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上

新語校注 作者:(漢)陸賈原著;王利器撰


  道基〔一〕第一

  〔一〕黃震曰:“道基言天地既位,而列圣制作之功?!贝鲝┥唬骸暗阑咎斓兀瑲v敘先圣,終論仁義。知伯杖威任力而亡,秦二世尚刑而亡,語在其中,蓋即面折高帝語,退而奏之,故為第一篇也?!碧脐淘唬骸按似獨v敘前古帝王,而總之以仁義。”器案:本書慎微篇:“夫大道履之而行,則無不能,故謂之道?!闭摵獗拘云戀Z曰:“天地生人也,以禮義之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則順,順之謂道?!币庵^順應(yīng)自然之道也。此文言道基,義亦相會。

  傳曰〔一〕:“天生萬物,以地養(yǎng)之,圣人成之?!薄捕彻Φ隆踩硡⒑稀菜摹?,而道術(shù)〔五〕生焉。

  〔一〕

  器案:周禮夏官訓(xùn)方氏職:“誦四方之傳道。”鄭玄注:“傳道,世世所傳說往古之事也。”莊子盜跖篇:“此上世之所傳,下世之所語也。”荀子非相篇:“而況于十世之傳也。”楊倞注:“傳,傳聞也?!狈补艜浴皞髟弧闭哂卸耍阂粍t傳其言,如此文所引“傳曰”云云是;一則傳其事,如史記伯夷列傳“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彼麟[:“案其傳,蓋韓詩外傳及呂氏春秋也。”然則“傳曰”云云者,其文□蓋太半俱足征矣。

  〔二〕

  器案:荀子富國篇:“故曰:‘天地生之,圣人成之?!酥^也?!睏顐娮ⅲ骸肮耪哂写苏Z,引以明之也?!避髯优c陸賈俱引是文,蓋皆有所本也。

  〔三〕

  功德,文選班孟堅西都賦:“功德著乎祖宗。”李善注:“漢書景帝詔曰:‘歌者所以發(fā)德,舞者所以立功?!惫χ^功業(yè),德謂德化。

  〔四〕

  參合,荀子天論篇:“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睏顐娮ⅲ骸叭四苤翁鞎r地財而用之,則是參乎天地?!贝宋膮⒑?,亦謂圣人之功德與天地參也。

  〔五〕

  道術(shù),莊子天下篇言“古之所謂道術(shù)”,“道術(shù)將為天下裂”,呂氏春秋執(zhí)一篇言田駢以道術(shù)說齊王,又誣徒篇言道術(shù)之大行,由于師之善教,道術(shù)之廢,由于師之不善處。高誘誣徒篇注云:“術(shù),道也?!比粍t單舉之曰道,兼舉之則曰道術(shù)也。賈子新書有道術(shù)篇,其文有曰:“曰:數(shù)聞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實也,請問道者何謂也?對曰:道者所從接物也,其本者謂之虛,其末者謂之術(shù);虛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無設(shè)施也;術(shù)也者,所從制物也,動靜之?dāng)?shù)也;凡此皆道也。”諸言道術(shù),各有所指,蓋諸子百家各思以其道易天下,其所謂道,皆道其所謂道也。

  故曰〔一〕:張〔二〕日月,列星辰,序四時〔三〕,調(diào)陰陽,布?xì)狻菜摹持涡浴参濉?,次置五行,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六〕,陽生〔七〕雷電,陰成霜雪,養(yǎng)育群生〔八〕,一茂一亡〔九〕,潤之以風(fēng)雨〔一0〕,曝之以日光〔一一〕,溫之以節(jié)氣,降之以殞霜,〔一二〕位之以眾星,制之以斗衡〔一三〕,苞之以六合,羅之以紀(jì)綱〔一四〕,改之以災(zāi)變〔一五〕,告之以禎祥〔一六〕,動之以生殺,悟之以文章〔一七〕。

  〔一〕

  故曰:史記天官書:“故曰:雖有明天子,必視營惑所在。”索隱:“此據(jù)春秋緯文耀鉤,故言故曰?!庇治菏兰遥骸肮试唬壕K無適子,其國可破也?!彼麟[:“此蓋古人之言及俗語,故云故曰?!庇置商駛鳎骸俺脊试唬哼^可振而諫可覺也?!彼麟[:“此故曰者,必先志有此言,而蒙恬引之以成說也,今不知出何書耳。”又太史公自序:“故曰:圣人不朽,時變是守?!彼麟[:“故曰:圣人不朽,至因者君之綱,此出鬼谷子,遷引之以成其章,故稱故曰也?!睂问洗呵锞仄骸肮试唬褐杏怀鲋^之扃,外欲不入謂之閉?!被茨献又餍g(shù)篇、文子上仁篇均有其文,此司馬貞所謂“古人之言”是也。文選枚叔七發(fā):“故曰:發(fā)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崩钌谱ⅲ骸八貑枺狐S帝曰:發(fā)蒙解惑,未足以論也?!庇謩⒃绞瘎襁M(jìn)表:“故曰:喪君有君,群臣輯睦,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弊ⅲ骸白髠髻沂迥辏簡示芯?,群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贝擞肿⒓抑迸e古人之言以證成之者。本書諸言故曰者,太半當(dāng)作如是解,然亦有就上文而推言之者,如此文是也。尋淮南子泰族篇:“天設(shè)日月,列星辰,調(diào)陰陽,張四時?!被茨吓c陸氏此文,當(dāng)出一源,惜尚未能探明耳。

  〔二〕

  張,張設(shè),與陳列義近。千字文:“辰宿列張”,本此。特此為對文,彼則聯(lián)舉耳。

  〔三〕

  序四時,謂春夏秋冬四時代序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序四時之大順。”〔四〕

  易林一坤之干:“谷風(fēng)布?xì)?,萬物出生。萌庶長養(yǎng),華葉茂成?!蔽倪x陸士衡演連珠:“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紀(jì)物,山盈川沖,方土所以播氣。”李善注:“鄭玄考工記注:播,散也?!辈猓床?xì)庖病?br/>
  〔五〕

  治性,本書懷慮篇:“養(yǎng)氣治性?!蔽耐x別,彼謂人之性,此謂物之性也。治物之性者,順應(yīng)萬物自然之性,即下文所謂“不奪物性”也。

  〔六〕

  淮南本經(jīng)篇:“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jié),出入有量(從王念孫校),開闔張歙,不失其敘,喜怒剛?cè)?,不離其理。”史記太史公自序:“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jīng)也?!薄财摺?br/>
  意林二引“生”作“出”。

  〔八〕

  淮南子原道篇:“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與化游,以撫四方?!涞聝?yōu)天地而和陰陽,節(jié)四時而調(diào)五行,呴諭覆育,萬物群生。”可與本文互參。高誘彼注云:“五行:金、木、水、火、土也。育,長也?!?〔九〕

  一茂一亡,文廷式曰:“‘茂’當(dāng)作‘存’,草書‘存’作‘●’,故訛為‘茂’矣?!逼靼福骸懊币僧?dāng)作“有”,谷梁傳昭公十六年:“一有一亡曰有?!庇小⒚艚`。

  〔一0〕易系辭上:“潤之以風(fēng)雨?!睂ざY記樂記:“奮之以風(fēng)雨?!闭x:“萬物得風(fēng)雨奮迅而出也?!绷x與此相輔相成。

  〔一一〕“曝”,唐本作“暴”,曝,俗別字。孟子滕文公上:“秋陽以暴之?!壁w岐注:“秋陽,周之秋,夏之五六月,盛陽也?!被茨献犹┳迤骸叭找员┲?,夜以息之。”〔一二〕殞霜,春秋僖公三十三年:“隕霜不殺草?!惫攘簜魍?,公羊傳作“霣霜”,漢書五行志上:“誅罰絕理,厥災(zāi)水,其水也而殺人,以隕霜?!庇衷疲骸半E霜殺谷?!庇种兄拢骸半E霜殺叔草?!彪E、霣、殞音義俱同,然陸氏傳谷梁,則“殞”或當(dāng)作“隕”也。

  〔一三〕廣雅釋天:“北斗七星……五為衡?!薄惨凰摹嘲谆⑼ㄈV六紀(jì)篇:“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jì)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故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又曰:‘敬諸父兄,六紀(jì)道行,諸舅有義,族人有序,昆弟有親,師長有尊,朋友有舊?!沃^綱紀(jì)?綱者,張也;紀(jì)者,理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jì),所以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也。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jì)為化,若羅網(wǎng)之有紀(jì)綱,而萬目張也。詩云:‘亹亹文王,綱紀(jì)四方?!薄惨晃濉炒呵锓甭侗厝是抑骸盀?zāi)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凡災(zāi)異之本,盡生于國家之失,天出災(zāi)異以譴告之,譴告之不知變,乃見怪異以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殆咎乃至,以此見天意之仁而不欲害人也?!闭Z又見漢書董仲舒?zhèn)?。?zāi)異,即災(zāi)變也。白虎通災(zāi)變篇:“天所以有災(zāi)變何?所以譴告人君,覺悟其行,欲令悔過修德,深思慮也?!薄惨涣扯Y記中庸:“國家將興,必有禎祥?!闭x:“禎祥,吉之萌兆。祥,善也。言國家之將興,必先有嘉慶善祥也。文說禎祥者,言人有至誠,天地不能隱,如文王有至誠,招赤雀之瑞也。國本有今異曰禎,本無今有曰祥。何為本有今異者?何胤云:‘國本有雀,今有赤雀來,是禎也。國本無鳳,今有鳳來,是祥也?!薄惨黄摺程接[七八引禮含文嘉:“伏者,別者;犧者,獻(xiàn)也,法也。伏犧德洽上下,天應(yīng)之以鳥獸文章,地應(yīng)之以龜書,伏犧乃則象作易卦。”又引春秋內(nèi)事:“伏犧氏以木德王天下。天下之人,未有室宅,未有水火之和,于是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始畫八卦,定天地之位,分陰陽之?dāng)?shù),推列三光,建分八節(jié),以爻應(yīng)氣,凡二十四氣,消息禍福,以制吉兇?!睋?jù)此,則所謂文章,謂天文也。

  故在天者可見,在地者可量〔一〕,在物者可紀(jì),在人者可相。

  〔一〕

  易系辭上:“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表n康伯注:“象況,日月星辰;形況,山川草木也。懸象運轉(zhuǎn),以成昏明,山澤通氣,而云行施,故變化見也?!?br/>
  故地封五岳〔一〕,畫四瀆〔二〕,規(guī)洿澤,通水泉,樹物養(yǎng)類,苞植〔三〕萬根,暴形養(yǎng)精,以立群生,不違天時,不奪物性〔四〕,不藏其情,不匿其詐〔五〕。 〔一〕

  風(fēng)俗通義山澤篇:“五岳:東方泰山,詩云:‘泰山巖巖,魯邦所瞻?!鹪会纷?,岱者,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云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其惟泰山乎!故為五岳之長。王者受命易姓,改制應(yīng)天,功成封禪,以告天地。孔子曰:‘封泰山,禪梁父,可得而數(shù),七十有二。’岱宗廟在博縣西北三十里,山虞長守之。十月曰合凍,臘月曰涸凍,正月曰解凍,皆太守自侍祠;若有穢疾,代行事。法七十萬五千三牲,燔柴,上福脯三十朐,縣次傳送京師。四岳皆同王禮。南方衡山,一名霍山,霍者,萬物盛長,垂枝布葉,霍然而大。廟在廬江灊縣。西方崋山,崋者,華也,萬物滋熟,變?nèi)A于西方也。廟在弘農(nóng)崋陰縣。北方恒山,恒者,常也,萬物伏藏于北方有常也。廟在中山上曲陽縣。中央曰嵩高,嵩者,高也,詩云:‘嵩高惟岳,峻極于天。’廟在潁川陽城縣?!薄捕?br/>
  風(fēng)俗通義山澤篇:“四瀆:河出燉煌塞外昆侖山,發(fā)源注海。易:‘河出圖,圣人則之?!碡暎骸藕蛹鹊馈!娫唬骸铀笱?。’廟在河南滎陽縣。河堤謁者掌四瀆,禮祠與五岳同。江出蜀郡湔氐徼外崏山,入海。詩云:‘江、漢陶陶。’禹貢:‘江、漢朝宗于海?!瘡R在廣陵江都縣?;闯瞿详柶绞贤┌卮髲?fù)山東南,入海。禹貢:‘海、岱及淮,淮、沂其乂?!娫疲骸此疁珳??!瘡R在平氏縣。濟出常山房子贊皇山,東入沮。禹貢:‘浮于汶,達(dá)于濟?!瘡R在東郡臨邑縣。”〔三〕

  “植”,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殖”,古通。后不復(fù)出。

  〔四〕

  不奪物性,周易干卦文言:“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蓖蹂鲎ⅲ骸安粸楦稍文芡ㄎ镏??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是故始而亨者必干元也,利而正者必性情也。”文選顏延年皇太子釋奠會作詩:“物性其情。”李善注引周易王弼注此文而譯之曰:“所言物性其情,各存其性”,即不奪物性之謂也。

  〔五〕

  荀子修身篇:“匿行曰詐?!?br/>
  故知天者仰觀天文,知地者俯察地理〔一〕。跂行〔二〕喘息,〔三〕蜎飛〔四〕蠕動〔五〕之類,水生陸行,根著葉長〔六〕之屬,為寧其心而安其性,蓋天地相承,氣感〔七〕相應(yīng)而成者也〔八〕。

  〔一〕

  易系辭上:“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睗h書郊祀志下:“祀天則天文從,祭地則地理從。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文選左太沖吳都賦:“夫上圖景宿,辨于天文者也。下料物土,析于地理者也?!崩钌谱ⅲ骸拔淖釉唬骸斓罏槲模氐罏槔?。’”又潘安仁閑居賦注:“日月五星,天之文也?!庇种x靈運會吟行:“列宿炳天文,負(fù)海橫地理?!弊ⅲ骸八沃砸拙曌⒃唬骸煳闹^三光,地理謂五土。’”〔二〕

  史記匈奴傳:“跂行喙息蠕動之類?!彼麟[:“案跂音岐,又音企,言蟲豸之類,或企踵而行。”正義:“凡有足而行曰跂行。周書云:‘□鹿之類為跂行,并以足跪不著地,如人企?!从忠羝??!睗h書郊祀志郊祀歌青陽三:“跂行畢逮?!睅煿旁唬骸摆栃?,有足而行者也?!庇中倥珎鳎骸摆栃朽瓜⑷鋭又悺!睅煿旁唬骸胺灿凶愣姓咭??!弊钟肿鳌巴T”,淮南子原道篇:“蝡動蚑作。”高誘注:“蚑讀鳥蚑步之蚑也?!庇置憚?wù)篇:“蚑行蟯動?!备哒T注:“蚑讀車蚑之蚑。”(“車”疑“烏”之誤。)文選王子淵洞簫賦:“蚑行喙息?!弊ⅲ骸罢f文曰:‘蚑,徐行。凡生類之行皆曰蚑。蚑音奇?!庇诛逡骨儋x:“況蚑行之眾類?!弊ⅲ骸罢f文:‘蚑,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蚑?!卑福赫f文蟲部:“蚑,徐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蚑?!保◤亩巫⒈荆?br/>
  〔三〕

  宋翔鳳曰:“按:‘喘’當(dāng)作‘喙’?!逼靼福何倪x王子淵洞簫賦:“蚑行喘息?!崩钌谱ⅲ骸爸軙唬骸栃写ⅰ!f文曰:‘喘,疾息也?!睂ひ磺薪?jīng)音義九引周書亦作“蚑行喘息”。廣雅釋詁:“喘,喙,息也?!蓖跄顚O疏證即引新語此文為證。則漢人自有喘息之說,喘息雖與喙息義近,說詳上注,亦不必強為改作。

  〔四〕

  蜎飛,白虎通禮樂篇、文子上德、下德、鬼谷子揣篇俱有“蜎飛蠕動”語,論衡齊世篇作“蜎蜚”。尋說文蟲部:“蜎,肙也?!保◤亩巫⒈荆┤獠浚骸懊O,小蟲也?!迸c蜚義不相屬。一切經(jīng)音義九:“蜎蜚,一泉反。字林:‘蟲貌也,動也。’或作“蠉”,古文“翾”同,呼泉切,飛貌也?!卑矗赫f文蟲部:“蠉,蟲行也?!被茨献釉榔⒈窘?jīng)篇俱作“蠉飛”。說文羽部:“翾,小飛也。”藝文類聚十一引淮南子本經(jīng)篇作“翾飛”。廣雅釋詁:“翾,飛也?!庇轴層?xùn):“翾翾,飛也?!眲t字本作“翾”。韓詩外傳七:“蝖飛蠕動?!睆V雅釋詁:“□,飛也?!本懵Q之異文也。

  〔五〕

  蠕動,史記匈奴傳索隱、漢書匈奴傳顏師古注俱云:“蠕蠕,動貌?!闭f文蟲部:“蝡,動也。”說文義證云:“‘蝡’字或作‘蠕’。”〔六〕

  根著葉長,易緯干鑿度上:“根著浮流?!编嵭ⅲ骸案撸菽疽?。浮流者,人兼鳥獸也?!蔽倪x王簡棲頭陀寺碑文李善注引春秋元命苞:“跂行喙息,蠕動蜎飛,根生浮著,含靈盛壯?!被茨献釉榔骸安菽咀⒏!弊⒏c根著,音義俱近。

  〔七〕

  氣感,漢書藝文志方技略:“因氣感之宜?!敝^氣類相感也。

  〔八〕

  唐晏曰:“以上明人事之出于天道,即董子所謂:‘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周易之所以取象。’”

  于是先圣〔一〕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圖畫〔二〕干坤,以定人道〔三〕,民始開悟〔四〕,知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五〕,長幼之序〔六〕。于是百官立,王道乃生。

  〔一〕

  先圣,孟子離婁下:“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北宋南仁ブ赣菟?,后圣指周文王,非此文之義。漢書藝文志六藝略:“易曰:‘宓犧氏仰觀象于天,俯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劣谝?、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諸侯順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资蠟橹琛⑾?、系辭、文言、序卦之屬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歷三古?!弊ⅲ骸绊f昭曰:‘伏羲、文王、孔子?!峡翟唬骸紫缔o曰:易之興,其于中古乎?!粍t伏羲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器案:三圣,即陸氏所謂先圣、中圣、后圣也。易系辭下:“古者,包犧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以類萬物之情,(已見前引,故□從略)作結(jié)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贝酥^包犧始畫八卦也?;茨献右云骸敖褚字衫?,足以窮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識吉兇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增以六爻,所以原測淑清之道,而●逐萬物之祖也?!痹S慎注:“八八變?yōu)榱呢?,伏羲示其象。周室謂文王也。”六十四卦,文王增以六爻,則六十四卦,每卦復(fù)各有六爻之變,則得三百八十四變爻矣。

  〔二〕

  “畫”,兩京本誤作“書”。

  〔三〕

  人道,禮記喪服小記:“親親,尊尊,長長,男女之有別,人道之大者也。”孔穎達(dá)正義:“人道之大者也,言此親親、尊尊、長長、男女有別,人間道理最大者?!薄菜摹?br/>
  史記商君傳:“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開悟,謂開通曉悟。

  〔五〕

  宋翔鳳曰:“‘別’,本作‘道’,依子匯本改。”案:傅校本、唐本作“別”。

  〔六〕

  管子君臣下:“古者,未知君臣上下之別,未有夫婦妃匹之合,獸處群居,以力相征?!鼻f子盜跖篇:“神農(nóng)之世,臥則居居,起則于于,知其母不知其父。”白虎通號篇:“古之時未有三綱六紀(jì),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后,臥之●●,行之吁吁,饑即求食,飽即棄余,茹毛飲血,而衣皮韋;于是伏羲仰觀象于天,俯察法于地,因夫婦,正五行,始定人道,畫八卦以治天(“天”字依惠定宇校本增,下同)下,天下伏而化之,故謂之伏羲也?!闭摵恺R世篇:“故夫宓犧之前,人民至質(zhì)樸,臥者居居,坐者于于,群居聚處,知其母不識其父。至宓犧時,人民頗文,智欲詐愚,勇欲恐怯,強欲凌弱,眾欲暴寡,故宓犧作八卦以治之?!?br/>
  民人食肉飲血,衣皮毛;至于神農(nóng)〔一〕,以為行蟲〔二〕走獸,難以養(yǎng)民,乃求可食之物,嘗百草之實,察酸苦之味,教人〔三〕食五谷〔四〕。

  〔一〕

  唐晏曰:“自此以下,至‘避勞就逸’句,是隱括系辭之文。”案:見系辭下。

  〔二〕

  行蟲,凡動物皆謂之蟲,此與走獸對言,則謂毛蟲而外之裸蟲、羽蟲、鱗蟲、介蟲四族也。

  〔三〕

  “人”,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民”。

  〔四〕

  尸子君治篇:“神農(nóng)理天下,欲雨則雨,五日為行雨,旬日為谷雨,旬五日為時雨,正四時之制,萬物咸利,故謂之神?!被茨献用憚?wù)篇:“古者,民茹草飲水,采樹木之實,食嬴蛖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于是神農(nóng)乃始教民播種五谷,相土地宜,燥濕肥磽高下,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當(dāng)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高誘注:“五谷:菽、麥、黍、稷、稻也。”白虎通號篇:“古之人皆食禽獸肉。至于神農(nóng),人民眾多,禽獸不足,于是神農(nóng)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nóng)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謂之神農(nóng)也?!碧接[七八引賈誼書曰:“神農(nóng)以為走禽難以久養(yǎng)民,乃求可食之物,嘗百草實,察咸苦之味,教民食谷?!庇忠懢暗渎裕骸吧褶r(nóng)嘗百草,嘗五谷,蒸民乃粒食?!?br/>
  天下人民,野居穴處,未有室屋,則與禽獸同域〔一〕。于是黃帝乃伐木構(gòu)〔二〕材,筑作宮室,上棟下宇,以避風(fēng)雨〔三〕。

  〔一〕

  “同域”,天一閣本作“司城”,不可從。史記禮書:“人域是域,士君子也?!彼麟[:“域,居也?!蓖颍^人民與禽獸同居也。

  〔二〕

  “構(gòu)”,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構(gòu)”,古從□從木之字多混。

  〔三〕

  易系辭下:“古者,穴居而野處,后世圣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fēng)雨。”淮南子泛論篇:“古者,民澤處復(fù)穴,冬日則不勝霜雪霿露,夏日則不勝暑熱□□,圣人乃作,為之筑土構(gòu)木,以為宮室,上棟下宇,以蔽風(fēng)雨,以避寒暑,而百姓安之。”高誘注:“處,居也。復(fù)穴,重窟也。一說,穴,毀堤防崖岸之中以為窟室。構(gòu),架也,謂材木相乘架也。棟,屋●也。宇,屋之垂?!碧接[七九引春秋內(nèi)事:“軒轅氏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棟深宇,以避風(fēng)雨?!蔽逍写罅x五:“黃帝造屋宇。古者,巢居穴處,黃帝易之以上棟上宇,以蔽風(fēng)雨?!?br/>
  民知室居食谷,而未知功力〔一〕。于是后稷〔二〕乃列封疆,〔三〕畫畔界〔四〕,以分土地之所宜〔五〕;辟土殖〔六〕谷,以用養(yǎng)民〔七〕;種桑麻,致絲枲〔八〕,以蔽形體〔九〕。

  〔一〕

  功力,猶今言加工。故唐律疏議卷二十盜賊四:“山野物已加功力?!笔枳h曰:“山野之物,謂草木藥石之類,有人已加功力。”功力字本此。

  〔二〕

  史記周本紀(jì):“周后稷名□,□為兒時,仡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nóng),相土之宜,宜谷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眳问洗呵锞仄骸昂箴⒆骷??!备哒T注:“后,君;稷,官也。烈山氏子曰柱,能植百谷蔬菜,以為稷?!薄踩?br/>
  “疆”,李本、兩京本誤作“彊”。

  〔四〕

  說文田部:“畔,田界也?!薄参濉?br/>
  周禮夏官土方氏職:“以辨土宜、土化之●,而授任地者?!弊ⅲ骸巴烈耍^九谷稙□所宜也。”左傳成公二年:“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倍抛ⅲ骸敖?,界也。物土之宜,播殖之物各從土宜?!薄擦?br/>
  “殖”,唐本作“植”。

  〔七〕

  孟子滕文公上:“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壁w岐注:“五谷所以養(yǎng)人也,故言民人育也。”〔八〕

  尚書禹貢:“岱畎絲枲?!笨追f達(dá)正義:“枲,麻也?!薄簿拧?br/>
  禮記禮運:“昔者,先王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后圣有作,然后脩火之利,范金,合土,以為臺榭宮室□戶。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為體酪。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yǎng)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中古神農(nóng)及五帝并三王之事,各隨文解之?!庇职福夯茨献鱼嵴撈骸安嘀踝饕乱?,……而民得以掩形御寒?!庇铸R俗篇:“明王制禮義,衣足以覆形?!蔽淖邮仄骸耙伦阋陨w形御寒。”春秋繁露度制篇:“凡衣裳之生也,為蓋形暖身也?!表n詩外傳五:“內(nèi)不足以充虛,外不足以蓋形?!丙}鐵論鍺幣篇:“或無以充虛蔽形也?!北阕油馄戸U:“古之為屋,足以蔽風(fēng)雨,……為衣,足以掩身形?!痹谎?,曰掩,曰蔽,曰蓋,曰覆,其義一也。

  當(dāng)斯之時,四瀆未通,洪水〔一〕為害;禹乃決江疏河〔二〕,通之四瀆,致之于海,大小相引〔三〕,高下相受,百川順流,各歸其所〔四〕,然后人民得去高險〔五〕,處平土〔六〕。

  〔一〕

  孟子滕文公上:“當(dāng)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濫于天下。

  〔二〕

  孟子滕文公上:“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國可得而食也?!壁w岐注:“疏,通也?!被茨献用憚?wù)篇:“禹沐浴霪雨,櫛扶風(fēng),決江疏河。”高誘注:“決巫山,令江水得東過,故言決。疏道東注于海,故言疏?!薄踩?br/>
  詩經(jīng)小雅沔水:“朝宗于海。”鄭玄箋:“興者,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諸侯朝天子,亦猶是也?!鄙袝碡暎骸敖h朝宗于海?!闭x:“朝宗是人事之名,水無性識,非有此義,以海水大而江、漢小,以小就大,似諸侯歸于天子,假人事而言之也。”案:正義此文,即本鄭箋為說。所云以小就大者,猶此之言大小相引也。

  〔四〕

  文選吳都賦李善注引尚書大傳:“百川趨于海?!被茨戏赫撈骸鞍俅ó愒炊詺w于海?!备哒T注:“以海為宗?!薄参濉?br/>
  “險”,兩京本誤作“噞”。

  〔六〕

  孟子滕文公下:“當(dāng)堯之時,水逆行,泛濫于中國,龍蛇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余?!?,洪水也。使禹治之。禹乃掘地而注之海,驅(qū)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yuǎn),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壁w岐注:“民人下高就平土,故遠(yuǎn)險阻也?!蔽倪x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昔者,洪水沸出,泛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塞源,決江疏河,灑沈澹災(zāi),東歸之于海,而天下永寧?!弊ⅲ骸皬堃驹唬骸瑁ㄒ?。’”

  川谷交錯〔一〕,風(fēng)化〔二〕未通,九州絕隔,未有舟車之用,以濟深致遠(yuǎn);于是奚仲〔三〕乃橈〔四〕曲為輪,因直為轅,駕馬〔五〕服?!擦常≈壅乳财摺?,以代人力。

  〔一〕

  詩小雅楚茨毛傳:“東西為交,邪行為錯。”文選司馬長卿子虛賦:“云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岪郁,隆崇●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云。”〔二〕

  風(fēng)化,猶言教化。詩豳風(fēng)七月序:“陳后稷先公風(fēng)化之所由?!笔枰浴昂箴⒅獭睘檠砸病?br/>
  〔三〕

  呂氏春秋君守篇:“奚仲作車?!备哒T注:“奚仲,黃帝之后,任姓也。傳曰:‘為夏車正,封于薛?!被茨献用憚?wù)篇:“奚仲為車?!备哒T注:“傳曰:‘奚仲為夏車正,封于薛?!卑福鹤髠鞫ü辏骸把χ首孓芍倬友Γ詾橄能囌??!笔辣咀髌④髯咏獗纹?、文選演連珠注引尸子,俱謂奚仲作車。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為車?!惫ⅲ骸笆辣驹疲骸芍僮鬈?。’此言吉光,明其父子共創(chuàng)作意,是以互稱之。”沈約宋書禮志:“系本云:‘奚仲始作車?!福衡覡蕻嫲素远鵀榇筝洠3笋R,以利天下;奚仲乃夏之車正,安得始造乎?系本之言非也。車服以庸,著在唐典,夏建旌旗,以表貴賤,周有六職,百工居其一焉,一器而群工致其巧,車最居多,蓋奚仲以擅技巧為夏車正,前世制作之美歸之耳。”〔四〕

  “橈”,子匯本作“撓”。

  〔五〕

  駕馬,荀子解蔽篇:“奚仲作車,乘杜作乘馬?!睏顐娮ⅲ骸稗芍?,夏禹時車正。黃帝時已有車服,故謂之軒轅,此云奚仲者,亦改制耳。世本云:‘相土作乘馬?!拧c‘土’同。乘馬,駟馬也。四馬駕車,起于相土,故曰作乘馬;以其作乘馬之法,故謂之乘杜。乘并音剩。相土,契孫也。”案:太平御覽七七三引古史考異:“黃帝作車,少皞時略加牛,禹時奚仲駕馬,仲又造車,更廣其制度也?!痹妻芍亳{馬,與此同也。

  〔六〕

  服牛,猶言駕用牛。易系辭下:“服牛乘馬,引重致遠(yuǎn),以利天下。”正義:“今服用其牛,乘駕其馬。服牛以引重,乘馬以致遠(yuǎn),是以人之所用,各得其宜?!卑福赫f文牛部犕下引易作“犕牛乘馬”,段注:“以車駕牛馬之字當(dāng)作‘犕’,作‘ 服’者假借耳?!痹娻嶏L(fēng)叔于田:“叔適野,巷無服馬?!编嵐{:“服馬,猶乘馬也?!闭x:“易稱‘服牛乘馬’,俱是駕用之義,故云服馬猶乘馬?!鄙袝涑桑骸皻w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孔氏傳:“示天下不復(fù)乘用?!被茨献臃赫撈骸肮耪撸蟠?,沖絕道路,不通往來也,乃為窬木方版,以為舟航;故地勢有無,得相委輸,乃為靻蹺而超千里;肩荷負(fù)儋之勤也,而作為之楺輪建輿,駕馬服牛,民以致遠(yuǎn)而不勞。”〔七〕

  易系辭下:“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致遠(yuǎn)以利天下?!闭x:“舟必用大木刳鑿其中,故云刳木也。剡木為楫者,楫必須纖長,理當(dāng)剡削,故曰剡木也。”

  鑠金〔一〕鏤木,分苞燒殖〔二〕,以備器械〔三〕,于是民知輕重,好利惡難,避勞就逸;于是皋陶〔四〕乃立獄制罪〔五〕,縣〔六〕賞設(shè)罰,異是非,明好惡,檢奸〔七〕邪,消佚亂。

  〔一〕

  國語周語下:“諺曰:‘眾心成城,眾口鑠金?!表f昭注:“賈逵曰:‘鑠,消也,眾口所惡,金為之消亡?!背o屈原九章惜誦:“故眾口其鑠金兮?!蓖跻葑ⅲ骸拌p,銷也。言眾口所論,乃人所言,金性堅剛強,尚為銷鑠?!憋L(fēng)俗通義佚文:“眾口鑠金。俗說:有美金于此,眾人咸共詆訾,言其不純,賣金者欲其必售,固取鍛燒以見真。此為眾口鑠金。”(詳器撰風(fēng)俗通義校注頁六0七)

  〔二〕

  孫詒讓曰:“案:‘苞’與‘匏’通,(太玄經(jīng)達(dá)次三云:“厥美可以達(dá)于瓜苞?!闭摵鉄o形篇云:“更以苞瓜喻之?!薄鞍辈ⅰ稗恕敝枳帧#┓洲?,謂為蠡瓢之屬。儀禮士昏禮鄭注云:‘合□破瓠也?!f子逍遙游篇說大瓠云:‘剖之以為瓢?!峙c破、剖義同。‘殖’當(dāng)讀為考工記‘摶埴’之‘埴’,燒埴,謂陶●之事也?!碧脐淘唬骸啊场?,疑作‘埴’?!薄踩?br/>
  禮記大傳:“異器械?!编嵶ⅲ骸捌餍?,禮樂之器及兵甲也?!闭x:“器為楬豆房俎,禮樂之器也;械謂戎車革路,兵甲之屬也?!薄菜摹?br/>
  尚書大禹謨:“帝曰:‘皋陶,惟□臣庶,罔或于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xié)于中,時乃功,懋哉!’皋陶曰:‘帝德罔愆,臨下以簡,御眾以寬,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茲用不犯于有司?!墼唬骸掠鑿挠灾危姆斤L(fēng)動,惟乃之休?!眳问洗呵锞仄骸案尢兆餍??!备哒T注:“虞書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女作士師,(今書無“師”字,此用今文)五刑有服?!薄参濉?br/>
  “罪”,唐本作“□”,古文也。后不復(fù)出。

  〔六〕

  “縣”,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懸”,“懸”為“縣”或字。后不復(fù)出。

  〔七〕

  “奸”,唐本作“奸”,二字俗不分。后不復(fù)出。

  民知畏法,而無禮義;于是中圣〔一〕乃設(shè)辟雍〔二〕庠序〔三〕之教,以正上下之儀,明父子之禮,君臣之義,使強〔四〕不凌弱,眾不暴寡,□〔五〕貪鄙之心,興清潔之行。

  〔一〕

  易系辭下:“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正義:“其于中古乎者,謂易之爻卦之辭,起于中古。若易之爻卦之象,則在上古伏犧之時。但其時,理尚質(zhì)素,圣道凝寂,直觀其象,足以垂教矣。但中古之時,事漸澆?。环窍罂梢詾榻?,又須系以文辭,示其變動吉兇,故爻卦之辭,起于中古,則連山起于神農(nóng),歸藏起于黃帝,周易起于文王及周公也?!币晕耐?、周公當(dāng)中古,則中圣謂文王、周公也。所謂“設(shè)辟雍庠序之教”者,辟雍、上庠、東序,俱周大學(xué)之名也,然則陸賈此言中圣,亦謂文王、周公也。

  〔二〕

  白虎通辟雍篇:“天子立辟雍何?辟雍所以行禮樂,宣德化也。辟者,璧也,象璧圓以法天也。雍者,壅之以水,象教化流行也。辟之言積也,積天下之道德;雍之為言壅也,天下之儀則;故謂之辟雍也。”〔三〕

  白虎通辟雍篇:“鄉(xiāng)曰庠,里曰序。庠者,庠禮義;序者,序長幼也。禮五帝記曰:‘帝庠序之學(xué),則父子有親,長幼有序,善如爾舍明令必須外然后前民者也,未見于仁,故立庠序以導(dǎo)之也?!保ūR文弨曰:“以上文有訛?!保?br/>
  〔四〕

  “強”,子匯本作“彊”。后不復(fù)出。

  〔五〕

  “□”,天一閣本作“棄”,□,古文棄。后不復(fù)出。

  禮義不〔一〕行,綱紀(jì)不立,后世衰廢,于是后圣〔二〕乃定五經(jīng)〔三〕,明六藝〔四〕,承天統(tǒng)地〔五〕,窮事察〔六〕微,原情立本,以緒人倫〔七〕,宗諸天地,纂〔八〕脩篇章,垂諸來世,被諸鳥獸〔九〕,以匡衰亂,天人合策〔一0〕,原道〔一一〕悉備,智者達(dá)其心,百工窮其巧,乃調(diào)之以管弦〔一二〕絲竹之音,設(shè)鐘〔一三〕鼓歌舞之樂,以節(jié)奢侈,正風(fēng)俗〔一四〕,通文雅〔一五〕。

  〔一〕

  “不”,原作“獨”,今從子匯本、唐本校改。

  〔二〕

  后圣,指孔子,詳上文“先圣”注。

  〔三〕

  五經(jīng),孔子而后,稱說五經(jīng)者,當(dāng)以陸氏此文為最先。其后,漢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jīng)博士,漢章帝時,會諸儒于白虎觀,講議五經(jīng)同異,班固撰集其文,作白虎通德論,其五經(jīng)篇云:“孔子所以定五經(jīng)者何?以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遲,禮樂廢壞,強陵弱,眾暴寡,天子不敢誅,方伯不敢伐,閔道德之不行,故周流應(yīng)聘,冀行其道德,自衛(wèi)反魯,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經(jīng),以行其道?!焙笾晕褰?jīng)者,如困學(xué)紀(jì)聞八經(jīng)說僅舉五經(jīng)博士及白虎通五經(jīng)篇為言,尚未得其朔也。

  〔四〕

  史記太史公自序:“夫儒者以六藝為法。六藝經(jīng)傳以千萬數(shù),累世不能通其學(xué),當(dāng)年不能究其禮。”正義:“六藝,謂五禮、六樂、五射御、六書、九數(shù)也?!卑福菏肺拿餮浴傲嚱?jīng)傳”,正義以周官地官保氏職之禮樂射御書數(shù)為六藝解之,非是。史記滑稽傳云:“六藝于治,一也:禮以節(jié)人,樂以發(fā)和,書以道事,詩以達(dá)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義?!睗h書藝文志六藝略:“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明者著見,故無訓(xùn)也;書以廣聽,知之術(shù)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史記孔子世家:“孔子之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跡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jì)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則吾能征之矣?!^殷、夏所損益,曰:‘后雖百世可知也?!砸晃囊毁|(zhì)。‘周監(jiān)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蕰鴤?、禮記自孔氏??鬃诱Z魯大師:‘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皦如,縱之純?nèi)?,繹如也,以成。吾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耪?,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故曰:關(guān)雎之亂,以為風(fēng)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鬃右栽?、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笔橇嚰戳?jīng)也。自秦火后,樂失其傳,故六藝遂為五經(jīng),此六經(jīng)衍變之跡之可得而言者。而白虎通五經(jīng)篇乃曰:“經(jīng)所以有五何?經(jīng),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jīng)。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圣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币晕宄Uf五經(jīng),且五經(jīng)有樂而無春秋,此則漢人之經(jīng)說耳。

  〔五〕

  承天統(tǒng)地,即承天統(tǒng)物也,詳下文“統(tǒng)物”注。

  〔六〕

  “察微”,“察”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傅校本、唐本訂補。宋翔鳳云:“別本作‘及微’?!薄财摺?br/>
  人倫,詩周南關(guān)雎序:“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闭x:“厚人倫者,倫,理也,君臣父子之義,朋友之交,男女之別,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親,君臣不敬,朋友道絕,男女多違,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倫也?!贝宋难跃w人倫,義亦相近,緒人倫者,謂人倫之道得其緒也。

  〔八〕

  “纂”字原缺,宋翔鳳引別本作“纂”,今據(jù)訂補。

  〔九〕

  案:尚書舜典:“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夔曰:‘于,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庇忠骛ⅲ骸百缭唬骸乡O以閑,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皇來儀?!缭唬骸冢钃羰允?,百獸率舞,庶尹允諧?!奔创恕氨恢T鳥獸”之謂也。白虎通禮樂篇:“八音者何謂也?樂記曰:‘土曰塤,竹曰管,皮曰鼓,匏曰笙,絲曰弦,石曰磬,金曰鐘,木曰柷敔?!酥^八音也,法易八卦也,萬物之?dāng)?shù)也,八音萬物之聲也。天子所以用八音何?天子承繼萬物,當(dāng)知其數(shù),既得其數(shù),當(dāng)知其聲,即知其形,如此蜎飛蠕動,無不樂其音者,至德之道也。天子樂之,故樂用八音?!逼潢U明以音樂被諸鳥獸之理尤微至。

  〔一0〕天人合策,案:此即后來董仲舒天人相感說之濫觴。漢書董仲舒?zhèn)鬏d其對策之言曰:“臣謹(jǐn)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視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又曰:“天人之征,古今之道也??鬃幼鞔呵铮限裰斓?,下質(zhì)諸人情,鑒之于古,考之于今?!迸e此一隅,無勞九變。尋荀子天論言:“故明于天人之分,則可謂至矣?!贝擞株懯咸烊苏f之所本矣。蓋自董仲舒揭橥此義,而于是司馬相如封禪文言“天人之際已交”,王褒四子講德論言“天人并應(yīng)”,班固西都賦言“天人合應(yīng)”,皆承其說而為此紛紛也。文選阮嗣宗為鄭沖勸晉王箋,張銑注:“天人,謂天意人事也?!薄惨灰弧郴茨献釉榔哒T注:“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一二〕“弦”,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弦”,俗別字,后不復(fù)出。

  〔一三〕“鐘”,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鐘”,古通,后不復(fù)出。

  〔一四〕漢書地理志下:“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保袈暡煌?,系水土之風(fēng)氣,故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憋L(fēng)俗通義序:“風(fēng)者,天氣有寒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cè)嵋?。俗者,含血之類,像之而生,故言語歌謳異聲,鼓舞動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眲冃抡擄L(fēng)俗章:“風(fēng)者,氣也。俗者,習(xí)也。土地水泉,氣有緩急,聲有高下,謂之風(fēng)焉。人居此地,習(xí)以成性,謂之俗焉。”〔一五〕文雅,文采典雅。漢書敘傳:“文雅自贊?!蔽倪x劉公干贈五官中郎將:“文雅縱橫飛。”李善注:“大戴禮曰:‘天子不知文雅之辭,少師之任?!庇峙税踩氏暮畛J陶C:“人惡其異,俗疵文雅?!弊⑼\髯用懮砥骸叭菝矐B(tài)度,進(jìn)退趨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辟違,庸眾而野?!毙聲佬g(shù)篇:“辭令就得謂之雅,反雅為陋?!?br/>
  后世淫邪,增之以鄭、衛(wèi)之音〔一〕,民□本趨末〔二〕,技巧橫出,用意各殊,則加雕文刻鏤〔三〕,傅致〔四〕膠漆〔五〕丹青、玄黃〔六〕琦瑋〔七〕之色,以窮耳目之好,極工匠之巧〔八〕。

  〔一〕

  史記樂書:“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夫‘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而衛(wèi)靈公之時,將之晉,至于濮水之上舍,夜半時聞鼓琴聲,問左右,皆對曰:‘不聞?!苏賻熶冈唬骸崧劰那僖?,問左右皆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寫之。’師涓曰:‘喏?!蚨俗?,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xí)也,請宿習(xí)之。’靈公曰:‘可。’因復(fù)宿,明日報曰:‘習(xí)矣?!慈ブ畷x,見晉平公,平公置酒于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之?!焦唬骸??!戳顜熶缸鴰煏缗?,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焦唬骸蔚莱??’師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xùn)|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于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國削?!焦唬骸讶怂谜咭粢?,愿遂聞之?!瘞熶腹亩K之。”禮記樂記:“鄭、衛(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编嵶ⅲ骸板?,地有桑間者,亡國之音于此之水出也。昔殷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已而自沈于濮水,后師涓過焉,夜聞而寫之,為晉平公鼓之,是之謂也?!眳问洗呵锉旧骸班?、衛(wèi)之音,務(wù)以自樂,命之曰伐性之斧。”高誘注:“鄭國淫辟,男女私會于溱、洧之上,有絢盱之樂,芍藥之和。昔者,殷紂使樂師作朝歌北鄙靡靡之樂,以為淫亂。武王伐紂,樂師抱其樂器自投濮水之中。暨衛(wèi)靈公北朝于晉,宿于濮上,夜聞水中有琴瑟之音,乃使師涓以琴寫其音。靈公至?xí)x國,晉平公作樂,公曰:‘寡人得新聲,請以樂君?!焓箮熶缸髦焦髳?。師曠止之曰:‘此亡國之音也。紂之太師以此音自投于濮水,得此聲必于濮水之上?!卦谛l(wèi),因曰鄭、衛(wèi)之音?!薄捕?br/>
  史記孝文本紀(jì):“上曰:‘農(nóng),天下之本,務(wù)莫大焉。……是為本末者無以異。’”集解:“李奇曰:‘本,農(nóng)也。末,賈也。’”漢書孝成本紀(jì):“陽朔四年詔:‘間者,民彌惰怠,鄉(xiāng)本者少,趨末者眾?!庇质池浿旧希骸敖癖潮径吥┦痴呱醣?,是天下之大殘也?!睅煿旁唬骸氨?,農(nóng)業(yè)也;末,工商也;言人已棄農(nóng)而務(wù)工商矣?!薄踩?br/>
  漢書孝景本紀(jì):“后二年夏四月詔曰:‘雕文刻鏤,傷農(nóng)事者也?!辟Z誼新書瑰瑋篇:“夫雕文刻鏤,害(原誤作“周”)用之物繁多。”〔四〕

  漢書文三王傳:“傅致難明之事。”師古曰:“傅讀曰附?!卑福捍宋母抵铝x同,謂以膠漆附益于所髹飾之物也。

  〔五〕

  禮記月令:“季春之月,令百工審五庫之量,……脂膠丹漆,毋或不良。”正義:“脂膠丹漆為一庫。”又:“季秋之月,是月也,霜露降,則百工休?!弊ⅲ骸昂z漆之作,不堅好也?!睉?zhàn)國策趙策:“膠漆至●也?!蹦z漆,工匠以為膠合髹漆之用也。

  〔六〕

  “玄”,宋翔鳳本避清諱作“元”,今改,后不復(fù)出。本書無為篇:“繕雕琢刻畫之好,博玄黃琦瑋之色,以亂制度。”義與此同。文選張平子思玄賦:“由厥好以玄黃?!迸f注:“玄黃,玉石之色也?!闭f苑權(quán)謀篇:“厘王變文、武之制,而作玄黃宮室,輿馬奢侈,不可振也。”家語六本篇載其事作“作玄黃華麗之飾,宮室崇峻,輿馬奢侈?!贝搜孕S之色者,蓋謂以玉石為飾,其色玄黃也。

  〔七〕

  案:琦瑋之色,他無所聞。疑當(dāng)作“奇?zhèn)ァ?,蓋“奇”、“琦”古通,“瑋”則涉上偏旁而誤也。荀子非十二子篇:“治怪說,玩琦辭?!弊ⅲ骸啊x為‘奇異’之‘奇’。”尋荀子解蔽篇作“治怪說,玩奇辭”,即其證也。

  〔八〕

  荀子儒效篇:“積斫削而為工匠?!蔽倪x何平叔景福殿賦:“惟工匠之多端,固萬變之不窮?!碧脐淘唬骸按斯?jié)由刑法敘及詩、書,由詩、書敘及禮、樂,由禮、樂之盛,敘及禮、樂之衰,所謂周末文弊也?!?br/>
  夫驢騾〔一〕駱駝,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山生水藏,擇地而居,潔清明朗,潤澤而濡〔二〕,磨而不磷,涅而不淄〔三〕,天氣所生,神靈〔四〕所治,幽閑清凈,與神浮沈〔五〕,莫不〔六〕效〔七〕力為用,盡情為器。故曰,圣人成之〔八〕。所以能統(tǒng)物〔九〕通變〔一0〕,治情性,顯仁義也。〔一一〕。

  〔一〕

  “騾”,唐本作“□”?!膀叀?,俗字。

  〔二〕

  詩鄭風(fēng)羔裘:“羔裘如濡?!泵珎鳎骸叭珏?,潤澤也?!薄踩?br/>
  論語陽貨:“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奔猓骸翱自唬骸?,薄也。涅可以染皂。言至堅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于涅而不黑?!卑福荷蚣s高士贊:“猶玉在泥,涅而不緇?!绷汉單牡劬有校骸熬討宴?,不使涅塵緇。”劉孝威堂上行辛苦篇:“黃金坐銷鑠,白玉遂緇磷?!本l、淄古通。

  〔四〕

  列子湯問篇:“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惫砉茸颖窘?jīng)陰符:“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無形,化氣先天地而成,莫見其形,莫知其名,謂之神靈?!薄参濉?br/>
  史記游俠列傳:“與世浮沈?!蔽倪x司馬子長報任少卿書:“故且從俗浮沈,與時俯仰。”又阮嗣宗詠懷詩:“俯仰乍浮沈。”李善注:“輕薄之輩,隨俗浮沈?!薄擦?br/>
  “莫不”,原作“莫之”,俞樾曰:“謹(jǐn)按:‘莫之’當(dāng)作‘莫不’,蓋言驢騾駱駝,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之類,莫不為我用也。下文‘故曰,圣人成之。所以能統(tǒng)物通變,治情性,顯仁義也?!闯写硕?。今作‘莫之’,則與下意不貫矣?!卑福河嵴f是,今從之。

  〔七〕

  “效”,天一閣本作“效”,“效”俗別字。后不復(fù)出。

  〔八〕

  案:此就篇首所引傳曰之文,而為之衍繹其義,故以“故曰”結(jié)之。

  〔九〕

  文選嵇叔夜琴賦:“捴中和以統(tǒng)物。”又陸士衡答賈長淵詩注引禮記明堂陰陽錄: “王者承天統(tǒng)物也?!背刑旖y(tǒng)物,猶上文之言承天統(tǒng)地也。

  〔一0〕易系辭上:“通變之謂事?!表n康伯注:“物窮則變,變而通之,事之所由生也?!庇衷唬骸巴ㄆ渥?,遂成天下之文?!庇窒缔o下:“通其變,使民不倦。”韓注:“通物之變,故樂其器用,不能倦也。”陸氏所言通變,即本易義。

  〔一一〕唐晏曰:“由此以上,皆釋‘圣人成之’之義也?!?br/>
  夫人者,寬博浩大,恢廓〔一〕密微,附遠(yuǎn)寧近,懷來〔二〕萬邦〔三〕。故圣人懷仁仗義,分明纖微,忖度〔四〕天地,危而不傾,佚而不亂者,仁義之所治也〔五〕。行之于親近而疏遠(yuǎn)悅,脩〔六〕之于閨門〔七〕之內(nèi)而名譽〔八〕馳于外。故仁無隱而不著,無幽而不彰者。虞舜蒸蒸于父母〔九〕,光耀于天地〔一0〕;伯夷、叔齊餓于首陽,功美垂于萬代〔一一〕;太公自布衣〔一二〕升三公之位〔一三〕,累世享千乘之爵〔一四〕;知伯〔一五〕仗威任力,兼三晉〔一六〕而亡〔一七〕。

  〔一〕

  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天下恢廓之士?!被止?,謂恢弘廓大也。

  〔二〕

  文選司馬長卿難蜀父老:“于是諸大夫茫然喪其所懷來,失厥所以道?!卑福憾Y記中庸:“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曰:……來百工,……懷諸侯也?!闭x:“來百工者,謂招來百工也?!瓚?,安撫也,君若安撫懷之,則諸侯服從。”〔三〕

  文廷式曰:“按:漢高帝諱邦,陸生奏書,必不公犯其諱,‘邦’字當(dāng)為‘國’也。”〔四〕

  詩小雅節(jié)南山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薄参濉?br/>
  唐晏曰:“陸生之學(xué)出孔門,故語必首仁義。”〔六〕

  “脩”,天一閣本、唐本作“修”,古通用。后不復(fù)出。

  〔七〕

  禮記樂記:“樂在閨門之內(nèi),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庇种倌嵫嗑樱骸耙灾|門之內(nèi)有禮,則三族和也?!遍|門之內(nèi),猶今言家中也。

  〔八〕

  文選上林賦:“揚名發(fā)譽?!狈ㄑ詫W(xué)行篇:“名譽以崇之?!薄簿拧?br/>
  尚書堯典:“曰:‘明明揚側(cè)陋。’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墼唬骸?,予聞,如何?’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試哉!’”孔氏傳:“烝,進(jìn)也。”史記五帝本紀(jì)作“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烝、蒸,古通。

  〔一0〕唐晏曰:“按:此檃括堯典‘以孝蒸蒸乂不格奸’之文?!庖斓亍?,當(dāng)是古訓(xùn)也?!逼靼福骸肮庖谔斓亍保磮虻洹肮獗凰谋怼敝x。

  〔一一〕唐晏曰:“此檃括論語文?!卑福赫撜Z季氏:“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奔猓骸榜R曰:‘首陽山在河?xùn)|蒲阪縣,華山之北,河曲之中?!毙蠒m疏:“夷、齊,孤竹君之二子,讓位適周,遇武王伐紂,諫之不入,及武王既誅紂,義不食周粟,故于河?xùn)|郡蒲阪縣首陽山下,采薇而食,終餓死。”此本史記伯夷列傳為說。皇侃疏則云:“夷、齊,是孤竹君之二子也,兄弟讓國,遂入隱于首陽之山。武王伐紂,夷、齊扣武王馬諫曰:‘為臣伐君,豈得忠乎?橫尸不葬,豈得孝乎?’武王左右欲殺之。太公曰:‘此孤竹君之子,兄弟讓國,大王不能制也。隱于首陽山,合方立義,不可殺,是賢人。’即止也。夷、齊反首陽山,責(zé)身不食周粟,唯食草木而已。后遼西令支縣佑家白張石虎,往蒲阪采材,謂夷、齊曰:‘汝不食周粟,何食周草木?’夷、齊聞言,即遂不食,七日餓死?!贝藙t六朝人別說也。

  〔一二〕鹽鐵論散不足篇:“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絲,其余則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薄惨蝗碀h書董仲舒?zhèn)鳎骸疤鸷I而即三公?!薄惨凰摹城С酥?,謂爵為諸侯也。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受千乘之賞?!崩钌谱ⅲ骸氨嚽С?,諸侯之大者。”又陸士衡五等論注引楚漢春秋:“下蔡亭長詈淮南王曰:‘封汝爵為千乘,東南盡日所出,尚未足黔徒群盜所邪?而反,何也?’”案:漢書刑法志:“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乘之國。”衛(wèi)宏漢舊儀下:“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乘,乘則具車一乘四馬,步卒三十六人。千乘之國,馬四千匹,步卒三萬六千人為三軍,大國也。次國二軍,小國一軍?!薄惨晃濉场爸?,天一閣本作“智伯”,“知”、“智”古通。后不復(fù)出。

  〔一六〕春秋時,晉之六卿智氏、范氏、中行氏、韓氏、魏氏、趙氏分晉,時稱為六晉,戰(zhàn)國策秦策下:“昔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強,破滅范、中行,又帥韓、魏以圖趙襄子于晉陽?!笔且垡?,韓、魏、趙合謀,滅智氏,遂稱韓、魏、趙為三晉,戰(zhàn)國策趙策上所謂“三晉分智氏”是也。

  〔一七〕唐晏曰:“按:戰(zhàn)國之世,言盛則齊桓,言滅則智伯,若太公則尤盛矣。”

  是以君子〔一〕握道而治,據(jù)〔二〕德而行,席仁而坐,杖義而彊,虛無寂寞,通動〔三〕無量。故制事因短,而動益長,以圓制規(guī),以矩立方〔四〕。圣人王世,賢者建功〔五〕,湯舉伊尹〔六〕,周任呂望〔七〕,行合天地,德配陰陽〔八〕,承天誅惡,克〔九〕暴除殃,將氣養(yǎng)物〔一0〕,明□〔一一〕設(shè)光,耳聽八極〔一二〕,目睹四方,忠進(jìn)讒退,直立邪亡,道行奸止〔一三〕,不得兩張,□□〔一四〕本理,杜漸消萌。

  〔一〕

  禮記曲禮上:“博聞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謂之君子?!蓖醢彩育S記:“天子諸侯謂之君,卿大夫謂之子,古之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德,故天下有德通謂之君子?!薄捕?br/>
  “據(jù)”字原缺,今據(jù)子匯本、傅校本、唐本訂補。論語述而:“據(jù)于德?!薄踩?br/>
  淮南子俶真篇:“若夫神無所掩,心無所載,通洞條達(dá),恬漠無事,無所凝滯,虛寂以待,勢利不能誘也?!庇忠娢淖邮仄?。呂氏春秋精通篇高誘注:“其精誠能通洞于民?!蓖ǘ?,即通動也。

  〔四〕

  墨子法儀篇:“百工之為方以矩,為圓以規(guī),直以繩,正以懸?!碧脐淘唬骸鞍福河谖漠?dāng)作‘以規(guī)制圓’,然考規(guī)矩之初,方生于圓,由圓既立而始有規(guī)之名,故曰‘以圓制規(guī)’也?!薄参濉?br/>
  文廷式曰:“此以功字與行、彊、量、長、方、望、陽、殃、光為韻,已讀功如釭矣?!薄擦?br/>
  論語顏淵:“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yuǎn)矣?!薄财摺?br/>
  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其先祖嘗為四獄,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際,封于呂,或封于申,姓姜氏,夏、商之時,申、呂或封枝庶,子孫或為庶人,尚其后苗裔也,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谑侵芪鞑C,果遇太公于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dāng)有圣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侍栔惶?,載與俱歸,立為師?!薄舶恕?br/>
  白虎通圣人篇:“圣人者何?……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兇。”〔九〕

  “克”,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克”,俗別字。后不復(fù)出。

  〔一0〕俞樾曰:“謹(jǐn)案:將亦養(yǎng)也。詩桑柔篇:‘天不我將?!{云:‘將,猶養(yǎng)也?!瘹庋詫ⅲ镅责B(yǎng),文異而義同?!薄惨灰弧掣鞅揪闳币蛔帧?br/>
  〔一二〕淮南子原道篇:“廓四方,柝八極?!备哒T注:“八極,八方之極也?!薄惨蝗场爸埂?,原作“正”,李本作“止”,今據(jù)改正。俞樾曰:“謹(jǐn)按:‘正’乃‘止’字之誤,道行,奸止,相對成文?!卑福河嵴f是,李本正作“正”。

  〔一四〕李本、程本、兩京本缺一字。

  夫謀事不并仁義者后必敗〔一〕,殖不固本而立高基者后必崩。故圣人防亂以經(jīng)藝〔二〕,工正曲以準(zhǔn)繩〔三〕。德盛者威廣,力盛者驕眾。齊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四〕。

  〔一〕

  俞樾曰:“謹(jǐn)按:‘并’當(dāng)讀為‘傍’,列子黃帝篇:‘并流而承之?!屛脑唬骸酚?、漢書傍河傍海皆作并?!枪拧ⅰ?、‘傍’字通用。不并仁義者,不傍仁義也。謀事不依傍仁義,故后必敗?!逼靼?;俞說是。史記秦始皇本紀(jì):“北據(jù)河為塞,并陰山至遼東?!闭x:“從河傍陰山,東至遼東,筑長城為北界?!庇郑骸白杂苤胁⒑樱詵|屬之陰山?!奔猓骸胺唬骸?,音傍,傍,依也?!庇执笸饌鳎骸安⒛仙?。”正義:“并,白浪反?!苯宰x“并”為“傍”之證。

  〔二〕

  經(jīng)藝,即上文所謂五經(jīng)、六藝也。史記儒林傳:“故漢興然后諸儒始得脩其經(jīng)藝?!睗h書郊祀志下:“于是(匡)衡(張)譚奏議曰:‘八人不案經(jīng)藝,考古制?!薄踩?br/>
  孟子離婁上:“圣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guī)矩準(zhǔn)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敝祆浼ⅲ骸皽?zhǔn)所以為平,繩所以為直?!薄菜摹?br/>
  唐晏曰:“按史記陸生本傳云:‘其對高帝也,曰:昔者,吳王夫差、智伯極武而亡,秦任刑法不變,卒滅趙氏?!似灾遣?、二世語相合?!逼靼福呵?、漢間人言刑德者各執(zhí)一端,儒家言尚德,法家言尚刑,陸氏固儒家言也。

  故虐行則怨積,德布則功興,百姓以德附〔一〕,骨肉〔二〕以仁親,夫婦以義合,朋友以義信,君臣以義序,百官以義承,曾、閔〔三〕以仁成大孝,伯姬以義建至貞〔四〕,守國者以仁堅固,佐君者以義不傾,君以仁治,臣以義平,鄉(xiāng)黨〔五〕以仁恂恂,朝廷以義便便〔六〕,美女以貞顯其行,烈士以義彰〔七〕其名,陽氣以仁生,陰節(jié)以義降〔八〕,鹿鳴以仁求其群〔九〕,關(guān)雎以義鳴其雄〔一0〕,春秋以仁義貶絕〔一一〕,詩以仁義存亡,干、坤以仁和合,八卦以義相承〔一二〕,書以仁敘九族〔一三〕,君臣以義制忠〔一四〕,禮以仁盡節(jié),樂以禮升降〔一五〕。

  〔一〕

  “附”,唐本作“□”,古通。后不復(fù)出。

  〔二〕

  呂氏春秋精通篇:“故父母之于子也,子之于父母也,一體而兩分,同氣而異息,若草莽之有華實也,若樹木之有根心也,雖異處而相通,隱志相及,痛疾相救,憂思相感,生則相歡,死則相哀,此之謂骨肉之親?!薄踩?br/>
  荀子性惡篇:“然而曾、騫、孝己,獨厚于孝之實,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其綦于禮義故也?!焙鬂h書明帝紀(jì):“永平十二年五月詔曰:‘昔曾、閔奉親,竭歡致養(yǎng)?!弊ⅲ骸霸鴧ⅲ肿虞?,閔損,字子騫,并孔子弟子,皆有孝行也?!薄菜摹?br/>
  唐晏曰:“按谷梁傳曰:‘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陸生書引春秋,多本谷梁?!卑福捍呵锵骞辏骸拔逶拢孜?,宋災(zāi),伯姬卒?!惫攘簜鳎骸叭∽渲占又疄?zāi)上者,見以災(zāi)卒也。其見以災(zāi)卒奈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下堂?!笥矣衷唬骸蛉松俦倩鸷?!’伯姬曰:‘婦人之義,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齑趸鸲?。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詳其事,賢伯姬也?!薄参濉?br/>
  論語雍也:“以與爾鄰里鄉(xiāng)黨乎?”集解:“鄭曰:‘五家為鄰,五鄰為里,萬二千五百家為鄉(xiāng),五百家為黨?!薄擦?br/>
  文廷式曰:“此用論語鄉(xiāng)黨篇。案鄭注:‘恂恂,恭慎貌。便便,辨也。’各家皆就字義為解,陸生仁義之說,尤為心知其意。”唐晏曰:“按此以恂恂、便便分仁義,當(dāng)是古論語說?!?,史記作‘逡逡’,‘便便’,爾雅云:‘辯也?!薄财摺?br/>
  “彰”字原缺,宋翔鳳本據(jù)子匯本、抄本訂補。今案: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俱有“彰”字。

  〔八〕

  唐晏曰:“案:此以仁義分陰陽,與周禮大宗伯以‘天產(chǎn)作陰德,以中禮防之,以地產(chǎn)作陽德,以樂和防之’之說合。蓋中禮屬仁,樂和屬義,防者猶調(diào)劑之義也,陰德之過,以陽劑之,陽德之過,以陰劑之,陸生之說,必有所受之?!逼靼福捍宋摹敖怠弊謪f(xié)韻,當(dāng)音戶江反。詩召南草蟲:“我心則降?!币越蹬c蟲、螽、忡為韻,釋文:“降,戶江反。”又小雅鹿鳴出車:“我心則降。”以降與蟲、螽、忡、戎為韻,釋文:“降,戶江反。”俱其證也。

  〔九〕

  淮南子泰族篇:“鹿鳴興于獸,君子大之,取其見食而相呼也。”家語好生篇:“鹿鳴興于獸,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卑福涸娦⊙怕锅Q:“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泵珎鳎骸芭d也。蘋,蓱也。鹿得蓱,呦呦然鳴而相呼,懇誠發(fā)乎中,以興嘉樂賓客,當(dāng)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陸氏以仁求群之說,亦漢人古詩說也。

  〔一0〕詩周南關(guān)雎:“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泵珎鳎骸芭d也。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別。”鄭箋:“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淮南子泰族篇:“關(guān)雎興于鳥,而君子美之,為其雌雄之不乘(“乘”原作“乖”,從王念孫說校改。)居也?!奔艺Z好生篇:“關(guān)雎興于鳥,而君子美之,取其雌雄之有別。”孫星衍曰:“此摯而有別之義。摯當(dāng)為猛摯,不當(dāng)如鄭說?!币醉樁?jīng)義莛撞三:“陸賈新語道基篇云:‘關(guān)雎以義鳴其雄?!创唆斣娬f也。漢書杜欽傳:‘佩玉晏鳴,關(guān)雎嘆之?!钇嬖唬骸蠓蛉穗u鳴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詩人嘆而傷之?!辑懺唬骸唆斣娨病!囚斣娨躁P(guān)雎為刺周康王后作。蓋后夫人佩玉晏,雞鳴不能為脫簪待罪之舉,故借關(guān)雎能以義鳴其雄,喻康王后不能以義警其君。魯詩蓋解關(guān)雎為鳴聲相警之意,故新語謂以義鳴,與毛詩以關(guān)關(guān)為和聲者不同。然毛謂摯而有別,則亦有義意矣。知陸賈所述為魯詩者,新語資執(zhí)篇云:‘鮑丘之德,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利口之臣害之也?!U丘即浮丘伯,申公所從受詩者。鹽鐵論毀學(xué)篇:‘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李斯入秦取三公,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拘抡Z之文,或作‘浮’,或作‘包’作‘鮑’,古字相通。據(jù)此,疑賈本浮丘門人,新語所稱詩,必皆魯義,近人輯魯詩,未見及此也?!碧脐淘唬骸鞍磸穆锅Q、關(guān)雎分仁義,此亦古經(jīng)說之僅存者。”器案: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周道缺,詩人本之衽席,關(guān)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法言孝至篇:“周康之時,頌聲作乎下,關(guān)雎作乎上,習(xí)治也。……故習(xí)治則傷始亂也?!绷信畟魅手莻魑呵謰D:“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關(guān)雎起興,思得淑女,以配君子?!闭摵庵x短篇:“周衰而詩作,蓋康王時也,康王德缺于房,大臣刺晏,故詩作。”后漢紀(jì)靈帝紀(jì):“昔周康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鳴璜,宮門不擊柝,關(guān)雎之人,見幾而作?!保ㄓ忠姾鬂h書楊賜傳)文選任彥升齊竟陵王行狀李善注引風(fēng)俗通:“昔周康王一旦晏起,詩人以為深刺。”古文苑張超誚青衣賦:“周漸將衰,康王晏起,畢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關(guān)雎,性不雙侶,愿得周公,配以窈窕,防微消漸,諷諭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贝私贼斣娬f也,且以關(guān)雎之作者為畢公也。

  〔一一〕公羊傳昭公元年:“春秋不待貶絕而罪惡見者,不貶絕以見罪惡也。貶絕然后罪惡見者,貶絕以見罪惡也?!薄惨欢秤衢性唬骸啊伞⒗ぁ?、‘八卦’互言之,古人屬文,自有此體,劉琨答盧諶詩:‘宣尼悲獲麟,西狩涕孔丘。’謝惠連秋懷詩:‘雖好相如達(dá),不同長卿嫚?!瘯r人猶識斯意也。”〔一三〕唐晏曰:“案以‘干、坤’為仁,‘八卦’為義,又‘九族’為仁,疑皆古經(jīng)義?!睍鴪虻洌骸翱嗣骺〉拢杂H九族?!笨资蟼鳎骸澳苊骺〉轮?,以睦高祖、玄孫之親?!贬屛模骸熬抛?,上自高祖,下至玄孫,凡九族。馬、鄭同。”〔一四〕俞樾曰:“樾謹(jǐn)按:書之所陳,非止敘九族而已,乃云‘書以仁敘九族’,義不可通。忠者,臣之所以事君也,故論語稱:‘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嗽啤家粤x制忠’,義亦不可通。疑此文本作‘九族以仁敘,君臣以義制’,淺人見上文言春秋,言詩,而干、坤、八卦,又易之事也,乃竄入‘書’字,以配上文,遂作‘書以仁敘九族’,而下句又妄增‘忠’字,使句法相稱耳,非陸氏之舊。”〔一五〕俞樾曰:“樾謹(jǐn)案:上下文皆以仁義對言,此亦當(dāng)同,乃云‘以禮升降’,何歟?疑此文本作‘樂以仁盡節(jié),禮以義升降’。禮記樂記云:‘仁近于樂,義近于禮。’故樂應(yīng)言仁,禮應(yīng)言義。淺人不達(dá)此理,以禮樂恒言,皆先禮后樂,乃改上句作‘禮以仁盡節(jié)’,則下句宜作‘樂以義升降’,今乃作‘樂以禮升降’者,蓋既以‘樂’字易‘禮’字,又誤以‘禮’字易‘義’字,此竄改之跡之未泯者也?!?br/>
  仁者道之紀(jì),義者圣之學(xué)。學(xué)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陳力就列〔一〕,以義建功,師旅行陣〔二〕,德仁為固〔三〕,仗義而彊,調(diào)氣養(yǎng)性〔四〕,仁者壽長〔五〕,美才次德〔六〕,義者〔七〕行方〔八〕。君子以義相褒,小人以利相欺〔九〕,愚者以力相亂,賢者以義相治。谷梁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萬世不亂,仁義之所治也?!惨唬啊场薄惨弧?br/>
  論語季氏:“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奔猓骸榜R融曰:‘言當(dāng)陳其才力,度己所任,以就其位,不能則止?!薄捕?br/>
  “陣”,唐本作“陳”?!瓣嚒保笃鹱帧:蟛粡?fù)出。

  〔三〕

  俞樾曰:“樾謹(jǐn)案:‘德’當(dāng)讀為‘得’,古字通用?!疄楣獭?dāng)作‘而固’。”〔四〕

  荀子修身篇:“治氣養(yǎng)心之術(shù):血氣剛彊,則柔之以調(diào)和;智慮漸深,則一之以易良;勇膽猛戾,則輔之以道順;齊給便利,則節(jié)之以動止;狹隘褊小,則廓之以廣大;卑濕重遲貪利,則抗之以高志;怠慢僄棄,則照之以禍災(zāi);愚款端愨,則合之以禮樂,通之以思索。凡治氣養(yǎng)心之術(shù),莫徑由禮,莫要得師,莫神一好。夫是之謂治氣養(yǎng)心之術(shù)也?!卑福捍宋挠忠婍n詩外傳二,荀子所言治氣養(yǎng)心之術(shù),即陸氏此文之所謂調(diào)氣養(yǎng)性也,以其言之未詳,輒最錄于此云耳。

  〔五〕

  論語雍也:“仁者壽。”集解:“包曰:‘性靜者多壽考?!毙鲜瑁骸把匀收呱偎脊延?,性常安靜,故多壽考也?!薄擦?br/>
  孫詒讓曰:“案:‘美’疑‘差’之誤,差與次義同,謂差次才之高下也?!逼靼福捍蔚?,即荀子君道篇“論德而定次”之意,謂論其德之大小而定其位次也。

  〔七〕

  “義者”,天一閣本、唐引一本作“以義”。

  〔八〕

  行方,謂行為方正?;茨现餍g(shù)篇:“凡人之論,……智欲圓而行欲方,……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撓,素白而不污,窮不易操,通不肆志。……故智員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為也。”高誘注:“非正道不為也?!薄簿拧?br/>
  論語里仁篇:“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绷x利之辨,即君子小人之分也。

  〔一0〕戴彥升曰:“或以道基篇末引谷梁傳,非賈所及見,疑出依讬。彥升案:本書凡兩引谷梁傳,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傳說魯莊公事,而缺其文??紳h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衷疲骸η窠芄攘捍呵锛霸娪隰斏旯??!踅粋鳎骸贂r,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蚬攘杭沂甲越?,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谷梁義,則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谷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緯Y賢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U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陸生蓋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學(xué)歟!辨惑篇說夾谷之會事,與谷梁定十年傳大同。至德篇說齊桓公遣高子立僖公事,本谷梁閔二年傳。懷慮篇言魯莊公不能存立子糾,亦本谷梁莊九年傳,可征陸生乃谷梁家矣。故所述楚漢春秋,向、歆入之春秋家。但輔政篇說鄭儋歸魯,至德篇說臧孫辰請糴,明誡篇說衛(wèi)侯之弟鱄出奔晉,今谷梁傳無此義。道基篇所引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今谷梁傳亦無此二語。彥升案:谷梁之著竹帛,雖不知何時,而出自后師。陸生乃親受之浮邱伯者,實谷梁先師。古經(jīng)師率皆口學(xué),容有不同,如劉子政說谷梁義,亦有今傳所無者,可證也。或乃以谷梁傳為賈所不及見,既昧乎授受之原,且亦不檢今傳文矣?!碧脐淘唬骸敖窆攘簜鞑灰姶宋?,漢志別有谷梁大義,或出其中。陸生治谷梁,故首篇即引之,正所謂‘言必稱先師’也。”

  

  

  術(shù)事〔一〕第二

  〔一〕黃震曰:“術(shù)事言帝王之功,當(dāng)思之于身,舜棄黃金,禹捐珠玉,道取其至要。”錢鶴灘曰:“陸賈所論,多崇儉尚靜,似有啟文、景、蕭、曹之治者。”戴彥升曰:“術(shù)事篇謂‘言古者必合之今,述遠(yuǎn)者必考之近’,故云:‘書不必起仲尼之門,藥不必出扁鵲之方’,以‘因世而權(quán)行’故也。吳儔執(zhí)其單詞而議之,則以辭害志矣。(語見漢志考證)”唐晏曰:“此篇主于行遠(yuǎn)自邇,登高自卑,乃仁義之基也?!逼靼福盒g(shù)事,即本文“說事”之義,古“術(shù)”、“述”字通,述事即說事也。禮記祭義:“結(jié)諸心,形諸色,而術(shù)省之。”鄭注:“‘術(shù)’當(dāng)為‘述’,聲之誤也。”釋文:“‘術(shù)’義作‘述’。”儀禮士喪禮:“不述命?!编嵶ⅲ骸肮盼摹觥宰鳌g(shù)’?!?br/>
  善言古者合之于今,能述〔一〕遠(yuǎn)者考之于近〔二〕。故說事者上陳五帝之功,而思之于身,下列桀、紂之?dāng)?,而戒之于己,則德可以配日月,行可以合神靈,登高及遠(yuǎn),達(dá)幽洞冥〔三〕,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四〕,世人莫睹其兆〔五〕,莫知其情,校修〔六〕五經(jīng)之本末,道德〔七〕之真?zhèn)?,既□〔八〕其意,而不見其人?br/>
  〔一〕

  “述”,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術(shù)”。

  〔二〕

  王鳳洲曰:“首句一篇命脈?!碧脐淘唬骸鞍窜髯樱骸蒲怨耪弑赜泄?jié)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陸生學(xué)出于荀子,可證也。”器案:荀子性惡篇:“故善言古者必有節(jié)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睗h書董仲舒?zhèn)鳎骸吧蒲蕴煺弑赜姓饔谌?,善言古者必有驗于今?!丙}鐵論論災(zāi)篇:“夫道古者稽之今,言遠(yuǎn)者合之近?!庇衷t圣篇:“善言天者合之人,善言古者考之今。”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善言古者合于今,善言天者合于人?!薄踩?br/>
  文選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通幽洞冥?!北敬?。

  〔四〕

  淮南子原道篇:“所謂一者,無匹合于天下者也,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員不中規(guī),方不中矩,大渾而為一,葉累而無根,懷囊天地,為道關(guān)門,穆忞隱閔,純德獨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是故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循之不得其身;無形而有形生焉,無聲而五音鳴焉,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 〔五〕

  文選左太沖魏都賦:“兆朕振古。”李善注:“兆猶機事之先見者也?!庇謱O興公游天臺山賦注引賈逵國語注:“兆,形也?!薄擦?br/>
  校修,謂飾修也。校有修飾整比之義。文選顏延年赭白馬賦:“寶校星纏。”注:“校,裝飾也?!惫艜R浴靶o棥边B文,史記司馬相如傳封禪文:“校飾厥文?!睗摲蛘摳〕奁骸靶o椳囻R?!毙o?,猶校修也。

  〔七〕

  禮記曲禮上:“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正義:“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稱?!砦镉捎陂_通,其德從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經(jīng)道謂才藝,德謂善行,故鄭注周禮云:‘道多才藝,德能躬行’,非是老子之道德也。熊氏云:‘此是老子“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今”。謂道德,大而言之,則包羅萬事,小而言之,則人之才藝善行,無問大小,皆須禮以行之,是禮為道德之具,故云非禮不成。然人之才藝善行,得為道德者,以身有才藝,事得開通,身有美善,于理為德,故稱道德也?!卑杠髯觿駥W(xué)篇亦言:“禮者,法之大分,群類之綱紀(jì)也,故學(xué)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贝巳寮抑赖抡f也,與老氏之言,區(qū)以別矣。

  〔八〕

  各本俱缺一字。

  世俗〔一〕以為自古而傳之者〔二〕為重,以今之作者為輕〔三〕,淡〔四〕于所見,甘于所聞,惑于外貌,失〔五〕于中情。圣人不貴寡〔六〕,而世人賤眾,五谷養(yǎng)性〔七〕,而棄之于地,珠玉無用,而寶之于身。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八〕,故舜棄〔九〕黃金于嶄巖〔一0〕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淵〔一一〕,將以杜〔一二〕淫邪之欲,絕琦瑋之情〔一三〕。

  〔一〕

  陸氏以異己之學(xué),目為世俗之說,辭而辟之,此亦承襲荀卿而來者。荀子以“假今之世,飾邪說,文奸言,以梟亂天下,矞宇嵬瑣,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者有人矣”,于是作非十二子以非之;又以說之未盡也,于是列舉世俗之為說者,論其乖謬,作正論以正之。于此,又有以知陸氏之學(xué)之出于荀矣。

  〔二〕

  匯函、品節(jié)脫“者”字。

  〔三〕

  匯函引穆少春曰:“言觀遠(yuǎn)者不若求之近,慕古者不若反之身,荀卿‘法后王’是也。”案:品節(jié)亦載此眉批,不言出穆少春。唐晏曰:“此論與荀卿‘法后王’之說合,見陸生學(xué)出于荀也?!薄菜摹?br/>
  “淡”,唐本作“?!?,古通,后不復(fù)出也。

  〔五〕

  “失”,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朱”,未可從。

  〔六〕

  “圣人不貴寡”,原作“圣人貴寬”,俞樾曰:“謹(jǐn)按‘寬’字無義,疑‘實’字之誤,隸書‘實’字或作‘●’,見孫叔敖碑,形與‘寬’似,因誤為‘寬’矣。下文‘舜棄黃金于嶄巖之山,禹捐珠玉于五湖之淵’,皆圣人貴實之事?!睂O詒讓曰:“案‘貴寬’無義,疑當(dāng)作‘圣人不貴寡’,‘寡’與‘寬’形近而誤,(干祿字書:“‘寬’俗作‘●’。”“寡”通作“●”,二形相似。)上又挩‘不’ 字?!F寡’與‘賤眾’,文正相對。后慎微篇:‘分財取寡’,‘寡’亦訛作‘寬’、(見俞氏讀書余錄)可證,俞校謂‘寬’疑‘實’字之誤,未塙?!卑笇O說是,今據(jù)校改。

  〔七〕

  養(yǎng)性,器案:“性”讀為“生”。周禮地官大司徒職:“辨五地之物生?!倍抛哟鹤x“生”為“性”,是二字古通讀之證。

  〔八〕

  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此一句十二字原無,考后漢書班固傳注引曰:“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故舜棄黃金于嶄巖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保ù耸滤蜗桫P所舉)太平御覽八0二又八0三引云:“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苯駬?jù)訂補。

  〔九〕

  “棄”,宋翔鳳云:“御覽八十一引作‘藏’。”器案:后漢書班固傳注、太平御覽八一一引亦作“藏”?!皸墶碑?dāng)作“●”,“棄”古文作“□”,與“●”形近而誤。集韻:“●,藏也,或作‘去’。”尋左傳昭公十九年:“紡焉以度而去之?!弊ⅲ骸耙远瘸嵌刂?。”釋文:“去,起呂反。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謂藏為去?!附耜P(guān)中猶有此音?!闭x:“此婦人以麻纑度城高下,令長與城等而去藏之。去即藏也。字書以‘去’作‘●’,羌莒反,謂掌物也。今關(guān)西仍呼為●,東人輕言為去,音呂?!睗h書蘇武傳:“去屮實而食之?!睅煿旁唬骸叭ブ^藏之也,音丘呂反。”又陳遵傳:“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師古曰:“去亦藏也。音丘呂反,又音舉?!贝私砸浴叭ァ睘椤啊瘛敝C,作“藏”者,以同義字易之耳。

  〔一0〕“巖”,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別解作“□”,古通。

  〔一一〕此句“捐”上原有“禹”字,后漢書班固傳注、太平御覽八一又八一一引俱無“禹”字,今據(jù)刪削?;茨献犹┳迤骸肮仕瓷畈攸S金于嶄巖之山,所以塞貪鄙之心也。”又原道篇:“藏金于山,藏珠于淵。”高誘注:“舜藏金于嶄巖之山,藏珠于五湖之淵,以塞貪淫之欲也。”即本此為說,正無“禹”字。鹽鐵論本議篇:“舜藏黃金,……所以遏貪鄙之俗而醇至誠之風(fēng)也?!北阕影藏毱骸吧现遣毁F難得之財,故唐、虞捐金而抵璧。”俱不言禹有藏珠事。若莊子天地篇言“藏金于山,藏珠于淵”,并不言為舜、禹事也。后漢書班固傳注引“淵”作“川”,則唐人避李淵諱改字耳。唐晏曰:“淮南子作‘舜深藏黃金于嶄巖之山,所以塞貪鄙之心也’,無‘禹捐珠’句?!薄惨欢场岸拧?,宋翔鳳曰:“御覽作‘塞’。”器案:太平御覽八一一仍作“杜”。

  〔一三〕“絕琦瑋之情”,太平御覽八一一引作“絕覬媚之情也”。

  道近不必出于久遠(yuǎn),取其致〔一〕要而有成。春秋上不及五帝,〔二〕下不至三王〔三〕,述齊桓、晉文之小善,魯之十二公〔四〕,至今之為政,足以知成敗之效〔五〕,何必于三王?故古人之所行者,亦與今世同。立事者不離道德,調(diào)弦者不失宮商〔六〕,天道調(diào)四時,人道治五?!财摺常芄c堯、舜合符瑞〔八〕,二世與桀、紂同禍殃〔九〕。

  〔一〕

  “致”,崇文本同,余本俱作“至”,題解引黃震亦作“至”,作“至”義較勝。

  〔二〕

  風(fēng)俗通義皇霸篇:“五帝:易傳、禮記、春秋國語、太史公記: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是五帝也?!薄踩?br/>
  風(fēng)俗通義皇霸篇:“三王:禮號謚記說:‘夏禹、殷湯、周武王是三王也?!袝f:‘文王作罰,刑茲無赦。’詩說:‘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耐跏苊?,有此武功?!畠x刑文王,萬國作孚。’春秋說:‘王者孰謂?謂文王也。’”〔四〕

  呂氏春秋求人篇:“觀于春秋,自魯隱公以至于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術(shù)一也?!笔卸溃粗^自魯隱公、桓公、莊公、閔公、僖公、文公、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以至哀公十二公也。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興于魯而次春秋,上記隱,下至哀之獲麟,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浹?!薄参濉?br/>
  俞樾曰:“謹(jǐn)按:‘魯’下衍‘之’字,‘至今’二字當(dāng)在‘政’字下,本作‘述齊桓、晉文之小善,魯十二公之為政,至今足以知成敗之效’。”器案:春秋繁露精華篇:“吾按春秋而觀成敗,乃切悁悁于前世之興亡也。”〔六〕

  宮商,謂音調(diào)。詩周南關(guān)雎序:“聲成文者謂之音?!编嵐{:“聲成文者,宮商上下相應(yīng)?!闭x以為“宮商之調(diào)”也。

  〔七〕

  尚書舜典:“慎徽五典?!笨资蟼鳎骸拔宓?,五常之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闭x曰:“五者皆可常行?!薄舶恕?br/>
  符瑞,符命瑞應(yīng)。文選司馬長卿封禪文:“符瑞臻茲。”西京雜記三:“樊將軍噲問于陸賈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應(yīng),豈有是乎?’陸賈應(yīng)之曰:‘有。夫目●得酒食,燈火花得錢財,干鵲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目●則咒之,燈火花則拜之,干鵲噪則喂之,蜘蛛集則放之;況天下大寶,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者,寶也,信也。天以寶為信,應(yīng)人之德,故曰瑞應(yīng)。無天命,無寶信,不可以力取也。’”〔九〕

  “禍”,唐本作“□”,古文,后不復(fù)出。唐晏曰:“此即所謂著秦之所以亡?!?br/>
  文王生于東夷〔一〕,大禹出于西羌〔二〕,世殊而地絕,法合而度同。故圣賢與道合,愚者與禍同〔三〕,懷德者應(yīng)以福,挾惡者報以兇,德薄者位危,去道者身亡,萬世不易法,古今同紀(jì)綱。

  〔一〕

  唐晏曰:“按文王生東夷,亦異聞?!逼靼福好献与x婁下:“舜生于諸馮,遷于負(fù)夏,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贝宋摹拔耐酢币僧?dāng)作“大舜”,傳鈔者涉孟子下文而誤“大舜”為“文王”耳。且“文王”亦不當(dāng)列于“大禹”之前也,則其為“大舜”之誤必矣。

  〔二〕

  太平御覽八二引尚書帝命驗:“禹白帝精,以星感。脩苑山行,見流星,意感栗然,生姒戎文禹。”注:“姒,禹氏,禹生戎地。一名政命?!笔酚浵谋炯o(jì)正義引帝王紀(jì):“公鯀妻脩己,見流星貫昴,夢接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名文命,字高密(“高”字據(jù)御覽八二引補),身九尺二寸長,本西夷人也。”〔三〕

  唐晏曰:“即孟子舜東夷之人章義。”器案:孟子離婁下:“舜生于諸馮,遷于負(fù)夏,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歲,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jié),先圣后圣,其揆一也?!薄暗刂嗳?,千有余里”,即此文之所謂“地絕”也。地絕猶楊子方言言“絕國”之絕也?;茨厦憚?wù)篇:“絕國殊俗?!币浴敖^”“殊”對文,與此正同。

  故良馬非獨騏驥〔一〕,利劍非惟〔二〕干將〔三〕,美女非獨西施〔四〕,忠臣〔五〕非獨呂望。今有馬而無王良〔六〕之御,有劍而無砥礪〔七〕之功,有女而無芳澤〔八〕之飾,有士而不遭文王,道術(shù)蓄積而不舒,美玉韞□而深藏〔九〕。故懷道〔一0〕者須世,抱樸〔一一〕者待工,道為智者設(shè)〔一二〕,馬為御者良〔一三〕,賢為圣者用,辯〔一四〕為智者通,書為曉者傳〔一五〕,事為見者明。故制事者因其則,服藥者因其良〔一六〕。書不必起仲尼之門〔一七〕,藥不必出扁鵲〔一八〕之方,合之者善,可以為法,因世而權(quán)行〔一九〕。

  〔一〕

  呂氏春秋察今篇:“良劍期乎斷,不期乎鏌●;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被茨献用憚?wù)篇:“服劍者期于恬利,而不期于墨陽、莫邪;乘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驊騮、綠耳?!绷x與此同。

  〔二〕

  “惟”,天一閣本、唐本作“獨”。

  〔三〕

  荀子性惡篇:“闔閭之干將、莫邪、鉅闕、辟閭,此皆古之良劍也?!薄菜摹?br/>
  淮南脩務(wù)篇:“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種?!薄参濉?br/>
  說苑臣術(shù)篇:“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jìn)賢不解,數(shù)稱于往古之行(“行”上原有“德”字,今據(jù)群書治要刪)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薄擦?br/>
  左傳哀公二年:“郵無恤御簡子?!倍抛ⅲ骸班]無恤,王良也?!泵献与墓拢骸拔粽?,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壁w注:“趙簡子,晉卿也。王良,善御者也?!眳问洗呵飳彿制骸巴趿贾允柜R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备哒T注:“王良,晉大夫?qū)O無正郵良也,以善御之功,死讬精于星,天文‘王良策駟’是也?!被茨献佑[冥篇:“王良、造父之御也?!备哒T注(楚辭東方朔七諫洪興祖補注引以為許慎注)曰:“晉大夫郵無恤子良也,所謂郵良也。(“郵良”原誤作“御良”,惠棟據(jù)左傳校作“郵良”,今從之。)一名孫無政,為趙簡子御,死而讬精于天駟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睂な酚浱旃贂骸皾h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馬,車騎滿野?!蔽倪x思玄賦注引春秋元命苞:“漢中四星,天騎一曰天駟,旁一星王良,主天馬也。”漢書王褒傳:“王良執(zhí)靶?!弊ⅲ骸皬堦淘唬骸趿?,郵無恤,字伯樂?!瘞煿旁唬骸畢Ⅱ炞笫蟼骷皣Z、孟子,郵無恤、郵良、劉無止(當(dāng)作“郵無正”)、王良,總一人也。楚辭云:驥躊躇于敝輦,遇孫陽而得代。王逸云:孫陽,伯樂姓名也。列子云:伯樂,秦穆公時人??计淠甏幌喈?dāng),張說云:良字伯樂,斯失之矣?!苯癜福簢Z晉語九:“郵無正進(jìn)。”韋昭注:“無正,晉大夫郵良伯樂也?!眲t郵良字伯樂,匪獨張晏云然也。師古亦嘗參驗國語也,乃于韋注竟熟視無睹耶?可謂魯莽滅裂也。蓋秦穆公時之伯樂以善相馬名,趙簡子時之伯樂以善御馬名,二人者操藝各異,而古人之名字相同者又豈獨一伯樂耶?若顏氏者,誠如其所言,“斯失之矣”。

  〔七〕

  尸子勸學(xué)篇:“夫昆吾之金,而銖父之鐵,使于越之工鑄之以為劍,而弗加砥礪,則以刺不入,以擊不斷,磨之以礱礪,加之以黃砥,則其刺也無前,其擊也無下。”淮南子脩務(wù)篇:“夫純鉤、魚腸之始下型,擊則不能斷,刺則不能入,及加之砥礪,摩其鋒鄂,則水?dāng)帻堉?,陸剸犀甲?!鄙胶=?jīng)西山經(jīng):“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其中多砥礪?!惫ⅲ骸澳ナ玻珵轫?,□為礪也?!薄舶恕?br/>
  楚辭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澤?!蓖跻葑ⅲ骸把悦琅止y飾?!被茨献用憚?wù)篇:“曼頰皓齒,形夸(姱)骨佳,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說者,西施、陽文也。”又曰:“美不及西施,惡不若嫫母,此教訓(xùn)之所諭也,而芳澤之所施?!贬屆屖罪棧?“芳澤者,人發(fā)恒枯悴,以此濡澤之也?!薄簿拧?br/>
  “□”宋翔鳳云:“別本作‘櫝’。”案:別解誤作“匱”。論語子罕:“有美玉于斯,韞□而藏諸?求善價而沽諸?”集解:“馬曰:‘韞,藏也?!酰瑓T也。謂藏諸匱中?!贬屛模骸啊酢?,本又作‘櫝’,二字音義皆同?!薄惨唬啊澄倪x范蔚宗后漢書二十八將傳論:“其懷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何可勝言?!崩钌谱ⅲ骸罢撜Z:‘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于亂世,含德懷道而死者眾,天下莫知,貴其不言也?!苯癜福赫撜Z陽貨篇邢昺疏:“寶以喻道德,言孔子不仕,是懷藏其道德也?!薄惨灰弧场皹恪保訁R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唐本作“璞”。老子十九章:“見素抱樸,少私寡欲?!薄惨欢乘蜗桫P云:“子匯本‘設(shè)’作‘說’,姜思復(fù)本、抄本‘設(shè)’作‘讒’,誤,意林作‘設(shè)’,與此同?!逼靼福浩饭?jié)、唐本誤作“說”,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讒”,別解作“設(shè)”。太平御覽四0三引公孫尼子:“道為智者設(shè),賢為圣者用?!奔创宋乃?,字正作“設(shè)”。

  〔一三〕楚辭宋玉九辯:“卻騏驥而不乘兮,策駑駘而取路。當(dāng)世豈無騏驥兮,誠莫之能善御,見執(zhí)轡者非其人兮,故駶跳而遠(yuǎn)去?!庇謻|方朔七諫:“卻騏驥而不乘兮,策駑駘而取路。當(dāng)世豈無騏驥兮,誠無王良之善馭,見執(zhí)轡者非其人兮,故駒跳而遠(yuǎn)去?!眱晌膭t言馬為御者非其人而不良也。

  〔一四〕“辯”,意林、唐本作“辨”,古通。后不復(fù)出。

  〔一五〕抱樸子喻蔽篇:“書為識者傳。”本此。

  〔一六〕呂氏春秋有貴因篇,其說曰:“三代所寶莫如因,因則無敵?!睗h初之相業(yè),蕭規(guī)而曹隨,亦因是已。

  〔一七〕吳儔曰:“輔政篇曰:‘書不必起于仲尼之門?!蝼碇倌嶂畷?,則道不尊矣,烏能使高帝行儒術(shù)哉?”(見王應(yīng)麟漢藝文志考證五引,“輔政”當(dāng)作“術(shù)事”。)文廷式曰:“尊孔子,黜百家,自董仲舒起。陸生在漢初,宜有是言?!逼靼福夯茨献用憚?wù)篇:“誦詩、書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頌?!庇衷唬骸巴ㄊ空卟槐乜?、墨之類。”意亦猶此。

  〔一八〕史記扁鵲列傳:“扁鵲者,勃??む|人也,(“鄚”原作“鄭”,今從集解、索隱說校改。)姓秦氏,名越人?!庇痔饭孕颍骸氨怡o言醫(yī),為方者宗,守數(shù)精明,后世修序,弗能易也?!薄惨痪拧场笆馈?,別解作“此”。俞樾曰:“案:‘之者’字,‘可’字并衍文,本作‘合善以為法,因世而權(quán)行’,兩句相對成文,而義則相因。蓋言合古人之善以為法式,又因當(dāng)世所宜而權(quán)度其行也?!?br/>
  故性藏于人,則氣達(dá)于天,纖微浩大,下學(xué)上達(dá)〔一〕,事以類相從〔二〕,聲以音相應(yīng)〔三〕,道唱而德和,仁立而義興,王者行之于朝廷,疋〔四〕夫行之于田,治末者調(diào)其本〔五〕,端其影者正其形〔六〕,養(yǎng)其根者則枝葉茂,志氣調(diào)者即〔七〕道沖〔八〕。故求遠(yuǎn)者不可失于近,治影者不可忘其容,上明而下清,君圣而臣忠。或圖遠(yuǎn)而失近,或道塞〔九〕而路窮。季孫貪顓臾之地,而變起〔一0〕蕭墻之內(nèi)〔一一〕。夫進(jìn)取〔一二〕者不可不顧難,謀事者不可不盡忠;故刑〔一三〕立則德散,佞用則忠亡。詩云:“式〔一四〕訛爾心,以蓄萬邦〔一五〕。”言一心化天下,而□□〔一六〕國治,此之謂也〔一七〕。

  〔一〕

  論語憲問:“下學(xué)而上達(dá)。”集解:“孔曰:‘下學(xué)人事,上知天命?!薄捕?br/>
  易系辭上:“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薄踩?br/>
  唐晏曰:“易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献釉唬骸B(yǎng)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陸生博學(xué)甄微,自屬圣門適派也?!卑福憾Y記樂記:“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yīng),故生變,變成萬物謂之音。”注:“宮商角征羽雜比曰音,單出曰聲?!薄菜摹?br/>
  “疋”,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匹”,古通。后不復(fù)出。

  〔五〕

  “調(diào)”,子匯本、匯函、品節(jié)作“求”。案:文選藉田賦注:“陸賈新語注(當(dāng)衍)曰:‘治末者調(diào)其本?!钇鏉h書注曰:‘本,農(nóng)也。末,賈也?!薄擦?br/>
  唐晏曰:“按:古無‘影’字,當(dāng)作‘景’,此后人改?!逼靼福很髯泳榔骸捌┲仟q立直木而恐其景之枉也,惑莫大焉?!庇滞醢云骸爸鞯乐谓恢芜h(yuǎn),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能治近則遠(yuǎn)者理,主能治明則幽者化,主能當(dāng)一則百事正。夫兼聽天下,日有余而治不足者,如此也,是治之極也。既能治近,又務(wù)治遠(yuǎn),既能治明,又務(wù)見幽,既能當(dāng)一,又務(wù)正百,是過者也,過猶不及也。辟之是猶立直木而求其影之枉也。不能治近,又務(wù)治遠(yuǎn),不能察明,又務(wù)見幽,不能當(dāng)一,又務(wù)正百,是悖者也。辟之是猶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绷⒄撊∑?,此文與之從同,亦有以見荀、陸二家之關(guān)系也。

  〔七〕

  “即”亦“則”也,對文則異,故分別為之耳。

  〔八〕

  老子第四章:“道沖而用之?!焙由瞎ⅲ骸皼_,中也。”〔九〕

  “塞”,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寒”。

  〔一0〕李本、別解“起”下有“于”字。

  〔一一〕論語季氏:“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于孔子曰:‘季氏將有事于顓臾?!鬃釉唬骸裼膳c求也,相夫子,遠(yuǎn)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于邦內(nèi)。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nèi)也?!奔猓骸翱自唬骸咊?,伏羲之后,風(fēng)姓之國,本魯之附庸也。墻謂屏也。君臣相見之禮,至屏而加肅敬焉,是以謂之蕭墻。后季氏家臣陽虎果囚季桓子。”〔一二〕文選任彥升奏彈曹景宗:“更謀進(jìn)取?!弊ⅲ骸皾h書:‘諸將曰:楚數(shù)進(jìn)取?!绱驹唬骸?dāng)?shù)進(jìn)取,多所攻也?!卑福阂凉h書,見高帝紀(jì)。

  〔一三〕“刑”原誤“形”,今改?!靶獭迸c“德”對言,與下句以“忠”、“佞”對言,用法正同。

  〔一四〕“式”,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別解作“或”,誤。

  〔一五〕詩小雅節(jié)南山文也。鄭箋云:“訛,化;畜,養(yǎng)也?!薄惨涣掣鞅揪闳倍郑缥谋尽岸毕略疲骸叭倍??!备敌1緞h去此三字。別解只作一□,未可從。

  〔一七〕黃東發(fā)曰:“世俗慕古卑今,溺于聞見,讀此覺而易行,令人遠(yuǎn)慕之心,灑然易轍。而轉(zhuǎn)換多,關(guān)鉆嚴(yán),意決永,似散漫而不散漫,似整齊而不整齊,古來有數(shù)文字?!标惷髑湓唬骸盀轳R上公發(fā)藥。”唐晏曰:“案小雅節(jié)南山之卒章,毛傳:‘訛,化也?!懮擞?xùn)與毛同?!?br/>
  

  

  輔政〔一〕第三

  〔一〕黃震曰:“輔政言用賢。”戴彥升曰:“輔政篇言所任之必得其材。秦用刑罰以任李斯、趙高,而推其原于讒夫似賢,美言似信。”唐晏曰:“此篇義主為政在人,乃行仁義之輔也?!逼靼福很髯泳榔骸扒湎噍o佐,人主之基杖也?!奔创似⒄撝?。

  夫居高者自處不可以不安,履危者〔一〕任杖不可以不固〔二〕。自處不安則墜,任杖不固則仆〔三〕。是以圣人居高處上,則以仁義為巢,乘危履傾,則以圣賢〔四〕為杖〔五〕,故高而不墜,危而不仆〔六〕。

  〔一〕

  大戴禮記曾子本孝篇:“孝子不登高,不履危?!薄捕?br/>
  楊升庵曰:“發(fā)端數(shù)語,是大議論,中有攻擊之體,后來言惡之所感則災(zāi)異見,善之所召則歸慕遠(yuǎn)。又引周公為善之感,殷紂為惡之鑒,句法矯健,氣概閑適?!碧脐淘唬骸鞍福骸取?dāng)依古作‘仗’?!薄踩场 捌汀?,太平御覽七一0引作“顛”。賈誼新書春秋篇:“人主之為人主也,舉錯而不僨者杖賢也。今背其所主,而棄其所杖,其僨仆也,不亦宜乎!”〔四〕

  “圣賢”,匯函、金丹、折衷、唐本作“賢圣”。

  〔五〕

  文鏡秘府論北冊帝德錄:“杖賢”,“翼義杖賢”,“圣賢為杖”,“崇圣賢之杖”,“圣賢為杖”,文俱本此。太平御覽七一0引句末有“也”字。

  〔六〕

  趙懿典曰:“借巢杖二字,形容居高履危,道理卓見?!?br/>
  昔者〔一〕,堯以仁義為巢,舜以稷、契為杖〔二〕,故高而益安,動而益固。處宴安之臺,承克讓之涂〔三〕,德配天地,光被八極〔四〕,功垂于無窮,名傳于不朽〔五〕,蓋自處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六〕。秦以刑罰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七〕;以李斯、趙高〔八〕為杖,故有頓仆〔九〕跌傷〔一0〕之禍,何者〔一一〕?所任〔一二〕者〔一三〕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賢者王,杖仁者霸,杖義者強〔一四〕,杖讒者滅,杖賊者亡。

  〔一〕

  宋翔鳳曰:“本無‘昔’字,依群書治要增?!苯癜福焊敌1?、折衷均作一“昔”字,則諸本作“者”字者,皆“昔”字形近之誤也。

  〔二〕

  “稷”上原有“禹”字,宋翔鳳曰:“治要無‘禹’字?!逼靼福禾接[九二八引此句作“舜以稷、□為杖”,□即契也,亦無“禹”字,今據(jù)刪削。

  〔三〕

  宋翔鳳曰:“本作‘然處高之安,承克讓之敬’,依治要改?!苯癜福焊鞅尽俺小苯宰鳌俺恕?。

  〔四〕

  “八極”,宋翔鳳曰:“本作‘四表’,依治要改?!苯鸬ぴ唬骸皥虻溲裕骸獗凰谋?,格于上下?!詧蛑Υ蠖鵁o所不至?!碧脐淘唬骸鞍矗捍擞霉盼纳袝?,則‘高安’者,‘安安’也。今文作‘晏晏’,改于西漢儒者,陸生不必見之。”〔五〕

  宋翔鳳曰:“治要校語:‘朽’舊作‘廢’?!薄擦?br/>
  宋翔鳳曰:“‘人’本作‘材’,依治要改?!薄财摺?br/>
  尸子明堂篇:“覆巢破卵,則鳳皇不至焉。”案:世說新語言語篇:“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jìn)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fù)有完卵乎?’尋亦收至?!闭Z即本此。

  〔八〕

  宋翔鳳曰:“本作‘趙高、李斯’,依治要改?!卑福禾票疽嘧鳌袄钏埂②w高”。

  〔九〕

  宋翔鳳曰:“‘頓’本作‘傾’,依治要改?!薄惨唬啊乘蜗桫P曰:“‘跌傷’,子匯本作‘缺覆’,抄本作‘缺復(fù)’,治要亦作‘跌傷’?!苯癜福簝删┍?、程本、天一閣本、金丹作“缺復(fù)”,唐本、匯函、品節(jié)、折衷作“缺覆”。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作‘者’,本作‘哉’?!薄惨欢场叭巍痹鳌笆恕?,各本俱作“任”,今據(jù)改正。

  〔一三〕宋翔鳳曰:“本無‘者’字,依治要增?!薄惨凰摹乘蜗桫P曰:“治要‘義’作‘智’。”

  故懷剛者久而缺,持柔者久而長〔一〕,躁疾者為厥速,遲重者為常存〔二〕,尚勇者為悔近,溫厚者行寬舒〔三〕,懷急促〔四〕者必有所虧,柔懦者制剛強〔五〕,小慧〔六〕者不可以御大,小辨者〔七〕不可以說眾,商賈巧為販賣之利,而屈為貞良〔八〕,邪臣好為詐偽,自媚飾非〔九〕,而不能為公方〔一0〕,藏其端巧,逃其事功。

  〔一〕

  文選崔子玉座右銘:“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崩钌谱ⅲ骸袄献釉唬骸松踩崛?,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衷唬骸崛鮿賱倧姟!由瞎唬骸崛跽呔瞄L,剛強者先亡也。’”〔二〕

  俞樾曰:“謹(jǐn)按:‘厥速’當(dāng)作‘速厥’,‘厥’與‘蹶’通。言躁疾者必速顛蹶也?!薄踩?br/>
  品節(jié)脫“舒”字,非是。無為篇亦云:“君子尚寬舒以苞身?!薄菜摹?br/>
  “急促”,李本、子匯本、程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作“促急”。

  〔五〕

  俞樾曰:“謹(jǐn)按:‘柔懦’者一句,當(dāng)在‘尚勇者’一句之下,‘尚勇’與‘柔懦’相對,‘溫厚’與‘急促’相對,傳寫亂之,則語意不倫矣。惟此四句,尚有衍字,無可訂正。”〔六〕

  論語衛(wèi)靈公篇:“好行小慧。”集解:“鄭曰:‘小慧,謂小小之才?!薄财摺?br/>
  文選左太沖魏都賦:“安得齊給守其小辯也哉?”注:“家語:‘孔子曰:小辯害義,小言破道。’”〔八〕

  宋翔鳳曰:“按‘屈’字當(dāng)是‘不可’二字之誤?!庇衢性唬骸爸?jǐn)案:‘屈’當(dāng)讀為‘拙’,‘拙’與‘巧’正相對成文。釋名釋言語曰:‘拙,屈也,使物否屈,不為用也?!亲?、屈聲近義通。宋氏翔鳳疑‘屈’是‘不可’二字之誤,非也?!薄簿拧?br/>
  莊子盜跖篇:“辯足以飾非?!薄惨唬啊澄倪x為范尚書讓吏部封侯第一表:“在魏則毛玠公方?!弊⒁荣t行狀:“玠雅量公正?!?br/>
  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長。文公種米,曾子駕羊〔一〕。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二〕者有所不見,恢恢〔三〕者何所不容。樸質(zhì)者近忠〔四〕,便巧〔五〕者近亡。

  〔一〕

  宋翔鳳曰:“意林引作‘文公種米,曾子枷羊,智者所短,不如愚者所長’。按淮南泰族:‘文公樹米,曾子架羊,猶之為知也?!⒃疲骸墓瑫x文公也。樹米而欲生之也。架,連架,所以備知也。’‘架’即‘枷’字,是意林本是也。說苑雜言亦有‘文公種米,曾子駕羊’之語,當(dāng)是借‘駕’為‘連枷’之‘枷’?!碧脐淘唬骸鞍矗骸{’意林作‘枷’,是也。馬融廣成頌:‘枷天狗?!鲜菭抗氛撸粢灾疇垦?,則誤矣。然二事皆無所考?!苯癜福厚R骕繹史五一曰:“事無所考,大約謂務(wù)大者不知小也?!敝軓V業(yè)意林附注曰:“‘枷’原作‘駕’,舊訛‘牧’?;茨献幼ⅲ骸B枷,所以備之?!妆净茨献鳌堋駨乃囄念惥?。”尋世說新語尤悔篇注:“文公種米,曾子架羊?!鳖愓f三一引世說作“文公種菜,曾子枷羊”?!安恕笔钦`字,而“架”又作“枷”。劉子新論觀量篇:“晉文種米,曾子植羊。”袁孝政注:“晉文學(xué)外國種米,種雖不生,言其志大也?!印`作‘曾國’,曾參學(xué)外國人銼羊皮用土種之,雖不生,其志大也?!逼靼福夯茨献ⅰ皞洹币伞盃汀敝`。米不可殖生,羊不能犕駕,而晉文種之,曾子枷之,是亦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者也。劉晝、袁孝政不得其解,遂改“ 駕羊”為“植羊”,而以外國事說之,是亦郢書而燕說耳。

  〔二〕

  荀子榮辱篇:“察察而殘者忮也?!睏顐娮ⅲ骸爸撩鞑於妭麣堈?,由于有忮富之心也?!贝宋牟觳煲嗝鞑煲狻?br/>
  〔三〕

  老子第七十三章:“天網(wǎng)恢恢?!焙由瞎ⅲ骸疤焖W(wǎng)羅,恢恢甚大。”荀子解蔽篇:“恢恢廣廣,孰知其極?!薄菜摹?br/>
  宋翔鳳曰:“‘樸’下本有‘直’字,子匯本無?!碧脐淘唬骸鞍矗阒辟|(zhì))三字,必有一衍?!薄参濉?br/>
  論語季氏:“友便佞?!奔猓骸班嵲唬骸?,辯也,謂佞而辯也。’”皇侃疏曰:“便佞,謂辯而巧也?!?br/>
  君子遠(yuǎn)熒熒之色〔一〕,放錚錚之聲〔二〕,絕恬〔三〕美之味,疏嗌嘔〔四〕之情。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顛〔五〕輕。以小治大,亂度干〔六〕貞。讒夫〔七〕似賢,美言似信〔八〕,聽之者惑,觀之者冥。故蘇秦尊于諸侯〔九〕,商鞅顯于西秦〔一0〕。世無賢智之君,孰能別其形。故堯放歡兜〔一一〕,仲尼誅少正卯〔一二〕;甘言〔一三〕之所嘉,靡〔一四〕不為之傾,惟堯知其實,仲尼見其情〔一五〕。故干〔一六〕圣王者誅,遏賢君者刑,遭凡王者貴,觸〔一七〕亂世者榮。鄭儋亡齊而歸魯〔一八〕,齊有九合〔一九〕之名,而魯有干時之恥〔二0〕。夫據(jù)千乘之國,而信讒佞之計,未有不亡者也。故詩云:“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捕弧场北娦昂闲?,以傾一君,國危民失〔二二〕,不亦宜乎〔二三〕!

  〔一〕

  史記趙世家:“美人熒熒兮,顏若苕之榮。”熒熒,形容美人容顏光華貌。

  〔二〕

  論語衛(wèi)靈公:“放鄭聲。”邢昺疏:“放棄鄭、衛(wèi)之聲?!焙鬂h書劉盆子傳:“鐵中錚錚?!闭f文金部:“錚,金聲也。”〔三〕

  唐晏曰:“‘恬’疑作‘甜’?!薄菜摹?br/>
  唐晏曰:“按:‘嗌嘔’,即荀子之‘倪嘔’,楚辭作‘嗌喔’,注云:‘容媚之聲?!卑福撼o見九思。

  〔五〕

  焦循易余籥錄四曰:“新語輔政篇:‘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顛輕?!恕崱帜恕?zhèn)’字之假借,如說文:‘天,顛也?!谆⑼ㄔ疲骸熘疄檠枣?zhèn)也。’‘顛’與‘鎮(zhèn)’通?!庇衢性唬骸爸?jǐn)按:當(dāng)讀為‘誅不填服’之‘填’。隱五年谷梁傳:‘誅不填服?!⒃唬骸畞矸卟环?,填厭之?!嗽啤灾仡嵼p’,謂以重者填厭輕者也。谷梁釋文曰:‘填音田?!逝c‘顛’聲近而得段用?!碧脐淘唬骸鞍础崱?dāng)段為‘鎮(zhèn)’,壓也?!薄擦?br/>
  “干”,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千”。

  〔七〕

  說苑臣術(shù)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沃^六正、六邪?……六邪者,……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內(nèi)離骨肉之親,外妒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薄舶恕?br/>
  家語屈節(jié)篇:“美言傷信。”〔九〕

  蘇秦,史記有傳。

  〔一0〕商鞅,史記有商君傳。

  〔一一〕唐晏曰:“與大戴五帝德說同?!逼靼福荷袝吹洌骸胺艢g兜于崇山,……四罪而天下咸服?!笨资蟼鳎骸包h于共工,罪惡同。崇山,南裔?!庇衷唬骸敖苑从眯坍?dāng)其罪。”孟子萬章上:“舜流共工于幽州,放歡兜于崇山?!本阋詾樗词?。

  〔一二〕荀子宥坐篇:“孔子為魯攝相,朝七日而誅少正卯。門人進(jìn)問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始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居,吾語汝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達(dá)而險;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丑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于人,則不得免于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則兼有之。故居處足以聚徒成群,言談足以飾邪營眾,彊足以反是獨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誅也。是以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止,周公誅管叔,太公誅華仕,管仲誅付里乙,子產(chǎn)誅鄧析、史付,此七子者,皆異世同心,不可不誅也。詩曰:憂心悄悄,慍于群小?!∪顺扇?,斯足憂矣?!卑福嚎鬃诱D少正卯事,始詳于此,而尹文子大道下、說苑指武篇、家語始誅篇俱本之為說,淮南子泛論篇:“孔子誅少正卯而魯國之邪塞?!笔酚浛鬃邮兰遥骸岸ü哪?,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攝相事,……于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备哒T淮南子注云:“少正,官名,卯其名也,魯之諂人?!睂ぶ軙鴩L麥篇有大正之官,則少正官名之說有本矣,或則通謂之魯大夫耳。

  〔一三〕國語晉語一:“又有甘言焉。”韋昭注:“申生將去,父又以美言撫慰之?!睉?zhàn)國策韓策:“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聽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一四〕“靡”字原缺,宋翔鳳曰:“子匯作‘靡不為之傾’,不缺?!卑福禾票疽嗖蝗保駬?jù)補正。

  〔一五〕情,情實。周禮天官小宰職:“以官府之六敘正群吏。……六曰,以敘聽其情?!闭x曰:“情謂情實?!薄惨涣场案伞保畋?、兩京本誤“于”,宋翔鳳本誤作“千”。

  〔一七〕觸,值也。論衡氣壽篇:“凡人□命有二品:一曰所當(dāng)觸值之命,二曰彊弱壽夭之命。所當(dāng)觸值,謂兵、燒、壓、溺也。”〔一八〕公羊傳莊公:“十有七年,春,齊人執(zhí)鄭瞻。鄭瞻者何?鄭之微者也。此鄭之微者,何言乎齊人執(zhí)之?書甚佞也。秋,鄭瞻自齊逃來,何以書?書甚佞也。曰:佞人來矣!佞人來矣!”“瞻”,左氏、谷梁作“詹”,此文又作“儋”也。唐晏曰:“案谷梁傳莊十七年:‘春,齊人執(zhí)鄭詹。鄭詹鄭之佞人也。秋,鄭詹自齊逃來。逃義曰逃?!锤蓵r之?dāng)?,在莊九年,此蓋譏魯之因循不振耳,非必因詹致敗也。”〔一九〕論語憲問篇:“齊桓公九合諸侯?!惫攘簜髑f公二十七年:“衣裳之會十有一?!狈秾幾ⅲ骸笆陼毙?,十四年會鄄,十五年又會鄄,十六年會幽,二十七年又會幽,僖元年會檉,二年會貫,三年會陽谷,五年會首戴,七年會寧毋,九年會葵丘。”凡十一會。史記齊太公世家:“桓公曰:‘寡人兵車之會三,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闭x敘兵車之會三云:“左傳云:‘魯莊公十三年,會北杏以平宋亂,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六年,伐鄭,圍新城也。’”又釋乘車之會六云:“左傳云:‘魯莊公十四年,會于鄄,十五年,又會鄄,十六年,同盟于幽,僖五年,會首止,八年,盟于洮,九年,會葵丘?!且病!彼鲱H有出入。實則齊桓公之會諸侯,不止于九,說詳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十六。尋古書言數(shù),以一為單數(shù),二為雙數(shù),三為多數(shù)。因之,凡三之倍數(shù),俱代表多數(shù),如六也,九也,十二也,二十四也,三十六也,七十二也,一百八也,俱言其多耳,不必一一落實也。古書言齊桓公合諸侯、古帝王封泰山、禪梁父及孔子弟子之類,異說紛紜,莫衷一是,皆不得其本柢,遂龂龂而如算博士之所為也。而古書又有作“糾合諸侯”者,庶幾心知其意矣。

  〔二0〕春秋:“莊公九年八月庚申,及齊師戰(zhàn)于干時,我?guī)煍】??!倍抛ⅲ骸案蓵r,齊地?!薄捕弧吃娦⊙鸥μ锴嘞壩囊?。鄭箋:“極猶已也?!闭x:“構(gòu)之不已,至交亂四國,先多而后少,(謂構(gòu)我二人)故先四國也?!薄捕乘蜗桫P曰:“本作‘眾邪合黨,以回人君,邦危民亡’,茲依治要改?!薄捕程脐淘唬骸罢f詩不同于毛,當(dāng)是魯詩說?!?br/>
  

  

  無為〔一〕第四

  〔一〕黃震曰:“無為言舜、周?!贝鲝┥唬骸盁o為篇言始皇暴兵極刑驕奢之患,而折以虞舜、周公之治。此二篇(案包舉前輔政篇)著秦所以失也。”唐晏曰:“此篇義在身修而后國治,乃仁義之所主也?!逼靼福赫撜Z衛(wèi)靈公篇:“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奔猓骸把匀喂俚闷淙耍薀o為而治?!毙鲜柙唬骸暗弁踔?,貴在無為清靜,而民化之。然后之王者,以罕能及,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所以無為者,以其任官得人。夫舜何必有為哉?但恭敬己身,正南面向明而已?!贝似搓U發(fā)無為而不為之旨,漢初清靜無為之治,蓋陸氏為之導(dǎo)夫先路矣。

  道莫大于無為〔一〕,行莫大于謹(jǐn)敬〔二〕。何以言之?昔舜治天下也〔三〕,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四〕,寂若無治國之意,漠若無憂天下之心〔五〕,然而天下大治〔六〕。周公制作禮樂〔七〕,郊天地〔八〕,望山川〔九〕,師旅〔一0〕不設(shè),刑格〔一一〕法懸,而四海之內(nèi),奉供來臻,越裳之君,重譯來朝〔一二〕。故無為者乃有為也〔一三〕。

  〔一〕

  宋翔鳳曰:“‘道’上本有‘夫’字,依治要刪?!薄捕?br/>
  丘瓊山曰:“二句一篇冒頭?!崩顬榱卦葡柙唬骸啊疅o為’‘謹(jǐn)敬’二句,是一篇根本,以虞舜、周公、秦始皇設(shè)出有為無為榜樣耳。”〔三〕

  宋翔鳳曰:“‘舜’上本有‘虞’字,又無‘也’字,依治要改。”〔四〕

  禮記樂記:“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鄭注:“南風(fēng),長養(yǎng)之風(fēng)也,以言父母之長養(yǎng)己,其辭未聞也。”正義:“案:圣證論引尸子及家語難鄭玄云:‘昔者,舜彈五弦之琴,其辭曰: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fēng)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鄭云其辭未聞,失其義也?!癜福厚R昭云:‘家語,王肅所增加,非鄭所見;又尸子雜說,不可取證正經(jīng),故言未聞也?!逼靼福喉n詩外傳四、樂府詩集五七引楊雄琴清音、風(fēng)俗通義聲音篇引尚書,俱言舜彈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之詩,而天下治,與陸氏之說合。尸子文見治要引綽子篇。

  〔五〕

  宋翔鳳曰:“本作‘憂民之心’,依治要改。”器案:此蓋避唐諱改。唐晏曰:“按此引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而云‘漠若無憂民之心’,則又與家語、尸子所載‘解慍’‘阜財’者不同。家語、尸子本不可據(jù),可據(jù)者惟此與樂記耳?!薄擦?br/>
  宋翔鳳曰:“‘而’字‘大’字,依治要增?!薄财摺?br/>
  禮記明堂位:“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于明堂,制禮作樂?!闭x:“書傳云:‘周公將制禮作樂,優(yōu)游三年而不能作。將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將小作,則為人子不能揚父之功烈德澤。然后營洛邑以期天下之心、于是四方民大和會。周公曰:示之以力役,旦猶至,而況導(dǎo)之以禮樂乎!’”〔八〕

  詩魯頌閟宮:“皇皇后帝,皇祖后稷?!编嵐{:“‘皇皇后帝’,謂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魯郊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薄簿拧?br/>
  書舜典:“望于山川?!笨资蟼鳎骸熬胖菝酱蟠ǎ逶?、四瀆之屬,皆一時望祭之?!笔酚浳宓郾炯o(jì)用尚書文,正義:“望者,遙望而祭山川也?!薄惨唬啊吃娦⊙鹏~藻黍苗:“我?guī)熚衣?。”鄭箋:“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闭x:“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夏官序文?!薄惨灰弧掣?,猶今言閣置。史記梁孝王世家:“太后議格?!彼麟[:“服虔曰:‘格謂格閣不行?!薄惨欢硰埿鹪唬骸翱创?,舜與周公微有優(yōu)劣?!碧脐淘唬骸鞍丛缴阎刈g來朝,首見此書,史記、韓詩、說苑在此后?!逼靼福汉鬂h書南蠻傳:“交趾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氏以三象重譯而獻(xiàn)白雉,曰:‘道路悠遠(yuǎn),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成王以歸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zhì);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曰:久矣,天之無烈風(fēng)雷雨,意者,中國有圣人乎?有則曷往朝之。’周公乃歸之于王?!弊⒃疲骸笆乱娚袝髠鳌!卑福何倪x應(yīng)吉甫晉武帝華林園集詩:“越裳重譯?!弊ⅲ骸吧袝髠髟唬骸赏踔畷r,越裳重譯而來朝,曰:道路悠遠(yuǎn),山川阻深,恐使之不通,故重三譯而朝也?!嵭唬骸滢D(zhuǎn)相曉也。”尋韓詩外傳五、白虎通封禪篇、說苑辨物篇俱載此事,蓋皆本尚書大傳為說也。

  〔一三〕宋翔鳳曰:“本作‘故無為也乃無為也’,下有校語曰:‘有誤?!澮乐我??!苯癜福簞e解作“故無為也,乃有為也”。唐晏曰:“按此以舜與周公并稱無為,足以解論語‘無為’之義。蓋無為者治定功成,不擾民之謂也。”器案:史記太史公自序:“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其術(shù)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闭x曰:“各守其分,故易行也。”(又見漢書司馬遷傳)尋老子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又四十八章:“無為而無不為?!比粍t儒道兩家俱主張無為而治也。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說家:“宋子十八篇?!北咀ⅲ骸皩O卿道宋子,其言黃老意?!睂ぼ髯诱撈Q子宋子,則荀卿與黃老學(xué)者有所接觸,而陸賈亦傳荀子之學(xué)者,則其主張無為而治,其淵源固有自也。

  秦始皇〔一〕設(shè)刑罰〔二〕,為車裂〔三〕之誅,以斂奸邪〔四〕,筑長城于戎境〔五〕,以備胡、越〔六〕,征大吞小,威震天下,將帥〔七〕橫行,以服外國〔八〕,蒙恬討亂于外〔九〕,李斯〔一0〕治法于內(nèi),事逾煩天下逾亂,法逾滋而天下逾熾〔一一〕,兵馬益設(shè)而敵人逾多〔一二〕。秦非不欲治也〔一三〕,然失之者,乃舉措太眾、刑罰太極故也〔一四〕。

  〔一〕

  宋翔鳳曰:“本有‘帝’字,依治要刪?!薄捕?br/>
  宋翔鳳曰:“‘刑罰’二字,依治要增?!薄踩?br/>
  器案:墨子親士篇:“吳起之裂,其事也?!被茨献涌姺Q篇:“吳起刻削而車裂。”韓非子和氏篇:“商君車裂于秦?!笔酚浬叹齻鳎骸扒鼗萃踯嚵焉叹葬咴唬骸缟叹凑?。’”則車裂之刑不始于始皇,且不限于秦也。

  〔四〕

  宋翔鳳曰:“四字治要無?!薄参濉?br/>
  宋翔鳳曰:“‘于戎境’三字治要無。”〔六〕

  淮南子人間篇:“秦皇挾錄圖,見其傳曰:‘亡秦者胡也?!虬l(fā)卒五十萬,使蒙公、楊翁子將筑修城,西屬流沙,北擊遼水,東結(jié)朝鮮,中國內(nèi)郡挽車而餉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使尉屠雎發(fā)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jié)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監(jiān)祿無以轉(zhuǎn)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zhàn),殺西嘔君譯吁宋;而越人皆入?yún)脖≈?,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相置桀駿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雎,伏尸流血數(shù)十萬,乃發(fā)適戍以備之。”漢書晁錯傳:“錯復(fù)言守邊備塞、勸農(nóng)力本、當(dāng)世急務(wù)二事曰:‘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揚、越,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wèi)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說秦備胡、越事,以淮南子為最詳,然備越不言筑長城。竊疑秦統(tǒng)一天下后,即修楚之方城以備越,一如修筑燕、齊、魏、韓、趙、中山之長城以備胡也。方城一名長城。漢書地理志八上:“葉,楚葉公邑,有長城,號曰方城?!彼?jīng)潕水注引荊州記:“葉東界有故城,始犨縣,至瀙水,達(dá)比陽界,南北聯(lián)聯(lián)數(shù)百里,號為方城,一謂之長城。”史記越王句踐世家:“越王曰:‘所求于晉者,不至頓刃接兵,而況于攻城圍邑乎?愿魏以聚大梁之下,愿齊之試兵南陽、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則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間不東,商、于、析、酈、宗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備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正義:“括地志云:‘故長城,在鄧州內(nèi)鄉(xiāng)縣東七十五里,南入穣縣,北連翼望山,無土之處,累石為固。楚襄王控霸南土,爭強中國,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適華夏,號為方城?!贝司愠匠且幻L城之證。水經(jīng)汝水注所謂“楚盛周衰,控霸南土,欲爭強中國,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逼華夏,故號此城為萬城”是也。蓋方城者,要害之地,昔者強楚之所以備秦者,亦猶全秦之所以待越也。世之言長城者,多未及陸氏、淮南之文,時因此而申言之。

  〔七〕

  “帥”,唐本作“師”,云:“一本作‘帥’?!薄舶恕?br/>
  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薄簿拧?br/>
  蒙恬,史記有傳。

  〔一0〕李斯,史記有傳。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作‘事愈煩,下愈亂,法愈眾,奸愈縱’。按說文無‘愈’字,此本作‘逾’為正。又‘天’字當(dāng)是‘而’字之誤。”陳金生曰:“李本作‘事逾煩天下逾亂,法逾滋而奸逾熾’,上句‘天’為‘而’字之誤,但下句不誤。”〔一二〕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一三〕宋翔鳳曰:“本作‘不欲為治’,依治要改?!薄惨凰摹乘蜗桫P曰:“本作‘乃舉措暴眾,而用刑太極故也’,依治要改?!泵┞归T曰:“鋪敘秦事,痛快?!碧脐淘唬骸鞍矗捍怂^‘著秦之所以亡’也?!?br/>
  是以君子尚寬舒以□其身,行身中和〔一〕以致疏遠(yuǎn)〔二〕;民畏其威而從其化,懷其德而歸其境,美其治而不敢違其政。民不罰而畏〔三〕,不賞而勸〔四〕,漸漬〔五〕于道德,而被服〔六〕于中和之所致也〔七〕。

  〔一〕

  禮記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dá)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薄捕?br/>
  宋翔鳳曰:“本作‘尚寬舒以苞身,行中和以統(tǒng)遠(yuǎn)’,依治要改。”吳鼎漢曰:“以下就君身上說,規(guī)諷當(dāng)時,語溫而意懇?!薄踩?br/>
  宋翔鳳曰:“(‘畏’下)本有‘罪’字,依治要改?!薄菜摹?br/>
  宋翔鳳曰:“(‘勸’)本作‘歡悅’二字?!卑福禾煲婚w本作“勸悅”,“勸”字不誤。

  〔五〕

  史記禮書:“漸漬于失教,被服于成俗。”荀子勸學(xué)篇楊注:“漸,漬也,染也?!薄擦?br/>
  宋翔鳳據(jù)治要刪“服”字,今所不從。上注引禮書文,以“漸漬”、“被服”對文,用法與陸氏同?;茨献右云骸氨环▌t而與之終身?!笔酚浳遄谑兰遥骸氨环齑伪赜谌逭??!奔猓骸皾h名臣奏,杜業(yè)奏曰:‘被服造次,必于仁義?!彼麟[:“被服造次,按小顏云:‘被服言常居處于其中也。造次謂所向所行皆法于儒者。’”案:索隱所引師古之說,見漢書河間獻(xiàn)王傳注,通鑒胡三省注云:“顏注非也。被服者,言以儒術(shù)衣被其身?!比龂疚簳募o(jì)注:“含氣有生之類,靡不被服清風(fēng),沐浴玄德?!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本作‘被服于中和之所致也’,無‘而’字,并依治要改。”唐晏曰:“此即所謂‘著漢之所以得’。”

  夫法令所以誅暴也〔一〕,故曾、閔之孝,夷、齊之廉〔二〕,此寧畏法教而為之者哉〔三〕?故〔四〕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五〕,何者〔六〕?化使其然也〔七〕。故近河之地濕〔八〕,而近山之木長者〔九〕,以類相及也。高山出云〔一0〕,丘阜生氣〔一一〕,四瀆東流,百川無西行者,小象大而少從多也〔一二〕。

  〔一〕

  宋翔鳳曰:“本作‘夫法令者,所以誅惡,非所以勸善’,依治要改?!卑福浩饭?jié)“夫”誤“大”。蘇紫溪曰:“法令不如教化,韓非未有?!卑福蝴}鐵論刑德篇:“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嚴(yán)而民慎,法設(shè)而奸禁?!薄捕?br/>
  孟子萬章下:“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jìn),亂則退,橫政之所出,橫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xiāng)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當(dāng)紂之時,居北海之濱,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fēng)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戰(zhàn)國策秦策下:“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讓賢者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長為應(yīng)侯,世世稱孤?!薄踩?br/>
  宋翔鳳曰:“本作‘豈畏死而為之哉?教化之所致也’,依治要改。”唐晏曰:“按曾、閔之孝,夷、齊之廉,蓋出于性,而以為教化之所致,正荀卿化性起偽之說?!薄菜摹?br/>
  宋翔鳳曰:“‘故’下本有‘曰’字?!薄参濉?br/>
  論衡率性篇:“傳曰:‘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鄙w即本此。漢書王莽傳上:“莽乃上奏曰:‘明圣之世,國多賢人,故唐、虞之時,比屋可封?!碧接[七七引袁子正論:“堯、舜之人,比屋可封,非盡善也,猶在防之水,非不流也?!睂の倪x王子淵四子講德論:“比屋可封。”注:“尚書大傳曰:“周民比屋可封?!眲t又以為周之民也。

  〔六〕

  宋翔鳳曰:“本無‘何’字,依治要校。”〔七〕

  宋翔鳳曰:“本作‘教化使然也’,并依治要校?!薄舶恕?br/>
  “濕”,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意林、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濕”,古通,后不復(fù)出。

  〔九〕

  宋翔鳳曰:“本作‘近山之土燥’,無‘而’字,依治要校?!卑福阂饬肿鳌敖街鹃L”。

  〔一0〕宋翔鳳曰:“本作‘故山川出云雨’,依治要改。”唐晏曰:“意林無‘川’、‘雨’二字。”案:周易系辭上:“變化見矣?!表n康伯注:“山澤通氣,而云行雨施,故變化見矣?!倍Y記孔子閑居:“山川出云?!闭x曰:“此譬其事,由如天將降時雨,山川先為之出云?!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氣’上本缺一字,治要不缺?!碧脐淘唬骸耙饬帧稹嫌小??!薄惨欢乘蜗桫P曰:“本作‘百川無不從,小者從大,少者從多’,依治要改。又按:意林引此云:‘近河之地濕,近山之木長,山出云而丘阜生氣,四瀆東流,而百川無西?!呐c治要大同,知治要可據(jù)也?!碧脐淘唬骸啊疅o不從’,意林作‘無西’?!?br/>
  夫王者之都〔一〕,南面之君,乃百〔二〕姓之所取法則者也,〔三〕舉措〔四〕動作,不可以失法度〔五〕。昔者,周襄王不能事后母,出居于鄭〔六〕,而下多叛其親。秦始皇〔七〕驕奢靡麗,好作高臺榭,廣宮室〔八〕,則天下豪富制屋宅者,莫不仿之,設(shè)〔九〕房闥,備廄庫,繕雕琢刻畫之好,博玄黃琦瑋之色,以亂制度〔一0〕。齊桓公好婦人之色,妻姑姊妹,而國中多淫于骨肉〔一一〕。楚平王奢侈縱恣〔一二〕,不能制下,檢〔一三〕民以德,增駕百馬而行,欲令天下人饒〔一四〕財富利,明不可及,于是楚國逾奢,君臣無別〔一五〕。故上之化下,猶風(fēng)之靡草也〔一六〕。王者尚武于朝,則農(nóng)夫繕甲兵〔一七〕于田〔一八〕。故君子之御下也〔一九〕,民奢應(yīng)之以儉〔二0〕,驕淫者統(tǒng)之以理〔二一〕;未有上仁而下賊〔二二〕,讓行而爭路者也〔二三〕。故孔子曰〔二四〕:“移風(fēng)易俗〔二五〕?!必M家令人視之哉?〔二六〕亦取之于身而已矣〔二七〕。

  〔一〕

  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四字?!薄捕?br/>
  “乃”,各本無?!鞍佟?,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臣”。

  〔三〕

  宋翔鳳曰:“本無‘乃’字,無‘則者也’三字,‘法’下缺二字,依治要校。別本‘法’下有‘是以’二字,不缺?!薄菜摹?br/>
  “舉措”上,匯函、拔萃、別解有“雖一”二字。

  〔五〕

  宋翔鳳曰:“本作‘不可失法則也’,依治要改?!蓖貘P洲曰:“此言舜與周公無為而天下治,秦人法煩而天人亂;總論為治當(dāng)尚寬舒,以舜與周公為法,以秦為鑒耳?!崩顬榱卦唬骸皩捠媸堑弁跤窀?,中和是圣人極詣,為帝王者必臻此方稱明圣,云陽不啻三致意焉,得王道之精者也。至‘漸漬于道德’一句,又授之以方耳?!薄擦?br/>
  公羊傳僖公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鄭。王者無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焙涡葑ⅲ骸安荒苁履?,罪莫大于不孝,故絕之言出也。下無廢上之義,得絕之者,明母得廢之,臣下得從母命?!毙鞆┦瑁骸罢韵逋踔?,于今仍在,亦非繼母,與左氏異也。鄭氏發(fā)墨守云:‘圣人制法,必因其事,非虛之。孟子曰: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后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今襄王實不能孝道,稱惠后之心,今其寵專于子,失教而亂作,出居于鄭,自絕于周,故孔子因其自絕而書之。公羊以母得廢之,則左氏已死矣是也。襄王正是惠后所生,非繼母?!衷疲骸Ы潭鴣y作,自絕于周,從左氏?!嵤想s用三家,不茍從一?!薄财摺?br/>
  “皇”,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王”。

  〔八〕

  宋翔鳳本“宮”誤“言”。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于是始皇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廷小,吾聞周文王都豐,武王都鎬,豐、鎬之閑,帝王之都也?!藸I作朝宮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顛以為闕。為復(fù)道,自阿房渡渭,屬之咸陽,以象天極閣道絕漢抵營室也。阿房宮未成,成,欲更擇令名名之。作宮阿房,故天下謂之阿房宮。隱宮徒刑者七十余萬人,乃分作阿房宮,或作麗山,發(fā)北山石槨,乃寫蜀、荊地材,皆至。關(guān)中計宮三百,關(guān)外四百余?!薄簿拧?br/>
  “設(shè)”,天一閣本、唐本作“諟”,未可從。

  〔一0〕黃澍曰:“漢高帝使賈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故篇中于始皇事痛切及之,以諷漢也?!碧脐淘唬骸爸芟逋醭鼍佑卩崳露嗯哑溆H,此亦春秋舊說,而今不可考。若始皇之作高臺榭,而天下仿之,此則陸生所目睹?!薄惨灰弧程脐淘唬骸榜R氏骕云:‘齊桓公中主也,妻姑姊妹,亂倫之大者,何至為之?漢書云:襄公淫亂,姑姊妹不嫁,于是民閑長女不嫁,名為巫兒,為家主祠。然則是襄公事耳?!逼靼福簼h書地理志下:始桓公公兄襄公淫亂,姑姊妹不嫁,于是令國中民家長女不得嫁,名曰巫兒,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為俗?!崩[史引其文不具,故詳錄之。然古書亦有以此事屬之桓公者。管子小匡篇:“桓公謂管仲曰:‘寡人有污行,不幸好色,姑姊妹有未嫁者。’”荀子仲尼篇:“齊桓,五伯之盛者也,……內(nèi)行則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論衡書虛篇:“傳書言:‘齊桓公妻姑姊妹七人?!惫騻髑f公二十年何休注:“齊侯亦淫諸姑姊妹,不嫁者七人。”徐彥疏云:“晏子春秋文。案彼齊景公問于晏子曰:‘吾先君桓公淫,女公子不嫁者九人,而得為賢君何?’”既管子等書有此事,而齊桓又有好內(nèi)之名(見史記齊太公世家),陸生乃傳荀子之學(xué)者,其沿用此說,何足怪者。

  〔一二〕繹史卷一三六引此作楚襄王事,此馬氏臆改,不可從。

  〔一三〕后漢書周黃徐姜申屠傳序:“驃騎執(zhí)法以檢下?!弊ⅲ骸皺z猶察也?!薄惨凰摹乘蜗桫P曰:“‘饒’,抄本、子匯本并作‘餒’?!卑福豪畋?、兩京本、天一閣本亦作“餒”。

  〔一五〕唐晏曰:“按:楚平王駕百馬,不見他書;或者即子南、觀起事也?!逼靼福何倪x西京賦:“百馬同轡,騁足并馳。”李善注引陸賈新語曰:“楚平王增駕,百馬同行?!眲t張平子賦即據(jù)新語為言也。陳金生曰:“子南、觀起事見左傳襄公二十二年,當(dāng)楚康王之九年,非楚平王時事,唐說非是?!薄惨涣呈酚浕搓幒顐鳎骸鞍l(fā)使使燕,燕從風(fēng)而靡?!背o東方朔七諫:“世從俗而變化兮,隨風(fēng)靡而成行?!焙鬂h書馮異傳:“百姓風(fēng)靡。”案:風(fēng)靡,猶言風(fēng)偃也。文選任彥升天監(jiān)三年策秀才文:“上之化下,風(fēng)偃草從。”注:“論語曰:‘子曰: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弊⒁撜Z者,顏淵篇文也。

  〔一七〕左傳隱公元年:“繕甲兵?!笨樦^繕治,詩鄭風(fēng)叔于田序:“繕甲治兵?!薄惨话恕乘蜗桫P曰:“‘農(nóng)’上本缺一字,治要作‘則’,子匯本同。又‘兵’字亦依治要增?!卑福禾票居小皠t”字。

  〔一九〕宋翔鳳曰:“‘子’字‘也’字,依治要增?!薄捕啊乘蜗桫P曰:“本作‘民奢侈者則應(yīng)之以儉’,依治要改?!薄捕弧乘蜗桫P曰:“‘者’下,本有‘則’字,依治要刪?!薄捕扯Y記大學(xué):“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薄捕乘蜗桫P曰:“本作‘未有上仁而下殘,上義而下爭者也’?!薄捕摹乘蜗桫P曰:“本無‘故’字?!薄捕濉程脐淘唬骸鞍矗骸骑L(fēng)易俗’句,出孝經(jīng)而不明言之。”今案:孝經(jīng)廣要道章文也,禮記樂記亦有其文。

  〔二六〕宋翔鳳曰:“本作‘豈家至之哉’?!薄捕摺乘蜗桫P曰:“‘亦取’二字,本作‘先’字,并依治要改。”

  

  

  辨惑〔一〕第五

  〔一〕黃震曰:“辨惑言不茍合。”戴彥升曰:“辨惑篇道正言之忤耳,傷流言之害圣,而深惡縱橫家之阿從意旨,規(guī)則乎孔門也?!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遠(yuǎn)佞人,去其害仁義者也。”

  夫舉事者或為善而不稱善,或不善而稱善者,何?視之者謬而論之者誤也。故行或合于世,言或順于耳〔一〕,斯乃阿〔二〕上之意,從上之旨,操直而乖方,懷曲而合邪,因〔三〕其剛?cè)嶂畡?,為作縱橫之術(shù)〔四〕,故無忤逆之言,無不合之義者〔五〕。

  〔一〕

  “言”字原無,今據(jù)孫詒讓說訂補。孫詒讓曰:“案:行不可言順于耳,此篇多以言行對舉,此亦當(dāng)作‘言或順于耳’,今本誤挩一‘言 ’字。”今案:論語為政:“六十而耳順?!毙蠒m疏曰:“耳順者,順不逆也?!薄捕?br/>
  呂氏春秋長見篇:“阿鄭君之心?!备哒T注:“阿,從也。”〔三〕

  “因”,天一閣本誤“囚”。

  〔四〕

  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學(xué)長短縱橫之術(shù)?!卑福菏酚浱K秦傳:“太史公曰:‘其術(shù)長于權(quán)變。’”張儀傳:“太史公曰:‘三晉多權(quán)變之士,夫言從橫彊秦者,大抵皆三晉之人也。’”則縱橫有權(quán)變之意也。

  〔五〕

  唐晏曰:“按:此即孟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之謂?!?br/>
  昔哀公問于有若曰:“年饑〔一〕,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二〕蓋損上而歸之于下,則忤于耳而不合于意,遂逆而不用也。此所謂正其行而不茍合〔三〕于世也。有若豈不知阿哀公之意,為益國〔四〕之義哉?夫君子直道而行〔五〕,知必屈辱而不避也〔六〕。故行不敢茍合,言不為茍容〔七〕,雖無功于世,而名足稱也;雖言不用于國家,而舉措之言可法也〔八〕。

  〔一〕

  宋翔鳳曰:“子匯本‘饑’作‘饑’?!卑福豪畋尽删┍疽嘧鳌梆嚒?,二字古混用,后不復(fù)出。

  〔二〕

  案:見論語顏淵篇。集解引鄭玄曰:“盍,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稅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毙蠒m疏曰:“魯君哀公問于孔子弟子有若曰:‘年谷不熟,國用不足,如之何使國用得足也?’有若對曰:‘盍徹乎’者,盍猶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稅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有若意譏哀公重斂,故對曰:‘既國用不足,何不依通法而稅取乎?’”〔三〕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故武王以仁義代紂而王,伯夷餓不食周粟;衛(wèi)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大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內(nèi)圜鑿,其能入乎?”〔四〕

  器案:“益”讀如“附益”之“益”。論語先進(jìn):“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奔猓骸翱自唬骸角鬄榧臼显祝瑸橹辟x稅?!毙鲜柙唬骸皶r冉求為季氏家宰,又為之急賦稅,聚斂財物,而陪附益助季氏也?!薄参濉?br/>
  論語衛(wèi)靈公:“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集解:“馬曰:‘無所阿私,所以云直道而行?!薄擦?br/>
  王守溪曰:“先把有若作個君子直道而行,見此等人不肯阿意□人,后方說到邪佞易惑上,血脈相關(guān),精神聯(lián)貫。”唐晏曰:“按此陸生論語說也?!薄财摺?br/>
  戰(zhàn)國策秦策下:“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茍容?!闭Z又見史記蔡澤傳。疑此文“敢”字亦“取”之誤也。

  〔八〕

  李為霖曰:“惟名足稱,言可法,故君子所以疾末世而戒慎于獨也?!?br/>
  故殊于世俗,則身孤于士眾。夫邪曲之相銜,枉橈之相錯〔一〕,正直故不得容其間〔二〕。諂佞之相扶,讒口之相譽,無高而不可上,無深而不可往者何?以黨輩眾多〔三〕,而辭語諧合。

  〔一〕

  宋翔鳳曰:“抄本、子匯本‘錯’作‘措’。”案:兩京本作“措”,李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金丹、拔萃作“借”。

  〔二〕

  “正”字原缺,子匯本、唐本有,今據(jù)訂補。

  〔三〕

  宋翔鳳曰:“‘黨輩’,本作‘當(dāng)背’,依子匯本改?!卑福汉鬂h書桓譚傳:“黨輩連結(jié),歲月不解?!秉h輩,猶資質(zhì)篇之言“黨友”也。文選張平子西京賦:“結(jié)黨連群?!弊筇珱_蜀都賦:“結(jié)儔附黨?!辈茏咏ㄆ邌ⅲ骸敖稽h結(jié)倫。”黨群、黨儔、黨倫,其義亦同。

  夫眾口毀譽〔一〕,浮石沈木〔二〕。群邪相抑〔三〕,以直為曲〔四〕。視之不察〔五〕,以白為黑〔六〕。夫曲直之異形〔七〕,白黑之殊色〔八〕,乃天下之易見也,然而目繆心惑者,眾邪誤之〔九〕。

  〔一〕

  宋翔鳳曰:“‘口’下本有‘之’字,依治要刪?!逼靼福禾接[三六七引此句作“眾口所毀”,義較勝。

  〔二〕

  金丹云:“變輕重之常?!敝軓V業(yè)意林附注曰:“變亂物性?!薄踩?br/>
  宋翔鳳曰:“‘相’本作‘所’,依治要改。意林引云:‘眾口毀譽,浮石沈木,群邪相抑,以直為曲’,與治要同。”器案:御覽引亦作“相”。

  〔四〕

  “以直為曲”,御覽引作“以曲為直”。金丹曰:“變曲直之常。”〔五〕

  宋翔鳳曰:“四字治要無?!薄擦?br/>
  金丹曰:“變黑白之常?!逼靼福涸娊?jīng)小雅青蠅,鄭玄箋云:“蠅之為蟲,污白使黑,污黑使白,喻佞人變亂善惡也?!薄财摺?br/>
  宋翔鳳曰:“治要無‘夫’字?!薄舶恕?br/>
  宋翔鳳曰:“‘殊’本作‘異’,依治要改?!蓖貘P洲曰:“轉(zhuǎn)折有情,文更纖巧?!薄簿拧?br/>
  宋翔鳳曰:“本作‘然自謬也,或不能分明其是非者,眾邪誤之矣’,依治要改?!碧脐淘唬骸埃ā叭蛔灾囈病保┐司渖嫌袏Z文誤字?!?br/>
  秦二世之時〔一〕,趙高駕鹿而從行,王曰:“丞相何為駕鹿?”高曰:“馬也。”王曰:“丞相誤邪〔二〕,以鹿為馬也〔三〕?!备咴唬骸澳笋R也〔四〕。陛下以臣之言為不然〔五〕,愿問群臣?!擦场庇谑悄藛柸撼?,群〔七〕臣半言馬半言鹿〔八〕。當(dāng)此之時,秦王不能自信其直目〔九〕,而從邪臣之言〔一0〕。鹿與馬之異形,乃眾人之所知也〔一一〕,然不能別其是非〔一二〕,況于闇昧之事乎〔一三〕?易曰:“二人同心,其義斷金。”〔一四〕群黨合意,以傾一君,孰不移哉!

  〔一〕

  宋翔鳳曰:“此句上本有‘至如’二字,依治要刪?!逼靼福禾接[四九四引亦無“至如”二字。楊升庵曰:“敘極嚴(yán)整。”〔二〕

  宋翔鳳曰:“‘邪’本作‘也’,依御覽四百九十四校?!薄踩?br/>
  宋翔鳳曰:“‘也’字依御覽增?!薄菜摹?br/>
  宋翔鳳曰:“(“乃馬也”)三字依御覽增?!卑福核伪居[“馬”誤“焉”。

  〔五〕

  宋翔鳳曰:“‘之’字‘為’字依御覽增?!薄擦?br/>
  宋翔鳳曰:“治要無‘王曰丞相誤邪’以下廿九字,御覽有之。”〔七〕

  宋翔鳳曰:“七字依治要、御覽增?!碧脐淘唬骸耙僧?dāng)有‘群’字?!薄舶恕?br/>
  宋翔鳳曰:“本作‘半言鹿,半言馬’,依治要、御覽校?!碧脐淘唬骸鞍词乱嘁娛酚?,作‘高持鹿獻(xiàn)于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問左右,或默,或言馬。’此事或陸生親見之,所說當(dāng)確于史公。”器案:文選潘岳西征賦:“野蒲變而為脯,苑鹿化以為馬。”李善注引風(fēng)俗通曰:“秦相趙高,指鹿為馬,束蒲為脯,二世不覺?!睆堛娮ⅲ骸摆w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shè)驗,以蒲為脯,以鹿為馬,獻(xiàn)于二世。群臣言鹿言脯者皆誅之?!北碧脮n一四五引古今注:“秦二世時,丞相趙高用事,乃先獻(xiàn)蒲脯、鹿馬,以驗群臣也?!苯饦亲芋鸾淦骸扒囟兰次?,自幽深宮,以鹿為馬,以蒲為脯。”尋禮記禮器鄭注:“秦二世時,趙高欲作亂,或以青為黑,黑為黃。”然則趙高之混淆黑白,誠所謂“迥黃轉(zhuǎn)綠無定期”者也,豈止鹿馬一事而已哉!

  〔九〕

  宋翔鳳曰:“‘直’字依治要增,御覽作‘不敢信其目’。”〔一0〕宋翔鳳曰:“‘言’本作‘說’,依治要、御覽校?!薄惨灰弧乘蜗桫P曰:“本作‘夫馬鹿之異形,眾人所知也’,依治要、御覽校?!卑福很髯尤逍骸氨娙苏撸まr(nóng)商賈也。”〔一二〕宋翔鳳曰:“本作‘分別是非也’,依御覽校,治要無‘其’字?!薄惨蝗辰鸬ぴ唬骸榜R且不能辯,而況他事乎?”〔一四〕唐晏曰:“‘義’,今易作‘利’?!逼靼福阂渍?,系辭上文也。正義曰:“二人若同齊其心,其纖(盧文弨曰:“當(dāng)作‘鑯’?!保├軘嘟赜诮稹=鹗菆詣傊?,能斷而截之,盛言利之甚也。此謂二人心行同也?!?br/>
  人有與曾子同姓名者殺人〔一〕,有人告曾子母曰:“參乃殺人?!薄捕衬阜娇棧绻省踩?,有頃復(fù)告云〔四〕,若是者三〔五〕,曾子母投杼逾垣而去〔六〕。曾子之母非不知子不殺人也,言之者眾〔七〕。夫流言〔八〕之并至,眾人之所是非〔九〕,雖賢智不敢自畢〔一0〕,況凡人乎〔一一〕?

  〔一〕

  宋翔鳳曰:“本作‘昔人有與曾子同姓亦名參’,依治要改。”莊定山曰:“上段言奸黨蔽君,此言正直難信?!逼靼福簯?zhàn)國策秦策上以與曾參同姓名者為費人,新序雜事二作鄪,史記樗里子傳則又作魯人也。

  〔二〕

  宋翔鳳曰:“本作‘有人告其母參殺人’,依治要校。”〔三〕

  宋翔鳳曰:“本無‘方’字?!薄菜摹?br/>
  器案:云,猶然也,說詳經(jīng)傳釋詞。凡“云”字在句尾不作“曰”字解者,皆為“然”義也。

  〔五〕

  宋翔鳳曰:“本作‘人復(fù)來告,如是者三’?!薄擦?br/>
  宋翔鳳曰:“‘母’下本有‘乃’字,并依治要校?!薄财摺?br/>
  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薄舶恕?br/>
  詩大雅蕩:“流言以對?!敝祆浼瘋鳎骸傲餮裕±瞬桓砸??!薄簿拧?br/>
  宋翔鳳曰:“本無此句。”〔一0〕宋翔鳳曰:“本作‘雖圣賢不敢自安’,并依治要校。治要舊校:‘畢’作‘安’,恐‘必’?!薄惨灰弧辰谷鹾钤唬骸凹辄h成群,賢士擯斥,可為寒心?!?br/>
  魯定公之時〔一〕,與齊侯〔二〕會于夾谷〔三〕,孔子行相事〔四〕。兩君升壇〔五〕,兩相處下,兩相欲揖〔六〕,君臣之禮,濟濟〔七〕備焉。齊人鼓噪而起〔八〕,欲執(zhí)魯公??鬃託v階〔九〕而上,不盡一等而立,謂齊侯曰:“兩君合好,以禮相率,以樂相化。臣聞嘉樂不野合,犧〔一0〕象之薦不下堂〔一一〕。夷、狄之民何求為?〔一二〕”命司馬請止之〔一三〕。定公曰:“諾。”齊侯逡巡〔一四〕而避席〔一五〕曰:“寡人之過?!蓖硕载?zé)大夫。罷會。齊人使優(yōu)●□于魯公之幕下〔一六〕,傲戲,欲候魯君之隙,以執(zhí)定公??鬃訃@曰:“君辱臣當(dāng)死〔一七〕?!笔顾抉R行法斬焉,首足異門而出〔一八〕。于是齊人懼然而恐〔一九〕,君臣易操,不安其〔二0〕故行,乃歸魯四邑之侵地〔二一〕,終無乘魯〔二二〕之心,鄰□〔二三〕振動,人懷向魯〔二四〕之意,強國驕君,莫不恐懼,邪臣佞人,變行易慮,天下之政,□□而折中〔二五〕;而定公拘于三家〔二六〕,陷于眾口〔二七〕,不能卒用孔子者,內(nèi)無獨見〔二八〕之明,外惑邪臣之黨,以弱其國而亡〔二九〕其身,權(quán)歸于三家,邑土單〔三0〕于強齊〔三一〕。夫用人若彼,失人若此;然定公不覺悟,信季孫之計,背貞臣〔三二〕之策,以獲拘弱〔三三〕之名,而喪丘山之功〔三四〕,不亦惑乎!

  〔一〕

  案:見定公十年。

  〔二〕

  齊侯,景公也。

  〔三〕

  左傳定公十年:“夏,公會齊侯于祝其,實夾谷?!惫?、谷梁作“頰谷”。

  〔四〕

  左傳云:“孔丘相?!倍抛ⅲ骸跋鄷x也?!薄参濉?br/>
  史記孔子世家:“為壇位,土階三等?!惫攘簜麽屛模骸胺馔猎粔?。”〔六〕

  宋翔鳳曰:“子匯本、鈔本無‘欲’字,‘兩’作‘●’?!卑福簝删┍?、天一閣本、傅校本俱作“而”。唐晏曰:“谷梁傳作‘相揖’?!卑阜蹲ⅲ骸皩⒂忻藭Y?!薄财摺?br/>
  禮記玉藻:“朝廷濟濟翔翔。”注:“濟濟,莊敬貌也?!闭x:“濟濟,有威儀矜莊也?!薄舶恕?br/>
  宋翔鳳曰:“‘躁’本作‘噪’,依子匯校。”器案:史記孔子世家作“鼓噪”,家語相魯篇作“鼓噪”,谷梁范注曰:“群呼曰噪?!弊髠鞒晒迥辏骸叭A元享之,請鼓噪以出,鼓噪以入。”杜注:“出入輒擊鼓?!薄簿拧?br/>
  谷梁范寧注:“階,會壇之階?!逼靼福嚎鬃邮兰宜麟[:“謂歷階級也。故王肅云:‘歷階,登階不聚足?!倍Y記曲禮上:“拾級聚足?!弊ⅲ骸啊啊?dāng)為‘涉’,聲之誤也。級,等也。涉等聚足,謂前足躡一等,后足從之并。”正義:“拾級聚足者,此上階法也。拾,涉也。級,等也。聚足,謂前足躡一等,后足從而并之也?!薄惨唬啊场盃蕖保票咀鳌棒恕?。

  〔一一〕左傳作“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杜注:“犧象,酒器犧尊象尊也。嘉樂,鐘磬也?!闭x:“此言不出門不野合者,謂享燕正禮,當(dāng)設(shè)于宮內(nèi),不得違禮而行,妄作于野耳,非謂祭祀之大禮也。諸侯相見之禮、享在廟,燕在寢,不得行于野。僖二十八年,晉侯朝王于踐土,王享醴,命之宥。襄十年,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以桑林。十九年,公享晉六卿于蒲圃。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如此之類,春秋多矣,或特賞殊功,或畏敬大國,皆權(quán)時之事,非正禮也。此時,齊、魯敵國,釋怨和平,未有殊異之歡,無假非常之事,孔子知齊懷詐,慮其掩襲,讬正禮以拒之,故言不野合。”〔一二〕宋翔鳳曰:“‘求’當(dāng)依谷梁作‘來’。”唐晏曰:“谷梁作‘來’?!卑福悍秾幾⒃疲骸皟删蠒?,以結(jié)親好,而齊人欲執(zhí)魯君,此為無禮之甚,故謂夷、狄之民?!碧票尽暗摇闭`“秋”。

  〔一三〕范寧注云:“司馬,主兵之官,使御止之。”〔一四〕文選上林賦注、雪賦注引廣雅:“逡巡,卻退也?!薄惨晃濉承⒔?jīng)開宗明義章:“曾子避席?!碧泼骰首ⅲ骸氨芟鸫稹!卑钢^離席卻退也。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逡巡避席。”〔一六〕案:谷梁作“罷會,齊人使優(yōu)施舞于魯君之幕下”。范注:“優(yōu),俳。施其名也。幕,帳。欲嗤笑魯君?!狈秾幊觥坝托︳斁敝?,似即為“傲戲”作注者,豈谷梁古本有此文耶?孔子世家作“有頃,齊有司趨而進(jìn)曰:‘請奏宮中之樂。’景公曰:‘諾。’優(yōu)倡侏儒,為戲而前?!薄惨黄摺程脐淘唬骸鞍础璩籍?dāng)死’,谷梁作‘笑君者罪當(dāng)死’;詳此文義,當(dāng)作‘臣辱君當(dāng)死’,為后人妄改。又此段乃引谷梁傳文,而小有異同,足征陸生治谷梁學(xué)也?!逼靼福禾普f是,孔子世家作“匹夫而營惑諸侯者罪當(dāng)誅”。

  〔一八〕宋翔鳳曰:“‘門’本作‘河’,依子匯本改,谷梁傳亦作‘門’?!庇衢性唬骸伴兄?jǐn)按:宋氏翔鳳依子匯本改‘河’為‘門’云:‘谷梁傳亦作門’?!毙抡Z作‘河’,未可據(jù)彼以改此‘河’字,實非誤文也。漢時隸書每以‘河’字作‘何’字,童子逢盛碑:‘無可柰河?!瘏侵偕奖骸型磋秃印!云渥C也。‘異河而出’,即‘異何而出’,說文人部:‘何,儋也?!w今人所用負(fù)荷字,古人止作‘何’,‘異何而出’,謂使一人何其首,又使一人何其身,則首足異何矣。使作‘首足異荷而出’,其文即明顯無疑;乃古人‘荷’字止作‘何’字,又往往作‘河’,‘異河’之文,讀者不曉,萬歷間刻子匯,遂據(jù)谷梁改作‘異門’,明人率臆妄改,大率類此,宋氏從之,誤矣?!逼靼福嚎鬃邮兰易鳌坝兴炯臃ǎ肿惝愄帯?。

  〔一九〕宋翔鳳曰:“按:‘懼’‘瞿’通,別本作‘瞿’。”器案:孔子世家作“景公懼而動”。

  〔二0〕唐本無“其”字。

  〔二一〕孔子世家:“景公懼而動,知義不若,歸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魯以君子之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魯君,為之柰何?’有司進(jìn)對曰:‘君子有過則謝以質(zhì),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悼之,則謝以質(zhì)?!谑驱R侯乃歸所侵魯之鄆、汶陽、龜陰之田以謝過?!奔猓骸胺唬骸铮腙柼镆?。龜,山名;陰之田,得其田,不得其山也?!蓬A(yù)曰:‘太山博縣北有龜山?!彼麟[:“左傳:‘鄆、讙及龜陰之田?!瘎t三田皆在汶陽也?!睂す蚨ü辏骸跋模珪R侯于頰谷。公至自頰谷。齊人來歸運、讙、龜、陰田??鬃有泻跫緦O,三月不違,齊人為是來歸之?!焙涡葑ⅲ骸褒R侯自頰谷歸,謂晏子曰:‘寡人或過于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君子謝過以質(zhì),小人謝過以文。’齊嘗侵魯四邑,請皆還之?!笔柙疲骸捌渌囊卣撸w運也,讙也,龜也,陰也?!狈秾幑攘杭庖嘁涡葑檎f。家語相魯篇亦云:“于是乃歸所侵魯之四邑及汶陽之田?!睔w魯四邑之說出于新語,蓋亦春秋家舊說云。

  〔二二〕尚書西伯戡黎:“周人乘黎?!笨资蟼鳎骸俺耍瑒僖??!闭x:“詩毛傳云:‘乘,陵也?!笋{是加陵之意,故乘為勝也?!眹Z周語中:“乘人不義?!表f注:“乘,陵也?!薄捕乘蜗桫P曰:“別本作‘鄰邦’,不缺?!薄捕摹场跋颉?,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向”,古通。后不復(fù)出。

  〔二五〕宋翔鳳曰:“別本作‘就而折中’?!卑福嚎鬃邮兰遥骸爸袊粤囌撸壑杏诜蜃?。”漢書藝文志諸子略:“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漢書貢禹傳:“四海之內(nèi),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睅煿旁唬骸罢?,斷也。非孔子之言,則無以為中也?!薄捕痴撜Z八佾:“三家者以雍徹?!奔猓骸榜R曰:‘三家,謂仲孫、叔孫、季孫?!毙蠒m疏:“三孫同是魯桓公之后,桓公適子莊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后,叔孫是叔牙之后,季孫是季友之后,其后子孫皆以其仲、叔、季為氏,故有此氏,并桓公子孫,故俱稱孫也。至仲孫氏后世改仲曰孟,孟者,庶長之稱也,言己是庶,不敢與莊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薄捕摺晨鬃邮兰遥骸盎缸幼涫荦R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己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yōu)哉游哉,維以卒歲?!北藡D之口,蓋眾口之一耳。謁音靄,與敗協(xié)韻。

  〔二八〕淮南子兵略篇:“夫?qū)⒄弑鬲氁姫氈?。獨見者,見人所不見也。獨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見人所不見謂之明,知人所不知謂之神。”〔二九〕“亡”,唐本作“忘”。

  〔三0〕唐晏曰:“‘單’與‘磾’,古通用字?!薄踩弧场皬姟?,崇文本誤作“疆”,傅校改為“彊”。

  〔三二〕說苑臣術(shù)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祿讓賜,不受贈遺,衣服端齊,飲食節(jié)儉,如此者貞臣也?!卑福汗騻鞫ü辏骸笆鍖O州仇帥師墮?quán)C?!緦O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曷為帥師墮?quán)C。帥師墮費?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藏甲,邑?zé)o百雉之城。于是帥師墮?quán)C,帥師墮費?!焙涡葑ⅲ骸班C,叔孫氏所食邑。費,季氏所食邑。二大夫宰吏數(shù)叛,患之,以問孔子,孔子曰:‘陪臣執(zhí)國命,采長數(shù)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氏說其言而墮之。故君子時然后言,人不厭其言。書者,善定公任大圣,復(fù)古制,弱臣勢也?!标懯纤裕?dāng)指此事。疏又云:“傳云:‘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以此言之,三月之外違之明矣。”案:此即陸氏所謂“定公不覺悟,信季孫之計,背貞臣之策”者,蓋陸氏得之春秋舊說,惜未能詳之也。

  〔三三〕器案:“拘弱”無義,疑當(dāng)作“極弱”,形近而誤,太史公所謂:“余聞孔子稱曰:‘甚矣,魯?shù)乐ヒ病!保ㄒ娛酚涺斨芄兰遥┥w亦傷定、哀之間之不振也。程本“獲”誤“獾”。

  〔三四〕丘山,喻重大。文選東方朔答客難:“功若丘山?!庇株惪阻跋瓍菍⑿2壳模骸肮誓私ㄇ鹕街??!庇肿魈┥剑x同。文選楊子云解嘲:“功若泰山。”注:“韓子曰:‘泰山之功,長立于國家?!?br/>
  故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鄣日月也〔一〕,非得神靈之化,罷〔二〕云霽翳,令歸山海,然后乃得睹其光明,暴天下之濡濕,照四方之晦冥〔三〕。今上無明王圣主,下無貞正諸侯〔四〕,誅鋤〔五〕奸臣〔六〕賊子之黨〔七〕,解釋凝滯〔八〕紕繆之結(jié),然后忠良方直〔九〕之人,則得容于世而施于政〔一0〕。故孔子遭君暗〔一一〕臣亂,眾邪在位,政道隔于三家〔一二〕,仁義閉于公門〔一三〕,故作公陵之歌〔一四〕,傷無權(quán)力于世,大化〔一五〕絕而不通,道德施〔一六〕而不用,故曰:無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一七〕。夫言道因權(quán)而立〔一八〕,德因勢而行,不在其位者〔一九〕,則無以齊其政〔二0〕,不操其柄者,則〔二一〕無〔二二〕以制其剛〔二三〕。詩云:“有斧有柯?!薄捕摹逞院我灾沃病捕濉?。

  〔一〕

  唐晏曰:“按文選注引此二句同?!逼靼福菏酚涶蚁壬a龜策傳:“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云。”楚辭東方朔七諫:“浮云陳而蔽晦兮,使日月乎無光。”王注:“言讒佞陳列在側(cè),則使君不聰明也。”文選古詩十九首:“浮云蔽白日。”注:浮云之蔽白日,以喻邪佞之毀忠良?!弊⒁抡Z此文,又引文子:“日月欲明,浮云蓋之?!苯癖疚淖由系缕吧w”作“蔽”。又案:太平御覽八引此二句同。

  〔二〕

  宋翔鳳曰:“‘罷’,子匯本、抄本并作‘?dāng)[’?!薄踩?br/>
  呂東萊曰:“大有感慨,而文有呼吸馳驟之法?!薄菜摹?br/>
  宋翔鳳曰:“‘貞’,子匯本、抄本并作‘真’。”器案:公羊傳莊公四年:“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贝思雌淞x。

  〔五〕

  “鋤”,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鋤’,或體字。后不復(fù)出。

  〔六〕

  說苑臣術(shù)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三曰,中實頗險,外貌(“貌”上本有“容”字,據(jù)治要刪)小謹(jǐn),巧言令色,又心嫉賢,所欲進(jìn)則明其美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dāng),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薄财摺?br/>
  黃震曰:“第五篇云:‘今上無明正(當(dāng)作“王”)圣主,下無貞正諸侯,鋤奸臣賊子之黨?!计渖衔?,雖為魯定公而發(fā),豈所宜言于大漢方隆之日乎?”〔八〕

  唐晏曰:“今漢魏本作‘滯’,此從范本,然實當(dāng)作‘蹛’?!逼靼福豪畋?、程本、兩京本、傅校本、唐本作“□”。尋史記平準(zhǔn)書:“留蹛無所食?!彼麟[:“韋昭音滯,謂積也。又案古今字詁:‘墆,今滯字?!瘎t墆與滯同。”滯、□、蹛、墆,音義并同?!?,俗別字。

  〔九〕

  說苑臣術(shù)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二曰,虛心白意,進(jìn)善通道,勉主以禮誼,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功成事立,歸善于君,不敢獨伐其勞,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jìn)賢不解,數(shù)稱于往古之德行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唬瑖一鑱y,所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顏,面言主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一0〕論語為政:“施于有政。”集解:“施,行也。”〔一一〕“暗”,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闇”,古通。后不復(fù)出。

  〔一二〕“三家”,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王家”,未可從。

  〔一三〕禮記曲禮下:“不入公門?!闭撜Z鄉(xiāng)黨:“入公門?!笨资?、邢疏俱以君門釋之。

  〔一四〕“公陵之歌”,唐本、匯函作“丘陵之歌”,品節(jié)、拔萃作“公丘之歌”。唐晏曰:“按:邱陵之歌,今本家語有之,然未必可信。此引論語以證邱陵之歌,與孔注所云:‘禍亂已成,吾亦無如之何”者義合,然則此亦古論語也?!蔽耐⑹皆唬骸鞍浮疅o如之何’四字,當(dāng)是公陵歌中之詞。辨惑篇言魯不能用孔子,而引斧柯之詩,此文言孔子政道隔于王家,仁義閉于公門,故作公陵之歌、則‘無如之何’即公陵歌之詞,猶龜山操言‘手無斧柯,柰龜山何’也。偽孔安國論語注曰:‘言禍難已成,吾亦無如之何。’□本此意。”器案:家語無丘陵之歌,而孔叢子記問篇有之,其文曰:“哀公使人以幣如衛(wèi)迎夫子,而卒不能當(dāng),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仁道在邇,求之若遠(yuǎn),遂迷不復(fù),自嬰屯蹇。喟然回慮,題彼泰山,郁確其高,梁甫回連,枳棘充路,陟之無緣,將伐無柯,患茲蔓延,惟以永嘆,涕霣潺湲。’” 〔一五〕尚書大誥:“肆予大誥,誘我友邦君?!蔽倪x王子淵四子講德論:“觀大化之淳流?!贝蠡^廣大之德化。

  〔一六〕“施”疑當(dāng)作“弛”,謂弛廢也。此涉上文“施于政”義形近而誤耳。

  〔一七〕論語衛(wèi)靈公:“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庇衢性唬骸鞍创艘撜Z,與今本不同,句末有‘夫’字,則‘已矣夫’三字為句,翟氏灝作論語考異引此文不連‘夫’字,疏矣。按下文云:‘言道因權(quán)而立,德因勢而行,不在其位者,則無以齊其政,不操其柄者,則無以制其剛?!俗哉f論語‘吾末如之何’之義,句首不當(dāng)用‘夫’字,此‘夫’字自屬上讀為論語之文。蓋漢初論語與今本不同,猶上文引周易‘二人同心,其義斷金’,今本周易皆作‘其利斷金’,此亦可見漢初古本之異也。”〔一八〕王鳳洲曰:“更轉(zhuǎn)折。”〔一九〕論語泰伯:“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闭Z又見憲問篇。彼文戒人之僭越,此則言無位者,無以齊其政也。

  〔二0〕禮記王制:“脩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弊ⅲ骸敖讨^禮義,政謂刑禁?!闭x:“齊其政者,謂齊其政令之事,當(dāng)逐物之所宜,故云不易其宜。教主教化,故注云教謂禮義;政主政令,故注云政謂刑禁也?!薄捕弧乘蜗桫P曰:“明姜思復(fù)本、鐘惺本、抄本從‘齊夫用人’以下,至此二百廿八字,并錯入慎微篇‘人不堪其憂’句下,惟此及子匯本不誤。”唐晏曰:“按此上文自‘齊夫’至此二百二十八字,訛在第六篇‘人不堪其憂’下,惟明人刻子匯本不誤,此外,范氏天一閣本、何氏刻漢魏叢書本皆誤,而何本妄改尤謬,不可復(fù)正,今依子匯本改正?!薄捕场盁o”,拔萃誤作“吾”。

  〔二三〕“剛”,唐晏曰:“疑當(dāng)作‘綱’?!逼靼福阂僧?dāng)作“罰”。韓非子二柄篇:“明主之所導(dǎo)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庇衷唬骸叭酥鲗⒂?,則審合刑名者,言不異事也。為人臣者陳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zé)其功。功當(dāng)其事,事當(dāng)其言則賞;功不當(dāng)其事,事不當(dāng)其言則罰。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dāng)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于大功也,以為不當(dāng)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罰。”陸氏此言,蓋即本之韓子,“剛”者,“罰”字形近之誤也。慎微篇云:“若湯、武之君,伊、呂之臣,因天時而行罰?!薄靶辛P”,“制罰”,其義一也。

  〔二四〕唐晏曰:“今詩無此句。”文廷式曰:“此逸詩也。”〔二五〕宋翔鳳曰:“文選檄吳將校部曲注引此云:‘有斧無柯,何以治之?’”丘瓊山曰:此篇說忠佞難分,讒邪易惑,在人主辨之;而若此世道,令人擊筑燕市,酣歌易水,涕泗交流?!?br/>
  

  

  慎微〔一〕第六

  〔一〕

  黃震曰:“慎微言謹(jǐn)內(nèi)行?!贝鲝┥唬骸吧魑⑵浴懹陂|門之內(nèi),行于纖微之事’,故道易見曉,而求神仙者,乃避世,非懷道,此亦取鑒秦皇,而早有見于新垣平等之事也?!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革君心之非,乃祛仁義之蔽也?!逼靼福夯茨献尤碎e篇:“圣人敬小慎微,動不失時?!蓖醴麧摲蛘撘嘤猩魑⑵?。

  夫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先修于閨門之內(nèi),垂大名〔一〕于萬世者必先行之于纖微之事〔二〕。是以伊尹負(fù)鼎,居于有莘之野,修道德于草廬之下〔三〕,躬執(zhí)農(nóng)夫之作,意懷帝王之道,身在衡門〔四〕之里,志圖八極之表,故釋負(fù)鼎之志,為天子之佐,克夏立商,誅逆征暴,除天下之患,辟殘賊之類,然后海內(nèi)治,百姓寧〔五〕。曾子孝于父母,昏定晨省〔六〕,調(diào)寒溫,適輕重〔七〕,勉之于糜粥〔八〕之間,行之于衽席〔九〕之上,而德美重于后世〔一0〕。此二者,修之于內(nèi),著之于外;行之于小,顯之于大。

  〔一〕

  “名”,兩京本誤“夕”,蓋壞字也。

  〔二〕

  唐晏曰:“按:文選注引作‘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垂名于當(dāng)世也’?!逼靼福何倪x張景陽雜詩注引作“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垂名于萬世也”。

  〔三〕

  “居”原作“屈”,“道”原作“達(dá)”,太平御覽九九六引此文作“伊尹居負(fù)薪之野,修道德于茅廬之下”,今據(jù)改正;“有莘”作“負(fù)薪”,則不可從。孟子萬章下:“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湯。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系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湯使人以幣聘之,囂囂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于吾身親見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nèi)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況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遠(yuǎn)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訓(xùn)曰: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被茨献鱼嵴撈骸耙烈?fù)鼎?!备哒T注:“伊尹負(fù)鼎俎,調(diào)五味以干湯,卒為賢相。”戰(zhàn)國策趙策下:“伊尹負(fù)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蔽倪x東方曼倩非有先生論:“伊尹蒙恥辱,負(fù)鼎俎,和五味以干湯?!弊ⅲ骸棒斶B子曰:‘伊尹負(fù)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宰舍。’”(又見漢書東方朔傳。)

  〔四〕

  詩陳風(fēng)衡門:“衡門之下?!泵珎鳎骸昂忾T,橫木為門,言淺陋也?!贬屛囊蛟疲骸按斯盼摹畽M’字?!薄参濉?br/>
  唐晏曰:“按呂覽、韓非皆以伊尹負(fù)鼎干湯,而孟子以為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墨子則云湯往見伊尹,諸說不同,此則兼取之?!薄擦?br/>
  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弊ⅲ骸岸ò财浯柴乓?,省問其安否何如?!闭x:“定,安也。晨,旦也。應(yīng)臥當(dāng)整齊床衽,使親體安定之后退,至明旦,既隔夜早來,視親之安否何如。先昏后晨,兼示經(jīng)宿之禮。” 〔七〕

  太平御覽四一三又七0七引尸子言孝子之事親:“一夕五起,視親衣之厚薄,枕之高低?!奔创苏{(diào)寒溫、適輕重之謂也。

  〔八〕

  禮記月令:“孟秋之月,是月也,養(yǎng)衰老,授幾杖,行糜粥飲食?!弊ⅲ骸爸蠚庖病!贬屆岋嬍常骸懊樱竺资姑訝€也?!薄簿拧?br/>
  禮記曲禮上:“請席何鄉(xiāng),請衽何趾?!弊ⅲ骸绊樧鹫咚惨病q?,臥席也。坐問鄉(xiāng),臥問趾,因于陰陽?!薄惨唬啊程脐淘唬骸鞍矗簠斡[曾子曰:‘養(yǎng)有五道,修宮室,按床笫,節(jié)飲食,養(yǎng)體之道也?!卑磪斡[見孝行覽。

  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之中,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一〕。禮以行之,遜以出之。蓋〔二〕力學(xué)而誦詩、書,凡人所能為也;若欲移江、河〔三〕,動太山〔四〕,故人力所不能也。如調(diào)心在己,背惡向善,不貪于財,不茍于利,分財取寡〔五〕,服事〔六〕取勞,此天下易知之道,易行之事也,豈有難哉?若造父之御馬〔七〕,羿之用弩〔八〕,則所謂難也。君子〔九〕不以其難〔一0〕為之也,故不知〔一一〕以為善也,絕〔一二〕氣力,尚德也。

  〔一〕

  唐晏曰:“此下一段,移于第五篇末也。”傅校本刪去“是已”至“無以正其時夫”一大段。按: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集解:“孔曰:‘簞,笥也?!闭x:“按鄭注曲禮云:‘圓曰簞,方曰笥?!粍t簞與笥方圓異,而此云‘簞笥’者,以其俱用竹為之,舉類以曉人也。”案:孟子離婁下亦云:“顏子當(dāng)亂世,居于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薄捕?br/>
  “蓋”,傅校本作“夫”,唐晏曰:“一本作‘夫’?!卑福豪畋咀鳌胺颉薄?br/>
  〔三〕

  說文水部:“江,江水出蜀湔氐徼外□山,入海。從水工聲。”又:“河,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侖山,發(fā)原注海。從水可聲?!薄菜摹?br/>
  后漢書馮衍傳:“報書曰:‘欲搖泰山而蕩北海?!弊ⅲ骸把圆豢梢病C献釉唬骸畳短┥蕉焙R?。’”引孟子文見梁惠王上。

  〔五〕

  “寡”原作“寬”,俞樾曰:“樾謹(jǐn)案:‘寬’字無義,疑‘寡’字之誤?!碧票靖摹肮选痹疲骸芭f誤作‘寬’?!苯駨闹O挛摹耙怨逊姟?,天一閣本誤作“寬”,亦“寡”誤作“寬”之證。

  〔六〕

  服事,猶言服務(wù)公家之事。左傳僖公二十一年:“以服事諸夏。”杜預(yù)注:“與諸夏同服王事。”〔七〕

  呂氏春秋分職:“夫馬者,伯樂相之,造父御之,賢主乘之,一日千里。”高誘注:“造父,嬴姓,飛廉之子,善御,周穆王臣也。”〔八〕

  論語憲問:“羿善射。”集解:“孔曰:‘羿,有窮國之君?!眳问洗呵锞邆淦ⅲ骸棒?,夏之諸侯,有窮之君也,善射,百發(fā)百中?!苯癜福赫f文邑部:“●,夏后時諸侯夷羿國名也。”則有窮之字本作“●”也。唐晏曰:“按:‘弩’當(dāng)作‘砮’,矢鏃也。禹貢之砮丹、砮磬,皆此物也?!逼靼福赫f文弓部:“弩,弓有臂者。”作“弩”自通,不必改作。

  〔九〕

  “君子”,原作“君以”,別解“君”下有“子”字。傅校本“君以”作“君子”。今從之。

  〔一0〕唐晏曰:“此處當(dāng)有‘而’字。”〔一一〕唐晏曰:“‘知’當(dāng)作‘如’,然仍有誤?!薄惨欢称靼福航^讀如論語子罕“子絕四”之絕,邢昺疏云:“絕去四事?!苯^氣力者,即論語述而“不語怪力亂神”之謂也。下文“絕纖惡”之絕,義同。

  夫目不能別黑白,耳不能別清濁,口不能言善惡,則所謂不能也。故設(shè)道者易見曉,所以通凡人之心,而達(dá)不能之行。道者,人之所行也。夫大道履之而行,則無不能,故謂之道。故孔子曰:“道之不行也。”〔一〕言人不能行之〔二〕。故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三〕我與爾有是夫。”〔四〕言〔五〕顏淵道施于世而莫之用。由〔六〕人不能懷仁行義,分別纖微,忖度〔七〕天地,乃苦身勞形〔八〕,入深山,求神仙〔九〕,棄二親,捐骨肉,絕五谷〔一0〕,廢詩、書,背天地之寶,求不死之道,非所以通〔一一〕世防非者也。

  〔一〕

  禮記中庸:“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薄捕?br/>
  唐晏曰:“此說中庸。”〔三〕

  “惟”,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作“唯”、論語述而作“唯”,古通。后不復(fù)出。

  〔四〕

  論語述而文。集解:“孔曰:‘言可行則行,可止則止,唯我與顏淵同?!薄参濉?br/>
  “言”,匯函、品節(jié)無。品節(jié)曰:“此篇專言神仙之不可求,不如建功立業(yè)?!碧脐淘唬骸按斯耪撜Z說?!擦?br/>
  “由”,李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jié)、別解作“猶”,古通。后不復(fù)出。

  〔七〕

  詩小雅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八〕

  文選司馬長卿上林賦:“勞神苦形。”王子淵圣主得賢臣頌:“勞筋苦骨?!表f弘嗣博奕論:“勞神苦體。”俱以勞苦對文為義,用法與此同也。

  〔九〕

  楊子法言君子篇:“或問:人言仙者有諸乎?吁!吾聞虙羲、神農(nóng)歿,黃帝、堯、舜殂落而死,文王畢,孔子魯城之北,獨子愛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無益子之匯矣?;蛟唬菏ト瞬粠熛?,厥術(shù)異也。圣人之于天下,恥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實死也。或曰:世無仙,則焉得斯語?曰:語乎者,非囂囂也與?惟囂囂為能使無為有?;騿栂芍畬?。曰:無以為也,有與無,非問也?!睏钭友援?dāng)世為神仙說者之囂囂,即有以見求神仙者之非寥寥矣。漢書藝文志方技略列神仙凡十家,曰:“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聊以蕩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無怵惕于胸中;然而或者專以為務(wù),則誕欺怪迂之文,彌以益多,非圣王之所以教也??鬃釉唬骸麟[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為之矣?!薄惨唬啊场肮取保畋?、子匯本、程本作“谷”,俗別字,后不復(fù)出。

  〔一一〕“通”,唐晏曰:“疑誤?!?

  若湯、武之君〔一〕,伊、呂之臣,因天時而行罰,順陰陽而運動〔二〕,上瞻天文,下察人心,以寡〔三〕服眾,以弱制強,革車三百〔四〕甲卒三千,征敵破眾,以報大〔五〕讎,討逆亂之君,絕煩濁之原,天下和平,家給人足〔六〕,疋夫行仁,商賈行信,齊天地,致鬼神,河出圖,洛出書〔七〕,因是之道,寄之天地之間,豈非古之所謂得道者哉。

  〔一〕

  楊升庵曰:“秦以韓終、徐福入海,往蓬萊,求不死之藥,不還。時漢尚踵其弊,故以湯、武之君諷之?!逼饭?jié)曰:“即湯、武以美高祖,又諷以神仙之不可求。”唐晏曰:“按陸生生當(dāng)秦時,睹始皇之求神仙,故有此言。”〔二〕

  后漢書梁統(tǒng)列傳論:“夫宰相運動樞極,感會天人,中于道則易興政,乖于務(wù)則難乎御物?!薄踩?br/>
  “寡”,天一閣本誤“寬”。

  〔四〕

  太平御覽八二引尸子:“桀為琁室瑤臺,象廊玉床,權(quán)天下,虐百姓;于是湯以革車三百乘,伐于南巢,收之夏宮,天下寧定,百姓和輯。”淮南子主術(shù)篇:“桀之力制觡伸鉤,索鐵歙金,椎移大犧,水殺黿鼉,陸捕熊羆;然湯革車三百乘,困之鳴條,擒之焦門。”孟子盡心下:“武王之伐殷也,革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壁w岐注:“革車,兵車也?;①S,武士為小臣者也?!卑福貉晕渫醴ゼq,戎車三百,甲卒三千者,韓非子初見秦、戰(zhàn)國策趙策、呂氏春秋簡選及貴因、淮南子本經(jīng)及主術(shù)、兵略、史記周本紀(jì)及蘇秦傳、風(fēng)俗通義正失篇也;尚書牧誓作“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三百人”。或謂“三千人”,當(dāng)從尚書作“三百人”。

  〔五〕

  “大”,唐晏曰:“一本作‘夫’?!薄擦?br/>
  家、人同義,詳遼海引年拙撰“家”“人”對文解。

  〔七〕

  易系辭上:“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闭x:“春秋緯云:‘河以通干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河龍圖發(fā),洛龜書感?!訄D有九篇,洛書有六篇。孔安國以為河圖則八卦是也,洛書則九疇是也?!?br/>
  夫播〔一〕布革〔二〕,亂毛發(fā),登高山,食木實〔三〕,視之無優(yōu)游之容〔四〕,聽之無仁義之辭,忽忽〔五〕若狂癡,推之不往,引之不來〔六〕,當(dāng)世不蒙其功,后代不見其才,君傾而不扶,國危而不持〔七〕,寂寞而無鄰,寥廓而獨寐〔八〕,可謂避世〔九〕,而非懷道者也〔一0〕。故殺身以避難則非計也〔一一〕,懷道而避世則不忠也〔一二〕。

  〔一〕

  唐晏曰:“按:書‘播棄黎老。’播訓(xùn)同?!薄捕?br/>
  唐晏曰:“革,按衣裘也?!逼靼福骸安几铩币僧?dāng)作“布泉”,本書本行篇:“夫釋農(nóng)桑之事,入山海,采珠璣,捕豹翠,消●力,散布泉,以極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豈不謬哉?”文義與此相近,彼文作“散布泉”,可參訂也。

  〔三〕

  列子周穆王篇:“阜落之國,其民食草根木實。”木實,即果實,匯函本作“食木食”,未可從。

  〔四〕

  文選班孟堅東都賦:“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yōu)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卑嗝蠄运^“百姓莫不優(yōu)游而自得”,即陸氏所謂優(yōu)游之容之具體內(nèi)容也。

  〔五〕

  漢書蘇武傳:“陵始降時,忽忽如狂?!蔽倪x司馬子長報任少卿書:“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焙龊?,猶今言神經(jīng)失常。程本、天一閣本作“□□”,未可從。

  〔六〕

  淮南子脩務(wù)篇:“或曰:無為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薄财摺?br/>
  論語季氏篇:“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毙蠒m疏:“言輔相人者,當(dāng)持其主之傾危,扶其主之顛躓?!薄舶恕?br/>
  “寥廓”,匯函作“寤言”,當(dāng)出臆改。文選潘安仁西征賦:“古往今來,邈矣悠哉,寥廓惚恍,化一氣而甄三才?!弊ⅲ骸傲壤被?,未分之貌也。鵩鳥賦曰:‘寥廓忽荒?!卑福何倪x鵩鳥賦注:“寥廓忽荒,元氣未分之貌。廣雅曰:‘寥,深也。廓,空也?!薄簿拧?br/>
  論語憲問:“賢者辟世?!被寿┝x疏本作“避世”。邢昺疏曰:“謂天地閉則賢人隱,高蹈塵外,枕流漱石,天子諸侯,莫得而臣也?!薄惨唬啊澄倪x范蔚宗后漢書二十八將傳論:“其懷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亦何可勝言?!弊ⅲ骸罢撜Z:‘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茨献釉唬骸裰寥松趤y世,含德懷道而死者眾,天下莫知,貴其不言也。’”〔一一〕唐晏曰:“此正顏之推所謂‘華山之下,白骨如邱’者也?!薄惨欢程脐淘唬骸按丝资ニ^:‘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也?!?br/>
  是以君子居亂世,則合道〔一〕德,采〔二〕微善,絕纖惡,脩父子之禮,以及君臣之序,乃天地之通道,圣人之所不失也。故隱之則為道,布之則為文〔三〕,詩在心為志,出口為辭〔四〕,矯以雅僻〔五〕,砥礪鈍才,雕琢文彩〔六〕,抑定〔七〕狐疑,通塞〔八〕理順,分別然否,而情得以利,而性得以治,綿綿漠漠〔九〕,以道制之,察之無兆〔一0〕,遁之恢恢〔一一〕,不見其行,不睹〔一二〕其仁,湛然未悟,久之乃殊,論思〔一三〕天地,動應(yīng)樞機,〔一四〕俯仰進(jìn)退,與道為依〔一五〕,藏之于身,優(yōu)游待時。故道無廢而不興,器〔一六〕無毀而不治??鬃釉唬骸坝兄恋乱酪皂樚煜??!薄惨黄摺逞缘滦卸湎马樦印惨话恕?。

  〔一〕

  “道”,唐本作“圣”。

  〔二〕

  “采”,李本、程本、唐本、匯函、別解作“采”,古通。后不復(fù)出。

  〔三〕

  唐晏曰:“按古之居亂世者,所以自修如此,夫豈如七賢、八達(dá)之倫,讬跡塵冥,然后為道耶!”〔四〕

  俞樾曰:“謹(jǐn)按‘文’衍字。‘隱之則為道,布之則為詩’,兩句相對。‘在心為志,出口為辭’,則承詩而言?!碧脐淘唬骸鞍疵娦颍骸谛臑橹荆l(fā)言為辭。’此必古說有然者。又按此與上文不接,疑其間必有誤?!薄参濉?br/>
  唐晏曰:“按原誤,當(dāng)作‘正邪僻’。”〔六〕

  宋翔鳳曰:“本作‘邪’,依子匯改‘彩’?!卑福簞e解作“彩”。唐晏曰:“當(dāng)作‘雅’?!薄财摺?br/>
  唐晏曰:“‘定’疑當(dāng)作‘止’?!薄舶恕?br/>
  “通”原作“道”,李本、子匯本、唐本作“通”,今據(jù)改正。

  〔九〕

  “綿綿”,李本、子匯本、程本、匯函、別解作“綿綿”,古通。后不復(fù)出。老子第六章:“綿綿若存?!避髯咏獗危骸奥犇詾樽涀??!睏钭ⅲ骸澳瑹o聲也?!薄惨唬啊澄倪x魏都賦:“兆朕古今?!弊ⅲ骸罢转q機事之先見者也。”〔一一〕荀子解蔽:“恢恢廣廣,孰知其極?!蔽倪x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恢恢廣野?!薄惨欢场岸谩保脐淘唬骸耙僧?dāng)作‘施’?!薄惨蝗澄倪x班孟堅兩都賦序:“朝夕論思?!敝^討論思考也。

  〔一四〕易系辭上:“言行君子之樞機?!表n康伯注:“樞機,制動之主?!笨追f達(dá)疏:“樞謂戶樞,機謂弩牙。言戶樞之轉(zhuǎn),或明或暗;弩牙之發(fā),或中或否;猶言行之動,從身而發(fā),以及于物,或是或非也?!薄惨晃濉乘蜗桫P曰:“‘道’下本缺二字,別本作‘為依’,子匯本作‘為俱’,‘依’與韻協(xié)?!卑福焊敌1尽⑻票?、別解作“為俱”。

  〔一六〕易系辭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贝宋囊浴暗馈薄捌鳌睂ρ员局?。

  〔一七〕文廷式曰:“此引孝經(jīng)。”案:此開宗明義章文也。

  〔一八〕王鳳洲曰:“昔漢武好神仙,有上元夫人三天上元之官謂武帝曰:‘汝好道乎!數(shù)招方士,登山祀神,亦為勤矣。然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賊,五者截身之刀鋸,刳命之斧斤,雖志長生,不能遣茲五難,亦何為損性而自勞乎?’誦此,乃知求神仙,不如建功立業(yè)。彼有金丹玉液,控鶴餐霞,雞鳴天上,犬吠云中者不必論,而沙丘、五柞,祗為天下笑耳。世之甘心焉者,可不省乎!”又曰:“抱樸子云:‘求仙者當(dāng)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但務(wù)方術(shù),終不得長生也?!酥笊裣啥凰冀üαI(yè),謬矣?!碧脐淘唬骸鞍创怂埔⒔?jīng)而不言孝經(jīng),與無為篇引孔子曰‘移風(fēng)易俗’同,所當(dāng)闕疑者也。此篇訛脫最甚,上下文往往不貫,無從取正,后之讀者詳之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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