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士語文手稿[1]
●Vocabulario da lingua Mandarina《官話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20
這是一部字典寫本,16開[2],211頁。但近半數(shù)為空頁,余者或單面或雙面書寫,沒有定則。第132頁第13行之前全部為花體字,系同一西士即萬濟(jì)國(Francesco Varo,1627~1687)所書;之后改作草體字,顯為另一人所抄。稿前有萬濟(jì)國撰寫的序言和親筆簽名,占兩頁又一小段,已缺損不全。落款為1670年5月20日,于福建福寧[3](Fǒnîng)。其筆跡乃至所用墨水與正文前131頁完全一樣?!恫:湍夸洝繁緱l甚簡,只記稿名、著者,未及其他。
萬濟(jì)國是西班牙人,16歲便加入多明我會(huì),1649年渡海來華。他在福建傳教長達(dá)38年,期間曾經(jīng)遭遇教難,一度被放逐廣州。[4]他編寫此稿的目的,原是為方便新來中國的教士學(xué)習(xí)漢語:不知道某個(gè)概念用漢語怎樣說,一查自己母語的對(duì)應(yīng)詞條就能知道,若按照今天的詞典編纂法來判別,卻是一部“西班牙語—漢語詞典”,因?yàn)樗攘形魑脑~條,再給出相應(yīng)的漢語詞,所有詞條都按西文音序編排;漢語對(duì)應(yīng)詞都以拼音表示,起首或大寫或小寫,全稿未見一個(gè)漢字。這與萬濟(jì)國編寫的《華語官話語法》是一致的,那本書也只用拼音,不寫漢字。
例詞如下:
Agricultura. n?ng kiā.(“農(nóng)家”,22頁背)
Agua Rosada. M?ey kūey lú.(“玫瑰露”,22頁背)
Camello. lǒ tǒ.(“駱駝”,97頁)
Camarado. hò k‘y,p?'ng yeù.(“伙計(jì),朋友”,97頁)
?ielo[5]. Tiēn.(“天”,106頁)
Cochin china. kiāo ch? kuě .(“交趾國”,108頁)
?inco. ù kó.(“五個(gè)”,106頁背)
再看205頁上的幾條:
Ir.a(chǎn)ller.[6] Kiú.wuàng.h?ng.(“去”,“往”,“行”)andar.
tseoù.(“走”)
Ir a Pe.[7] Poú h?ng.(“步行”)
Ir a Pressa. Ko‘uái tseoù.Ko‘uái h?ng.Ko‘uái kiú.(“快走”)
(“快行”,“快去”)
Ir a l'examen. foú ka‘ò(“赴考”)
Ir al monte. cháng chān(“上山”)
此稿到“上山”一條為止,顯然未完。其下半部不知所藏。
補(bǔ)記:
2007年4月中,我在臺(tái)北輔仁大學(xué)訪學(xué)期間,得遇《華裔學(xué)志》副主編、漢學(xué)中心主任魏思齊(Zbigniew Wesoowski)神父,并獲贈(zèng)萬濟(jì)國《官話字典》英譯注釋本[8]。此書本于柏林圖書館所藏的《官話字典》全稿,分作兩冊(cè):上冊(cè)為字典正文,逐條配注英文釋義;下冊(cè)為索引,含漢語拼音檢索、英語檢索兩部分。除了Ir al monte.cháng chān(上山)一條外,上述詞條都見于全稿,但詞目、拼寫、注音等略有不同。下面我把全稿中的相應(yīng)詞條列出來,以資對(duì)照:
Agricultura.[agriculture].n?ng kiā 農(nóng)家(p.44)
Agua rosada.[rose-water].môey kuēy lú 玫瑰露(p.44)
Camello[camel].lǒ tô′ 駱駝.(p.121)
Camarada[comrade,partner,chum].hò ky 伙計(jì)(p.121)
Cielo[heaven,sky,firmament].tiēn 天.(p.139)
Cochinchina Reyno[the kingdom of Cochin China].kiāo chỳkuě 交趾國(p.143)
Cinco[five].gù 五 / gù kó 五個(gè).(p.140)
Yr[to go].k'iú 去 vuàng 往 / hǐng 行.a(chǎn)ndar[to walk].
çhèu 走.yr apie[to go on foot].pú h?ng 步行.(p.319)
Yr aprissa[to go hurriedly].k'uáy çhèu 快走 / k'uáy k'iú 快去 / k'uáy hîng 快行.(p.319)
Yr al examen[to go to an examination].fú kào' 赴考(p.320)
但未見“Yr al monte 上山”一條。
●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華語官話語法》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472
本書是迄今所知世界上第一部正式出版的漢語語法書,用西班牙文寫成;幾年前已有漢譯行世[9],所據(jù)為John Benjamins于2001年出版的英譯本,附有西班牙語原文。而西班牙語原文的本子,如今還能找到幾個(gè),存于羅馬國家科學(xué)院圖書館、法國國家圖書館等處;美國國會(huì)圖書館還藏有此書的一種手稿。
如今在梵蒂岡圖書館見到的《華語官話語法》為線裝本,寬式32開,也是1703年的初刻本之一。只是此本把“解罪手冊(cè)”(Brevis Methodus Confessionis)放在前面,似與它本不同。這一部分占10個(gè)對(duì)開頁,即20頁,其內(nèi)容跟正文語法篇無關(guān),但足以顯示編寫此書的目的。然后才是封面文字,可知1703年刊刻于廣州(Impreso en Canton año de 1703)。接著是序言(Prologue),占5頁。原書標(biāo)有頁碼,正文計(jì)99頁?!恫:湍夸洝纷⒚?,此書見于《高狄書目》第54條。
關(guān)于《華語官話語法》一書的內(nèi)容,我曾寫過一文介紹[10],況且又有中文譯本可以參讀,這里就不再多述,只就其歷史背景略寫幾句。
此書的署名著者也是多明我會(huì)來華教士萬濟(jì)國,其小傳已見前文。萬濟(jì)國編寫此書,并非白手起家。在他之前有意來華的多明我會(huì)教士中,已頗有幾位懂得漢語,且已撰成數(shù)種類似《華語官話語法》的書稿。據(jù)岡薩雷斯所編《多明我會(huì)中國傳教史》第五卷(1966)書目載錄,最早的一部漢語語法是由該會(huì)教士胡安·柯伯(Juan Cobo,?~1593?)撰寫的,其稿名作Arte de la lengua China(《中國語言文法》)。此君應(yīng)是西方漢語教學(xué)和研究的先驅(qū)之一,另著有一本講解漢字的書Arte de las Letras Chinas(《中國文字技法》)。然后是弗朗西斯科·迪亞茲(Francisco Diaz,1606~1646),他于1640年前后在菲律賓編成一本漢語語法,稿名一說未詳,一說叫Gramática española-china,按字面意思直解便是《西班牙語—漢語語法》,當(dāng)然不是雙語語法,西班牙語在此只不過是一種“元語言”,用于解釋漢語構(gòu)造和用法規(guī)則而已。繼之又有莫拉雷斯(Juan Bautista de Morales,1597~1664)的Gramática española-mandarina,明確以漢語官話為描述對(duì)象。同類作品還可以舉出一些,可參看《華語官話語法》英譯出版前言(ix-x)[11]以及相關(guān)的書目和文章[12]??上鼈儺?dāng)中的多數(shù)已經(jīng)湮佚,少數(shù)尚存于世的稿本從未見人披露,能否發(fā)掘出來并予以解讀尚是疑問,惟有萬濟(jì)國的這本《華語官話語法》,因當(dāng)年及時(shí)刊刻而幸得流傳下來,成為我們回溯早期歐人漢語學(xué)習(xí)史的珍貴文獻(xiàn)。
上述出自多明我會(huì)派的一批早期漢語語法書,其使用者都是該會(huì)遣華教士,由于服務(wù)于布道的目的,因此格外注重實(shí)用。它們與現(xiàn)代意義的漢語語法書很不一樣,毋寧說是一種俾便學(xué)習(xí)漢語的用法手冊(cè),或一種發(fā)音、詞匯、語法兼顧的漢語課本。傳教士們?nèi)肓酥袊?,為解決生存問題,就得學(xué)會(huì)說中國話;而要說服中國人信從西教,就必須用中國話來講經(jīng)布道、解喻教理,于是首先也得過說話關(guān),并且著眼簡捷,力求速成。所以早期西士編寫的漢語語法書無一例外,教授、描寫的都是口語。包括非多明我會(huì)派的傳教士漢語語法,如衛(wèi)匡國用拉丁文寫的《中國文法》(見本書此處),也是以口語為描述對(duì)象。識(shí)寫漢字、閱讀典籍固然重要,但與聽和說相比已是其次,因此文言語法相對(duì)晚出。而傳教士來華之初,踏足粵閩一帶,活動(dòng)的地域雖然有限,所學(xué)所用的卻主要是官話,所以編寫語法自然也就首選官話。漢語通用語的意識(shí),傳教士們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了。
●Dictionario Sinici Latina Brevis Explicatio《字匯臘丁略解》(甲本)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5
手稿本,著者為圣方濟(jì)會(huì)在華傳教士葉宗賢[13](Basilii à Glemona,1648~1704)。此書的名字起得謙遜,叫“略解”或“簡釋”,實(shí)際上是一本部頭不小的漢語—拉丁語詞典。大32開,棕黃色硬皮裝訂,750個(gè)對(duì)折頁;紙甚薄,雙面書寫,以紅筆打影格。西文多連體,但字跡清晰,幾無涂改。封里左頁寫有書名:
Dictionario 字 Cú
Sinici 匯 Lúi,vel Góa(chǎn)i
La 臘 Lǎ
tina 丁 Tīng
Brevis 略 Liǒ
Explicatio 解 Kiài
封里右頁也是直書,為書名的擴(kuò)展說明,并且讓一個(gè)西文詞恰好對(duì)應(yīng)一個(gè)漢字:
Sinicorum 漢 Hán
Characterum 字 Cú
Europea 西 S
Interpretatio 譯 Yě
再翻過一頁,可讀到有關(guān)編者、成書年代和地點(diǎn)、附錄內(nèi)容等方面的信息:編者的身份是陜西省教區(qū)主教;書稿撰成于1722年,地點(diǎn)為廣州;附有量詞表、“打”字搭配、六十甲子等。[14]所收字條全部按單字的音節(jié)順序排列,第一個(gè)是cà“咱”(“雜”、“匝”同音),最后一個(gè)是xún“吮”。大抵樣式如下:
右側(cè)的空格專供寫異體字。正文至578頁,接下來的579-587為預(yù)留空頁,看來是想做一個(gè)同音字表之類的附錄,但只寫了標(biāo)題“Homina Pronunciarum in Imperio Sinensi”,未及填入內(nèi)容。其實(shí)附錄已經(jīng)有很多個(gè),有的是為方便查索而編的,有的則跟字典關(guān)系不大,主要是針對(duì)學(xué)習(xí)漢語的難點(diǎn)或?qū)儆谝话阄幕R(shí):
“邊畫目錄”(p.588-590),列出漢字的所有偏旁;
“列畫正譜”(p.591-685)[15],收入本字典上的全部單字條目,并按部首來排序;
“字畫總譜”(p.686-692),把從2畫到28畫的字,每一類選取若干起筆不同的字。
接下來的兩頁,是中國15省份名錄,包括所轄府、州、縣的數(shù)目等。之后是幾個(gè)空頁。703-724頁為“對(duì)字目錄”,收有約360個(gè)雙字對(duì),如“擦紊、栽拔、殘仁、暫永、藏露、妻妾、姐妹、精氣、尊凌、存忘”等,并且都配有拉丁語的對(duì)應(yīng)詞或釋義,如“泣哭”二字分別釋為plovare submisser voce(小聲哭)和plovare magna voce(大聲哭),“疼痛”二字拆開釋為dolor levis(輕度疼痛)和dolor gravis(重度疼痛)。有些成對(duì)的字,只看漢字意思未必清楚,一看對(duì)應(yīng)的拉丁文反而明白了,例如:
質(zhì)模 materia·forma(物質(zhì),形式)
忠吝 fidelis·adulatur(忠誠,奸慝)
椿萱 pater·mater(父親,母親)
休咎 bonu·malum(好,壞)
再往下,725-731頁上編有一張六十甲子表,也就是扉頁上說的“中國循環(huán)紀(jì)年法”(Sinico Cÿclo),只是這里沒有列出標(biāo)題??枕撝?,又是一個(gè)附錄(p.734-737),標(biāo)題直書,單作一頁:
節(jié) ciě
異 y
目 mǒ
數(shù) sú
按慣例從上往下讀的話,不好理解。只能顛倒過來,自下往上讀?!皵?shù)目異節(jié)”,也就是量詞(Particulas Numerales Rerum Diversarum);因?yàn)榱吭~總跟數(shù)詞相配合,于是就被看作一類特殊的數(shù)詞。這一附錄收了近90個(gè)量詞,絕大多數(shù)在現(xiàn)代漢語里仍然常見,除了“牸”(cú)[16]之外,這個(gè)字解釋為“專指四腿動(dòng)物的量詞”(num.quadrupedas)。
下一個(gè)附錄是“打字連語”(p.738-742,標(biāo)題也是由下往上直寫),收了“打”字的搭配一百多條。只選其下的一條來看:
也即“打赤腳”。
744頁上,只寫了標(biāo)題“靈位 神主 神位 宗祠”,未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本來大概也是想做成一個(gè)附錄。最后一個(gè)附錄是“御制百家姓”(p.745-750)。
本詞典所用的注音有條不紊、自成體系。雖然有些字母,如v,后來不再使用。我們不妨來為編者作一整理,大抵按照在詞典中出現(xiàn)的順序,先列輔音,再列元音,并與漢語拼音字母對(duì)照(Ø表示零聲母)。
看得出來,吐氣符[‘]的使用很系統(tǒng),只是位置還不是很固定,有時(shí)加在音節(jié)末尾,有時(shí)出現(xiàn)在音節(jié)中間。再來看元音(拼法從略)。
續(xù)表
y既當(dāng)聲母又當(dāng)韻母:“衣、亞、耶”分別拼作y、yà、yê。
《伯希和目錄》本條記有稿名、著者、地點(diǎn)、年代,其中稿名一項(xiàng)與原寫本所題略有不同。關(guān)于內(nèi)容,只說是“按音序編排,有各種附錄”。另外,提到有一張書簽,上面用意大利文寫著:“此本得自阿布?莫爾查教授先生、梵蒂岡圖書館職員”。[17]
按大英博物館也藏有這部字典的抄本:
1.漢字西譯 Han tsze se yǐh.“Basilii a Glemona 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 juxta clavium ordinem auctum et emendatum ab H.J.von Klaproth”.1813-1834.4o(此系德國漢學(xué)家柯恒儒[18]的增補(bǔ)修訂本)
2.Basilii a Glemona 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1788.fol.
后世漢學(xué)家對(duì)葉宗賢的這部字典評(píng)價(jià)很高。下面一段文字有助于我們理解葉氏作品的原創(chuàng)性:
“他編過一本收字三萬八千的大型漢語—拉丁語詞典,即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以手稿本流傳。這部詞典后來由小德金(Chrêtien Louis Joseph de Guignes,1759~1845)加以修訂,并改用法文書名Dictionaire chinois,fran?ais,et latin(《漢-法-拉丁語詞典》),于1813年在巴黎出版,而對(duì)葉宗賢的貢獻(xiàn)卻只字不提。此事成為19世紀(jì)漢學(xué)界一件著名的剽竊案。”[19]
不過小德金之所以這樣做,似乎與當(dāng)時(shí)的政治干擾也有些關(guān)系。最先想到公開發(fā)表這部字典的其實(shí)是意大利漢學(xué)家蒙杜奇(Antonio Montoucci),但既然要在巴黎出版,并且得到拿破侖的首肯和資助,主編一職當(dāng)然也就非法國人莫屬。無論這部字典掛在誰的名下,它的公開面世都已太晚,注定要被旋即而來的馬禮遜中文字典取代。
●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字匯臘丁略解》(乙本)
《伯希和目錄》:Vaticano Estr.Oriente 2
手稿本,16開,用赤色硬皮裝訂,書脊上鐫有拉丁文金字“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意為“拉丁語—漢語字典”。內(nèi)封有某西士1734年的一段手記,提到這份手稿原出葉宗賢(Basilÿà Glemona),1733年于羅馬編成。再看中文書名,原來它與前述編號(hào)為Borgia Cinese 495的那一部手稿(廣州1722年)是同一作品,中文標(biāo)題完全一樣,并且也是直排:
Dictio:字 Zú
Nar? 匯 Lúi, vel Góa(chǎn)i
La:臘 Lǎ
Tina 丁 Tīng
Brevis 略 Liǒ
Explicatio 解 Kiài
下一頁的副標(biāo)題也照樣直書:
Sinicorum 漢 Hán
Characterum 字 Zú
Europea 西 S
Interpretatio 譯 Yě
只看漢字的話,這部稿子(乙本)的封面文字與1722年的那本(甲本)相同,可是相應(yīng)的拉丁文有所不同。拼法略有小異,這倒不重要,較顯眼的一處是略去了甲本書名中的Sinici(漢語[的])一詞,似乎更為追求中西文字的語音對(duì)應(yīng)。至于注音,已能看出有一處不同:“字”在甲本里標(biāo)作cú,乙本里則作zú。不是這一個(gè)字如此,而是成系列的變更。但注音的改變不止一處,下面會(huì)細(xì)說。
翻過封面、封里,接下來是扉頁,有關(guān)于著者、成書時(shí)間等等的信息,比甲本上類似的一頁文字更完全,內(nèi)容也更豐富。[20]于是我們知道,乙本也是著者在廣州改編和抄寫的,成稿于1726年。但跳過一頁,是一篇不短的序言(Ⅶ-ⅩⅥ,右上角原有頁碼),寫成于1733年(M·D·CCXXXⅢ),標(biāo)題為“論字詞”(De huius Lexici zsu·Dysertatio)。這樣看來,編者是把乙本帶回羅馬,繼續(xù)改編工作,最后寫了這篇序文。[21]
文中稱漢語無b、d、r(carent)等音,用“ˉ ? ˋ ˊ ˇ”五個(gè)符號(hào)分別標(biāo)記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入聲,取字根據(jù)《海篇》和《康熙字典》,等等。上面說跳過了一頁,但那一頁不是空白,其內(nèi)容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所說的參考文獻(xiàn),列出了編者利用過的10部中文字書,這一項(xiàng)為甲本所無[22]:
A.Zú Goéi(《字匯》)
B.Zéng pù zú Goéi(《增補(bǔ)字匯》)
C.Chíng zú tū‘ng(《正字通》)
D.Pì‘n zú zièn(?)
E.Hay piēn(《海篇》)
F.Zǒ‘yáo(?)
G.X[23] yún kúng tíng(?)
I.Zú lúy pù.Quod est magis ustatum.(《字匯補(bǔ)》;更常用)
K.Kù vên zú kào(《古文字考》)
L.Chy fǒ k‘xū(?)
原來只有注音及西文編號(hào),括號(hào)里的中文書名為筆者所補(bǔ),無十分把握者姑且存疑。
1-507頁為正文。紙質(zhì)厚實(shí),用黑線劃格,雙面書寫。全稿厚約四指。正文之后是“邊畫目錄”(p.508-510),標(biāo)題像甲本一樣單作一頁,用大字書寫,并且也是從上往下直排,可是配上的拉丁文字卻不見于甲本:
Lateralium 邊 Piēn
Tractuum pe:畫 Hoě
nicilli
In:目 Mǒ
dex 錄 Lǒ
因?yàn)橄鄳?yīng)的拉丁詞太長,排作一行會(huì)很難看,因此不得不拆作兩行,終究難以做到中西文字在意義和格式上都嚴(yán)格對(duì)應(yīng)。
接下來是一個(gè)很長的附錄(另標(biāo)頁碼,1-104頁),叫“列畫正譜”(這個(gè)標(biāo)題從左到右橫排,并有對(duì)應(yīng)的拉丁文Divisionum vel Dispositionum Tractuum Penicilli Accu-ratus Liver,vel Repertorium)。實(shí)際上是把本稿收入的所有字頭,按照部首編排一遍,也即一份索引,但對(duì)每個(gè)字只作注音,不標(biāo)所出現(xiàn)的頁碼。這之后的又一附錄(共12頁,仍另計(jì)頁碼),甲本里面也是有的,即“字畫總譜”,只是附上了拉丁文:Literarum Tractuum Penicilli Generale Repertorium。
再往下,是“對(duì)字目錄”(Oppositarum Literarum Index)和“數(shù)目異節(jié)”(Numerale variarum rerum),各占20頁、4頁,在甲本上面都有。前面說過,“數(shù)目異節(jié)”就是量詞,這里收了88個(gè),其中也有“牸”,釋義也一樣(numerale quadrupedum)。然后一如甲本,有“六十甲子紀(jì)年法”(Modus enumerandi annas more Sinico)、“打字連語”(Hec tà litera coniungi debet verbis inferiotibis)、“御制百家姓”。還有一頁“數(shù)字表達(dá)法”,是新補(bǔ)的,從“一、十、百、千”列起,直到最大的“載záy”(用拉丁文來表達(dá)是centum millies mille millia millium,即100,000,000,000,000)。最后一個(gè)附錄是甲本也有的“各省轄區(qū)表”,列出北京、南京、山東等15省,所轄州、府、縣各多少以及稅賦數(shù)額(擔(dān)谷)。最后一項(xiàng),兩個(gè)本子提供的數(shù)字出入很大。許是因?yàn)橐恍┠赀^去,所據(jù)材料有所調(diào)整。下面舉出其中的6省,以示不同:
府 州 縣 納谷
北京 (甲本) 8 18 116 761460
(乙本) 8 19 115 0418789
南京 (甲本) 14 17 93 42303302
(乙本) 14 17 96 1962816
山東 (甲本) 6 15 90 2176500
(乙本) 6 17 89 0770554
陜西 (甲本) 8 21 95 1688800
(乙本) 5 20 81 0589959
河南 (甲本) 8 12 97 2478900
(乙本) 8 12 97 0589390
貴州 (甲本) 8 6 6 16392
(乙本) 10 7 14 0148957
現(xiàn)在我們?cè)倩剡^頭來看注音,從甲本到乙本,修訂大抵有以下幾處。
1.聲母c換作z
前面提到,字匯的“字”在乙本標(biāo)作zú,而在甲本里則作cú。不是這一個(gè)字如此,而是成系列的變更,如下列字在乙本里標(biāo)作:
咱zà 猜zāi‘ 產(chǎn)zà‘n 妻z‘
祭zy 將ziāng 催zū‘y 嘴zu?
實(shí)際上,乙本的注音體系中已經(jīng)沒有c,這樣一來,原來c字頭的字條在乙本中就被調(diào)到了最后,歸在z字頭下面。于是乙本正文所列的第一個(gè)字就不是“咱cà”,最后一個(gè)也不是“吮xún”,而分別是“查chā”(與“渣”同音)和“鑹zu‘ón”(與“篡”同音)。
2.聲母ng換作gh
甲本的聲母ng(哀ngāi、鞍ngān),在乙本里換成了gh(厄ghě、恩ghēn)。大概是因?yàn)橛X得后鼻音韻母已經(jīng)用-ng來記,不宜再用它來兼指聲母。
3.y作韻尾
甲本上,y只作單元音,如“義y”;或作韻頭,如“因n”。而在乙本上,y還出現(xiàn)在韻尾,于是就有ai-ay、iai-iay、oei-oey、ui-uy的分別,反而越改越繁復(fù)了:
胎tā‘ 抬tay‘
鞋hiai 駭hiày
韋goêi 卉hoèy
吹chūi‘ 墜ch‘úy
4.一字兩標(biāo)
對(duì)“字匯”的“匯”字,甲本和乙本都提供了兩種注音,或拼góa(chǎn)i,或作lúi(vel是“或”的意思)。但在甲本正文中,一個(gè)字條一般只提供一個(gè)注音,而在乙本里,類似的兩拼見于多處,也是成系列的增補(bǔ):
質(zhì)chě,vel chǐ 芬fuēn,vel fēn 哦g?,vel ng?
一yě,vel 用yúng,vel júng 國kǔe,vel kuǒ
蜜miě,vel m 目mǒ,vel mǔ 逆niě,vel n
必piě,vel p 俗sǒ,vel su 烏ū,vel gū
瓦và,vel vuà 雜zǎ,vel tsǎ 栽zāi,vel tsāi
疾ziě,vel z 尖ziēn,vel tsiēn 蹉zō,vel tsō‘
姿zú,vel tsú
廣泛地提供這類兩可的注音,考慮之一似乎是想要兼顧官話和地方話或者讀書音和方音的差異。在上引“雜、栽、尖、蹉、姿”五個(gè)例字中,作為與z相當(dāng)?shù)膫溥x注音,還出現(xiàn)了ts。看來編者是在猶豫,到底用z還是ts來取代c。
●Incipit Vocabularium Sinico Europeum ordine alphab.《中文音序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23
手稿本,著者及年代均不詳。但伯希和說,此稿出自葉宗賢,甚至有可能是葉氏親手所書。[24]
原稿無中文名,只有拉丁文標(biāo)題;自題為一部按照西文字母順序編排的中文字典,也即漢字音序字典。16開,計(jì)246個(gè)對(duì)折頁。紙頁損毀嚴(yán)重,頁下端有蟲蛀洞眼,多處不可識(shí)讀。釋義文字堪比蠅頭,且頁緣也往往寫滿,顯系逐日添加,積年始成。
首字“雜chã”,末字“吮xún”(p.1-197)。繼之是幾個(gè)附表,列有數(shù)字、天干地支、四季、廿四節(jié)氣、星宮名稱(p.198-200)。再后是正草字體對(duì)照(p.201-202)及部首表、檢字表。最后兩頁密密麻麻,寫滿與祭祀有關(guān)的語詞,并畫有一張圖,說明行祭禮時(shí)如何站位、陳饌、設(shè)置供牌等。
釋義的體例,大抵是先列注音,其下列出漢字,右側(cè)寫拉丁語對(duì)應(yīng)詞。例句也不少,但只有注音,不寫漢字。
●Dictionnaire chinois-latin par ordre de clefs《部首漢拉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75
手稿本,32開。著者、年代不詳。原稿無西文書名,現(xiàn)在的法文名字應(yīng)該是伯希和起的,按確實(shí)是一部漢語—拉丁語字典。字跡清晰,頁面整潔;紙質(zhì)近于習(xí)字用的描紅簿(伯希和稱之為中國紙),但不甚透明。計(jì)342個(gè)對(duì)折頁,雙面書寫,后尾尚余十幾頁空紙,似備隨時(shí)添加字詞。所收字條以部首編序,始于“一”,止于“龠”。稿前有一張部首表,然后1-325頁為字條正文。頁面以紅線打影格,便于對(duì)齊,以書寫漢字。由上往下,每列寫十字;釋義則橫排,并列出異體字、同義字。如“一”部,“不”字:
不 Non;Ne:非
pǒ
又如“丨”部,“個(gè)”字:
個(gè) 瞫 Particula numeralis:i? kó uno;l?ang kó duo…
kó
326至328頁是一個(gè)附錄,收有與“打”字可搭配的字詞115個(gè),如“雜、槳、墻、搶、尖、酒、秋千、坐、斷、水、傷、探、誑語、滾”等等,大都是常用語。330頁為空白,然后又是一個(gè)附錄(p.331-342),收有240余條“字之相反”(Opposita),如“知癡、弒殺、肉骨、理欲、命事、溺氽、病藥、觀臨、線點(diǎn)、心圓、身神”等。有些與《字匯臘丁略解》所收相同。
此稿曾經(jīng)幾番周轉(zhuǎn),多次易手?!恫:湍夸洝酚浽疲核欢瓤赡苁悄遣祭账箓鞯揽倳?huì)紅衣主教安托內(nèi)利的藏品(想必是原編者所獻(xiàn)),后為喬治·斯坦頓爵士獲取,繼而被蒙杜奇購得,最后才落戶梵蒂岡圖書館。[25]
●Dictionarium Characterum Sinocorum per Pronunciationen Digestorum《中文音序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22
此書的拉丁文標(biāo)題,直譯過來就是“中文或漢字音序字典”。大16開,封面似用羊皮,里頁則是普通中國線裝書用紙。紙較薄,共97個(gè)對(duì)折頁;頁面有明顯的水漬和蟲蛀痕跡,后半部尤其嚴(yán)重。內(nèi)封有蒙杜奇的一段題記,稱此書系于倫敦從一位故友麥克·羅德(Michael Lort)手中購得,時(shí)間為1791年4月10日。當(dāng)為刻本,但封面及起首的兩頁已缺失,用硬紙手寫補(bǔ)抄。
再翻過一頁,始見補(bǔ)題的中文書名——《西儒耳目資》?!拔魅宥抠Y”五字似為西士所寫,以淺色筆打方格后直書,相當(dāng)工整。每個(gè)頁面50字,分為5列。全書沒有一個(gè)西文詞,也稱不上漢語字典,實(shí)際上是一個(gè)漢字注音詳表。第一個(gè)字是“咱cā”,最后一個(gè)字是“吮xún”。
按《伯希和目錄》本條云:“這是一部漢字索引,按音序編排,凡同音之字再按聲調(diào)排序。每頁寫50個(gè)漢字,從ça一直排到xun(?);所有的字都有數(shù)字編號(hào),從1到9,520。另一本子見R.G.Oriente,Ⅲ,275。為中國紙,并刻于中國;95個(gè)對(duì)開頁,用漢字標(biāo)記頁碼?!?sup>[26]1 在xun的后面打了問號(hào),所疑為何不明;首字即第一個(gè)音節(jié)也不是ça,而是ca。
又,編號(hào)為“Raccolta Generale Oriente Ⅲ 275”的那本書,可惜未及借閱。
關(guān)于《西儒耳目資》,可參看本書此處,《列音韻譜》(Borgia Cinese 440);及此處,《列邊正譜》(Borgia Cinese 441)。
●Dizionario Cinese e Italiano M.S.《漢意字典》
《伯希和目錄》:Vaticano Estr.Oriente 22
32開,用薄紙訂成本,計(jì)944張。蛋黃色硬面,書脊上寫:
Dizionario Cinese e taliano M.S.
(《漢語—意大利語字典及其他》)
著者、年代均不詳。伯希和稱此稿極簡,沒有言及內(nèi)容。顯然是一部剛著手編寫的稿子,里面大都是空頁,或只寫有西文詞,未及配上漢字。我們來看一些頁上所收的字條。
Hav是意文詞頭音節(jié),寫于頁端,以引出當(dāng)頁詞條。現(xiàn)在的西文詞典一般也都這樣做。Havere是動(dòng)詞“有”,ieù為漢字“有”的注音。以下一例也一樣:
看來體例已有定制,但釋義還來不及展開。
Fratello maggiore是“哥哥”,fratello minore是“弟弟”。也許編者感到棘手,如果單列一條fratello(相當(dāng)于英語brother),就找不到一個(gè)跟它對(duì)應(yīng)的漢語詞。一方面,編者還在摸索,怎樣來編這本字典;另一方面,編者本人也是學(xué)習(xí)者,距離把握漢語還遠(yuǎn),所以很多西文詞條邊上空無內(nèi)容,不知怎樣表達(dá)或怎樣寫。即使能表達(dá),也不一定準(zhǔn)確,例如133頁,用“年”對(duì)譯Anno,邊上寫的是“你有幾年”、“請(qǐng)貴庚”。
整部稿子的第一個(gè)條目是:
最后一條寫到:
●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 Ordine Lusitanoalphabetico Digestorum《漢拉字典,據(jù)葡文音序編排》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24
手稿本,32開,也是一部漢字注音字典。著者、年代均不詳。赤色硬皮,帶金色花邊;書脊上鐫有拉丁文燙金書名,題作“漢語—拉丁語字典,根據(jù)露西塔尼亞文[27]音序編排”。全稿845頁,單面計(jì)頁碼;用黑線打影格,雙面書寫。字條正文前后各有十余空白頁,想來是為寫序跋或做附錄等預(yù)留。
首字“雜c?!?,末字“莼x?n”(淳、鶉、唇同音)。注音和釋義均直排,如:
注音方面,有兩處不同于一般。一是后鼻音韻尾,不用-ng,而都用-m。例字如:
康c‘ām 掌chàm 曾cēm 曾c‘êm
莊chouām 承chìm 中chūm 仍gêm
向hiám 朗làm 涼leam 孟mém
二是有聲母q,不但區(qū)別于c,也不同于k:
卦quá 夸q‘ua 怪quái 貴quéi
近kín 渠k‘i? 卷kiuèn 犬k‘iuèn
按:《伯希和目錄》本條所記較詳,言及此稿在列入梵蒂岡館藏前,原屬一位名叫樸多吉的伯爵,后為柯恒儒所獲,之后又賣給蒙杜奇。并提到,稿本用的是中國紙,而解釋文字除了拉丁語,時(shí)或也用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和法語;編纂法與編號(hào)為420的《華語官話字典》有所不同等等。[28]
●Dictionarium Sinoco-Latinum Missionis hispan.Cantonensis《漢拉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06
手稿本,大16開,厚實(shí)而沉重。赤色硬面封皮,鑲有金邊。內(nèi)用西洋紙,頁緣也呈金色,厚度超過普通畫報(bào)紙。書脊用燙金拉丁字母鐫有題名:
Dictionarium Sinoco-Latinum Missionis hispan.Cantonensis.
(漢拉字典,西班牙使粵教士編纂)
后半句也可理解為“供西班牙使粵教士使用”?!恫:湍夸洝繁緱l較簡,稱此稿為“對(duì)開本,紅色純羊皮面;原系柯恒儒藏書,后為蒙杜奇所有”[29]。翻到扉頁,有漢學(xué)家柯恒儒的題記以及蒙杜奇手書的一段法文:
“請(qǐng)參看有柯恒儒簽字的一張收據(jù),附于一部對(duì)開本手稿的起首部分??逃谠摳鍟沟念}目是:《康熙字典全目》?!?sup>[30]
正文804頁,最后7頁是一張筆畫表。所收字條以部首排序,始于“一”部,止于“龠”部。從左到右橫寫。注音和釋義的體例如下:
括號(hào)里帶問號(hào)的(gù?),原稿手寫如此,看來編者還在猶豫,是把“五”的讀音標(biāo)作ù還是gù[31]。ty ù,即“第五”。Identi.(同形)之下,列出異體字、通假字或形似字。Synonima(同義)則是同義字或近義字,如“亨hēng”,形似字是“烹”,同義字則是“通”;“俏siáo”的形似字是“肖”,同義字則是“像”、“似”。
以上釋義欄中沒有漢字,但有的字條意思比較復(fù)雜,編者就在拉丁文的釋義后面用中文再作簡釋。因?yàn)槭枪W(xué)習(xí)用的字典,就很重視辨析字義。比如“亡vang”,除了給出meri、extinguere、perdere等拉丁詞,還注上“死也”;“亥háy”,注有“辰名”;“仂lě”,注為“十分之一”;“仙siēn”,注為“老不死”;“估k‘ú”,注為“論物價(jià)”;“暫csán”,注為“不久也”;“兇hiūng”,注為“不善也”,Syn.是“暴”;“俺gàn”,注為“自己”,Syn.是“咱”、“我”(但未說明語體差別)。這樣做等于是采取拉丁語、漢語雙解,而且中文釋義并非拉丁釋義的翻譯。這跟現(xiàn)代雙語詞典的所謂“雙解”很不一樣:現(xiàn)在說的“雙解”,比如“英漢雙解”,多半是把原版詞典上的英文釋義翻譯成中文,雖然翻譯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解,但與中文自己的解仍有區(qū)別。
有些做法跟現(xiàn)代詞典很接近,比如用一個(gè)符號(hào)來代表重復(fù)出現(xiàn)的本字。下例中的“^ chè”,即“或者”:
●Dictionarium Latino-Italico-Sinicum(b)《拉—意—漢字典》(殘篇)
《伯希和目錄》:Vaticano Estr.Oriente 5B
這是一份殘稿,8開本,經(jīng)過重新裱裝,已有蟲蛀痕跡。書殼用硬皮,殘頁拼貼于厚紙之上。西文字母并非手寫,當(dāng)為印制所得,這在西士所編的類似作品中不多見。漢字雖為手寫體,但也像是印制而成。稿子的拉丁文全名是:
Dictionarium Latino=talico=Sinicum.Tàm vocum,quàm Charàcterum usualium Sinensium.
(拉丁語—意大利語—漢語字典,包括常用漢字和注音)
編纂者想來是一位意大利教士。著述年代不詳,但讀過編號(hào)為Vat.Estr.Oriente 5A的那一本字典手稿后(見下),可以推知先有這一殘篇,屬于開工試編,后來才有更完整的作品。全稿僅17個(gè)頁面,單面裱貼。僅在第一頁上,拉、意、漢3種文字才略為齊全[32],而其下16頁大多只是列出漢語字詞或句子,幾乎沒有西文,既有之也不過一兩個(gè)詞?,F(xiàn)將第一頁抄錄于下,以見編纂體例:
① 拉丁語里,介詞a有“從、來自”、“由于”、“屬于”等義,而ab和abs都是其變體:一般輔音之前用a;元音和h之前用ab;輔音c、q、t之前則用abs。本條釋義不但說明a的詞性,還注明它要求奪格。
② ab actis“屬于公務(wù)的”,拉丁語。最后兩個(gè)詞是意大利語:Attuario“書記官”,Notaro“公證員”,二詞之間當(dāng)有標(biāo)點(diǎn)隔斷。
③“式”字作ti?、sc?兩讀。下面的“謀”字也標(biāo)mêu、m?兩讀。
④ id est quasi Auditor,拉丁文,意為“即類似學(xué)生、幫辦的角色”。
⑤ 均拉丁文,意為“類似的公務(wù),既寫訴狀,也寫辯詞”。
⑥“呈字”,即“呈子”。
⑦ 均拉丁文,意為“類似的公務(wù),但只涉及買賣生意等”。
⑧ Abactus“被劫”,動(dòng)詞abigo“驅(qū)逐、搶奪”的過去分詞,其后的a和um當(dāng)為其格變形式。后四個(gè)詞都是意大利語:Rubbato“被偷”;Cacciato“被追、被搶”;menato via“被奪走”。
續(xù)表
① Abactor“強(qiáng)盜、劫奪牲畜者”,拉丁語;-oris為其詞尾變化。后面諸詞都是意大利語:Rubbtore“盜賊”,ladrone“強(qiáng)盜”,de‘greggi &c.“[偷盜]羊等”。西文與中文在意思上并不完全對(duì)應(yīng)。
② captivatus ut homines“捕獲,如人等”,拉丁語;schiavo“奴隸”,意大利語。其余已見上注。
各詞之間或詞末,標(biāo)點(diǎn)時(shí)有時(shí)無,并不一致。左欄的西文詞語或釋義有些為拉丁、意大利雙語,有些只有拉丁語。第二格或第二段里面,出現(xiàn)了兩個(gè)符號(hào),﹡和§:“﹡”主要是把不同的義項(xiàng)隔開,“§”則用來引出意思相關(guān)的詞語。“擄了去的”和“擄了來的”,意思并不一樣,編者稱“或”(vel),只能理解為abigo的基本動(dòng)詞意義與“擄”大抵相當(dāng)。
接下來的第2頁,只是重復(fù)了上一頁的漢字,沒有注音和相應(yīng)的西文詞,讀來不知所云。例如第16頁起首的兩段,每一段所列的詞語之間似有聯(lián)系,應(yīng)該是對(duì)某個(gè)西文詞的釋義:
學(xué)院。宮院。文理院。論辯學(xué)院?!靽O(jiān)。國子監(jiān)。
雞眼。腳上的雞眼。|候子[33]|點(diǎn)。黑點(diǎn)。黃點(diǎn)。
在Vat.Estr.Oriente 5B上,這兩段的確都有相對(duì)應(yīng)的拉丁語詞(見下)。這里的“§”,用來區(qū)分西式表達(dá)與中式表達(dá),把西洋學(xué)院與中國書院分開;豎線“|”則用來區(qū)分一個(gè)詞的不同義項(xiàng)。
●Dictionarium Latino-Italico-Sinicum(a)《拉—意—漢字典》
《伯希和目錄》編號(hào)Vaticano Estr.Oriente 5A
本稿與上面說的《拉丁語—意大利語—漢語字典》,即編號(hào)為Vat.Estr.Oriente 5B的殘篇,是同一書,西文名字也相同,都是:
Dictionarium Latino-talico-Sinicum.Tàm vocum,quàm Charàcterum usualium Sinensium.
(拉丁語—意大利語—漢語字典,包括常用漢字和注音)
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拉丁文,言及書稿的來歷、用途等,大意是:本稿由圣芳濟(jì)會(huì)教士為在華奉職人員編纂,卡斯托拉諾神甫(Carolo Horaty à Castorano[34])出力最多。書中附有語法解釋,為學(xué)習(xí)漢語者提供方便;也包括對(duì)拜客、宴請(qǐng)等各種社會(huì)習(xí)俗的說明及禮貌用語。圣芳濟(jì)會(huì)中國使團(tuán)使用本字典已達(dá)33年。同時(shí)也可供高盧[35]、西班牙、德意志、莫斯科、英格蘭、荷蘭等歐洲諸國與中國通商往來使用。[36]
原稿以赤色硬皮裝訂,用兩道帶鐵銷的皮扣扎起。大16開,書脊上鐫刻書名;內(nèi)為西洋紙,帶有金邊。封面已顯蟲眼,內(nèi)頁呈大片水漬。若干處線繩開脫,有散頁掉落下來。但字跡清晰可辨,幾無隨意涂改;凡擬修改之處,多貼以薄紙,重新謄寫。原紙質(zhì)較厚,用紅線打影格,兩面書寫。
正文之前,有一篇“致讀者”(Ad Lectores Monita,原稿p.3-15),落款為“1732年8月14日于北京近郊海淀”[37]??找豁摵?,是一篇長文(p.17-108),題為“漢語語法,或論如何便利學(xué)習(xí)漢語”(Gramatica sev Manuductio ad linguam Sīnicam facilius addisendam),探討漢語語音語法等,落款日期與“致讀者”相同。這只有一個(gè)可能,即兩篇東西都撰成并繕寫完畢,再一起寫上落款。這些就略過不表,來看這篇長文,分為20章,前半部很像漢語語法書,讀到后面則像漢語課本:
第1章探討語音和注音,對(duì)象為官話,將音節(jié)和拼法全部列出(p.18-20)。第2章仍分析音節(jié)構(gòu)造、發(fā)音及平上去入四聲。第3章為名詞和代詞,列出了漢語里相當(dāng)于拉丁語格變的組合形式:
“先生”,主格;
“先生的”,屬格;
“于先生”(對(duì)你說)[38],與格;
“先生”,賓格;
“呀先生”,呼格;
“自,從先生”,奪格。
這種解釋的套路后來也很常見。第4章仍講格變。第5章討論復(fù)合詞,一類是“日頭、房子、小孩兒”;另一類利用后附的“的”構(gòu)成,如“黑的、白的”;或是通過近義字的合成,如“衣服、富貴”。第6章談到動(dòng)詞、形容詞的名詞化,如“應(yīng)該的”、“可愛的”。第7章講互相、否定、斷然、疑問等如何表達(dá)。第8、9章分別談動(dòng)詞的主動(dòng)式和被動(dòng)式,表示被動(dòng)用“被、為、所”等字。第10章處理副詞,分原因、處所、時(shí)間等等。第11章很短,不到一頁,還是講主動(dòng)、被動(dòng),似無必要單獨(dú)成章。
第12章(p.50-53)專論數(shù)詞,量詞也放在這一章里討論,所以章名叫“De Numerus et Numeralibus Sinicis”(論漢語的數(shù)詞以及與數(shù)有關(guān)的詞)。量詞只列舉常見的(未出現(xiàn)“牸”),論述得較細(xì),并舉例說明適用的范圍,如“串、掛”用于念珠,“頓、餐”用于飯食,“封”用于書信。至于最常用的“個(gè)”,稱為“通配量詞”[39](particula comuni)。
第13章述及過去、現(xiàn)在、將來等時(shí)間的表達(dá),包括時(shí)辰,順便也講了六十甲子。第14章介紹中國的貨幣單位、度量衡等。第15章全是一些以數(shù)字開頭的概念組,“二極”、“三光(日月星)、三綱”、“四季”、“五常、無味”、“六畜”、“七情”之類。其中有一條“五項(xiàng)”,很少見,指牛肉、羊肉、豬肉、魚肉、麋肉。
第16章討論小詞(particula),“著”(用得著)、“然”(自然)、“易”(容易)、“益”(有益)、“百”(百般)、“今”(今時(shí))、“一”(試一試)、“當(dāng)”(不當(dāng)明白此事)、“得”(得了便宜)、“替”(替人管事)、“打”(打魚、打水)等等。這一章極亂,把小詞當(dāng)作雜貨箱,但凡不易解釋的都往里面裝。
第17章專門介紹尊稱和謙稱,“貴國、尊翁、令郎、家父、敝處、寒舍、小婿、賤妾、奴才”等等?!傲睢敝惛郊拥脑~,也視為小詞。第18章涉及出入官府會(huì)聽到用到的稱謂和說法,如“老爺、公爺、王爺、將爺、朝廷、臣、小臣、本縣、本司”;并有一節(jié)專講讀書人的稱謂,“相公、學(xué)官、學(xué)生、晚生”之類。第19章篇幅很大(p.88-99),都是禮貌客套話,“請(qǐng)、感謝、遵命、豈敢、送送、勞駕”等等。最后一章講請(qǐng)客赴宴須知,怎樣寫請(qǐng)?zhí)突靥?,列有“?qǐng)茶、請(qǐng)干、請(qǐng)便、沒有菜、粗茶”等表達(dá)。
長文之后,才是詞典正文,另計(jì)頁碼(p.1-1100)。正文后面有一些空頁(p.1101-1112)。第一頁的上半部分是“從。自。由?!?,已見于Vat.Estr.Orient 5B,兩個(gè)本子是一樣的。但需要再看幾條,才能了解這部字典的概貌和獨(dú)特之處。
上面一條取自第9頁。左邊框里是拉丁語和意大利語的連詞,凡是意大利語仍用斜體表示;右邊列出漢語里的對(duì)應(yīng)詞??雌饋砗芟裢x詞集,雖然,把“如、若、猶”放在一起很勉強(qiáng)。以下幾條在抄錄時(shí)省去了注音。
① Absque“沒有”;Senza“沒有”,用法相當(dāng)于英語without。
① Accademia“學(xué)院”,ae為變格詞尾,表示復(fù)數(shù)主格或單數(shù)屬格。Diciponet,義不明。
② Calla ne'piedi,“長在腳上的繭子”。
③ Dictionarium“詞典”,ry是其復(fù)數(shù)形式;liber“書”;dittionario“詞典”,今拼dizionario。
④ Dico“說、講”,cis是其變位形式;dire“說、講”。
⑤ Dictum“言語、話”,復(fù)數(shù)為dicti;detto“諺語、俗話”;parola“言語、話”。
⑥ Dictus“講、說”,a和um是其變位形式;detto在這里是動(dòng)詞dire“講、說”的過去分詞;gia detto“已說(過)”。
⑦ 狀似“?”的符號(hào)(像拖長的斜十字)也為原有,表示或者、兩可。著者在“致讀者”中講到了這一符號(hào)的用法。
按:《伯希和目錄》本條寫道:“此為同一作品的另一寫本??ㄋ雇欣Z稱,這是第四個(gè)本子,一部分寫于海上,一部分寫于羅馬,最終完稿是在羅馬,日期為1736年5月20日?!?/p>
“同一作品”,指編號(hào)為Vaticano Estr.Oriente 4的一部手稿,題作:Dictionarium Latino-Italiano-Sinicum tam vocum,quam Litterarum seù Characterum usualium Sinensium…。但此本未能借出(管理員稱:已散架,待修補(bǔ)后重新裝訂),從《伯希和目錄》的介紹來看,確為同一字典的另一抄本:
1-15頁,《引論》篇,為著者所撰,識(shí)云:“1732年8月14日于北京近郊海淀”。17-103頁,《語法》篇。在該字典后來的寫本中,漢語字詞既有漢字也有注音。字典正文計(jì)510頁。這一寫本的漢字是由中國人書寫的,完成于1732年8月23日。[40]
●Lexicon Sinoco-Latinum Ordine Alpha.Digestum《漢—拉音序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08
這是一部手稿,16開,赤色硬皮,彩頁襯里。內(nèi)頁用紙甚薄,前數(shù)十張頁面已大片泛黃。書脊鐫有稿名:
Lexicon Sinoco-Latinum Ordine Alpha.Digestum
(漢語—拉丁語音序字典)
而據(jù)《伯希和目錄》,本稿題作:
Lexicon Sinoco-Latinum ab Antonio Wladikin Pekini e lexico Jesuitico exscriptum
(漢語—拉丁語字典:耶穌會(huì)詞典稿本,安東尼·瓦第金[41]于北京編纂)
關(guān)于本稿,伯氏描述道:“用中國紙。收字約8,500,根據(jù)音序編排,從ça開始。漢字的注音和解釋常常用滿語。1811年6月6日,蒙杜奇由柯恒儒手中購得?!?sup>[42]
內(nèi)封有柯恒儒和蒙杜奇的備忘錄及蒙杜奇所貼的一小張黃紙,內(nèi)容已見前述。在第20、46、62、69、76等頁的背面,左下角有一枚橢圓形紅色鈐印“萬順號(hào)制”,不知與作者Antonio Wladikin有何關(guān)聯(lián)。共281個(gè)對(duì)開頁,未見序言、凡例等。首字“雜zà”(與伯希和所述有所不同),末字“吮xūn”。每頁分兩列直寫,每列8字,正反兩面書寫。漢字當(dāng)為西士手書。
注音大抵同于《字匯臘丁略解》。在首頁第一字“雜”的左上角,又寫有“咱zà vel zā”,看來這位編者也在思考,是否有必要適當(dāng)改變注音。下面有些字條也帶兩個(gè)注音,如“曾(增)”字在cēng之外加標(biāo)zēng。“青”字除了標(biāo)作cing[43],還標(biāo)了zing。
一個(gè)字頭底下的若干同音字,不再分別標(biāo)音。拉丁語對(duì)應(yīng)詞寫在漢字的右邊,釋義或簡或繁,視具體字條而定:
ciang
槳 Remi
搶 Maledicere.rapere.violenter.a(chǎn)userre.
接下來的“戕、鏘”等字,沒有任何釋義,顯然未來得及寫上。整部稿子涂改處也不少,距離完工還得費(fèi)一番工夫。全稿的最后兩頁是部首表。
●Lexicon Sinicum MS《漢西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503
手稿,64開,如此小開本的西文手稿很少見。封面為黃色硬皮,已有幾頁散落。稿名見于書脊,是拉丁文:
Lexicon Sinicum MS
(漢語字典手稿)
正如《伯希和目錄》所載,這是一部漢語—西班牙語字典。扉頁寫有漢語成語:“良藥苦口,而利于??;忠言逆耳,而利于行。”但不是漢字,是注音。下識(shí)日期“1693年某月23日”[44],卻沒有署名,著者是誰仍不清楚。
內(nèi)頁有多處遭蟲蝕,頁面污跡明顯。正文之前,有7頁祈禱經(jīng)文,右半寫西班牙文句子,左半只列漢語注音,未寫漢字;用紅線打影格,行與行對(duì)應(yīng),實(shí)為西語的移譯。然后有10頁空白紙,顯系預(yù)留,以抄寫更多經(jīng)文。
正文1-326頁,原稿標(biāo)有頁碼;正文之后留有20個(gè)空白頁。所收字條按音序編排,頭幾字為“嗟çhā”、“雜çhǎ”、“擦çhǎ’”,最后一字是“旋xún”(“舜”、“順”同音)。頁面分作兩列,每列少則寫八九字,多則十二三字,視釋義簡繁而定。左邊寫漢字,右邊寫西語詞;有個(gè)別字尚未提供釋義,如“糅jeù”,“愴cho‘áng”。
釋義比較簡單,如“注”字只釋為comentar。但不忽略一字多義,如“月”釋為Luna(月亮)和Mes(月份)。“?!弊謩t有三釋:Baca.Buei.Carabao[45]。
有些字條還提供例子,對(duì)本字不另作解釋;并用“^”號(hào)代替本字,類似于現(xiàn)代詞典里常見的魚尾省字號(hào)“~”:
注音較特別之處,已見于上引首字“嗟çhā”、“雜çh?!?,不同于“楂(渣)chā”、“鲊chà”、“詐chá”、“札ch?!保?#231;h和ch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拼音字母z和zh,前者不卷舌,后者則卷舌。在排序上也因此區(qū)分開來:聲母為çh的字,最后一個(gè)是“篡çho‘úon”,其后才接cha字頭的字。看來編者已注意到官話聲母卷舌與否這一重要區(qū)別。另外,有不少字注有兩音,也是考慮到方音與官話的不同讀法:
五(午、伍)gù vel ù
未uí vel vúi
另一區(qū)別見于:“蘇sū”、“訴sú”,有別于“私ç”、“死çù”。加上先列后鼻音,再列前鼻音,也使得本字典字條的音序很有些特別:
蘇sū → 私çū → 戍su˘→ 雖sūi → 松sūng →
孫sūn →湯tāng‘ → 灘tān‘
全稿漢字由中士書寫,極為工整,西文也甚齊整。僅個(gè)別字為編者所補(bǔ),如273頁左下角的“臾i?”。
正文之后,附有“圣教孝親解”,署“傳教會(huì)士黎玉范書”[46],首句為:“天主圣教,孝敬父母第一要也?!敝粚憹h字,不備注音,惟第一頁上配有西班牙文對(duì)譯,沒有一貫到底。全文從右至左直書,以紅筆圈點(diǎn),主要闡述西教原則,如云:“教中有天主十誡,前三誡統(tǒng)是愛慕天主,后七誡第一孝敬父母也。”用意自在貼近中國倫理說教,稱其余并不禁止,只是禁“祭獻(xiàn)死人虛事”;要祭也只能祭天主一位,連圣母也祭不得,因她也并非“主宰天地人物”。父母理當(dāng)孝敬,但不可祭拜,“向天主則不應(yīng)兼向死人”。又述及教中諸事,尤其是黎玉范本人如何回到羅馬,領(lǐng)受教命,用的是一種半文半白的語體:
鐸德黎玉范回到羅馬京都,顓求教皇,須定大明教中,該行甚么禮規(guī),上疏云云。教皇吳依巴諾,先命諸先生極高明博學(xué)者,聚論黎之疏事,至幾閱月始定。嗣后教皇意諾增爵即位,遂頒定云:大明教中人,不該祭祖,不該祭孔子,更不該祭城隍。講道時(shí)節(jié),該傳告吾主耶穌降生救世受難諸情,該立耶穌苦像于主臺(tái)。教中人家,不該設(shè)祖牌,不該放利錢?!?/p>
最后是“拜客答問”,講的是一位中士持帖登門,拜訪西士,而西士不在,管家答:“今早四更時(shí),便進(jìn)朝里去修理自鳴鐘。后又要去拜許多客人。”這是記的真情實(shí)事:自鳴鐘本為西士所贈(zèng),維修也都由西士承擔(dān),而此鐘又很受皇帝寶重,一出問題便要催西士前去解決。后來西士返回,一來一往交談甚洽,問及西國體制、刑罰、風(fēng)俗等等。全文字字標(biāo)有注音,每行都寫有西語譯文。
本稿后封內(nèi)貼有一張紅色薄紙,系舊時(shí)廣告,題為“噏毒石用法”,聲稱“此石能解諸毒,或被毒蛇、蜈蚣所傷,及毒瘡,最為宜治”;并自稱是正宗:“近來偽者甚多,識(shí)者宜自寶之。”惜未留商號(hào)名等。想必是西士興趣所在,可與扉頁上所寫的成語“良藥苦口”相呼應(yīng)?!恫:湍夸洝穼懙酱烁鍟r(shí),說它最后附有一張關(guān)于藥品的介紹,指的就是這張廣告。[47]
●Dictionarium Sinoco Lusitanum《漢葡字典》(類纂古文字考)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73
手稿,大32開,黑色硬皮,鑲有金邊。書脊有拉丁文題識(shí):
Dictionarium Sinoco Lusitanum
(漢語—露西塔尼亞語字典)
紙很厚實(shí),頁面以黑線打影格。前有兩三張白頁,然后是部首表,每頁8列,每列寫5字。目錄頁的空白處有蒙杜奇手記,稱本字典分214部、收字12,240個(gè),用露西塔尼亞語即葡萄牙語釋義,并經(jīng)柯恒儒修訂。[48]內(nèi)頁有蒙杜奇私章(1813)。伯希和稱,整個(gè)看來此稿的西文部分好像是傅圣澤的手筆。[49]
目錄頁之后,字條正文開始前,方見中文稿名:
類纂古文字考 卷第一
全稿分五卷,各卷分部如下:
卷一:金部第一,東部第二,言部第三,系部第四,糸部第五,……;卷末則標(biāo)“類纂古文字考卷第一終”,完全取中國書的編寫法。
卷二:木部第一,手部第二,止于水部、二部。
卷三:朋部第一,月部第二,止于阜部(左阝旁)。
卷四:弓部第一,田部第二,止于元部。
卷五:龍部第一,終以雜字部(“一、二、三、七、上、下”等)。
釋義的體例,大抵是先列漢字條,然后注音,其下再寫葡文對(duì)應(yīng)詞或詮釋。正文計(jì)1-481頁。隔開兩三張白頁是附錄。第一個(gè)附錄(p.488-506)沒有標(biāo)題,看樣子是想把常用的多音節(jié)詞語按照聲調(diào)來分類,以首頁為例:
如此一直排列到ˇ ˇ,即兩個(gè)都是入聲字,“不必、托福、沒法”等。列畢二字組,再列三字組,“ˉ ˉ ˉ”如“燒些湯”,“? ˉ ˉ”如“尊夫人”。但三字格里空著不少,還未及填寫。這一編法是本稿的創(chuàng)造,未見于他稿。
接下來是一批各地教會(huì)出版物的書目:
福州欽一堂書板目錄開后
北京刊行圣教書目
歷法格物窮理書目
杭州書板目錄
廣東書板目錄開后
廣東方濟(jì)各會(huì)堂書板目錄
所載大都是教義著述,也含部分科學(xué)書,并列有詳細(xì)題名,如福州欽一堂目錄有《圣人行實(shí)》七卷、《圣母行實(shí)》三卷、《天學(xué)實(shí)義》四卷等52種。
629頁以次,至稿末642頁,列的是中國古籍名,有些邊上寫有西文譯法,顯得雜亂。字則多為中士書寫(但補(bǔ)加的《一統(tǒng)志》、《古史考》幾名則為西士手書),669頁左緣又有識(shí)云:
一切古書在南京承恩寺書鋪廊
可能是為西士開列的書單。本書的中文名字襲自明人著作,編纂體例等也多有借?。?/p>
《類纂古文字考》五卷,安徽巡撫采進(jìn)本,明都俞撰。字仲良,錢康人。萬歷間人。是書以古文為名,而實(shí)則取《洪武正韻》之字,以偏旁分類編之?!渥纸杂弥币?。直音不得,則用四聲;四聲不得,乃用翻切。……惟其每部之中,以字畫多少分前后,較《說文》、《玉篇》、《類篇》頗易檢尋,故后來字書皆用其體例云。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一)
●Dictionarium Latinum-Sinico無名氏《拉漢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61
手稿,16開。已不成書型,右下頁緣嚴(yán)重卷曲,紙面泛黃,但字跡尚清晰。紙似為西式,以線穿訂;現(xiàn)用硬紙板代書套,外加布帶捆扎。全稿194張,兩面書寫。后面還有兩張碎紙及一張散頁,寫有“磕頭、荳腐、雞蛋糕、曖呀、轎子、米粉、快子”[50] 等零散詞語,想來是西士學(xué)語過程中隨手所記。
首頁右上角有“Gongzalves”一名,不知是否就是作者。從釋例來看,確為拉丁語—漢語詞典編法,與前述《拉—意—漢字典》(Vat.Estr.Oriente 5B)類近:先列拉丁詞,自字母A始,然后寫漢語詞,下標(biāo)注音;漢語字詞若有同義者,也予列出。下面是A字頭的三例:
對(duì)有些拉丁語詞作了語法說明。漢字注音方面,也提供兩讀;有些未標(biāo)聲調(diào)。再看幾例:
① mei“我的”,為ego“我”的屬格形式。
② egomet“我自己”,為ego“我”的強(qiáng)調(diào)式。這個(gè)拉丁詞是西士隨手寫的,從整部稿子的體例來看,似乎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
有很多拉丁詞,右面留有空格,未及填寫漢字。頭10頁較全,之后幾乎每頁都留有空白??磥碇痪帉懙揭话?。漢字悉出西士手筆。詞條正文止于193張,之后是一個(gè)補(bǔ)遺(Additio),列有“Adiquot幾個(gè)”、“Confucius孔夫子”、“Europa大西洋”等詞。
《伯希和目錄》對(duì)本稿只作兩句四個(gè)詞的介紹:“極簡。屬19世紀(jì)。”[51]
●Vocabulaire français-chinois《法漢字典》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11
手抄本,原作可能從未刊行。用四方形紙抄寫,近于16開本;計(jì)89個(gè)對(duì)折頁,另有A、B兩個(gè)目錄頁。字體甚恭,顯系華人手抄?!恫:湍夸洝繁緱l載有稿名和題識(shí):
“法漢字典,本于原屬倫敦皇家協(xié)會(huì)會(huì)員馬修·拉普的一部手稿。拉普此前曾擔(dān)任東印度公司駐廣州貨運(yùn)督察。經(jīng)原著擁有者許可,1811年抄寫于倫敦?!?sup>[52]
此稿的原名如果譯作漢語,固然是《法漢字典》,但似乎更有理由把它看作一部《漢法字典》。因?yàn)闀撌菑淖蟮接矣?jì)頁碼,并且漢語詞句都從左往右書寫。左頁全部是中文詞語,分作左、右兩欄。右頁為注音和法文對(duì)應(yīng)表達(dá),分作上、下兩半,各自對(duì)應(yīng)于左頁左欄和右欄的中文詞語;注音部分又分粵語(Jargon du Canton)和官話(Langue Chinoise,漢語),先列粵語,再列官話,最后才給出法文對(duì)應(yīng)詞語(Mots Français)。例如:
漢語詞 粵語注音 官話注音 法語詞
天 Thine Thiêne ciel
火 Fó Hio feu
今日 Comme yatte Kinne ?i aujourdui
句子也是如此:
你有無 N? yàóiō mōu N? ?eóu wou Avez vous
本稿若不看外文,只看漢語部分,很像是一本分類語匯。目錄頁里列出了主要類別:
1.天文 收“天主、天、天神、地獄、火、氣、潮氣、北、南、東、西、云、雨、雪”等。
2.時(shí)候 收“東邊紅、天亮、夜、今日、昨日”等。
3.禮拜日 列出“禮拜壹”、“禮拜貳”一直到“禮拜日”七條。
4.年、月 收陰歷月份名稱,從“正月”到“十二月”。
5.年季 收四個(gè)詞,“春、夏、秋、冬”。
6.人物 收“男人、女人、我丈夫、我妻子、雄雌、老人”等。
7.壽夭 收“少、老、長、悌”等。
8.身體 收“身、頭、發(fā)、面、眼、臉彈[53]、牙較[54]、太陽[55]、下叭[56]
9.身內(nèi) 收“骨、肉、油、血、筋、肺、肝、乳”等。
10.穢物 收“毛、發(fā)[57]、髭、淚、涕、尿、糞”等。
11.殘疾 這一類很亂。收“盲、獨(dú)眼、倒眼、聾、啞、口吶、跛”等,尚屬合理。但“哭、笑、呼吸、打噴嚏、呃、咴氣[58]、鼻鼾”也在其中。甚至“丑、美、肥、瘦”也歸在這一類。
12.分辨 收“看、聽、聞、嘗、探、色、聲、臭、香、味”諸詞。
13.鄙疾 收“癬、痣、皺紋、肉瘤、塌鼻、獨(dú)臂、跛[59]”等。
14.疾病 如“疼、肚疼、牙疼、頭疼、發(fā)冷、發(fā)燒、昏迷”等。
15.靈性 如“魂、精靈、曉、隨便、道理、快、慢、記性、忘記、愛、信、欲、樂、哀”等。這一類大抵是跟心理活動(dòng)有關(guān)的詞。
16.衣服 “褲、袖、長衫、汗衫”等都在此類。但“手巾、鞋”已勉強(qiáng)。至于“梳子、剃刀”也在其內(nèi),就更出意外了。
17.衣著 收各式料子名稱,如“布、棉布、羽紗、紅絹、白絹、宮綢”等,多達(dá)260余條。
18.顏色 這一類最合理,全部是顏色名,而且先列基本色“白、黑、紅、黃、綠、藍(lán)、灰”,再列“棕色、牙色”等。比較特別的有“羊肝、葡萄青、擦蘭[60]、扎綠[61]”等。
19.飲食 收“食物、酒食、食點(diǎn)心”等。其中饅頭的說法最豐富,“隔夜饅頭、饅頭心、饅頭皮、上面的皮、下面的皮”等等。
20.親眷,21.獸類 這兩類無特別處。
22.蟲類 除昆蟲外,還包括“毒蛇、蛇、龍”等。
23.魚 收了常見的魚名,另外有“咬魚、跳魚、蝦”等?!疤镫u、鱷魚”也混在這一類中。
24.禽類 除了常見的家禽,飛鳥都入這一類,如“喜鵲、鸚鵡、燕子”等。
25.禽獸身體 收有“狗鼻、吼、角、鬃、羊毛、蹄、皮、爪”等。但又有“葉、根、蒂、皮、仁、核”等,本應(yīng)另作一類。
26.事業(yè) 各種行業(yè),如“磨面的、剃頭的、彈棉花的、做時(shí)辰鐘的、船家、木匠”等。又有“詩人、騷人、田主、狀師、經(jīng)紀(jì)”。
27.器具 如“斧頭、銼子、釘、鎖”等。
28.屋宇 如“房、屋、墻、水車、井、青磚、沙”。
29.器皿 這一類最欠章法,混合有“凳、學(xué)士椅、棹子[62]、便壺、風(fēng)信、鳥槍、火石、手布、抹布、琉璃、愚魯、呆、書信、句”等。
30.好品行不好品行 收有“惜身體、公斷、安命、省食、走私、精、敢”等。
31.匪人 除“賊盜”外,還收有“光棍、浪子、表子、不信神佛人、多講人、醉人”等。
32.問答 這一部分的量很大,估計(jì)有三四百條,都是日常說話的句子,如“我請(qǐng)你與我”、“給我”、“多謝你了”、“辛苦你”、“我渴”等等。
33.澳門廟宇 收有“三巴寺、小三巴、娘媽閣炮臺(tái)”等。
34.?dāng)?shù)目 逐個(gè)列出“壹、貳”至“壹百壹十”,及“千、萬”等。然后是序數(shù)第幾。
35.財(cái)帛 主要是貨幣單位,“兩、厘、花邊錢[63]”等。
36.五金 除“金、銀、銅”等,還收了“桐油、硼砂、麝香”。
37.珍寶 如“鉆石、珍珠、珊瑚、大理石”。
38.各色木 如“烏木、紅木”等。
39.各種茶 如“松羅茶、工夫茶、武夷茶”等。
40.各色貨 大都是藥材,如“人參、鴉片、大黃、金雞納”,但還有“象牙”。
41.丈量 收了長度單位,如“寸、分、碼、步、里”等。又有“竹、探”,許是地方用語,義不明。
42.權(quán)稱 收有重量單位,如“擔(dān)、斤、兩、錢、分、磅”。
43.各商行店名 都是當(dāng)?shù)氐闹碳?,如“同文行、泰和、廣順、廣源”等。
44.地理 這一類很不富,城市只有“北京、南京”,國家只有“暹羅、安南、柬寨”,及“福建、廣西、廣東、河南”等省份。
45.賭具 除“賭錢、色子、色子筒、猜雙單、猜枚”之類,“下棋、棋盤、象棋、圍棋、打紙牌、打球、燕子[64]”也都在里面。
46.兵器 先列火器,“炮、沖天炮、鳥槍、手槍”及“炮竹、火箭”,再列“刀、劍、箭”等。
47.樂器 除了若干樂器名,還有“伶人、打哨”等。
48.獸鳥動(dòng)作 收有“啃、跁[65]、咬、吠、嘶、吼、啼、生蛋、浮游”等。
49.吩咐小廝 這一類其實(shí)也是日常說的話,只不過大都是對(duì)下人,如“是誰在這里”、“幾時(shí)候了”、“我要食點(diǎn)心”、“水開未有”、“快些”、“他叫什么名子”、“爾去請(qǐng)他”、“你說他是我”、“我要山水,不要井水”等,有200來句。
整個(gè)編排比較隨意,雖然有一定的積累,也經(jīng)過歸納整理,但很多詞條像是一邊抄寫一邊添加,所以分類顯得紊亂。編者對(duì)各種料子的名稱相當(dāng)熟悉,對(duì)度量衡制的名稱也很重視,還把商號(hào)專門立為一類;又特別關(guān)心澳門諸事,看來是澳門生意人,很可能是開布店的,或幫布店做事的。
●Index Lexico Sinico sub Kang Hi Edito cum Miscellaneis《康熙字典全目》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395
8開手稿本,棕黃色硬皮,前后封均以墨綠色綢料襯里,裝訂頗考究。書脊刻有拉丁文書名:
Index Lexico Sinico sub Kang Hi Edito cum Miscellaneis
扉頁上蓋有蒙杜奇的名章(1816)及意大利文題記:“本中文字典稱作‘康熙字典全目’”。翻過扉頁,便是“康熙字典全目”六個(gè)大字,單獨(dú)占一頁,為中士筆法。除了這一處,本稿正文中的所有漢字均由西士自書,頁面隱有格線,非常整潔。接下來的一頁,有拉丁文題識(shí)云:
康熙皇帝敕撰,諸臣子編纂。附有各類中西對(duì)照詞匯表。為著者親筆,始作于公元1812年,完稿于1816年,貝羅里尼。[66]
三頁序言由Kul Martüs撰寫,草于1816年。首先是部首表(Tabula clavium),將214個(gè)部首全部寫于一頁上面。每個(gè)部首字下,用黑筆寫明序號(hào),紅筆寫明在本索引中出現(xiàn)的頁碼,如最后一字“龠”,為第214部,所屬之字均見于本稿的336頁:
龠
214.336
然后按部序,列出《康熙字典》所收錄的全部字頭,只錄字,不作釋義。每字右側(cè)有注音,大都不標(biāo)調(diào)號(hào);遇讀音有疑,便打問號(hào),有時(shí)還寫上異體字。索引正文為1-336頁,最后一頁的右下角,有柯恒儒的一行字和簽名,記錄此稿完工于1814年10月8日。注音和異體字顯然也都由柯恒儒手書,所用墨水的顏色與這一行字完全一樣。
正文后面,338頁上有一西文目錄,載有底下6個(gè)附錄的標(biāo)題。伯希和沒有提到這些附錄的內(nèi)容,只說它們“很大程度上模仿了葉宗賢的字典”[67]。附錄均另計(jì)頁,第一個(gè)是“自然名物表”(Nomenclatura Rerum Naturalium),實(shí)為一些拉丁語詞的中文對(duì)譯,按西文音序編排,先列拉丁詞,再給漢語詞,例如:
abces 松木
absinthium 蒿子
acantus 仙人掌
共11頁,不到300詞。有寫錯(cuò)的字,例如把“野”的右半部寫成“矛”,paralysis的漢語對(duì)應(yīng)詞寫作“身上不逐”。對(duì)有些病名,看來還不清楚用漢語該怎樣表述,只作了大致的描述,如podagra“骨節(jié)的病”,spasma“抽筋的病”,pustula“熱疙瘩”。收哪些不收哪些,并沒有講究;哪類詞都有,不過編者似乎偏愛某些方面。學(xué)科名稱就收了不少,其中有些是現(xiàn)成的,取自前人所譯;有些是編者自己擬的,意思說出來了,但還不像成熟的譯名:
anatomia 格體全錄
geographia 畫圖之學(xué)
geometria 丈量之學(xué)
jurisprudential 法律之學(xué)問
logica 窮理的法
logicus 窮理的人
mathesis 天文 黃歷 法學(xué)
mathematicus 天文人,歷法人
philosophia 格物窮理
phisica 性理大全
theologia 超性的學(xué)問
附錄二,是一張表,收有不到90個(gè)量詞(Particula Numerales)。量詞仍用拉丁文釋義,但從第三個(gè)附錄起,卻忽然改用法文。
附錄三,收有“打”字的搭配,約140個(gè)。例如,“打話”釋作:réspondre;discourir;declarer;donner un discours(回答;談?wù)?;宣布;說話)。
附錄四,收了80余個(gè)疊字,如“云云”、“往往”、“區(qū)區(qū)”、“惺惺”;也包括“來來去去”、“蕓蕓總總”等四字組。
附錄五,是一些帶“然”字的組合,“蕭然”、“默然”、“怡然”等共37個(gè)。附錄四和附錄五也都用法文解釋,如“在在”釋為partout,“勃然”釋為tout-à-coup。而無論用拉丁文或法文,均出一人手筆,字跡、墨色都一樣。
至此,原訂本的紙頁已用盡。接下來的附錄六,用另貼的10張厚紙書寫,收有跟氣象、時(shí)間、方位等有關(guān)的詞。
《康熙字典全目》的內(nèi)容大抵如上?,F(xiàn)在來談?wù)劚靖逅降囊恍┍尘安牧稀?/p>
稿前有一篇序,提到《康熙字典》由一批中國語文學(xué)者于1716年編成,并簡介了字典的內(nèi)容。對(duì)于我們了解這部手稿的由來,這篇序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扉頁之間加貼的三張散頁(見本書此處圖片),上面有兩位歐洲漢學(xué)家有關(guān)此稿易主的信件和備忘錄。這兩位漢學(xué)家,一位是德國的柯恒儒,本稿的編著者;另一位是意大利的蒙杜奇,本稿的買主、編輯和裝訂者。他們之間的通信用的是法文,那時(shí)法語是歐洲學(xué)界首選的跨國交際語言。
第一張散頁上,有柯恒儒致蒙杜奇的一封信,寫于1813年仲春,大意是:
“我親愛的朋友,當(dāng)前突變的形勢迫使我不得不離開柏林,到[…]去幾個(gè)月。這次旅行會(huì)使我們的工作中斷一段時(shí)間*,而且[這種狀況]會(huì)一直持續(xù)下去,除非局勢能夠恢復(fù)平靜。[…]請(qǐng)不要忘記您的摯友——柯恒儒,于1813年3月28日。
又及:[…]我不會(huì)忘記,為購買這部著作您已付給我25個(gè)金法郎。[68]
“中斷一段時(shí)間”一句后面的*號(hào),是蒙杜奇標(biāo)的,他在底下寫了一段話:
“注:由此信可知,那時(shí)歐洲政治局勢在柏林市民當(dāng)中引發(fā)了普遍的恐怖,這部《全目》的作者也為之所苦。他必須放棄研究,直到1814年初才得以繼續(xù)工作。除此之外尚差強(qiáng)人意,據(jù)后人說,這位學(xué)識(shí)超群的儒者以驚人的速度編寫《全目》,每小時(shí)能完成兩頁,對(duì)此我絕不懷疑。同時(shí)我發(fā)誓,愿以一生[的名譽(yù)]來擔(dān)保這里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shí)。至于我自己的序言、編輯、修訂和其他評(píng)論——這些會(huì)使本手稿蒙受缺陷——?jiǎng)t完成于1816年3月1日。而柯恒儒先生在1814年10月永遠(yuǎn)離開了柏林,這部手稿他是在那個(gè)月的8號(hào)完成的。這一點(diǎn)從最后的一條說明也可得知?!?sup>[69]
并且又在這一頁的背面補(bǔ)加了一段,稱他為這份手稿總共花了287.12法郎,包括150法郎和137.12法郎兩筆。[70]而關(guān)于前一筆款子,第二張散頁上有柯恒儒的一段話,相當(dāng)于一張字據(jù):
“謹(jǐn)此確認(rèn),蒙杜奇教授先生已付給我一筆數(shù)額為150法郎的款項(xiàng),[…]以購買[我的]若干中文書。柏林,1813年10月11日?!?sup>[71]
然后底下是蒙杜奇的又一附注,解釋了何以會(huì)先后有兩筆款子:一筆主要用來買柯恒儒的《全目》,另一筆則用來買柯恒儒的其他中文書籍,一些年前就已付訖。當(dāng)然那些中文書也已轉(zhuǎn)到他的手中,后來又歸入梵蒂岡圖書館書庫,其中有一部是《海篇》[72]?!逗F返葧緛頌榭潞闳逅?,后來被蒙杜奇買下。蒙杜奇又提到,那筆150法郎的款子是向柯恒儒的一位朋友施密特借來的,因?yàn)樽约寒?dāng)時(shí)身邊并無現(xiàn)金,而柯恒儒由于馬上要離開柏林,不再回來,急欲得到這筆錢。[73]
最后,第三張散頁是蒙杜奇簽立的字據(jù)。應(yīng)該是德文,可是字跡極草,只依稀識(shí)得債主的名字“約翰”和數(shù)字“一百五十”[74];日期為1813年10月11日。
總之,這部手稿能夠經(jīng)蒙杜奇之手保存下來是一件幸事。整個(gè)1812年冬季至1813年初春,柏林人始終生活在大戰(zhàn)逼近的憂慮之中。盡管拿破侖在俄國遭遇敗績,但仍有可能回兵進(jìn)犯。就在柯恒儒給蒙杜奇寫信,告訴他自己將要離開柏林的前十天,1813年3月17日,腓特烈·威廉三世發(fā)布了動(dòng)員令,要求普魯士人民為祖國參戰(zhàn),“不忘先輩浴血奮戰(zhàn)得來的財(cái)產(chǎn)、榮譽(yù)和獨(dú)立”,“要么實(shí)現(xiàn)體面的和平,要么光榮捐軀”。[75]不過事態(tài)的發(fā)展比人們預(yù)想的要好,同年10月16-19日,聯(lián)軍在萊比錫大敗法軍,把拿破侖逐回巴黎。之后的兩年又有一些反復(fù),包括拿破侖復(fù)出和滑鐵盧之戰(zhàn)(1815年6月中),距離息戰(zhàn)似乎仍很遠(yuǎn),這也許是促使柯恒儒最終決定留居法國的一個(gè)重要原因。
●Explication d'une nouvelle table chronologique de l'histoire chinoise《釋中國史紀(jì)年新表》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69
這部手稿與語言文字學(xué)關(guān)系不大,因見題名有趣,想知道這位西士怎樣看中國歷史,便借出一閱。同一編號(hào)下,實(shí)含三種(1-3),但在《伯希和目錄》中并不細(xì)分,統(tǒng)歸469號(hào)。
第一種為法文寫本,題作:
Explication d'une nouvelle table chronologique de l'histoire chinoise.
(《釋中國史紀(jì)年新表》)
稿本為16開,紅、黃、藍(lán)、綠四花色軟皮裝訂,很像一冊(cè)練習(xí)簿。共48面,從第3面開始書寫,至38面止(伯希和因此將總頁數(shù)計(jì)作38ff.),尚余幾張空白。稿名之下有識(shí)云:
Cette table a été traduite de l'original chinois en Latin et publiée à Rome l'an 1729 par le P.Jean-François Foucquet de la Compagnie de Jésus,évéque d'Eleuthéropolis.
(此紀(jì)年表系由埃琉瑟羅波利主教、法國耶穌會(huì)士傅圣澤從中文譯入拉丁文,1729年出版于羅馬。)
傅圣澤(Jean-François Foucquet,1663~1740),字方濟(jì),1699年來華,先后在福建、江西、北京等地活動(dòng)。1722年奉詔返還羅馬,攜回大批中國書籍。三年后,獲“埃琉瑟羅波利”(Eleuthéropolis)主教榮譽(yù)稱號(hào)。這里說的《中國史紀(jì)年新表》的中文原本,出自年希堯,而年希堯的編年史也非自創(chuàng),而是本于司馬光的《資治通鑒》。雷慕沙(Jean Pierre Abel Rémusat,1788~1832)認(rèn)為,歐洲知識(shí)界得以了解中國歷史的獨(dú)特紀(jì)年法、年表年號(hào)等等,要?dú)w功于傅圣澤的譯介。[76]
著者在本文中寫道:當(dāng)前在歐洲,關(guān)于中國人的民族起源、歷史記載等問題,特別是關(guān)于“大洪水前的中華帝國”(L'Empire Chinois avant le Deluge)是怎樣一種情形,認(rèn)識(shí)很不清楚,有些看法站不住腳,有些看法極端荒唐。中國是一個(gè)君主國,這毫無疑問,問題是它的歷史始于何時(shí)。當(dāng)時(shí)西方有人斷言,中華帝國的歷史應(yīng)從公元前2952年的伏羲(Fou Hi)計(jì)起,到公元前2697年的黃帝,已進(jìn)入第二階段;而第三階段以堯帝為起點(diǎn),時(shí)為公元前2357年。如此精確的紀(jì)年,無論從何處得來,都很讓人吃驚。以著者之見,伏羲和黃帝只是神秘的傳奇人物,中國歷史上可能從來就沒有過這兩個(gè)人;中國確鑿可信的歷史是從堯帝開始的,歷史紀(jì)年表也應(yīng)該從堯帝所在的時(shí)代開始編寫。他稱,《史記》是中國第一部可信的史書,并征引歷代史家如司馬光、朱熹、年希堯等來支持自己的觀點(diǎn)。他聲稱堯帝如何如何,也難覓真憑實(shí)據(jù),不過他的思路是可取的,即主張重視“中國歷史上可確證的時(shí)期”(la veritable Epoque de l'histoire Chinoise),反對(duì)從虛構(gòu)的故事出發(fā)編撰歷史。他對(duì)自己的觀點(diǎn)似乎有所修正,因?yàn)槠鸪跛容^保守,認(rèn)為根據(jù)已有史料,中國歷史只能上溯至公元前425年。[77]
第二種,編號(hào)為469(2),只是一張對(duì)折的白紙,上題“Papier Chinois”(中國紙),里面裹有一疊十余張散紙,大都與歷史紀(jì)年有關(guān),列有一些數(shù)字和算式,涉及西歷與華歷的換算。紙張多已破碎?!恫:湍夸洝氛f,本編號(hào)附有“傅圣澤關(guān)于天文學(xué)的若干計(jì)算”(quelques calculs astronomiques de Foucquet),指的就是這些零碎的散頁。
第三種,469(3),是一冊(cè)32開的軟皮本子,用拉丁文記載著一位西士和一位中士之間的對(duì)話,談及中國古代史和有關(guān)的文獻(xiàn)。這在伯希和目錄中也曾提到一筆,只是研讀頗需時(shí)日。
注釋
[1]本類之下的部分筆記,曾發(fā)表于《當(dāng)代語言學(xué)》2007年第2期,題作“早期的漢外字典——梵蒂岡館藏西士語文手稿十四種略述”。提要寫道:梵蒂岡圖書館收藏的漢籍中,有數(shù)十種是17—18世紀(jì)西士編纂的漢外字典手稿,記錄了西方人認(rèn)識(shí)和研究漢語的一段歷程,具有獨(dú)特的史料價(jià)值。從《字匯臘丁略解》、《拉-意-漢字典》、《康熙字典全目》等作品,可以看到西士怎樣為漢字設(shè)計(jì)注音體系并謀求改進(jìn),怎樣給漢語詞匯劃分語義類別,怎樣處理中西語文釋義不對(duì)應(yīng)的問題,以及怎樣參照西洋語法來描述漢語語法。
[2]很多現(xiàn)代目錄學(xué)專著在版本、樣式、行款方面描敘甚詳,如關(guān)于書的開本尺寸,長寬可精確至毫米。本書只用16開、32開一類簡便的描述法,以求能為普通讀者消化。
[3]在今福建省霞浦縣。明成化九年(1473年),設(shè)福寧州,轄福安、寧德、霞浦等縣;至清雍正二年(1724年),改福寧州為福寧府。
[4]《在華耶穌會(huì)士列傳及書目》(費(fèi)賴之著,馮承均譯,中華書局,199年)中數(shù)次提到萬濟(jì)國。如第七八傳“何大化”、第一二四傳“南懷仁”,云及兩位耶穌會(huì)士曾致力于解救萬濟(jì)國,上書康熙請(qǐng)求準(zhǔn)允其返回閩地傳教。
[5]Ç是舊字母,çielo今拼cielo。
[6]aller似為法文,義同ir。
[7]a Pe,當(dāng)作a pie(步行)。原稿中的大小寫并不統(tǒng)一,此處也悉照原稿,不作改動(dòng)。
[8]W.South Coblin(ed.&tr.).Francesco Varo's Glossary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Volume1.An English and Chinese Annotation of the Vocabulario de la Lengua Mandarina,Volume2.Pinyin and English ndex of the Vocabulario de la Lengua Mandarina,Monumenta Serica Monograph Series LⅢ/1-2.Monumenta Serica nstitute·Sankt Augustin,2006.
[9]萬濟(jì)國,《華語官話語法》,姚小平、馬又清譯,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03年。
[10]“現(xiàn)存最早的漢語語法著作——瓦羅著《華語官話語法》簡介”,《中國語文》2001年第5期。
[11]Francisco Varo's Grammar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1703.English translation by W.South Coblin and Joseph A.Levi.Amsterdam / Philadelphia:John Benjamins,2000.
[12]José-María González,Historia de las Misiones Dominicanas en China,1966.Vol.5:Bibliografías.Madrid:Juan Bravo.&Matthew Y.Chen(陳淵泉),Unsung Trailblazers of China-West Cultural Encounter(http://www.cityu.edu.hk/ccs/Newsletter/newsletter/unsungTrailblazers.html).
[13]因葉宗賢不是耶穌會(huì)中人,自然不入《在華耶穌會(huì)士列傳及書目》。但該書在第一一八傳“畢嘉”中提到,葉宗賢曾于1688年到過南京。其西文名字有多種拼法,也作Basilÿa Gemona,Basilio Brollo de Gemona,Basillio da Glemona等;中文名字又作葉尊孝。
[14]原文如下,標(biāo)記“|”表示另起行:Reu mi P:Basilii à Glemona Itali Missionarii S:Congregationis | de Propaganda Fida,et Vicarii Apostolici Provincis | Xèn Sī,| cum Particulis Numeralibus,quibus addituv | Particula Tà,ac cognominum accuratis collectiones,cum Sinico Cÿclo.| Canton Anno Domini 1722.
[15]原稿中,這一部分單獨(dú)計(jì)頁,為1-191頁;接下來的“字畫總譜”為192-204頁。
[16]可比較馬士曼《中國言法》(1814),也提到這個(gè)字。
[17]意大利文原文:“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 Rev.mi Patris Basilii à Glemona Itali.Cantone,Anno Domini 1722.Rangé phonétiquement.Avec ses[?]divers appendices.Fiche:《Del Sig.Prof.Ab.Molza,Scrittore della Biblioteca Vaticana》.”
[18]柯恒儒(Heinrich Julius von Klaproth,1783~1835),德國東方學(xué)家,早年修習(xí)滿、蒙、漢等語。1804年曾隨俄國使團(tuán)赴華,擔(dān)任翻譯。1815年由柏林遷居巴黎,仍繼續(xù)從事漢學(xué)研究。
[19]見《華語官話語法》,“英譯出版前言”第2.3節(jié)。
[20]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 | Reuerendissimi Patris Basilÿà Glemona Itali,| MissionarÿSacrāe Congregationis de Propaganda | Fide,| necnon VicarÿApostolici Provincis Xensinensis | Cum Indice copioso characteribus inveniendis accomodato,| eorumgue Sinicis Elementis,ac linearum | varie Componentium Elencho.| His accesere Sinensium Antithetorum,| Particulis Numeralibus,Vocum,quibus | addituv Particula Tà,atgue cognominum | accurate collectiones,cum Cyclo Sinico.| Constantia | et | Labore | Cantone | Anno Domici M·D·CCXXVI
[21]可參看《伯希和目錄》本條:“《漢拉字典》,上好的抄本,由菲利普·特雷1726年在廣州完成[繕寫],后來在羅馬加以修訂,并于1733年成稿。本字典的原編者是葉宗賢。這一抄本早于馬國賢神甫所編的《用法說明》。前有賽茹神甫的識(shí)語,1733年12月25日記于羅馬,稱根據(jù)羅馬教皇的指令,他和馬國賢應(yīng)在廣州刻印葉宗賢神甫的《字典》,然而計(jì)劃沒有成功?!保―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Belle copie de exécutée à Canton en 1726 par Filippo Telli,puis remaniée et achevéepar lui à Rome en 1733,du 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 de Basilio Brollo,de Gemona,dit Basillio da Glemona(sic).Cette copie est précédée d'un《mode d'emploi》d? au P.Matteo Ripa.La note initiale du P.Cerù,Rome,25 décembre 1733,fait savoir que,d'ordre du Souverain Pontife,lui et Ripa avaient d? faire imprimer à Canton le Dictionnaire du P.Basile;mais le projet avorta.)
[22]但甲本的正文與書名頁之間業(yè)已開線,似有脫頁之跡?;蛟S原有一篇類似的序言,也未可知。
[23]X讀平聲。
[24]法文原文:“Dictionnaire chinois rangé par ordre alphabétique,du P.Basile Brollo,dit de Glemona”;“l(fā) est possible que ce soit l'autographe du P.Basile.”
[25]法文原文:“Dictionnaire chinois-latin par ordre de clefs.Sur papier chinois.Commence par un 《Operis ratio et usus》.Provient de Montoucci.Aurait appartenu autrefois 《au Cardinal Antonelli,de la Propagande de Naples》,puis ensuite à Sir George Staunton.”其中提到的“Operis ratio et usus”(用法實(shí)錄),當(dāng)指字條正文前的部首表。
[26]法文原文:“Il s'agit d'un index des caractères chinois par ordre alphabétique,les caractères étant rangés sous une même prononciation par ordre de tons.Toujours 50 caractères par page.Va de ça à xun(?),les caractères étant numérotés de l à 9520;autre exemplaire,R.G.Oriente,Ⅲ,275.Imprimé en Chine sur papier chinois.95ff.numérotés en chinois.”
[27]露西塔尼亞地區(qū)相當(dāng)于今葡萄牙大部和西班牙西部;露西塔尼亞文當(dāng)指葡萄牙文。
[28]法文原文:“Dictionorium(sic)Sinico-Latinum Ordine Lusitano-alphabetico(sic)Digestorum.Tel est le titre à dos de la reliure.Dictionnaire de 845 pages chiffrèes,papier de Chine.Provident de Montoucci,qui l'a acheté à Klaproth.Celui-ci le tenait du comte Potocki.Les explications sont en latin,en portugais,en espagnol,en français.Différent cependant du No 420.”
[29]“Dictionarium Sinoco-Latinum Missionis hispan.Cantonensis.Tel est le titre sur le dos de la reliure.In folio.Plein maroquin rouge.A appartenu à Klaproth,puis àMontoucci.”
[30]“Voyez sur-tout la Quittance générale,signée par M.de Klaproth,et qui est insérée au commencement d'un Manuscrit in-folio avec cette intitulation au dos.| Index Lexico Sinico sub Kang-hi edito cum Miscellaneis.”關(guān)于《康熙字典全目》,可參看本書此處。
[31]在其他西洋漢語字典中,把“五”一類字的聲母標(biāo)作g也是很常見的,如Dictionarium Sinoco-Latinum Ordine Lusitano-alphabetico Digestorum(Borgia Cinese 424)上面的“我gò”、“位guéi”等。
[32]《伯希和目錄》因此稱這一頁是“卡斯托拉諾所編字典第一頁的試寫”(Feuille d'épreuve de la première page du Dictionnaire de Castorano)。請(qǐng)參看下一篇。
[33]原稿如此,當(dāng)寫作“瘊子”。
[34]或有中文名字,未詳。
[35]指法語地區(qū),包括法國、比利時(shí)等。
[36]拉丁原文:Ad usum et commoditaten P.P.Missionarium | im hanc Sinicam Missionem noviter advertatium.| Cui premittitur etiam Gramātica seù Manuductio,| ad Linguam Sinicam,facilius addiscendam:| In quaer variae Coereminiae seù Urbanitates| Sinensium tùm in Visitationibus tùm in Convivijs | Adhiberi solitae adnotantur.| Multo labore acstudio Deo protegente | a ciuuante,à P.Fr.Carolo Horaty à | Castorano Regulis.Obserua S.P.Francisci.| pro S.Congregne de Propagda Fide in Sina | per 33 et ampliùs | Annos Mission Aplico Compositu concinnatu.| Ad Maiorrem dei Laudem | Dicatum | OPUS | Etiàm utilissimum pro D D Mercatoribus | Europeis Gallis,Hispanis,Germanis,Moscouitis,| Anglis,Holandis &c.In Imperio Sinico | Contractus,et Mercimonia exercentibus.說明:凡以“|”號(hào)隔斷,表示原稿另起行。文中的兩行黑體字,原稿用紅筆書寫。
[37]拉丁原文:Datum in Pago Hàitiēn propè Pekinum…
[38]“于”即“對(duì)于”;“對(duì)你說”三字為原稿所有。
[39]口語中,“個(gè)”代替其他量詞的作用尤其常見。如《老乞大》卷上的一個(gè)例子:“你通共幾個(gè)人,幾個(gè)馬?——我通共四個(gè)人,十個(gè)馬?!?/p>
[40]法文原文:“Pp.1-15:Introduction de l'auteur,datée de《Haitien propè Pekinum,die 14 augusti Anno D.ni 1732》.Pp.17-103:Grammaire.Puis vient le Dictionnaire,où le chinois est donné en caractères et en transcription;le Dictionnaire lui-même occupe 510 ff.Ce manuscript,où les caractères chinois ont été écrits par un Chinois,fut achevé 23 le ao?t 1732.”
[41]此人不見于《在華耶穌會(huì)士列傳及書目》,其生平、中文名字等均不詳。
[42]法文原文:“Contient circa 8500 caractères.Sur papier de Chine.Les caractères chinois sont par ordre alphabétique en commençant par ça.La transcription phonétique du chinois et la traduction sont assez souvent données en mandchou.Acheté à Klaproth par Montoucci le 6 juin 1811.”
[43]未標(biāo)聲調(diào)符號(hào)。以下也有多處未標(biāo),不甚統(tǒng)一。
[44]“A los 23 de i'mbre 1693”,原稿不清,可能是12月。
[45]Baca“母牛”,今拼作vaca;buei“公?!?,今拼buey;carabao“水牛”。
[46]黎玉范(Juan Bautista Morales,1579~1644),西班牙多明我會(huì)士,1633年來華。曾向羅馬教廷呈訴耶穌會(huì)十余罪名,由此引發(fā)禮儀之爭。
[47]法文原注:“A la fin est collé un feuillet rouge,imprimé,sur l'emploi de la《pierre de serpent》.”
[48]拉丁原文:“Cum interpretatione Lucitano,ex recensione cl.Julie de Klaproth.”
[49]法文原文:“Paraît être entièrement de la main de Foucquet pour la partie européenne.”
[50]“荳腐”,豆腐;“快子”,筷子。
[51]法文原文:“Très sommaire.X Xe siècle.”
[52]法文原文用“|”分行:“Vocabulaire | Français-chinois | tiré d'un manuscrit appartenant | à M.Mathieu Raper | Membre de la Société Royale de Londres,et ci-devant| Subrécargue à Canton,au service de la | Compagnie des Indes Orientales.| Copié,| avec permission du Propriétaire,| à Londres,en MDCCCX .”按:subrécargue=英語supercargo(貨運(yùn)督察)。
[53]“臉彈”,即“臉蛋”。
[54]義不明,許指牙床。
[55]即“太陽穴”。
[56]當(dāng)作“下巴”。
[57]按:與“身體”類中的“發(fā)”重了。重復(fù)收入時(shí)有發(fā)生。
[58]“咴”,當(dāng)作“穢”,蓋指口臭一類難聞的體味。
[59]“跛”字也兩見。
[60]似指淺藍(lán)或天藍(lán)。
[61]似指鮮綠、亮綠。
[62]“棹”,“桌”的異體。
[63]清人李調(diào)元《南越筆記》卷六,有“花邊錢”一條:“花邊錢,以銀熔為錢樣,面有水草、燭臺(tái)諸紋,間有作人馬形者。邊輪有花,俗稱花邊錢。自洋外來,以便于鬻物,市中多用之。然內(nèi)地亦能制,故真贗相錯(cuò)云?!?/p>
[64]古稱毽子為“燕子”。
[65]《玉篇》:“跁,跁跒,不肯前?!薄都崱罚骸摆?,跁跒,蹲也?!鄙w與“趴”通。
[66]拉丁語題識(shí)原文:ndex | Lexico Sinico Imperiali | Sub Gubernatione | Kang-Hi | nuncupata,| Praelis aulicis Sinicis | Edito.| Adjiciunter ad calcem | Miscellanea Sinico-Europea.| Codex Autographum | Exaratum | Ab anna AE.V.MDCCCXⅡ usque ad MDCCCXVI | Berolini.
[67]法文原文:“Les appendices sont en grande partie copiés du Dictionnaire de Basile de Glemona.”
[68]法文原文:Mon chér ami,| Des circonstances imprevues m'obligent de partir pour quelquer mois de Berlin et a'aller en Liléfie[?].Ce voyage interrromps pour quelque temps notre travail*,qu'il faudroit ajourner jusqu'a ce que le calme[…]un peu rétabbli.Je me envoye donc ce qu'il y a d'[…]et je Vous prie de n'oublier pas Votre sincere ami,| Klaproth,le 28 de Mars 1813.
[P.S.…]Je n'oublirai pas que vous m'avez payé vingt cinq fr.d'or à compte de cet ouvrage.– Klaproth.
說明:原信字跡潦草,一些地方難以識(shí)辨,我在轉(zhuǎn)寫中用[…]來表示;遇無大把握處,則標(biāo)[?]。
[69]法文原文:Nota:Cette lettre prouve que la terreur universelle que les politiques d'Europe avoient excite dans les coeurs des habitants de Berlin,s'étant aussi emparé[…]de l'ésprit de l'ecrivain de cet Index,il abandonne ce travail,et il ne le reprit qu'au commencement de'année 1814.–Au reste il est bon que la postérité apprenne,que ce savant incomparable écrivoit avec une rapidité si surprenante cet Index,qu'il en achevoit deux pages dans une heure,ce que je certi?e;et je suis prêt a con?rmer avec serment,Durant ma vie,la vérité de ce fait.Ce n'est donc que ma Préface,ma redaction de Melanges,et mes autres remarques,qu'ont causé l'imperfection de ce Manuscrit,jusqu'au ler de Mars 1816.M.de Klaproth d'ailleur quitta Berlin pour toujours le mois d'octobre 1814 et il avoit achevé ce Ma.le 8 de ce même mois,ainsi que la note à la?n le demontre.— Antonio Montoucci
[70]法文原文:Avec la somme suivante de[…]150.–et[…]la somme 137.12–ce Manuscrit me coute en tout 287.12.— Montoucci
[71]法文原文:Je soussigné atteste d'avoir re?u de Mr le professeur Montucci la somme de cent cinquante d'argent[…]pour quelques ouvrages en Chinois…— Klaproth
[72]《海篇統(tǒng)匯》,編號(hào)為Borgia Cinese 262-263。蒙杜奇在這條附注里還說到,《海篇》一書中有一則文字,可證明幾年前他已向柯恒儒支付過一筆錢,作為購書之款。我讀《海篇》在先,沒有注意到書中是否夾有這一文件(大概是一張貼紙,或一段寫在扉頁上的話),想回過頭再去找出這本書,時(shí)間已經(jīng)不允許了。蒙杜奇說的“兩卷本”(en deux tommes),應(yīng)該是指經(jīng)他重新裝訂的兩大冊(cè)。見對(duì)《海篇》的介紹。并可參看《五方元音》(Borgia Cinese 427)一書所附柯恒儒寫的一張字條。
[73]法文原文:Nota:Outre les 25 fr.s d'or de la lettre précédente la somme ci-dessus a été payée à M.de Klaproth principalement pour cet Index.Les mélanges[?]à la fin lui avoient été payées quelques années avant.*(*En preuve de quoi,voyez le document cotté sur les premieres feuillets du Dictionnaire chinois,intitulé HaïPien海篇en deux tommes.)Comme je n'avois pas la somme toute prète,et que M.de Klaproth allait quitter Berlin pour toujours,j'empruntai la somme de son ami Mr Schmidt,ainsi que le prouve l'obligation àjointe datée du même jour,et pour la même somme d'argent.—Montoucci
[74]德文原詞:“Johann Heinrich Schmidt”;“Ein hundert und fünfzig”.
[75]迪特爾·拉夫,《德意志史》,59-61頁,波恩:Inter Nationes出版社,1987年。
[76]見《在華耶穌會(huì)士列傳及書目》,第二四三傳。
[77]同上。并可參看該書第三一四傳“宋君榮”,70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