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就像一個貪婪的小孩渴望著糖果的甜美,卻沒想到意外地得到了一間糖果屋,我迫不及待地將它塞進嘴里,落入喉間,卻泛起淺淺的苦澀……
Part 1
我一直以為蘇先生口中的那個“老王”是一個司機,等到見到老王本人的時候,我才發(fā)現自己錯得離譜——他是我要去的新學校的副校長。
司機把我送到學校門口之后,立刻有老師帶我走進了校長辦公室。王副校長指著一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的男老師說:“初夏,梁老師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p>
我走到梁老師面前,微微一笑。我能感覺到梁老師看我時的眼神里明顯閃過一絲詫異,不過我不在乎,這種眼神比起之前我經受過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很快,梁老師便掩去了眼中的疑惑,溫和地笑道:“初夏是嗎?歡迎你加入我們班?!?/p>
梁老師的笑容很真誠,或許瞬間的詫異僅僅只是詫異,并無嘲諷之意。我暗笑自己的敏感,于是恭敬地對他鞠了一躬,說:“梁老師好?!?/p>
“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先帶你去寢室把行李放下,等午休結束后我再帶你去教室?!闭f完,他轉身對王副校長笑笑,“副校長,我先帶她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我們先走了?!?/p>
“嗯?!?/p>
我低著頭默默地跟在梁老師的身后,一句話也不說。
明明是我期待的學校,可真到了這里,我忽然懷念起原來那所學校的生活了。那里雖然破舊,雖然有著許多令我無法承受的回憶,但在這一刻,我發(fā)現自己真的開始懷念那個地方,懷念那個總是跟在我身后的蔣小帥。
我一路跟著梁老師走到寢室,推開門,寢室干凈而整潔。聽梁老師說,一間寢室里只住兩個學生。想起從前的學校,一間小小的房間卻擠了八九個女生,我不由感嘆,這里不愧是名校。
門剛推開,一個笑容甜蜜的女孩便出現在我面前。
“米雅,這是你的室友,她叫初夏,今后你們兩個要互相幫助,知道嗎?”梁老師說著,又轉過頭對我說,“這就是你的寢室了,她叫米雅,也是我們班的學生,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相處?!?/p>
“謝謝梁老師?!蔽椅⑽⒁恍?,轉向我的室友,她穿著一條粉紅色的裙子,就像一個公主似的,我朝她點點頭,招呼道,“你好?!?/p>
“你好,初夏。我早就聽老師說會給我安排一個室友,太好了,一個人住真的很無聊啊。你快進來,我?guī)湍隳眯欣?。”米雅熱情地走了過來,接過我手中的包。
“不用了,我自己來……”我上前一步,想要搶回她手中的包,卻來不及了。
我抬頭看著她的笑臉,并沒有任何異樣,我才稍稍安心。
那個包破舊得已經裂開了好幾道縫,和她身上價值不菲的裙子相比,簡直不堪入目。
記憶中,玫瑰曾經也穿過這樣可愛的裙子,那時候她燙著可愛的卷發(fā),在鏡子前不停地打扮著,偶爾會回過頭,沖著我眨眨她閃亮的眼睛,說:“初夏,為什么你長得不像我呢?”
為什么你長得不像我呢?
有時候,我自己也會想,為什么你不能關心我一下呢?
關心一下我是否應該換個書包;關心一下我是否已經長大成人;關心一下我是否過得開心……
假如你不能關心我,我又何必要長得像你呢?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米雅,你有時間幫老師帶新同學去熟悉一下校園?!?/p>
“是!梁老師放心,米雅一定完成任務!”聽到梁老師的話,米雅可愛地行了個軍禮。
梁老師走后,她又轉過頭,看著我不停地念我的名字:“初夏、初夏,你的名字好好聽哦,真有意境!”
“謝謝。”我微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習慣和別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從小到大,除了蔣小帥,我再也沒有別的朋友了。所以,看著米雅這樣大方、甜美的笑容,我總是會莫名地抗拒又有些羨慕。
“初夏,你知道嗎?你和我的叔叔長得特別像,剛才我看到你的時候嚇了一跳,不過我叔叔沒有你漂亮。真的!你知道嗎?特別是你的眼睛,和我叔叔的眼睛簡直一模一樣呢!”米雅拉著我的手,一邊端詳著我,一邊困惑地說,“如果不是知道小叔一直沒交女朋友,我還以為你是他偷偷生下的小孩呢!”
“是嗎?”我抽回手,語氣有些冷漠,轉過身不再理會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初夏,你沒事吧?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米雅跟在我的身后,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如果我說錯話了,你千萬不要介意,我媽媽總是說我沒大腦,你一定不要和我計較哦!”
“嗯?!?/p>
也許她真的是無意,但是我無法不在意,那些藏在我心里不安的往事,像一只魔手一樣隨時都會揪住我的心,哪怕只是一句無心的話也足以牽動我敏感的神經。
我的確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玫瑰從未提起過,而我也從未問過她。
天氣依舊悶熱,就像我的心,渴望著一場大雨過后的清涼。
“初夏,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米雅有些擔憂地問,“不如這樣,你先去洗個澡,然后我再帶你去教室上課,好不好?”
“嗯,謝謝。”我轉過頭,對著她淡淡一笑。
像她這樣純潔的孩子,怎么會懂得我的心思呢?她的笑容那樣純真,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蓮般美好、干凈。
我站在蓮蓬頭下,溫熱的水灑在我身上,想著來這里之后所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而現在,我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但我并沒有感到高興。
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一切都充滿了未知數。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默默地說:“加油,初夏,沒有什么可以難倒你,你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生活了,不是嗎?”
洗完之后,我在浴室里找了一圈,才發(fā)現我忘記帶毛巾了。
正在這時,米雅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初夏,你剛才進去是不是沒拿毛巾???我在你的行李里也沒有看到,浴室右邊的支架上那條白色的毛巾是我新買的,還沒用過,如果你不嫌棄,就用那條好了?!?/p>
“謝謝。”我的心里微微有些暖意。與蘇淺秋不同,米雅十分貼心,不會咄咄逼人讓我反感,毛巾上有淡淡的香味,讓我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