫不能治也〔七〕。夫扁鵲天下之良醫(yī)，而不能與靈巫爭用者，知與不知也〔八〕。故事求遠而失近〔九〕，廣藏而狹棄，斯之謂也。
〔一〕
折中無“居宋”二字。姚大章曰：“扁鵲、宮之奇、鮑丘三人，事雖不同，其不遇一也?！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扁鵲者，勃?？む嵢艘?，姓秦氏，名越人。”集解、索隱俱謂“鄭”當作“鄚”。正義：“家于盧國，因命之曰盧醫(yī)也?！睋P子法言重黎篇：“扁鵲，盧人也，而醫(yī)多盧?！弊ⅲ骸疤奖R人?！被茨献育R俗篇高誘注：“扁鵲，盧人，姓秦，名越人，趙簡子時人?！笔酚浾x又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卑笣h書藝文志方技略經(jīng)方：“泰始黃帝扁鵲俞拊方二十三卷?！弊ⅲ骸皯吭唬骸S帝時醫(yī)也?！睂ぼ庌@本紀：“帝乃著內外經(jīng)，……又有扁鵲、俞跗二臣定脈方?！鄙w秦越人以醫(yī)名，時人以古之名醫(yī)謚之，扁鵲傳所謂“在趙者名扁鵲”是也。史記載扁鵲與趙簡子事，謂當晉昭公時，索隱正之，云：“案左氏，簡子專國，在定、頃二公之時，非當昭公之世，且趙系家敘此事，亦在定公之初?！眲t當周景王、敬王之世也。戰(zhàn)國策秦策上載醫(yī)扁鵲見秦武王，秦武王元年，當周赧王五年，相去二百余年。扁鵲傳又言：“秦太醫(y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眲t鵲之死久矣。蓋善醫(yī)之人，古皆稱為扁鵲，猶善射之人，古皆稱為羿矣?；茨献觽m真篇：“是故雖有羿之知，而無所用之。”高誘注：“是說上古之時也，但甘臥治化自行，故曰‘雖有羿之知，其無所用之’。是堯時羿善射，能一日落九烏，繳大風，殺窫窳，斬九嬰，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窮后羿也?！鄙w高氏已知羿非一人也。論語憲問：“羿善射。”孔注曰：“羿，有窮國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殺之?！弊髠飨骞哪贻d其事云：“昔夏后氏之方衰也，后羿自鋤遷于窮石，因夏氏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眲t有窮之君亦以善射名羿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趙注：“羿，古之善射者?！庇直M心篇：“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以羿興大匠對言，明古之善射之人皆稱為羿矣。與古之善醫(yī)之人皆稱為扁鵲，其事正相比也。
〔二〕
折中無“出”字。
〔三〕
折中無“甚”字。
〔四〕
“為”，天一閣本、品節(jié)作“謂”，古通。折中無“為”字。
〔五〕
折中無“治”字。唐晏曰：“（“治”）疑衍，否則下有‘之’字?！薄擦?br/>
靈巫，猶言神巫，墨子迎敵祠：“徙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薄财摺?br/>
唐晏曰：“案此事別無所考見?！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云：“信巫不信醫(yī)，亦不治也?！薄舶恕?br/>
陳懿典曰：“又以扁鵲結出知不知意，甚有關鍵，有照應?！薄簿拧?br/>
孟子離婁上：“道在邇而求之遠?！?br/>
昔宮〔一〕之奇為虞公畫計，欲辭晉獻公璧馬之賂，而不假之夏陽之道〔二〕，豈非金石之計哉〔三〕！然虞公不聽者，惑于珍怪之寶也〔四〕。
〔一〕
“宮”，宋翔鳳本誤作“公”。
〔二〕
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瘜υ唬骸舻玫烙谟荩q外府也?！唬骸畬m之奇存焉。’對曰：‘宮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諫，且少長于君，君昵之，雖諫，將不聽?！耸管飨⒓俚烙谟?，曰：‘冀為不道，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莨S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庇治迥辏骸皶x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玩，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唬骸畷x，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逼乎？親以寵逼，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嗽?，晉侯圍上陽?！卤铀?，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毕玛枺?、谷梁俱作夏陽。
〔三〕
后漢書馮衍傳：“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注：“金石以諭堅。”金石之計，猶言金石之策也。
〔四〕
唐晏曰：“按谷梁傳，晉以璧馬假道，宮之奇諫曰：‘晉國之使者，其辭卑而幣重，必不便于虞?！莨ヂ??！?br/>
鮑丘〔一〕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二〕之下，而不錄于世〔三〕，利口〔四〕之臣害之也〔五〕。
〔一〕
戴彥升曰：“考漢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衷疲骸旯栽?、春秋授，而瑕邱江公盡能傳之?！衷疲骸η窠芄攘捍呵锛霸娪隰斏旯??！踅粋鳎骸贂r，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蚬攘杭沂甲越苤旯?，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谷梁義，則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谷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緯Y賢（當作“質”）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鮑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懮w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學歟？”文廷式曰：“鮑丘俟考。”唐晏曰：“鹽鐵論：‘李斯與包邱子俱事荀卿，包邱子不免甕牖蒿廬?！醇锤∏癫！逼靼福蝴}鐵論毀學篇：“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jù)萬乘之權，以制海內，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如潦歲之蛙，口非不眾也，卒死于溝壑而已。”案太平御覽八四一引鹽鐵論作“鮑邱子”，漢書楚元王交傳：“俱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眲⑾驅O卿書錄：“春申君死，而孫卿廢，因家蘭陵，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及韓非號韓子，又浮丘伯皆受業(yè)為名儒?！滨U、包、浮，一音之轉。
〔二〕
“蒿廬”，原作“嵩廬”，今改正。唐晏曰：“疑當作‘蒿’?！逼靼福蝴}鐵論毀學篇：“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即本陸氏此文，今據(jù)改正。史記褚先生東方朔傳：“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尋周禮地官載師職：“以宅田土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郊之地?！弊ⅲ骸肮蕰肌驗椤铩??！比粍t蒿廬蓋謂郊外之廬，“伏處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即下文所謂“棄于野”、“或隱于田里”也。
〔三〕
錄，錄用，齒錄。后漢書袁紹傳：“廣羅英雄，棄瑕錄用?！薄菜摹?br/>
論語陽貨：“惡利口之覆邦家者?！奔猓骸翱自唬骸谥?，多言少實，茍能悅媚時君，傾覆國家?！泵献颖M心下：“惡利口?！薄参濉?br/>
胡雅齋曰：“三段或借類相形，或援引作證，意愈真愈妙?！?br/>
凡人莫不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莫不知學問之有益于己，怠戲之無益于事也〔一〕。然而為之者情欲放溢，而人不能勝其志也。人君莫不知求賢以自助，近賢以自輔；然賢圣或隱于田里，而不預國家之事者，乃觀聽之臣〔二〕不明于下，則閉塞之譏歸于君〔三〕；閉塞之譏歸于君，則忠賢之士棄于野；忠賢之士棄于野，則佞臣之黨存于朝；佞臣之黨存于朝，則下不忠于君；下不忠于君，則上不明于下；上不明于下，是故天下所以傾覆也〔四〕。
〔一〕
李為霖曰：“又一轉，更有遐思。”〔二〕
觀聽之臣，即耳目之臣。尚書益稷：“臣作朕股肱耳目?！笨追f達正義：“言己動作視聽，皆由臣也?！庇謨酌骸俺涠恐?。”孔氏傳：“充備侍從，在視聽之官。” 〔三〕
呂東萊曰：“連環(huán)結鎖，神妙?！薄菜摹?br/>
王鳳洲曰：“此篇言人才之通塞有數(shù)，惟人主不明，故賢者棄逐，不才者通顯，其借喻俱照出正意，所謂‘喻而非喻，真而非真’者。至敘事空闊，總說關鎖尤高?！崩顬榱卦唬骸熬颖У雷蕴?，故以道為屈伸，非湯、武為之君，終不遇也。小人以容悅逢君，雖庸君世主無不合，所以常遇。篇中以大木枯楊立喻至切，何也？獲大木難，枯楊便也。且敘事嫻美，關鎖尤高?！?br/>
至德〔一〕第八
〔一〕黃震曰：“至德言善治者不尚刑?！贝鲝┥唬骸爸恋?、懷慮二篇，稱晉厲、齊莊、楚靈、宋襄、魯莊，蓋著古成敗之國，而警乎馬上得天下之言也?！碧脐淘唬骸按似餍薜隆！逼靼福盒⒔?jīng)開宗明義章：“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焙笥袕V至德章，即以“順民”為言。陸氏此文，言至德在得民，亦儒家之旨也。
夫欲富〔一〕國強〔二〕威，辟〔三〕地服遠者，必得之于民；〔四〕欲建〔五〕功興譽，垂名烈，流榮華者〔六〕，必取之于身。故〔七〕據(jù)萬乘之國〔八〕，持百姓之命，苞山澤之饒，主〔九〕士眾之力，而功不存乎〔一０〕身，名不顯于世者，乃〔一一〕統(tǒng)理之非也。
〔一〕
“富”，宋翔鳳曰：“本作‘建’，據(jù)治要改?！薄捕?br/>
“強”，李本、程本、兩京本、品節(jié)、拔萃誤作“疆”。
〔三〕
“辟”，宋翔鳳曰：“本作‘辟’，據(jù)治要改?！卑福禾煲婚w本作“辟”。匯函曰：“與‘辟’同。”〔四〕
品節(jié)曰：“此言立功成名在得民，在治身，不在威武?！崩顬榱卦唬骸暗妹駝t國強，治身則功立，故下以君子為治之道立言，又以四君之失證之，開合有法?！薄参濉?br/>
“建”，宋翔鳳曰：“本作‘立’，據(jù)治要改。”〔六〕
宋翔鳳曰：“本作‘垂名流光顯榮華者’，依治要改?！薄财摺?br/>
“故”，別解作“夫”。
〔八〕
宋翔鳳曰：“治要作‘千乘之眾’?！薄簿拧?br/>
“主”，別解作“王”，天一閣本、唐本作“至”，俱誤。本行篇：“主九州之眾?！庇梅ㄅc此同。
〔一０〕“存乎”，宋翔鳳曰：“本作‘在于’，依治要改。”〔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乃’字?！?br/>
天地之性，萬物之類，懷德〔一〕者眾歸之，恃刑〔二〕者民畏之，歸之則充〔三〕其側，畏之則去其域〔四〕。故設刑者不厭輕，為德者不厭重，行罰者不患薄，布賞者不患厚〔五〕，所以親近而致遠也〔六〕。
〔一〕
宋翔鳳曰：“‘懷德’本作‘儴道’，子匯本、抄本作‘穣道’，依治要改。”唐晏曰：“按爾雅釋詁：‘儴，因也?！匆嗨^‘著秦之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是。” 〔二〕
“刑”，匯函、品節(jié)、拔萃誤作“形”。
〔三〕
“充”，宋翔鳳曰：“本作‘附’，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宋翔鳳曰：“‘域’，治要作‘城’?！苯鸬ぴ唬骸按思吹玫勒叨嘀??！薄参濉?br/>
鹽鐵論周秦篇：“故高皇帝約秦苛法，慰怨毒之民，而長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德之薄也。”讀此文，知漢高之省刑，蓋亦受陸生之影響矣。
〔六〕
宋翔鳳曰：“‘遠’上本有‘疏’字，依治要刪。”唐晏曰：“即悅近來遠意?！?br/>
夫形〔一〕重者則心煩〔二〕，事眾者則身勞〔三〕；心煩者則刑罰縱橫而無所立，身勞者則百端回邪〔四〕而無所就。是以君子之為治也〔五〕，塊〔六〕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七〕，官〔八〕府若無吏〔九〕，亭落〔一０〕若無民，閭里不訟于巷〔一一〕，老幼不愁于庭〔一二〕，近者無所議，遠者無所聽〔一三〕，郵〔一四〕無夜行之卒〔一五〕，鄉(xiāng)〔一六〕無夜召之征〔一七〕，犬不夜吠，雞〔一八〕不夜鳴，耆老甘味〔一九〕于堂，丁男〔二０〕耕耘于野〔二一〕，在朝者〔二二〕忠于君，在家者孝于親；于是賞善罰惡而潤色〔二三〕之，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二四〕，然后賢愚異議，廉鄙異科，長幼異節(jié)，上下有差〔二五〕，強弱相扶，大小相懷，尊卑相承，雁行〔二六〕相隨，不言而信〔二七〕，不怒而威〔二八〕，豈待〔二九〕堅甲利兵〔三０〕、深牢刻令〔三一〕、朝夕切切〔三二〕而后行哉〔三三〕？
〔一〕
“形”，宋翔鳳曰：“治要作‘刑’?！卑福鹤訁R本、金丹亦作“刑”。
〔二〕
“心煩”，宋翔鳳曰：“本作‘身勞’，依治要改?！苯癜福撼o屈原卜居：“心煩慮（一作“意”）亂，不知所從?！弊ⅲ骸懊运?。一云，迷瞀眩也?！薄踩?br/>
“身勞”，宋翔鳳曰：“本作‘心煩’，依治要改?！闭嫖魃皆唬骸熬钥烧b?！薄菜摹?br/>
禮記樂記：“回邪曲直，各歸其分?！闭x：“回謂乖違，邪謂邪辟。”回邪、回邪同。
〔五〕
莊九微曰：“得天下者得其民，民不可以刑罰威，而可以道德聚，其知本之論乎！”〔六〕
“塊”，宋翔鳳曰：“治要作‘混’?！卑福汗攘簜髻夜迥辏骸皦K然受諸侯之尊?！弊ⅲ骸皦K然，安然也?！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治要無兩‘若’字。文選注廿六引新語曰：‘君子之治也，混然無事，寂然無聲。’”案：文選注見潘安仁在懷縣作詩。茅鹿門曰：“韻語鏗鏗?！薄舶恕?br/>
“官”，李本誤“宮”。
〔九〕
宋翔鳳曰：“治要‘吏’作‘人’?！碧脐淘唬骸耙饬肿鳌隆?。”黃東發(fā)曰：“盛治氣象?！苯鸬ぴ唬骸把哉幸缀?，不事煩苛也?！薄惨唬啊持軓V業(yè)曰：“漢書：‘秦制，十里一亭?！瘡V雅：‘落，居也?！钯t曰：‘今人謂院為落?！逼靼福罕狈洁l(xiāng)村率以某格莊、某各莊為名，各、格亦落之音轉也。
〔一一〕器案：訟于巷，即所謂“庶人議”也。史記始皇本紀：“三十四年，李斯議燒詩、書、百家語云：‘入則心非，出則巷議?！丙}鐵論相刺篇：“鄙人不能巷言面違。”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涂說者之所造也?！比绱咀⒃唬骸巴跽哂傁镲L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曰巷訟，曰巷議，曰巷言，曰巷語，其義一也。
〔一二〕宋翔鳳曰：“意林引云：‘犬不夜吠，雞不夜鳴，家若無聲，官府若無事，亭落若無人，閭里不訟，老者不愁，君子之治也?！矗骸摇斪鳌拧?，古文作‘●’?！苯癜福阂饬直咀鳌瓣壤稀?，不作“老者”。
〔一三〕宋翔鳳曰：“治要無‘閭里’以下廿二字。”〔一四〕宋翔鳳曰：“‘郵’下本有‘驛’字，依治要刪?！逼靼福禾煲婚w本、唐本“郵”下有“亭”字，亭已見上文，不應復重。后漢書郭太傳注、續(xù)漢書輿服志上注引風俗通：“漢改郵為置，置者，度其遠近之間置之也。今吏郵書傳府督郵職掌此?！薄惨晃濉场白洹?，宋翔鳳曰：“本作‘吏’，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鄉(xiāng)’下本有‘閭’字，依治要刪?！薄惨黄摺场罢佟保蜗桫P曰：“本作‘名’，依治要改。”案：子匯本、品節(jié)、金丹作“召”。
〔一八〕“雞”，宋翔鳳曰：“本作‘烏’，抄本作‘鳥’，依治要、意林改。”唐本作“鳥”，云：“意林作‘雞’?！薄惨痪拧掣饰?，即老子四十三章“甘其食”之意。史記蘇秦傳：“食不甘味?！薄捕啊呈酚浿鞲纲葌鳎骸鞍l(fā)天下丁男以守河北。”漢書嚴安傳：“丁男被甲?！卑甘酚涰椨鸨炯o：“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睂ど衔脑疲骸笆捄我喟l(fā)關中老弱未傅，悉詣滎陽。”集解：“孟康曰：‘古者，二十而傅，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年而后役之?！绱驹唬骸桑耗甓抵牴伲鲝钠涓府爟葘W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為罷癃。漢儀注：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為材官騎士，習射御，馳戰(zhàn)陣。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里。’”然則丁壯蓋謂年滿二十三之人，亦即所謂正也。
〔二一〕宋翔鳳曰：“本作‘老者息于堂，丁壯者耕耘于田’，依治要改?！苯鸬ぴ唬骸按硕窝责B(yǎng)民之政?！薄捕乘蜗桫P曰：“治要無‘者’字，下同?！薄捕痴撜Z憲問：“行人子羽脩飾之，東里子產(chǎn)潤色之?！毙蠒m疏：“脩飾潤色，皆謂增修使華美也。”〔二四〕金丹曰：“此段言教民之政?！薄捕濉场坝胁睢?，金丹作“異差”。
〔二六〕詩鄭風大叔于田：“兩驂雁行。”正義：“如雁之行相次序也?！蔽倪x丘希范與陳伯之書：“雁行有序?！弊ⅲ骸皯繚h官儀：‘典職楊喬糾羊柔曰：柔知丞郎，雁行有序?！薄捕摺乘蜗桫P曰：“治要作‘雖不言而信誠’?！薄捕恕乘蜗桫P曰：“‘威’下治要有‘行’字?！碧脐淘唬骸鞍垂彭?，科、差、隨固協(xié)，懷與威亦協(xié)，而從無二音并用者，此亦漢初音變也?！薄捕拧场按保蜗桫P曰：“本作‘恃’，依治要改?！薄踩啊趁献恿夯萃跎希骸翱墒怪仆σ該榍?、楚之堅甲利兵矣?！薄踩弧场吧罾慰塘睢保蜗桫P曰：“本作‘深刑刻法’，依治要改?！薄踩痴撜Z子路：“朋友切切偲偲?！奔猓骸榜R曰：‘切切偲偲，相切責之貌。’” 〔三三〕王浚川曰：“一反綰上有力。”廖安止曰：“應前穣道（今改“懷德”）眾歸之。”
昔者〔一〕，晉厲〔二〕、齊莊〔三〕、楚靈〔四〕、宋襄〔五〕，乘〔六〕大國之權，杖〔七〕眾民之威，軍師橫出，陵轢〔八〕諸侯，外驕敵國，內刻〔九〕百姓，鄰國之讎結于外，群臣〔一０〕之怨積于內，而欲建金石之統(tǒng)〔一一〕，繼〔一二〕不絕之世，豈不難哉？故宋襄死于泓〔一三〕之戰(zhàn)〔一四〕，三君弒于臣〔一五〕之手〔一六〕，皆輕師尚威〔一七〕，以致〔一八〕于斯，故春秋重而書之，嗟〔一九〕嘆而傷之。三君強其威而失其國〔二０〕，急其刑而自賊，斯乃去事之戒，來事之師也〔二一〕。
〔一〕
宋翔鳳曰：“本無‘者’字，治要有。”〔二〕
晉厲公，景公之子，名壽曼，一作州滿，其作州蒲者，誤也，見史記晉世家。
〔三〕
齊莊公名光，見史記齊太公世家。
〔四〕
楚靈王名圍，見史記楚世家。
〔五〕
宋襄公名茲甫，見史記宋微子世家。
〔六〕
“乘”，宋翔鳳曰：“本作‘秉’，依治要改。”〔七〕
“杖”，匯函作“仗”。
〔八〕
史記楚世家：“陵轢中國。”字亦作“轔轢”，史記司馬相如傳：“觀徒車之所轔轢?！闭x：“轔，踐也。轢，輾也?！薄簿拧?br/>
“刻”，宋翔鳳曰：“本作‘克’，子匯本、抄本并作‘克’，從治要改。”〔一０〕“群臣”，宋翔鳳曰：“本作‘臣下’，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統(tǒng)’本作‘功’，依治要改?！逼靼福航鹗?，謂所建統(tǒng)緒，可銘之金石。呂氏春秋求人篇：“功績銘乎金石?！备哒T注：“金，鐘鼎也。石，豐碑也?！蔽倪x曹子建與楊德祖書：“留金石之功?！弊ⅲ骸皡窃酱呵铮骸畼穾熤^越王曰：君王德可刻金石。’”〔一二〕“繼”，宋翔鳳曰：“本作‘終傳’，依治要改?！卑福憾Y記中庸：“繼絕世?！闭Z又見論語堯曰篇。
〔一三〕“泓”，宋翔鳳曰：“本作‘泓水’，依治要刪?！薄惨凰摹匙髠髻夜辏骸岸辉录核人罚喂俺藨?zhàn)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唬骸豢??！葷闯闪校忠愿?。公曰：‘未可?！汝惗髶糁?，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庇侄辏骸跋奈逶拢蜗骞洌瑐阢室??！卑福喉n非子外儲說左上以為“公傷股，三日而死”，未可據(jù)。唐晏曰：“按谷梁僖二十三傳：‘茲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戰(zhàn)，則是棄其師也。為人君而棄其師，其民孰以為君哉？’”〔一五〕“臣”下，宋翔鳳曰：“本有‘子’字，依治要刪?！薄惨涣程脐淘唬骸肮攘簜鞒啥四辏骸畷x弒其君州蒲。稱國以弒君，惡甚也?！窒宥迥辏骸R弒其君光。’傳：‘莊公失言，淫于崔氏。’又昭公十有三年：‘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弒其君虔于干溪?！瘋鳎骸畯s君者日，不日，比不弒也?！薄惨黄摺场敖暂p師尚威”，宋翔鳳曰：“本作‘皆輕用師而尚威力’，今依治要改。”〔一八〕“致”，宋翔鳳曰：“本作‘至’，依治要?！薄惨痪拧场班怠?，兩京本誤“差”。
〔二０〕宋翔鳳曰：“本作‘是三君皆強其盛而失國’，依治要刪改，子匯本‘盛’亦作‘威’?！卑福喊屋汀熬闭`“軍”。
〔二一〕本書行事篇：“追治去事，以正來世?！比ナ?，謂往事、前事也。戰(zhàn)國策趙策上：“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也?！蔽倪x過秦論引諺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也。”王鳳洲曰：“此篇言立功成名，在得民治身，不在威武。首反起，方轉正說，文機流動，而敘事得體，大方手筆。”汪南溟曰：“正意結在言外。”李為霖曰：“此篇議論國政，深得為治體要，而鋪敘嚴正，語多流麗，不落纖媚，古韻鏗然。”
魯莊公一年之中，以三時興筑作〔一〕之役，規(guī)虞〔二〕山林草澤之利，與民爭田漁薪菜之饒〔三〕，刻桷丹楹〔四〕，眩曜靡麗，收民〔五〕十二之稅〔六〕，不足以供邪曲〔七〕之欲，繕不用之好，以快婦人之目〔八〕，財盡于驕淫，力疲于不急〔九〕，上困于用，下饑于食，乃遣臧孫辰請滯積于齊〔一０〕，倉〔一一〕□空匱，外人知之〔一二〕，于是為齊、衛(wèi)、陳、宋〔一三〕所伐〔一四〕，賢臣出，邪臣亂〔一五〕，子般殺，魯國危也〔一六〕。公子牙、慶父之屬，敗上下之序，亂男女之別，繼位者無所定，逆亂者無所懼。于是〔一七〕齊桓公遣大夫高子立僖公而誅夫人，逐慶父而還〔一八〕季子，然后社稷復存，子孫反業(yè)〔一九〕，豈不謂微弱者哉？故為威不強還自亡，立法不明還自傷，魯莊公之謂也。故春秋谷（缺）〔二０〕
〔一〕
左傳桓公六年：“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倍抛ⅲ骸叭龝r，春夏秋?！闭x：“春夏秋三時，農(nóng)之要節(jié)，為政不害于民，得使盡力耕耘，自事生產(chǎn)，故百姓和而年歲豐也?！迸d筑作，即大興土木。
〔二〕
“虞”，宋翔鳳曰：“本作‘固’，依治要改?！卑福褐我恰Ｉ袝吹洌骸暗墼唬骸?，咨益，汝作朕虞。’”孔氏傳：“虞，掌山澤之官?！贝宋募粗^“掌山林草澤之利”也。
〔三〕
唐晏曰：“谷梁傳莊公三十一年：‘春，筑臺于郎；夏，筑臺于薛；秋，筑臺于秦?！瘋鳎骸徽?，罷民三時，虞山林藪澤之利；且財盡則怨，力盡則懟，君子危之?！逼靼福汗攘簜髑f公二十八年：“冬，筑微。山林藪澤之利，所以與民共也，虞之，非正也?！狈秾幖猓骸坝?，典禽獸之官，言規(guī)固而筑之，又置官司以守之，是不與民共同利也?！睗h書食貨志上：“諸儒多言鹽鐵官及北假田官、常平倉可罷，毋與民爭利。上（元帝）從其議，皆罷之。”此文與民爭田漁薪菜之饒，亦與民爭利之一端也。
〔四〕
杜預春秋序：“故發(fā)傳之體有三，而為例之情有五?！脑唬罕M而不污。直書其事，具文見義，丹楹刻桷、天王求車、齊侯獻捷之類是也?！笨追f達疏：“曲禮：‘制宮廟之飾，楹不丹，桷不刻?！f二十三年：‘秋，丹桓宮楹?！哪辏骸?，刻桓宮桷?！苑嵌Y而動，直書其事，不為之隱，具為其文，以見譏意，是其事實盡而不有污曲也?！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民’字，依治要增?！薄擦?br/>
論語顏淵：“二，吾猶不足?！奔猓骸翱自唬骸^什二而稅。’”公羊傳宣公十五年：“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十一，大桀小桀?！贝耸?，即謂其奢泰，多取于民，比之于桀也。
〔七〕
“邪曲”，宋翔鳳曰：“本作‘回邪’，依治要改?！薄舶恕?br/>
“快”，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原缺，子匯本、唐本作“悅”，宋翔鳳本依治要改為“膳不足好，以快婦人之目”。孫詒讓曰：“案此當作‘繕不用之好’，謂修繕無用之玩好也。前無為篇云：‘繕雕琢刻畫之好。’文例與此正同。治要所引，亦有挩誤?！卑磳O說是，今從之改正。唐晏曰： “谷梁莊二十四年：‘刻桷，非正也。夫人，所以崇宗廟也，取非禮，與非正，而加之于宗廟，以飾夫人，非正也。’”〔九〕
宋翔鳳曰：“本作‘人力罷于不急’，依治要改?！卑福很髯犹煺摚骸安患敝臁！睉?zhàn)國策秦策：“捐不急之官?！薄惨唬啊场皽e”原缺，子匯本作“糴”。國語魯語上：“文仲以鬯圭與玉磬如齊告糴曰：‘……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滯積，以紓執(zhí)事?！苯駬?jù)補“滯積”二字。谷梁傳莊公二十八年：“臧孫辰告糴于齊。國無三年之畜，曰國非其國也。一年不升，告糴諸侯。告，請也，糴也，糴也，不正，故舉臧孫辰以為私行也。國無九年之畜曰不足，無六年之畜曰急，無三年之畜曰國非其國也。諸侯無粟，諸侯相歸粟，正也。臧孫辰告糴于齊，告，然后與之，言內之無外交也。古者稅什一，豐年補敗，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兇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饑，君子非之。不言如，為內諱也。”范寧集解曰：“臧孫辰，魯大夫臧文仲?！薄惨灰弧场皞}”，天一閣本誤“食”。
〔一二〕宋翔鳳曰：“治要無‘乃遣’以下十六字?！薄惨蝗场褒R衛(wèi)陳宋”，宋翔鳳曰：“本作‘宋衛(wèi)陳’，無‘齊’字，依治要增?！薄惨凰摹程脐淘唬骸鞍矗汗攘呵f二十八年傳：‘臧孫辰告糴于齊，告，然后與之，言內之無外交也。古者，稅什一，豐年補敗，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兇年，而民弗病也。’至宋、陳、衛(wèi)伐魯，事不見春秋，疑是谷梁舊說?！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邪’本作‘叛’，依治要改?！闭f苑臣術篇：“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一曰，安官貪祿，營于私家，不務公事，懷其智，藏其能，主饑于論，渴于策，猶不肯盡節(jié)，容容乎與世浮沈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隱而求主之所好，即進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茍容，與主為樂，不顧其后害，如此者諛臣也。三曰，中實頗險，外貌小謹，巧言令色，又心嫉賢，所欲進則明其美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五曰，專權擅勢，持招國事，以為輕重，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又復增加威勢，擅矯主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六曰，諂言以邪，墜主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入則辯言好辭，出則更復異其言語，使白黑無別，是非無閑，伺候可推，因而附然，使主惡布于境內，聞于四鄰，如此者亡國之臣也?！薄惨涣乘蜗桫P曰：“‘殺’下本有‘而’字，‘魯’下本缺二字，依治要改?！薄惨黄摺场笆恰弊衷瓛ǎ鞅揪阌?，今補。 〔一八〕“還”，唐本作“返”。
〔一九〕史記魯世家：“初，莊公筑臺臨黨氏，見孟女，說而愛之，許立為夫人，割臂以盟。孟女生子斑，斑長，說梁氏女，往觀；圉人犖自墻外與梁氏女戲，斑怒鞭犖。莊公聞之曰：‘犖有力焉，遂殺之，是未可鞭而置也?！呶吹脷ⅲ瑫f公有疾。莊公有三弟，長曰慶父，次曰叔牙，次曰季友。莊公取齊女為夫人，曰哀姜。哀姜無子，哀姜娣曰叔姜，生子開。莊公無適嗣，愛孟女欲立其子斑。莊公病，而問嗣于弟叔牙，叔牙曰：‘一繼一及，魯之常也。慶父在，可為嗣，君何憂？’莊公患叔牙欲立慶父，退而問季友，季友曰：‘請以死立斑也?！f公曰：‘曩者，叔牙欲立慶父，奈何？’季友以莊公命，命牙待于針巫氏，使針季劫飲叔牙以鴆曰：‘飲此則有后奉祀，不然，死且無后?！浪祜孁c而死，魯立其子為叔孫氏。八月癸亥，莊公卒，季友竟立子斑為君，如莊公命，待喪舍于黨氏。先時，慶父與哀姜私通，欲立哀姜娣子開，及莊公卒，而季友立斑。十月己未，慶父使圉人犖殺魯公子斑于黨氏，季友奔陳，慶父竟立莊公子開，是為湣公。湣公二年，慶父與哀姜通益甚，哀姜與慶父謀，殺湣公而立慶父。慶父使卜齮襲殺湣公于武闈。季友聞之，自陳與湣公弟申如邾，請魯求內之。魯人欲誅慶父，慶父恐，奔莒，于是季友奉子申入，立之，是為厘公。厘公亦莊公少子，哀姜恐，奔邾。季友以賂如莒，求慶父，慶父歸，使人殺慶父，慶父請奔，弗聽，乃使大夫奚斯行哭而往，慶父聞奚斯音，乃自殺。齊桓公聞哀姜與慶父亂以危魯，乃召之邾而殺之，以其尸歸，戮之魯，魯厘公請而葬之?！睖」创呵镏h公，厘公即僖公。文選陳孔璋檄吳將校部曲文：“百姓安堵，四民反業(yè)?！?〔二０〕戴彥升曰：“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傳說魯莊公事而缺其文?！碧脐淘唬骸瓣I文下，當是引谷梁說也。”
懷慮〔一〕第九
〔一〕黃震曰：“懷慮言立功當專一?！逼饭?jié)曰：“此言忠誠專一者成名，二三詭隨者辱殆?！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窒欲。”
懷異〔一〕慮者不可以立計〔二〕，持兩端〔三〕者不可以定威。故治外者必調內，平遠者必正近。綱維〔四〕天下，勞神八極者，則憂不存于家。養(yǎng)氣治性〔五〕，思通精神，延壽命者，則志不流于外〔六〕。據(jù)土〔七〕子民〔八〕，治國治眾者，不可以圖利，治產(chǎn)業(yè)，則教化不行，而政令不從〔九〕。蘇秦、張儀〔一０〕，身尊〔一一〕于位，名顯于世，相六國，事六君，威振〔一二〕山東〔一三〕，橫說諸侯，國異辭，人異意，欲合弱而制彊，持衡〔一四〕而御縱，內無堅計，身無定名〔一五〕，功業(yè)不平〔一六〕，中道〔一七〕而廢，身死于凡人之手，為天下所笑者〔一八〕，乃由辭語不一，而情欲放佚故也〔一九〕。
〔一〕
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子匯本增?！卑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金丹有此二字。
〔二〕
金丹曰：“懷異慮，謂心術不一也?！薄踩?br/>
淮南子脩務篇：“所謂言者，齊于眾而同于俗，今不稱九天之頂，則言黃泉之底，是兩末之端議，何可以公論乎？”史記晉世家：“晉聞楚之伐鄭，發(fā)兵救鄭，其來持兩端，故遲?！碧接[四０六引阮子政論：“朝有兩端之議，家有不協(xié)之論，至令父子不同好，兄弟異交友，破和穆之道，長諍訟之端?！贝私匝猿謨啥苏咧豢梢猿墒乱?。
〔四〕
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別本補。子匯本作‘紀’?！卑福航鸬?、唐本作“紀”。
〔五〕
說苑建本篇：“學者所以反情治性。”義與此同。天一閣本“養(yǎng)氣”作“養(yǎng)親”，非是。
〔六〕
宋翔鳳曰：“‘流’字本缺，依別本補，子匯本作‘役’。”案：金丹、唐本亦作“役”。
〔七〕
“土”，宋翔鳳本作“上”，不可據(jù)。據(jù)土子民，即有土有民之義。史記孔子世家：“楚令尹子西曰：‘今孔丘得據(jù)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八〕
禮記表記：“子民如父母。”正義：“子謂子愛于民，如父母愛子也?！睗h書景十三王傳：“多欲不宜君國子民?！薄簿拧?br/>
唐晏曰：“公儀所以拔葵去婦?！薄惨唬啊程K秦、張儀，史記俱有傳。漢書藝文志諸子略縱橫家：“蘇子三十一篇?！北咀ⅲ骸懊?，有列傳。”又張子十篇?！北咀ⅲ骸懊麅x，有列傳?！薄惨灰弧场白稹保鸬ぷ鳌皹s”。
〔一二〕“振”，金丹作“震”。
〔一三〕器案：山東謂二崤及函谷以東之地，賈誼過秦論稱“秦孝公據(jù)殽、函之固”，即謂殽、函以西為秦，殽、函以外，即山東之地，泛指六國，故常以山東與秦對言。戰(zhàn)國策秦策上：“王襟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關中之侯。”又范睢說秦王曰：“今反閉關，而不敢窺兵于山東者，是穣侯為國謀不忠，而大王之計有所失也?！庇衷唬骸俺季由綎|，聞齊之有田單，不聞其有王；聞秦之有太后、穣侯、涇陽、華陽、高陵，不聞其有王?！鼻夭呦拢骸皯钛杂谇卣淹踉唬骸托掠袕纳綎|來者蔡澤，其人辨士。’”又頓弱曰：“山東戰(zhàn)國有六，威不掩于山東，而掩于母。”又趙策上：“蘇秦始合從說趙王曰：‘……秦欲已得行于山東，……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如趙強?！鶉鴱挠H以擯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關以害山東矣?！庇謾C赫謂趙王曰：“然山東不能易其路，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秦之智，山東之愚也。是臣之所為山東之憂也?！庇衷唬骸敖裆綎|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庇众w策下司空馬說趙王：“秦銜賂以自強，山東必恐亡趙自危?！庇衷唬骸皠t是大王名亡趙之半，實得山東以敵秦，秦不足亡。”過秦論：“山東豪俊并起而亡秦族矣。”又云：“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潔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一四〕宋翔鳳曰：“本作‘橫’，子匯作‘衡’，通?！薄惨晃濉彻茏泳攀兀骸鞍磳嵍！倍凑^有一定不變之名也。
〔一六〕“平”，宋翔鳳曰：“按疑作‘卒’。”案：唐本作“成”。
〔一七〕禮記表記：“中道而廢?！闭Z又見論語雍也篇。案：猶今言半途而廢也。
〔一八〕器案：古書常稱身死國亡之人為為天下笑，蓋亦取鑒之義也。呂氏春秋疑似篇：“至于后，戎寇真至，幽王之身，乃死于麗山之下，為天下笑?！被茨戏赫撈骸跋蔫?，殷紂之盛也，人跡所至，舟車所通，莫不為郡縣；然而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有亡形也?！睉?zhàn)國策秦策上：“智伯瑤殘范、中行，圍逼晉陽，卒為三家笑?！蔽倪x賈誼過秦論：“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史記淮陰侯列傳：“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刎頸之交，后爭張黶、陳澤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項王，奉項嬰頭而竄逃，歸于漢王，漢王借兵而東下，殺成安君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一九〕楊廉夫曰：“蘇、張以二三敗，可為斷案?！苯鸬ぴ唬骸按舜蠖窝哉怀鲇谝?，則天下不治也。”
故管仲相桓公，詘節(jié)〔一〕事君，專心一意〔二〕，身無境外之交〔三〕，心無欹斜之慮〔四〕，正其國如〔五〕制天下，尊其君而屈〔六〕諸侯，權行〔七〕于海內，化流于諸夏〔八〕，失道者誅，秉義者顯，舉一事而天下從，出一政〔九〕而諸侯靡〔一０〕。故圣人執(zhí)一政以繩百姓，持一概〔一一〕以等萬民，所以同一治而明一統(tǒng)也〔一二〕。
〔一〕
器案：詘節(jié)猶言屈節(jié)，漢書王吉傳：“休則俛仰詘信以利形?！薄霸x信”即“屈伸”也。此謂管仲不死子糾之難，而屈身以事齊桓也。論語憲問：“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戰(zhàn)國策齊策下：“且吾聞效小節(jié)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鉤，篡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xiāng)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慚恥而不見，窮年沒壽，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而管子并三行之過，據(jù)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霸首，名高天下，光照鄰國?！薄捕?br/>
品節(jié)曰：“管仲以專一成?！薄踩?br/>
禮記郊特牲：“為人臣無外交，不敢貳君也。”即所謂大夫無境外之交也。漢書循吏朱邑傳：“無疆外之交，束脩之饋。”此用谷梁義，谷梁隱公元年傳：“寰內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會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與朝也。聘弓鏃矢，不出竟場，束脩之肉，不行竟中，有至尊者，不貳之也?！睏钍杓匆浴俺紵o竟外之交”說之。金丹“境外”作“意外”，非是。
〔四〕
文廷式曰：“‘欹斜’即‘奇邪’之異文?！碧脐淘唬骸鞍串斪鳌嫘啊?，周禮注：‘非常也?！逼靼福褐芏Y天官宮正職：“去其淫怠與其奇邪之民?！弊ⅲ骸捌嫘埃H觚非常?！闭x：“兵書有譎觚之人，謂譎詐桀出，觚角非常也?！苯鸬ぷ鳌案栊薄?，非是。
〔五〕
“如”，宋翔鳳曰：“子匯作‘而’?！卑福焊敌１?、匯函、品節(jié)、金丹作“而”。
〔六〕
“屈”，宋翔鳳本作“出”，各本俱作“屈”，今改。
〔七〕
“行”，金丹作“衡”，不可據(jù)。
〔八〕
論語八佾：“不如諸夏之亡也。”集解：“包曰：‘諸夏，中國?！毙鲜瑁骸按思伴h元年左氏傳皆言諸夏，襄四年左傳，魏絳云：“諸夷必叛華夏?！苯灾^中國，而謂之華夏者，夏，大也，言有禮儀之大，有文章之華也?！薄簿拧?br/>
“政”，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作“故”。
〔一０〕王守溪曰：“管仲以專一成相業(yè)，親切詳明。”許子春曰：“把一字收拾詳盡。”繆當時曰：“政事不統(tǒng)于一，則民之耳目無所從矣。如蘇秦事六君，政出多門，世所以亂也；管仲事一君，政出于一，所以霸也。況圣人治天下，而可以不統(tǒng)于一乎？”金丹曰：“此一段明政出于一?！碧脐淘唬骸鞍搓懮H蘇秦而褒管仲，所以不及孟、荀，而為秦、楚之儒也?！薄惨灰弧澄倪x謝宣遠于安城答靈運詩：“肇允雖同規(guī)，翻飛各異概?！弊ⅲ骸爱惛?，謂異量也。凡概以平量，故言概而顯量焉。楚辭曰：‘一概而相量也。’”案：所舉楚辭，見屈原九章懷沙：“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洪興祖補注曰：“概，平斗斛木?！贝宋囊愿诺葹檠?，亦謂等量也。
〔一二〕公羊傳隱公元年：“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弊ⅲ骸敖y(tǒng)者，始也，捴系之辭。天王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蟲，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笔瑁骸八詴抡?，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統(tǒng)天下，令萬物無不一一皆奉之以為始，故言大一統(tǒng)也?！?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按呵锎笠唤y(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tǒng)，法制數(shù)變，下不知所守?！庇滞跫獋鳎骸按呵锼源笠唤y(tǒng)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蔽倪x曹子建求自試表：“方今天下一統(tǒng)?！弊ⅲ骸吧袝髠髟唬骸芄唤y(tǒng)天下，合和四海?！灰唤y(tǒng)，謂其統(tǒng)緒也?！?br/>
故天一〔一〕以大成數(shù)，人一以□成倫。楚靈王居千里之地，享百邑之國，不先仁義而尚道德，懷奇伎，□□□，□陰陽，合物怪，〔二〕作干溪之臺〔三〕，立百仞之高，欲登浮云，窺天文〔四〕，然身死于棄疾之手〔五〕。魯莊公據(jù)中土〔六〕之地，承圣人〔七〕之后，不脩周公之業(yè)，繼先人之體〔八〕，尚權杖威，有萬人之力，〔九〕懷兼人〔一０〕之強，不能存立子糾〔一一〕，國侵地奪，以洙、泗為境〔一二〕。
〔一〕
老子三十九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蔽倪x陸佐公新刻漏銘：“則于地四，參以天一?！弊ⅲ骸疤煲缘靡簧?，地以得四生金也。”〔二〕
“怪”，原作“□”，孫詒讓曰：“案：‘□’當作‘怪’，形近而誤。史記封禪書云：‘萇弘依物怪，欲以致諸侯?！蚯f三十一年何休注云：‘禮，天子有靈臺以候天地，諸侯有靈臺以候四時?！赎懽右躁庩栁锕盅灾??！卑福簩O說是，今從之改正。
〔三〕
唐晏曰：“按：左傳、國語皆作章華臺，此作干溪臺，干溪在下蔡，章華臺故址在華容，相去甚遠，此誤合之，由谷梁無章華臺故。”器案：國語楚語上：“楚子為章華之臺，數(shù)年乃成。”水經(jīng)沔水注：“臺高十丈，基廣十五丈?！薄菜摹?br/>
“天文”，太平御覽一七七作“天下”，非是。詩大雅靈臺正義：“公羊說：‘天子三，諸侯二?！熳佑徐`臺以觀天文，有時臺以觀四時施化，有囿臺觀鳥獸魚鱉。諸侯當有時臺、囿臺，諸侯卑，不得觀天文，無靈臺。”初學記引五經(jīng)異義：“天子有三臺，靈臺以觀天文，時臺以觀四時，囿臺以觀鳥獸魚鱉。諸侯無靈臺，但有時臺、囿臺也。”太平御覽五三四引禮含文嘉曰：“禮，天子靈臺，以考觀天人之際，陰陽之會也，揆星度之驗，征氣朔之瑞應，原神明之變化，為萬姓獲福于天?！比粍t靈臺王者之制，楚子僭天子而為之，楚語載其“愿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亦以其僭天子之禮，而抗距之耳。文選潘安仁閑居賦注引作“窺天文”，不誤。
〔五〕
宋翔鳳曰：“本缺‘疾之手’三字，依別本補?！碧脐淘唬骸鞍础畻墶庐斒恰病?，謂平王也?！卑矗菏酚洺兰遥骸笆甏?，楚靈王樂干溪不能去也，國人苦役。初，靈王會兵于申，僇越大夫常壽過，殺蔡大夫觀起，起子從亡在吳，乃勸吳王伐楚，為閑越大夫常壽過而作亂，為吳閑，使矯公子棄疾命召公子比于晉，至蔡，與吳、越兵欲襲蔡，令公子比見棄疾，與盟于鄧，遂入殺靈王太子祿，立公子比為王，公子子□為令尹，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宮。觀從從師于干溪，令楚眾曰：‘國有王矣。先歸，復爵邑田室；后者遷之。’楚眾皆潰，去靈王而歸。靈王聞太子祿之死也，自投車下而曰：‘人之愛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余殺人之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曰：‘請待于郊以聽國人。’王曰：‘眾怒不可犯?！唬骸胰氪罂h，而乞師于諸侯?！踉唬骸耘岩印！衷唬骸扒冶贾T侯，以聽大國之慮?！踉唬骸蟾２辉?，祗取辱耳?！谑峭醭酥蹖⒂脎场Ｓ乙韧醪挥闷溆?，懼俱死，亦去王亡。靈王于是獨彷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謂曰：‘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且又無所得食?！跻蛘砥涔啥P，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覺而弗見，遂饑弗能起。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王弗誅，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饑于厘澤，奉之以歸。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按：左傳作“王縊于芋尹申亥”。
〔六〕
淮南地形篇：“正中冀州曰中土?！备哒T注：“冀，大也。四方之主，故曰中土也?！卑福杭街荩乓詾橹兄?，中土與中州同義。谷梁傳桓公五年：“鄭，同姓之國也，在乎冀州?！睏钍縿资瑁骸凹街菡撸煜轮兄?，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則冀州是天子之常居。以鄭近王畿，故舉冀州以為說。故鄒衍著書云：‘九州之內，名曰赤縣?！嗫h之畿，從冀州起。故后王雖不都冀州，亦得以冀州言之?！薄财摺?br/>
圣人，謂周公也。
〔八〕
公羊傳文公九年：“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笔酚浲馄菔兰遥骸袄^體守文之君?！彼麟[：“按繼體，謂非創(chuàng)業(yè)之主，而是嫡子繼先帝之正體而立者也?！闭x：“繼體，謂嫡子繼先祖者也。”按：文又見漢書外戚傳，師古曰：“繼體，謂嗣位也。”〔九〕
唐晏曰：“按：莊公以善射聞，不聞其多力，此亦可備異聞?！薄惨唬啊痴撜Z先進：“由也兼人，故退之?！奔猓骸班嵲唬骸勇穭赵趧偕腥??！睗h書韓信傳：“受辱于跨下，無兼人之勇?！薄惨灰弧彻騻髑f公九年：“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其取之何？內辭也，脅我，使我殺之也。其稱子糾何？貴也。其貴奈何？宜為君者也?！庇止攘簜鳎骸熬旁?，齊人取子糾殺之。外不言取，言取，病內也。取，易辭也，猶曰取其子糾而殺之云爾。十室之邑，可以逃難，百室之邑，可以隱死，以千乘之魯，而不能存子糾，以公為病矣?！睏钍縿资瑁骸笆瞧滟F，故以子某稱之，如子般、子野之類也?！薄惨欢程脐淘唬骸鞍磭值貖Z，以洙、泗為境，當指干時之敗，及冬浚洙也。谷梁傳曰：‘浚洙者，著力不足也?！?br/>
夫世人不學詩、書〔一〕，存仁義，尊〔二〕圣人之道，極經(jīng)藝〔三〕之深，乃論不驗〔四〕之語，學不然〔五〕之事，圖天地之形，說災變之異〔六〕，乖先〔七〕王之法，異圣人之意，惑學者之心，移眾人之志，指天畫地〔八〕，是非世事，動人以邪變，驚人以奇怪，聽之者若神，視〔九〕之者如異〔一０〕；然猶不可以濟于厄而度其身〔一一〕，或觸罪□□〔一二〕法，不免于辜戮〔一三〕。故事不生于法度，道不本于天地，可言而不可行也，可聽而不可傳也，可□〔一四〕玩而不可大用也。
〔一〕
淮南子脩務篇：“誦詩、書者，期于通道略物?！备哒T注：“略，達；物，事也。”〔二〕
“尊”，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別本補?！薄踩?br/>
“經(jīng)藝”，宋翔鳳本作“經(jīng)義”，臆改。本書道基篇：“圣人防亂以經(jīng)藝?！薄菜摹?br/>
淮南子泛論篇：“不用之法，圣王弗行。不驗之語，圣王弗聽?！丙}鐵論相刺篇：“今儒者釋耒耜而學不驗之語?！薄参濉?br/>
漢書司馬相如傳下：“衛(wèi)使者不然。”張揖注曰：“不然之變也?！蔽倪x司馬長卿喻巴蜀檄同。又五行志中：“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不然，謂非常之變。墨子辭過：“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薄擦?br/>
“災變之異”，天一閣本作“災異之變”。唐晏曰：“一本作‘災變之異’。”〔七〕
“乖先”，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子匯補，別本‘乖’作‘□’。”案：唐本有此二字，匯函作“紊先”。
〔八〕
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yōu)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壯士與議論，腹誹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辟倪兩宮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集解：“張晏曰：“視天，占三光也。畫地，知分野所在也。畫地，諭欲作反事?！焙鬂h書侯霸傳：“歆又證歲將饑兇，指天畫地，言甚剛切?！比粍t指天畫地亦就災異之變?yōu)檠砸病Ｌ接[七六引春秋運斗樞：“宓犧、女媧、神農(nóng)，是謂三皇也?；收?，合元履中，開陰布綱，指天畫地，神化潛通。”蓋指天畫地為皇王之事，非其人而為之，斯為僭越耳。
〔九〕
“視”，唐本作“觀”，云：“一本作‘視’?！薄惨唬啊程脐淘唬骸鞍词乐^讖緯之說，起自哀、平；今據(jù)陸生所言，則戰(zhàn)國以來有之矣。故‘亡秦者胡’及孔子閉房記、沙丘之說，皆讖也?！薄惨灰弧称靼福憾戎^度世。漢書景紀：“中元六年十二月，定鑄錢偽黃金棄市律?！弊⒁峡翟唬骸罢Z曰：‘金可鑄，世可度?！憋L俗通義正失篇：“語曰：‘金不可作，世不可度?！北阕觾绕S白：“故經(jīng)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比龂疚簳褌鳎骸吧蠒惸┝髦自唬骸聊讼嘀^，今世何憂不度耶？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楚辭遠游集注：“度世，謂超越塵世而仙去也?！倍壬砑炊仁酪病?br/>
〔一二〕“□□”，宋翔鳳曰：“抄本作缺一字?！卑福豪畋?、唐本缺一字。
〔一三〕唐晏曰：“此京房、翼奉之倫所以不免。”〔一四〕“□”，宋翔鳳曰：“別本作‘小’?！?br/>
故物之所可，非道之所宜；道之所宜，非物之所可。是以制事者不可□，設道者不可通。目以精明，耳以主聽，口以別味，鼻以聞芳，手以之持，足以之行，各受一性，不得兩兼，兩〔一〕兼則心惑，二路者行窮，正心一堅，久而不忘，在上不逸，為下不傷，執(zhí)一〔二〕統(tǒng)物，雖寡必眾，心佚情散，雖高必崩，氣泄生疾，壽命不長，顛倒無端〔三〕，失〔四〕道不行。故氣感之符，清潔明光〔五〕，情素〔六〕之表，恬暢和良，調密者固，安靜者詳〔七〕，志定心平，血脈乃彊〔八〕，秉政圖兩〔九〕，失其中央〔一０〕，戰(zhàn)士不耕，朝士不商，邪不奸直，圓不亂方，違戾相錯，撥剌〔一一〕難匡。故欲理〔一二〕之君，閉利門，積德之家，必無災殃〔一三〕，利絕而道著，武讓〔一四〕而德興，斯乃持久之道，常行之法也〔一五〕。
〔一〕
“兩”字原缺，今據(jù)俞樾說訂補。俞樾曰：“樾謹按：‘兼則心惑’，本作‘兩兼則心惑’，與‘二路者行窮’，相對成文?！薄捕?br/>
尸子分篇：“執(zhí)一以靜，令名自正，令事自定?！庇衷唬骸皥?zhí)一之道，去智與巧?！表n非子揚搉篇：“圣人執(zhí)一以靜，使名自靜，令事自定?！眳问洗呵飯?zhí)一篇：“王者執(zhí)一而為萬物正?！熳颖貓?zhí)一，所以摶之也。一則治，兩則亂。”又有度篇：“先王不能盡知，執(zhí)一而萬物治。使人不能執(zhí)一者，物感之也。”高誘注：“感，惑也?！薄踩?br/>
“端”，兩京本誤“喘”?；茨献又餍g篇：“運轉而無端。”高誘注：“端，□也?！薄菜摹?br/>
“失”，子匯本、唐本作“大”。兩京本、天一閣本誤“夫”。
〔五〕
“明光”，唐本作“光明”，云：“一作‘明光’?！薄擦?br/>
史記蔡澤傳：“披心腹，示情素?！蔽倪x謝靈運還舊園作見顏范二中書詩：“夫子照情素。”李善注引蔡澤傳而釋之曰：“素猶實也。”楚辭劉向九嘆：“屈情素以從事?！蓖踝ⅲ骸扒宜刂荆詮谋娙?，而承事之也?！薄财摺?br/>
“詳”，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作“祥”。
〔八〕
唐晏曰：“自‘制事者’至‘久而不忘’，荀卿勸學之旨也。自‘在上不逸’至‘血脈乃彊’，莊子養(yǎng)生主之說也。漢初諸儒其學出于周、秦，亦時代為之。”〔九〕
“圖兩”，二字中間，原缺一字，嚴可均曰：“‘圖兩’中間無缺。”按：嚴說是，今從之。
〔一０〕“央”，原作“方”，唐晏曰：“按詩箋：‘方，且也。’此‘方’字之義?！苯癜福禾普f迂曲，義不可通，且“中方”與下文“亂方”韻復，今輒定為“中央”。
〔一一〕“撥刺”，原作“撥剌”，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撥●”，“●”即“刺”俗別字，今從孫詒讓、唐晏說校改。孫詒讓曰：“案“撥”，“●”之借字，“刺”當作“剌”，說文●部云：‘●，足剌●也，讀若撥?！恫吭疲骸?，戾也?！茨献用憚掌疲骸倩驌茇萃鲹??！咦⒃疲骸畵茇?，不正也。’程榮本‘剌’作‘●’，尤訛?！碧脐淘唬骸鞍椿茨闲迍沼枺骸畵茇萃鲹?。’注：‘不正也。’當從剌?！薄惨欢场袄怼?，當是避唐諱“治”字改。
〔一三〕易坤卦文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一四〕“讓”，唐晏曰：“當作‘攘’?！辈豢蓮摹?br/>
〔一五〕蘇紫溪曰：“此篇言忠誠專一者成名，二三詭隨者殆辱，筆勢縱橫開合，抑揚婉轉，如大鵬鼓翼，天風迅發(fā)，一息萬里，筆力到矣。”唐晏曰：“結語乃孟子‘何必曰利’之旨也。”
本行〔一〕第十
〔一〕黃震曰：“本行言立行本仁義。”戴彥升曰：“本行篇大旨在貴德賤財?！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本諸身以加乎民?！?br/>
治以道〔一〕德為上，行以仁義為本。故尊于位而無德者絀〔二〕，富于財而無義者刑，賤而好德者尊，貧而有義者榮。段干木徒步〔三〕之士，脩道行德，魏文侯過其閭而軾之〔四〕。夫子陳、蔡之厄〔五〕，豆飯菜羹，不足以接餒〔六〕，二三子〔七〕布弊〔八〕褞袍，不足以御寒〔九〕，倥傯〔一０〕屈厄，自處甚矣；然而夫子當于道〔一一〕，二三子近于義，自布衣之士，上□天子，下齊庶民，而〔一二〕累其身而匡上也。及閔〔一三〕周室之衰微，禮義之不行也，厄挫頓仆，歷說〔一四〕諸侯，欲匡帝王之道〔一五〕，反天下之政，身無其立〔一六〕，而世無其主，周流〔一七〕天下，無所合意，大道隱而不舒，羽翼摧而不申，自□□□深授其化，以序終始〔一八〕，追治去事，以正來世〔一九〕，按紀圖錄〔二０〕，以知性命〔二一〕，表定六藝，以重儒術〔二二〕，善惡不相干〔二三〕，貴賤不相侮，強弱不相凌，賢與不肖不得相逾，科第〔二四〕相序，為萬□□□〔二五〕而不絕，功傳而不衰，詩、書、禮、樂，為得其所〔二六〕，乃天道之所立，大義之所行也，豈以□□□威耶？
〔一〕
宋翔鳳曰：“本缺二字，依治要增，又多一字?！薄捕?br/>
“絀”，宋翔鳳曰：“本作‘黜’，依治要。”〔三〕
戰(zhàn)國策齊策：“今夫士之高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農(nóng)畝，下則鄙野，監(jiān)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淮南子泛論篇：“蘇秦匹夫徒步之人也?！敝^一匹之夫，出門無車，故稱徒步也。
〔四〕
呂氏春秋期賢篇：“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之，其仆曰：‘君胡為軾？’曰：‘此非段干木之閭歟？段干木蓋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驕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淦驮唬骸粍t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請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則君乃致祿百萬而時往館之。于是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訜o幾何，秦興兵欲攻魏，司馬唐諫秦君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按兵輟不敢攻之。”〔五〕
呂氏春秋慎人篇：“孔子窮于陳、蔡之間，七日不嘗食，藜羹不糝。宰予備（注云當作“憊”）矣，孔子弦歌于室，顏回擇菜于外。子路與子貢相與而言曰：‘夫子逐于魯，削跡于衛(wèi)，伐樹于宋，窮于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所丑也若此乎？’顏回無以對，入以告孔子。孔子憱然推琴，喟然而嘆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勇放c子貢入。子貢曰：‘如此者，可謂窮矣?！鬃釉唬骸呛窝砸?？君子達于道之謂達，窮于道之謂窮。今丘也，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所也，何窮之謂？故內省而不疚于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會稽，陳、蔡之阨，于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執(zhí)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六〕
唐晏曰：“按周官廩人：‘則共其接盛?！ⅲ骸幼x為扱。’淮南精神訓：‘圣人食足接氣?！卑福夯茨暇衿咦ⅲ骸敖樱m(xù)也。”文子守平篇作“圣人食足以充虛接氣”。接餒、接氣，當與今言維持生命義同。
〔七〕
論語八佾：“出曰：‘二三子何患于喪乎？’”集解：“孔曰：‘語諸弟子言何患于夫子圣德之將喪亡邪？’”論語述而“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集解：“包曰：‘二三子謂諸弟子?！闭撜Z陽貨：“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猓骸翱自唬骸畯男姓?。’”邢疏曰：“呼其弟子從行者也?！倍Y記檀弓上：“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皆尚左。”二三子俱謂孔子諸弟子，非指二三人，用法與此正同。
〔八〕
“弊”，天一閣本、唐本作“敝”。俞樾曰：“樾謹按：弊者，●之假字。廣雅：‘●，袂也。’布●，謂布袂也，古無●字，或以敝為之。禮記緇衣篇：‘茍有衣，必見其敝?！^有衣必見其袂也。說本王氏念孫。此又作‘弊’，蓋以聲近而通用，本無定字耳。”案：俞說是，天一閣本、唐本正作“敝”。
〔九〕
“御寒”，唐本作“避寒”。
〔一０〕楚辭劉向九嘆：“悲余生之無歡兮，愁倥傯于山陸?！蓖跻葑ⅲ骸百艂簦q困苦也?！焙榕d祖補曰：“倥傯，苦貢、走貢二切，困苦也?！焙鬂h書張衡傳：“誠所謂將隆大位，必先倥傯之也?！弊ⅲ骸佰n曰：‘倥傯，窮困也?！薄惨灰弧称靼福寒斢诘?，謂任于道，即以道為己任也。國語晉語九：“襄子曰：“吾聞之：德不純，而福祿并至謂之幸。夫幸非福，非德不當雝?！表f解：“當猶任也。雝，和也。言唯有德者，任以福祿為和樂也?！薄惨欢场岸保脐淘唬骸按俗钟姓`。”器案：疑當作“以”。
〔一三〕“閔”，天一閣本作“憫”，俗別字。
〔一四〕器案：文選劉孝標辯命論：‘歷說而不入?！睔v說謂周流游說。呂氏春秋遇合篇：“孔子周流海內，再干世主，如齊至衛(wèi)，所見八十余君?！睗h書楊雄傳：“或七十說而不遇?！弊ⅲ骸皯吭唬骸浊鹨??！薄惨晃濉痴撜Z憲問篇集解引馬融曰：“匡，正也?！蔽淖泳\篇：“圣人不降席而匡天下。”淮南繆稱篇：“舜不降席而天下治。”則匡有治義。
〔一六〕“立”，子匯本、唐本作“位”。宋翔鳳曰：“按‘立’與‘位’通?！蔽耐⑹皆唬骸啊ⅰ?，古‘位’字。”〔一七〕論衡儒增篇：“書說：孔子不能容于世，周流游說七十余國，未嘗得安?！背o離騷：“周流乎天余乃下?！庇衷疲骸奥访戇h以周流?！本阒^“周遍流行”（文選上林賦注語）也。
〔一八〕“序”原作“厚”，今據(jù)孫詒讓說校改。孫詒讓曰：“案：此言孔子作春秋也?！瘛敒椤颉?，漢隸‘序’‘厚’二字形近，（漢荊州刺史度尚碑“厚”作“●”，三公山碑“厚”作“●”，并與“序”相似。）故傳寫多互訛。毛詩序：‘厚人倫?！屛脑疲骸癖咀餍颉！嗥渥C也。序終始，謂序次十二公之事也?！薄惨痪拧程脐淘唬骸按诵薮呵镆病！薄捕啊澈鬂h書方術謝夷吾傳：“推考星度，綜校圖錄?！眻D錄謂讖緯，然則讖緯之道，漢初人即謂其讬始于孔子也。
〔二一〕唐晏曰：“此贊易也。”〔二二〕宋翔鳳曰：“本缺（重儒術）三字，依別本補?！碧脐淘唬骸按丝傃栽姟?、禮、樂?！薄捕场案伞保瑑删┍菊`“于”。
〔二四〕漢書元紀：“永光元年二月，詔丞相、御史，舉質樸、敦厚、遜讓、有行者，光祿歲以此科第郎、從官?！睅煿旁唬骸笆剂钬┫?、御史舉此四科人以擢用之，而見在郎及從官，而見在郎以從官，又令光祿每歲依此科考校，定其第高下，用知其人賢否也?！眲t科第謂依科考校，第其高下，使之相序，如甲科、乙科是也。
〔二五〕唐晏曰：“所闕不止三字?！薄捕痴撜Z子罕：“子曰：‘吾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奔猓骸班嵲唬骸呆?，哀公十一年冬，是時，道衰樂廢，孔子來還乃正之，故雅、頌各得其所?！?br/>
夫人之好〔一〕色，非脂粉所能飾；大怒之威，非氣力所能行也。圣人乘天威〔二〕，合天氣〔三〕，承天功〔四〕，象天容〔五〕，而不與為功，豈不難哉〔六〕？夫酒池可以運〔七〕舟，糟丘可以遠望〔八〕，豈貧于財哉？統(tǒng)四海之權〔九〕，主九州之眾，豈弱于武力哉〔一０〕？然功不能自存，而〔一一〕威不能自守，非〔一二〕貧弱也〔一三〕，乃道德不存乎身，仁義不加于〔一四〕下也。
〔一〕
“好”，唐晏曰：“上聲。”〔二〕
尚書泰誓上：“肅將天威。”孔氏傳：“敬行天罰。”〔三〕
淮南子泰族篇：“圣人懷天氣，抱天心?！薄菜摹?br/>
尚書舜典：“亮天功?！避髯犹煺摚骸敖灾渌猿?，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功?！保ā肮Α弊衷保瑩?jù)楊倞注引或曰及王念孫說訂補。）
〔五〕
齊書張融傳海賦：“照天容于□渚，鏡海色于鯊潯?！卑赴谆⑼ㄊト似骸笆ト苏吆?？圣者，通也，道也，聲也。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聞聲知情，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兇。”義與此相會。
〔六〕
唐晏曰：“文選注引作‘圣人承天威，承天功，與之爭功，豈不難哉’？”〔七〕
“運”，宋翔鳳曰：“本作‘泛’，依治要改。”〔八〕
“遠望”，宋翔鳳曰：“本作‘望遠’，依治要改?！卑福禾接[七六八引尸子：“六馬登糟丘，方舟泛酒池。”韓詩外傳四：“桀為酒池，可以運舟，糟丘可以望十里?！毙滦蚬?jié)士：“桀為酒池，足以運舟，糟丘足以望七里?！被茨献颖窘?jīng)篇：“紂為肉圃酒池?！备哒T注：“紂積肉以為園圃，積酒以為淵池。今河內朝歌，紂所都也，城西有糟丘、酒池處是也?！薄簿拧?br/>
明誡篇云：“操四海之綱?！迸c此義同。
〔一０〕宋翔鳳曰：“本無‘武’字，依治要增?！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而’字依治要增。”〔一二〕“非”，宋翔鳳曰：“本下有‘為’字，依治要刪?！薄惨蝗乘蜗桫P曰：“本無‘也’字，依治要增?！薄惨凰摹场坝凇?，唐本作“乎”。宋翔鳳曰：“本下有‘天’字，依治要刪?！?br/>
故察于利〔一〕而惛〔二〕于道者，眾之所謀也；果于力而寡于義者，兵之所圖也〔三〕。君子篤于義〔四〕而薄于利，敏于行〔五〕而慎于言〔六〕，所□ □□廣〔七〕功德也。故曰：“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薄舶恕?br/>
〔一〕
“利”，宋翔鳳曰：“本作‘財’，依治要。”〔二〕
“惛”，宋翔鳳曰：“本作 ‘昏’，依治要?！碧票緹o“而”字。
〔三〕
唐晏曰：“按以上一節(jié)，即孔子告冉有、季路‘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之說也?！彼蜗桫P曰：“‘也’下本有‘故’，依治要刪。”〔四〕
案：文選江文通雜體詩注引作“君子篤義于惠”。
〔五〕
“行”，宋翔鳳曰：“本作‘事’，依治要改。”〔六〕
論語學而：“敏于事而慎于言?！奔猓骸翱自唬骸簦惨??！毙鲜瑁骸懊?，疾也，言當敏疾于所學，事業(yè)則有成功。說命曰‘敬遜務時，敏厥修乃來’是也。學有所得，又當慎言說之?！薄财摺?br/>
宋翔鳳曰：“‘廣’字依治要增?！薄舶恕?br/>
論語述而：“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集解：“鄭曰：‘富貴而不以義者，于我如浮云，非己之有?！?br/>
夫懷璧玉，要環(huán)佩，服名寶，藏珍怪，玉斗酌酒，金罍〔一〕刻鏤，所以夸小人之目者也〔二〕；高臺百仞，金城文畫〔三〕，所以疲百姓之力〔四〕者也。故圣人卑宮室而高道德，惡衣〔五〕服而勤仁義〔六〕，不損其行，以好〔七〕其容，不虧其德，以飾其身，國不興不事〔八〕之功，家不藏不用〔九〕之器，所以稀力役〔一０〕而省貢獻也。璧玉珠璣〔一一〕，不御〔一二〕于上，則玩好〔一三〕之物棄于下；雕琢刻畫之類〔一四〕，不納于君，則淫伎曲巧〔一五〕絕于下〔一六〕。夫釋農(nóng)桑之事，入山海，采珠璣〔一七〕，捕豹翠〔一八〕，消□〔一九〕力，散布泉〔二０〕，以極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二一〕，豈不謬哉〔二二〕？
〔一〕
詩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闭x：“罍，盧回反，酒樽也。韓詩云：‘天子以玉飾，諸侯大夫皆以黃金飾，士以梓?！薄捕?br/>
宋翔鳳曰：“此三十字，本作‘夫身帶璧玉，膺瑰佩，服府藏珍□□□□酌含銀刻鏤，可以夸小人，非所以厚于己而濟于事也’，今依治要改。意林引此云：‘玉斗酌酒，金碗刻鏤，所以夸小人，非厚己也?！薄踩?br/>
宋翔鳳曰：“本作‘金□□□□簾雕飾’，依治要改，無缺字?！逼靼福何倪x班孟堅西都賦：“建金城之萬雉?！绷甲ⅲ骸跋蛟唬骸粤⒋顺腔倘缃??！庇肿筇珱_蜀都賦：“金城石郭，兼市中區(qū)?！眲Y林注：“金、石，言堅也?！庇职福何倪x嘯賦注及七啟注引俱作“高臺百仞，文軒雕□”，李善曰：“文，畫飾也。軒，殿檻也?！彼^治要義勝，疑治要有誤。
〔四〕
宋翔鳳曰：“本下有‘非所以（原挩“以”字，則為六字矣，今補）扶弱存亡’七字，依治要刪。” 〔五〕
宋翔鳳曰：“本缺‘惡衣’二字，依治要補?！薄擦?br/>
宋翔鳳曰：“‘勤’本作‘謹’，依治要改。”今案：論語泰伯：“子曰：‘禹，吾無閑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邢疏曰：“惡衣服，言禹降損其常服。卑宮室，言禹卑下所居之宮室?！薄财摺?br/>
“好”，宋翔鳳曰：“本作‘增’，依治要改。”〔八〕
“不”，宋翔鳳曰：“本作‘無’，依治要改。”〔九〕
“不”，宋翔鳳曰：“本作‘無’，依治要改?！薄惨唬啊趁献颖M心下：“有力役之征?！壁w岐注：“征，賦也。力役，民負荷冢養(yǎng)之役也?！薄惨灰弧吵o東方朔七諫：“貫魚眼與珠璣?！蓖跻葑ⅲ骸班鳚蔀橹椋鐬榄^?！毖a曰：“璣字音機，珠不圓也?！薄惨欢扯Y記王制：“千里之內以為御?！闭x：“御是進御所須?！薄惨蝗持芏Y天官大府：“凡式貢之余財，以共玩好之用?！笔柙疲骸耙怨┩婧闷魑镏谩！蓖妗⑼婀磐?。
〔一四〕宋翔鳳曰：“此六字本作‘雕刻綪畫’四字，依治要改增?！卑福禾票咀鳌暗窨汤L畫”。
〔一五〕淮南子原道：“所謂人者，偶●智故，曲巧偽作，所以俯仰于世人，而與俗交者也。”〔一六〕“下”，宋翔鳳曰：“本作‘民’，依治要?！薄惨黄摺乘蜗桫P曰：“本有‘求瑤琨，探沙谷’六字，依治要刪?！薄惨话恕乘蜗桫P曰：“本作‘捕翡翠，□玳瑁，搏犀象’，今依治要改刪?！薄惨痪拧场啊酢?，唐本作“筋”，字同。
〔二０〕周禮天官外府：“掌邦布之入出。”鄭注：“布，泉也。布讀為宣布之布。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于水泉，其流行無不遍?！睗h書食貨志下：“故貨……流于泉，布于布?！弊ⅲ骸叭绱驹唬骸餍腥缛??！衷唬骸加诿耖g?！薄捕弧乘蜗桫P曰：“本作‘以快淫邪之心’，今依治要?！薄捕程脐淘唬骸瓣惲x極高，遣詞極雅，賈長沙乏其深純，董江都遜其麗則。”
明誡〔一〕第十一
〔一〕黃震曰：“明誡（原誤“試”）言君臣當謹言行。”品節(jié)曰：“此篇言天人相感，善道作于下，則善氣感于天?！贝鲝┥唬骸懊髡]篇陳天文蟲災之變，謂天道因乎人道，開言春秋五行、陳災異封事者之先?！碧脐淘唬骸按似庵饔谌??！?br/>
君明于德〔一〕，可以及于〔二〕遠；臣篤于義〔三〕，可以至于大〔四〕。何以言之？昔〔五〕湯以七十里〔六〕之封〔七〕，升帝王之位；周公自立三公之官〔八〕，比德于五帝三王〔九〕；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故〔一０〕安危之要〔一一〕，吉兇之符〔一二〕，一出于身；存亡〔一三〕之道，成敗之事〔一四〕，一起于善行〔一五〕；堯、舜不易日月而興，桀、紂不易〔一六〕星辰而亡，天道不改而人道易也〔一七〕。
〔一〕
宋翔鳳曰：“本作‘君□□政’，今依治要?！苯癜矗鹤訁R本、唐本缺一字，傅校本補“親于”二字。
〔二〕
宋翔鳳曰：“本無‘于’，依治要?！薄踩?br/>
“義”，宋翔鳳曰：“本作‘信’，依治要?！薄菜摹?br/>
宋翔鳳曰：“本作‘可以致大’，依治要改?！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昔’字，依治要?！薄擦?br/>
孟子公孫丑上：“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七〕
宋翔鳳曰：“本下有‘而’字，依治要刪。”〔八〕
宋翔鳳曰：“本作‘周公以□□□□’，今依治要?！卑福旱阑疲骸疤圆家律弧！薄簿拧?br/>
“三王”，宋翔鳳曰：“本無此二字，依治要。”〔一０〕“故”，宋翔鳳曰：“本無此字，依治要。”〔一一〕“要”，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作“效”，傅校本、唐本作“效”。
〔一二〕“符”，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治要補，子匯作‘征’字?！卑福焊敌１尽⑻票咀鳌罢鳌?。
〔一三〕宋翔鳳曰：“本缺‘存亡’二字，依治要補。”〔一四〕“事”，宋翔鳳曰：“本作‘驗’，依治要改?！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本無‘善’字，依治要增?！庇衢性唬骸伴兄敯矗捍宋?，宋氏翔鳳據(jù)治要改補，末句‘善’字，亦據(jù)治要而增，然與上文‘一出于身’句法不倫矣。竊疑此句本作‘一起于言’。上文說湯、周公之事，曰‘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此云：‘安危之要，吉兇之符，一出于身’，與上‘身行善道’相應；此云‘存亡之道，成敗之事，一起于言’，與上‘口出善言’相應。因‘言’字誤作‘善’，淺人乃更加‘行’字以成其義，治要所據(jù)本是也。至今本則又刪去‘善’字，止作‘一出于行’，并其錯誤之跡而泯之矣?！碧脐淘唬骸鞍搓懮搜裕局谥芤??！薄惨涣澄倪x任彥升宣德皇后令注引“易”作“異”。
〔一七〕唐晏曰：“荀子：‘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懮??！逼靼福很髯犹煺撈骸疤煨杏谐＃粸閳虼?，不為桀亡。”又曰：“治亂，天邪？曰：日月星辰瑞歷，是禹、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亂，治亂非天也?！?br/>
夫持天地之政，操四海之綱，屈申〔一〕不可以失法〔二〕，動作不可以離度〔三〕，謬誤出〔四〕口，則亂及萬里之外，何〔五〕況刑〔六〕無罪于獄，而誅〔七〕無辜于市乎〔八〕？
〔一〕
宋翔鳳曰：“本缺‘屈申’二字，依治要補?！卑福簠R函、品節(jié)作“周旋”二字，當出臆補。
〔二〕
“法”，宋翔鳳曰：“本作‘度’，依治要改?！薄踩?br/>
“度”，宋翔鳳曰：“本作‘道’，依治要改。”〔四〕
宋翔鳳曰：“‘出’下本有‘于’字，依治要刪?！薄参濉?br/>
宋翔鳳曰：“本無‘何’字，依治要增。”〔六〕
宋翔鳳曰：“‘刑’下本有‘及’字，治要無?！薄财摺?br/>
“誅”，宋翔鳳曰：“本作‘殺’，又有‘及’字，依治要改?！薄舶恕?br/>
禮記王制：“刑人于市，與眾棄之?！闭x：“亦謂殷法，謂貴賤皆刑于市。周則有爵者刑于甸師氏也?！?br/>
故世衰道失〔一〕，非天之所為也，乃君國〔二〕者有以〔三〕取之也。惡政生〔四〕惡氣〔五〕，惡氣生〔六〕災異〔七〕。螟蟲〔八〕之類，隨氣而生；虹蜺〔九〕之屬，因政而見。治道失于下，則天文變〔一０〕于上；惡政流于民，則螟蟲〔一一〕生于野〔一二〕。賢君智則〔一三〕知隨變而改，緣類而試思之〔一四〕，于□□□變〔一五〕。圣人之理〔一六〕，恩及昆蟲，澤及草木，乘天氣而生，隨寒暑而動者，莫不延頸而望治〔一七〕，傾耳〔一八〕而聽化。圣人察物，無〔一九〕所遺失，上及日月星辰，下至鳥獸草木昆蟲，□□□〔二０〕鹢之退飛，治〔二一〕五石之所隕，所以不失纖微〔二二〕。至于鴝鵒來，冬多麋，言鳥獸之類□□□也〔二三〕。十有二月隕霜不煞菽〔二四〕，言寒暑之氣，失其節(jié)也〔二五〕。鳥獸草木尚欲各得其所，綱之以法，紀之以數(shù)，而況于人乎？
〔一〕
“失”，宋翔鳳曰：“本作“亡”，依治要?！薄捕?br/>
“君國”，宋翔鳳曰：“本作‘國君’，依治要?！薄踩?br/>
“以”，宋翔鳳曰：“本所‘所’，依治要?！薄菜摹?br/>
宋翔鳳曰：“‘生’下本有‘于’字，治要無?！薄参濉?br/>
論衡譴告篇：“刑賞失實，惡也，為惡氣以應之?！薄擦?br/>
宋翔鳳曰：“‘生’下本有‘于’字，治要無。”〔七〕
論衡譴告篇：“論災異者，謂古之人君，為政失道，天用災異譴告之也?！薄舶恕?br/>
“螟蟲”，宋翔鳳曰：“本作‘蝮蟲’，依治要改?！卑福汗騻麟[公五年：“螟何以書？記災也?！薄簿拧?br/>
淮南子原道篇：“虹蜺不出，賊星不行，含德之所致也。”〔一０〕“變”，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作“度”，唐本作“應”。
〔一一〕“螟蟲”，宋翔鳳曰：“本作‘蟲災’，依治要?！薄惨欢场耙啊?，宋翔鳳曰：“本作‘地’，依治要?！碧脐淘唬骸鞍矗捍呵飼圜纭序狻?，‘有蜚’，‘螽’，‘螟’，‘有星孛于大辰’，‘有星孛于東方’，皆政之所感也。”〔一三〕“則”，子匯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作“辟”。
〔一四〕唐晏曰：“有誤?！薄惨晃濉硡R函、品節(jié)無“于□□□變”五字。
〔一六〕“理”，唐人避“治”字諱改。
〔一七〕宋翔鳳曰：“本缺‘頸而望治’四字，子匯不缺?！苯癜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不缺。文選司馬相如喻巴蜀檄：“延頸舉踵，喁喁然皆向風慕義，欲為臣妾?！弊ⅲ骸皡问洗呵镌唬骸ト四厦娑ⅲ煜陆匝宇i舉踵矣。’論語素王受命讖：‘莫不喁喁，延頸歸德?！薄惨话恕扯Y記孔子閑居：“傾耳而聽之。”〔一九〕匯函、品節(jié)“無”上有“而”字。
〔二０〕“昆蟲□□□”，子匯本、唐本作“昆蟲□□六”，匯函、品節(jié)此五字只作一“六”字。
〔二一〕匯函、品節(jié)無“治”字。
〔二二〕唐晏曰：“谷梁僖十六年：‘六鹢退飛?！瘋鳎骸釉唬菏療o知之物，故日之。鹢微有知之物，故月之。君子之于物，無所茍而已。石、□且猶盡其辭，而況于人乎？’”〔二三〕匯函、品節(jié)無“言鳥獸之類□□□也”九字。唐晏曰：“春秋昭十五年‘有鴝鵒來巢’，十七年‘冬，多麋’?！薄捕摹场半E”，程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作“殞”?！拜摹?，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作“●”字，俗別字。
〔二五〕唐晏曰：“春秋僖三十二年‘十有二月，李梅實?！瘋鳎骸畬嵵疄檠元q實也?！仲叶辍?，隕霜不殺菽。’傳：‘未可殺而殺，舉重也；可殺而不殺，舉輕也?！?br/>
圣人承天之明，正日月之行，錄星辰之度，因天地之利，等高下之宜，設山川之便，平四海，分九州，同好惡，一風俗〔一〕。易曰：“天垂象，見吉兇，圣人則之；天出善道，圣人得之〔二〕。”言御占圖歷之變〔三〕，下衰風化之失，以匡盛衰，紀物定世，后〔四〕無不可行之政，無不可治之民，故曰：“則天之明，因地之利?！薄参濉秤^天之化，推演萬事之類〔六〕，散之于□□之閑〔七〕，調之以寒暑之節(jié)，養(yǎng)之以四時之氣，同之以風雨之化〔八〕，故絕國〔九〕異俗，莫不知□□□〔一０〕，樂則歌，哀則哭，蓋圣人之教所齊一也。
〔一〕
荀子議兵篇：“政令以定，風俗以一。”應劭風俗通義序：“風者，天氣有寒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柔也。俗者，含血之類，像之而生；故言語歌謳異聲，鼓舞動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圣人作而均齊之，咸歸于正。圣人廢則還其本俗?！币伙L俗，即均齊之謂也。漢書食貨志：“同巧拙而合習俗。”義同。習俗謂所習風俗也。
〔二〕
唐晏曰：“按：今易作‘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陸生所引，大異于今本。”器案：周易系辭上：“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則之；天地變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笨追f達正義：“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者，若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是圣人象之也?！倍Y記郊特牲：“天垂象，圣人則之。”鄭注：“則，謂則之以示人也?！苯癜福河汕耙缔o之文，則新語與易不合；由后引郊特牲之文，則“天垂象”云云，實為天下之公言，故系辭、禮記相率而從同也。然此實不足以說明陸氏引易之本柢；蓋漢人引經(jīng)說，習慣率稱本經(jīng)也。易緯通卦驗：“故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币拙暲れ`圖：“正其本，萬物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故君子必謹其始?！蔽倪x竟陵王行狀注引易緯干鑿度：“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焙鬂h書王充王符仲長統(tǒng)傳論注引易緯：“差以毫厘，失之千里?！眲t此為易緯之文。而大戴禮記禮察篇：“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謬之千里。’”（小戴禮記經(jīng)解篇同）賈子新書胎教篇：“易曰：‘正其本，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示由魇??！保ù蟠鞫Y記保傅篇同）史記太史公自序：“故易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保h書司馬遷傳同）漢書東方朔傳：“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又杜欽傳引易曰：“正其本，萬物理?！焙鬂h書范升傳亦引易此文。說苑建本篇：“易曰：‘建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示淤F建本而立始?！憋L俗通義正失篇：“易稱：‘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彼灾狈Q易曰，而易經(jīng)實無其文。尋緯候起于哀、平，兩戴所記為古記之文。賈誼、東方朔、司馬遷時，緯候未出，何緣見之？小戴記經(jīng)解孔疏以為易系辭文，今易系辭實無此文。太史公自序集解云：“今易無語，緯有之?！睗h書司馬遷傳注，師古曰：“今之易經(jīng)及彖、系辭并無此語，所稱易緯者則有之焉，斯蓋易家之別說者也?！贝似湟挥缍?，以彼例此，則陸氏所引為漢師易說必矣。列女傳貞順召南申女傳：“傳曰：‘正其本則萬物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引亦易說之文，不稱本經(jīng)而稱傳，其故可知矣。
〔三〕
御，治也。尚書泰誓上：“越我御事庶士。”孔氏傳：“御，治也?！眹Z周語上：“百官御事?！弊ⅲ骸坝我??！闭贾^占驗。圖謂圖緯。歷謂錄歷也?！皻v”，子匯本、程本、匯函作“歷”，古通。
〔四〕
匯函、品節(jié)無“后”字。
〔五〕
文廷式曰：“此亦引孝經(jīng)?！碧脐淘唬骸鞍搓懮艘?，未知何書，‘則天’二句，孝經(jīng)所有，以下則非孝經(jīng)，未可遂謂為引孝經(jīng)也?！逼靼福捍诵⒔?jīng)三才章文。又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子太叔對趙簡子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產(chǎn)曰：夫禮，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jīng)，而民實行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杜注：“日月星辰，天之明也。高下剛柔，地之性也?！薄擦?br/>
淮南子說林：“類不可必推。”高誘注：“推猶知也?！薄财摺?br/>
宋翔鳳曰：“子匯本作‘散見于彌漫之閑’，無缺字?！卑福焊敌１?、唐本、匯函、品節(jié)同子匯本，無缺字。
〔八〕
唐晏以“故曰”云云，直貫至此句，未可從。
〔九〕
淮南子脩務篇：“絕國殊俗、僻遠幽閑之處。”高誘注：“絕，遠。殊，異?！薄惨唬啊场澳恢酢酢酢?，匯函、品節(jié)作“莫不知慕”。
夫善道存乎心〔一〕，無遠而不至也〔二〕；惡行著乎己，無近而不去也〔三〕。周公躬行禮義，郊祀后稷〔四〕，越裳奉貢〔五〕而至〔六〕，麟鳳白雉草澤〔七〕而應〔八〕。殷紂無道〔九〕，微子棄骨肉而亡〔一０〕。行善者〔一一〕則百姓〔一二〕悅，行惡者〔一三〕則子孫怨〔一四〕。是以明者可以致遠，否〔一五〕者可以失〔一六〕近。故春秋書衛(wèi)侯之弟鱄出奔晉，書〔一七〕鱄絕骨肉之親，棄大夫之位，越先人之境，附他人之域，窮涉寒饑，織履〔一八〕而食，不明之效也〔一九〕。
〔一〕
“乎心”，宋翔鳳曰：“本作‘于身’，依治要改?！薄捕?br/>
“也”原無，宋翔鳳本依治要補。
〔三〕
宋翔鳳曰：“‘惡行著乎己；無近而不去也’，本作‘惡行著于□□□而不去’，并依治要改補。子匯作‘惡行著于身，無遠而不去’?！眹揽删唬骸白訁R此類多以意補。”案：唐本、匯函與子匯同。傅校本作“惡行著于己，無遠而不去”。
〔四〕
孝經(jīng)圣治章：“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唐明皇注：“后稷，周之始祖也。郊謂圜丘祀天也。周公攝政，因行郊天之祭，乃尊始祖以配之也?！薄参濉?br/>
“奉貢，宋翔鳳曰：“本下有‘重譯’二字，依治要刪?！薄擦?br/>
“至”，宋翔鳳曰：“本作‘臻’，依治要改?！薄财摺?br/>
“草澤”，宋翔鳳曰：“本作‘草木緣化’，依治要改補。”〔八〕
唐晏曰：“按：周公時麟鳳草木，所未聞也；若文王時，麟趾蒿宮，有其應矣。”器案：淮南子繆稱篇：“昔二皇鳳皇至于庭，三代至乎門，周室至乎澤。”詩大雅卷阿，詩序以為“召康公戒成王也”，曰：“鳳皇于飛，翙翙其羽，亦集爰止。”曰：“鳳皇于飛，翙翙其羽，亦傅于天?！痹唬骸傍P皇鳴矣，于彼高岡?！被茨弦詾橹苁?，詩序明曰成王，蓋亦當周公攝政之時也，故陸氏直歸之周公耳。不唯此也，太平御覽七八五引尚書大傳：“交址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曰：‘道路悠遠，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赏跻詺w周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原注：質，亦贄也），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耇，曰：久矣，天之無烈夙淫雨！意者，中國有圣人乎？有則盍往朝之。’周公乃歸之于王，稱先王之神致，以薦于宗廟?！贝藙t明以越裳獻白雉為周公時事也，蓋伏生與陸生俱本之古尚書說也。若太公金匱又謂：“武王伐殷，四夷聞，各以其職來貢。越裳氏獻白雉，重譯而至。”（洪頤烜經(jīng)典集林卷二十二有撰集本）蓋一事而歧傳耳。
〔九〕
宋翔鳳曰：“本缺‘無道’二字，依治要。”案：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缺三字，匯函作“逐微子”，不缺，當出臆補。
〔一０〕論語微子：“微子去之?！奔猓骸榜R曰：‘微，國名；子，爵也。微子，紂之庶兄，見紂無道，早去之?！庇忠娛酚浰挝⒆邮兰摇?br/>
〔一一〕宋翔鳳曰：“本無‘者’字，依治要?！薄惨欢乘蜗桫P曰：“‘百姓’本作‘鳥獸’，依治要?！薄惨蝗乘蜗桫P曰：“本無‘者’字，依治要?！薄惨凰摹场白訉O怨”，宋翔鳳曰：“本作‘臣子恐’，依治要?！碧脐淘唬骸鞍磿骸也活櫺羞q?！⒆又员偌q?！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否’，本作‘鄙’，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本缺一‘失’字，依治要補?！卑福簠R函、品節(jié)作“勸”，臆補。
〔一七〕“書”，子匯本、匯函、品節(jié)作“言”。
〔一八〕“履”，谷梁傳作“絇”。禮記玉藻注：“絇，履頭飾。”又檀弓上釋文：“絇，履頭飾。”荀子哀公篇：“章甫絇屨。”注：“王肅云：‘絇謂屨頭有拘節(jié)也?！嵖党稍疲骸P之言拘也，以為行戒，狀如刀衣鼻，在屨頭?！卑礂钭⒁嵖党?，儀禮士冠禮注文也。
〔一九〕唐晏曰：“谷梁襄二十七年：‘衛(wèi)侯之弟專出奔晉?？椊P邯鄲，終身不言衛(wèi)。專之去，合乎春秋?！卑福鹤笫蟼鳌⒐騻鳌皩！本阕鳌镑H”，釋文：“鱄，市轉切，又音專。”
思務〔一〕第十二
〔一〕黃震曰：“思務言聞見當務執(zhí)守。”戴彥升曰：“思務篇言圣人不必同道?！碧脐淘唬骸按似x在知其所止?！?br/>
夫長于變者，不可窮以詐。通于道者，不可驚以怪。審于辭者，不可惑以言。達〔一〕于義者，不可動以利〔二〕。是以君子博〔三〕思而廣〔四〕聽，進退順〔五〕法，動作合度，聞見欲眾，而采擇欲謹〔六〕，學問欲博而行己〔七〕欲敦〔八〕，見邪而〔九〕知其直，見華而〔一０〕知其實，目不淫于〔一一〕炫燿之色，耳不亂于〔一二〕阿諛之詞，雖利〔一三〕之以齊、魯〔一四〕之富而志不移〔一五〕，談之以王〔一六〕喬、赤〔一七〕松之壽，而行不易〔一八〕，然后能壹〔一九〕其道而定其操，致其事而立其〔二０〕功也〔二一〕。
〔一〕
“達”，原作“遠”，治要注云：“‘遠’當作‘達’?！苯癜福鹤訁R本、品節(jié)作“達”，據(jù)以改正。
〔二〕
“利”，宋翔鳳曰：“本缺一字，依治要補，子匯作‘不可動以義’，亦以意補?！苯癜福鹤訁R本是“利”字，傅校本、唐本、品節(jié)亦是“利”字。
〔三〕
“博”，宋翔鳳曰：“本作‘廣’，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廣”，宋翔鳳曰：“本作‘博’，依治要改。”〔五〕
“順”，宋翔鳳曰：“本作‘循’，依治要改?！薄擦?br/>
“謹”，子匯本、品節(jié)作“詳”。
〔七〕
“博而行己”，宋翔鳳曰：“本缺四字，依治要補?！卑福浩饭?jié)作“博行義”三字，當出臆補。
〔八〕
宋翔鳳曰：“宋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引新語‘遠于義’‘遠’作‘達’，‘動以’下有‘利’字，又作‘進退循法度，動作合禮儀’，又作‘學問欲博，而行己欲敦’，與治要多同?！卑福赫撜Z公冶長：“其行己也恭?！毙鲜瑁骸把约褐校Ｄ芄ы?，不違忤于物也。”〔九〕
“而”，宋翔鳳曰：“本作‘乃’，依治要?！薄惨唬啊场耙娙A而”，宋翔鳳曰：“本作‘觀花乃’，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本無‘于’字，依治要補?！薄惨欢乘蜗桫P曰：“本無‘于’字，依治要補?！薄惨蝗场鞍⒄樦~雖利”，宋翔鳳曰：“本‘阿’字下缺六字，依治要補五字。以上并依治要。子匯作‘耳不亂阿□之聲，是故語’，接下文。別本作‘耳不亂阿譽之聲，士人動’，接下文。并不可信。”案：傅校本作“耳不亂阿亂之聲語”，品節(jié)“阿□”作“阿比”。
〔一四〕“齊魯”，宋翔鳳曰：“本作‘晉楚’，依治要?！碧脐淘唬骸懊献樱骸畷x、楚之富，不可及也?！钱敃r有此語?！薄惨晃濉场耙啤?，宋翔鳳曰：“本作‘回’，依治要。”〔一六〕宋翔鳳曰：“本無‘王’字，依治要?！薄惨黄摺乘蜗桫P曰：“本無‘赤’字，依治要?！薄惨话恕程脐淘唬骸鞍矗簡?、松，謂赤松、王喬，秦、漢閑多稱之，神仙之儔也。漢書亦云：‘體有喬、松之壽。’”器案：王喬、赤松子列仙傳有傳。簡稱為喬、松，戰(zhàn)國策秦策上：“世世稱孤，而有喬、松之壽?！蔽倪x王子淵圣主得賢臣頌：“呴噓呼吸如喬、松?！焙鬂h書馮衍傳顯志賦：“配喬、松之妙節(jié)?！庇趾喎Q松、喬，漢書王吉傳：“體有松、喬之壽?！焙鬂h書馮衍傳自論：“庶幾乎松、喬之福。”文選班孟堅西都賦：“庶松、喬之群類?！庇謴埰阶游骶┵x：“ 美往昔之松、喬?！庇炙夹x：“松、喬高跱孰能離。”焦氏易林訟之家人、師之離、離之剝、損之離、夬、歸妹之升俱有“松、喬、彭祖”語，文選曹子桓芙蓉池作詩：“壽命非松、喬。” 〔一九〕“壹”，宋翔鳳曰：“本作‘一’，依治要改?！薄捕啊乘蜗桫P曰：“本缺‘致其事而立其’六字，依治要補。”〔二一〕“功也”，宋翔鳳曰：“本無‘也’字，依治要補?！卑福浩饭?jié)此八字作“安其身而見其功”，亦出臆補。
凡人則不然，目放于富貴之榮，耳亂于不死之道〔一〕，故多棄其所長而求其所短，不〔二〕得其所無〔三〕而失其所有。是以吳王夫差知〔四〕艾陵之可以取〔五〕勝，而不知檇李可以破亡也〔六〕。故事〔七〕或見一〔八〕利而喪萬機，取〔九〕一福而致百〔一０〕禍。夫學者〔一一〕通于神靈之變化，曉于天地之開闔，□□□〔一二〕弛張，性命之短長，富貴之所在，貧賤之所亡，則手足不勞而耳目不亂，思慮不謬〔一三〕，計策不誤，上〔一四〕訣〔一五〕是非于天文，其次定狐疑〔一六〕于世務，廢〔一七〕興有所據(jù)，轉移有所守，故道□□□□□〔一八〕事可法也。
〔一〕
列子說符篇：“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文選嵇叔夜養(yǎng)生論：“或有謂神仙可以學得，不死可以力致者?！鄙w自戰(zhàn)代以還，言不死之道者，甚囂塵上矣。
〔二〕
宋翔鳳曰：“本無‘不’字，依治要補。”〔三〕
“無”，宋翔鳳曰：“本作‘亡’，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宋翔鳳曰：“‘知’下本有‘度’字，依治要刪?！薄参濉?br/>
“以取”，宋翔鳳曰：“本無此二字，依治要補?！薄擦?br/>
“而不知檇李可以破亡也”，宋翔鳳曰：“本作‘而不悟句踐將以破兇也’，依治要改?！碧脐淘唬骸鞍创呵锇荒辏骸逶?，公會吳伐齊，齊國書帥師及吳戰(zhàn)于艾陵，齊師敗績，獲國書。于越入?yún)恰！逼靼福簠问洗呵镏骸胺虿钆d師伐齊，戰(zhàn)于艾陵，大敗齊師?！备哒T注：“艾陵，齊地?！鄙綎|通志以為即艾邑，在萊蕪縣東境。左傳定公十四年：“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陳于檇李。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于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于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熳詣q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于陘，去檇李七里?！倍抛ⅲ骸皺d李，吳郡嘉興縣南檇（原作“醉”，據(jù)史記越世家正義引改）李城?！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本‘故’下缺二字，治要有‘事’字，無缺。”案：品節(jié)“故”連“或”，中間不缺字。
〔八〕
“一”，原作“可”，今據(jù)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唐本、品節(jié)校改。
〔九〕
“取”，宋翔鳳云：“本作‘求’，依治要改?！薄惨唬啊场鞍佟?，宋翔鳳曰：“本作‘萬’，依治要改?！薄惨灰弧硟删┍緹o“夫學”二字。
〔一二〕“□□□”，子匯本、唐本缺二字，品節(jié)作“人事之”三字，亦屬臆補。
〔一三〕“謬”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傅校本、品節(jié)補。
〔一四〕器案：“上”上疑挩“太” 字，古書言次序，率以“太上”云云、“其次”云云，又“其次”云云言之。
〔一五〕“訣”，崇文本作“決”，傅校作“訣”。器案：訣、決古通。文選江文通別賦：“瀝泣共訣?！崩钌谱ⅲ骸霸E與決音義同?！庇峙税踩鼠腺x：“訣厲悄切?！崩钌谱ⅲ骸霸E厲，謂決斷清冽也?！庇瞩U明遠東門行：“將去復還訣。”李善注：“訣與決同?！薄惨涣乘?jīng)河水注：“風俗通曰：‘里語稱：狐欲渡河，無如尾何。且狐性多疑，故俗有狐疑之說?！庇忠姵o離騷補注引。
〔一七〕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無“廢”字。
〔一八〕“□□□□□”，品節(jié)作“可成”二字，亦是臆補。
昔舜、禹因盛而治世〔一〕，孔子承衰而作功，圣人不空出〔二〕，賢者不虛生，□□□□□□而歸于善，斯乃〔三〕天地之法而制〔四〕其事，則世之便而設其義。故圣人不必同道〔五〕，□□□□□□〔六〕，好者不必同色而皆美，丑者不必同狀而皆惡，天地之數(shù)，斯〔七〕命之象也。日□□□□□□□□八宿并列，各有所主〔八〕，萬端異路，千法異形，圣人因其勢而調之，使小大不得相逾〔九〕，方圓不得相干〔一０〕，分之以度，紀之以節(jié)，星不晝見，日不夜照，雷不冬發(fā)，霜不夏降。臣不凌君，則〔一一〕陰不□□陽〔一二〕，盛夏不暑，隆冬不霜，黑氣苞日，彗星揚□□〔一三〕，虹蜺冬見，蟄蟲夏藏，熒惑亂宿，眾星失行。圣人因〔一四〕變而立功，由異而致太平〔一五〕，堯、舜〔一六〕承蚩尤之失，而思欽明之道〔一七〕，君子見惡于外，則知變于內矣〔一八〕。桀、紂不暴〔一九〕，則湯、武不仁，才惑于眾非者而改之，□□□□□□□亂之于朝廷，而匹〔二０〕夫治之于閨門。是以接輿〔二一〕、老萊〔二二〕所以避世于窮□□□□□而遠其尊也。君子行之于幽閑，小人厲之于士眾。老子曰：“上德不德。〔二三〕”□□□□□□虛也〔二四〕。
〔一〕
“世”字原缺，今據(jù)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品節(jié)補。
〔二〕
論衡對作篇：“賢圣不空生?！北敬?。
〔三〕
“乃”下唐本有□。
〔四〕
“制”，唐本作“治”。
〔五〕
孟子萬章：“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遠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義與此同。
〔六〕
“□□□□□□”，品節(jié)作“而皆合”三字，亦是臆補。
〔七〕
“斯”，品節(jié)作“性”，唐晏曰：“訛字。”〔八〕
“日□□□□□□□□八宿并列各有所主”，品節(jié)無此十七字。
〔九〕
“逾”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品節(jié)補。
〔一０〕“干”，原誤“千”，各本俱作“干”，今據(jù)改正。
〔一一〕“則”字品節(jié)無。
〔一二〕“陰不□□陽”，宋翔鳳曰：“子匯作‘陰不侵陽’，無缺?！卑福豪畋尽⑻煲婚w本、唐本、品節(jié)亦作“陰不侵陽”，程本作“陰不□陽”，兩京本作“陰不侵盛陽”。
〔一三〕“揚□□”，宋翔鳳曰：“子匯作‘揚光’，不缺?！卑福豪畋?、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揚光”，程本作“揚□”。
〔一四〕“因”，宋翔鳳曰：“本下有‘天’字，依治要刪。”〔一五〕“變而立功由異而致太平”，宋翔鳳曰：“本作‘因天變而正其失，理其端而正其本’，依治要改?！薄惨涣乘蜗桫P曰：“本無‘舜’字，依治要補。”〔一七〕宋翔鳳曰：“本缺‘明之道’三字，依治要增?！碧脐淘唬骸鞍瓷袝鴪虻洌骸畾J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呂刑篇曰：‘蚩尤惟始作亂，惟作五虐之刑。’則是堯于刑之欽者，正有鑒于蚩尤之虐也?！逼靼福簣虻洌骸皻J明文思安安?！贬屛囊R云：“威儀表備謂之欽，照臨四方謂之明，經(jīng)緯天地謂之文，道德純備謂之思?！碧脐涛匆娭我鳌皻J明”之文，而以“恤刑”為言，亦逞臆之說也。
〔一八〕宋翔鳳曰：“本無‘矣’字，依治要補?！薄惨痪拧场氨弊衷?，據(jù)子匯本、唐本補。傅校本作“道”。
〔二０〕“匹”，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臣”，未可據(jù)。
〔二一〕論語微子：“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集解：“孔曰：‘接輿，楚人?！毙鲜柙唬骸敖虞洠?，姓陸名通，字接輿也。昭王時，政令無常，乃被發(fā)佯狂不仕，時人謂之楚狂也。”〔二二〕史記老子韓非列傳：“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闭x：“太史公疑老子或是老萊子，故書之。列仙傳云：‘老萊子楚人，當時世亂，逃世耕于蒙山之陽，莞葭為墻，蓬蒿為室，杖（疑當作“枝”）木為床，蓍艾為席，菹芰為食，墾山播種五谷。楚王至門迎之，遂去至于江南而止，曰：鳥獸之解毛，可績而衣，其遺粒足食也?！逼靼福捍蟠鞫Y記衛(wèi)將軍文子篇：“孔子曰：‘德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尤之內，在尤之外。國無道，處賤不悶，貧而能樂。蓋老萊子之行也?！睗h書藝文志諸子略道家：“老萊子十六篇?！北咀ⅲ骸俺?，與孔子同時?！蔽倪x天臺山賦注引劉向別錄：“老萊子，古之壽者。”〔二三〕老子第三十八章：“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薄捕摹程脐淘唬骸鞍搓懮?，不可全見，然以虛字測之，與王注合?！?br/>
夫口誦圣人之言，身學賢者之行，久而不弊，勞而不廢，雖未為君□□□□□□已。孔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一〕□□□〔二〕道而行之于世，雖非堯、舜之君，則亦堯、舜也〔三〕。今之為君者則不然，治不以五帝之術，則曰〔四〕今之世不可以道德〔五〕治也〔六〕。為臣者不思〔七〕稷、契〔八〕，則曰今之民不可以仁義正也〔九〕。為子者不執(zhí)曾、閔之質〔一０〕，朝夕不休〔一一〕，而〔一二〕曰家人不和〔一三〕也。學者不操回、賜〔一四〕之精〔一五〕，晝〔一六〕夜不懈〔一七〕，而〔一八〕曰世所不行也。自人君至于庶人，未有不〔一九〕法圣道而為賢者也〔二０〕。易曰：“豐其屋，蔀其家，窺其戶，□其無人?！薄捕弧碂o人者，非無人也，言無圣賢以〔二二〕治之耳〔二三〕。
〔一〕
論語衛(wèi)靈公：“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集解：“據(jù)見萬物之生，以為四時之始，取其易知。”）乘殷之輅，（集解：“馬曰：‘殷車曰大輅，左傳曰：大輅越席，昭其儉也?！保┓苤?，（集解：“包曰：‘冕，禮冠。周之禮，文而備，取其黈纊塞耳，不任視聽?！保穭t韶舞，（集解：“韶，舜樂也，盡善盡美，故取之?！保┓培嵚暎h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集解：“孔曰：‘鄭聲、佞人，亦俱能惑人心，與雅樂、賢人同，而使人淫亂危殆，故當放遠之?！保?br/>
〔二〕
“□□□”，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圣人之”三字。
〔三〕
文廷式曰：“陸生陳義及此，是以堯、舜望漢高帝，惜乎高帝卑卑，不足與于高論也。”器案：孟子告子下：“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迸c此文義同。
〔四〕
“治不以五帝之術則曰”，宋翔鳳曰：“本作‘治不法□□□而曰’，中缺三字，今依治要?！苯癜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治不法乎堯、舜，而曰”。
〔五〕
宋翔鳳曰：“治要無‘德’字，脫?！薄擦?br/>
唐晏曰：“按今之為君者，當是指始皇，否則屬泛論耳?！薄财摺?br/>
“思”，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師”。
〔八〕
尚書舜典：“禹拜稽首，讓于稷、契暨皋陶。帝曰：‘俞，汝往哉！’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谷?！墼唬骸?，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薄簿拧?br/>
宋翔鳳曰：“本缺‘仁義正也’四字，依治要增?！卑福鹤訁R本、程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禮義化也”。
〔一０〕宋翔鳳曰：“‘質’本作‘賢’，依治要改?！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本下有‘盡節(jié)不倦’四字，依治要刪?！薄惨欢乘蜗桫P曰：“‘而’本作‘則’，依治要改?！薄惨蝗乘蜗桫P曰：“‘和’本作‘敦’，依治要改。”唐晏曰：“‘敦’乃‘惇’之假借，厚也?！?〔一四〕回、賜，謂顏回、端木賜也。傳見史記仲尼弟子列傳。
〔一五〕宋翔鳳曰：“‘不’本作‘無’，下缺四字，依治要補?！薄惨涣场皶儭保煲婚w本誤“盡”。
〔一七〕宋翔鳳曰：“本下有‘循禮而動’四字，依治要刪?！薄惨话恕乘蜗桫P曰：“‘而’本作‘則’?！薄惨痪拧乘蜗桫P曰：“本無‘不’字，依治要增?！薄捕啊乘蜗桫P曰：“‘未有不法圣道而為賢者也’，本作‘未有法圣人’下缺五字，下又有‘為要者寡，為惡者眾’八字，依治要補改?！卑福豪畋尽删┍尽盀橐弊鳌盀樯啤?。
〔二一〕案：此易豐卦上六爻辭也。王弼注曰：“屋，藏蔭之物，以陰處極，而最在外，不履于位，深自幽隱，絕跡深藏者也。既豐其屋，又蔀（上“豐其蔀”注云：“蔀，覆暖鄣光明之物也?！保┢浼?，屋厚家覆，闇之甚也。雖窺其戶，闃其無人，棄其所處，而自深藏也。處于明動尚大之時，而深自幽隱，以高其行，大道既濟，而猶不見，隱不為賢，更為反道，兇其宜也。”〔二二〕宋翔鳳曰：“‘□其無人。無人者，非無人也，言無圣賢以治之耳’，‘□其無人’下，本缺四字，直接下文‘治之耳’，今依治要改補?！薄捕程脐淘唬骸鞍匆滓宰C‘為善者寡，為惡者眾’，此古說也。干寶亦謂：‘蓋記紂之侈，社稷既亡，言室虛曠也?！?br/>
故仁者在位而仁人來，義者在朝而義士至〔一〕。是以墨子之門多勇士〔二〕，仲尼〔三〕之門多道德〔四〕，文王〔五〕之朝多賢良，秦王之庭多不詳〔六〕。故善者必有所主〔七〕而至〔八〕，惡者必有所因而來。夫〔九〕善惡不空作〔一０〕，禍福不濫生〔一一〕，唯心之所向〔一二〕，志之所行而已矣〔一三〕。
〔一〕
宋翔鳳曰：“‘義者’本作‘義士’，依治要改?！薄捕?br/>
呂氏春秋上德篇：“墨者鉅子孟勝善荊之陽城君，陽城君令守于國，毀璜以為符，約曰：‘符合聽之。’荊王薨，群臣攻吳起于喪所，陽城君與焉，荊罪之，陽城君走，荊收其國。孟勝曰：‘受人之國，與之有符，今不見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涞茏有烊踔G孟勝曰：‘死而有益陽城君，死之可矣；無益矣，而絕墨者于世不可?！蟿僭唬骸蝗?。吾于陽城君，非師則友也，非友則臣也，不死，自今以來，求嚴師必不于墨者矣，求賢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義而繼其業(yè)者也。我將屬鉅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賢者也，何患墨者之絕世也?！烊踉唬骸舴蜃又?，弱請先死以除路?！€歿頭前于孟勝。因使二人傳鉅子于田襄子。孟勝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勝于荊，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傳鉅子于我矣，當聽?！旆此乐?。”淮南子泰族篇：“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奔创耸驴梢娔又T多勇士也。
〔三〕
宋翔鳳曰：“本缺‘勇士仲尼’四字，依治要補?！卑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唐本此四字作“□□圣賢”，亦是臆補。
〔四〕
唐晏曰：“此以孔、墨并列，戰(zhàn)國之習慣耳。”案：禮記曲禮上：“道德仁義，非禮不成?！闭x曰：“道德仁義，非禮不成者：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稱，仁是施恩及物，義是裁斷合宜。言人欲行四事，不用禮無由得成，故云非禮不成也。道德為萬事之本，仁義為群行之大，故舉此四者為用禮之主，則余行須禮可知也。道是通物，德是理物，理物由于開通，是德從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經(jīng)道謂才藝，德謂善行，故鄭注周禮云：‘道多才藝，德能躬行?！鞘抢献又赖乱病Ｐ苁显疲骸耸抢献印笆У蓝蟮?，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今謂道德，大而言之，則包羅萬事；小而言之，則人之才藝善行；無問大小，皆須禮以行之，是禮為道德之具，故云非禮不成。然人之才藝善行，得為道德者，以身有才藝，事得開通，身有美善，于理為得，故稱道德也?！贝苏f道德之義，其言明且清，且有以知與老子之所謂道德者，區(qū)以別矣。
〔五〕
宋翔鳳曰：“‘文王’本作‘文武’，依治要改?！薄擦?br/>
宋翔鳳曰：“‘詳’本作‘祥’，依治要，詳、祥字通?！薄财摺?br/>
“主”，宋翔鳳曰：“治要注云：‘作因?！卑福鹤訁R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因”。
〔八〕
宋翔鳳曰：“本缺‘主而至’三字，子匯作‘善者必有所因而至’，別本作‘必有所自而生’。依治要補。”〔九〕
宋翔鳳曰：“本無‘夫’字，依治要補?！薄惨唬啊乘蜗桫P曰：“‘作’本作‘出’，依治要改?！薄惨灰弧场盀E生”，宋翔鳳曰：“本作‘妄作’，依治要改。”〔一二〕“向”，天一閣本誤“何”。
〔一三〕宋翔鳳曰：“本無‘矣’字，依治要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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