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姐妹
我的大姐叫蔣志珍,比我大八九歲,是家里的長女,從小跟著父母吃的苦最多,作為姐姐,她還要照顧大哥、二哥和我。
我的大哥在家中排行老二,是男孩中的老大,叫蔣志奇,我們兄弟三個里面他是最聰明的,但卻是一個苦命的人。因為小時候家里窮,大哥只上過兩年學,八九歲的時候就幫著家里干一些農活,給別人家放羊、放牛。我們住在山區(qū),燒水做飯主要靠燒柴火,我大哥是砍柴快手。他還會編筐、打籠、打筒子,學得一手編織好技術。至于農活,割麥、鋤地、耙地、耕地,凡是他干的活,生產隊的隊長都沒話說。在農村,他還是一個能工巧匠,擅長盤鍋頭、盤炕,他盤的鍋頭和炕,燒起來總是特別利索。我大哥的兩只手特別粗大有力,也歷盡滄桑。
大哥有很多愛好,尤其喜歡音樂。大哥的樂器是從農村里那種自娛自樂的班子里面學的,他從小就會拉板胡、拉二胡、吹笛子、吹簫,直到現在,他的板胡在我們村都是很有名的。每年正月,是他最忙的時候,這個村請,那個村叫,忙得不亦樂乎。他沒有多少文化,但是他自己學會了識簡譜。大哥還記著好多曲譜,主要是眉戶,再就是秦腔,還記得好多單口相聲。2006年我回平涼,給他買了一把高級板胡,還買了一支笛子,他高興得不得了。大哥雖然一生生活艱辛,但是他自娛自樂,是我們哥仨里面最樂觀的。

我的兄弟姐妹
由于家窮找不到媳婦,大哥直到1967年才結婚,1969年生了孩子,一家人都很喜歡。那年深秋,突然下了一場大雪,大雪把山上的樹壓壞了不少,生產隊組織人去伐這些倒了的樹。在伐樹的過程中,有一棵樹鋸了一半就倒下來了,大哥沒有躲閃得及,大樹把他的左腿壓折了。他的骨折是脛腓骨骨折,非常難接骨,每次都是接好了,過幾個月又錯位了,這樣反復接了15次還是不行。后來,我們終于找到一位奇人,是一位80多歲的老人,叫丁有德,他用自己秘傳的藥粉和獨特的接骨技術把大哥的腿治好了。
大哥好不容易娶了媳婦,結婚才一年多,就出了這么大的事,大嫂就想和他離婚。我大哥在家一坐就是五年,前三年不能下床,后兩年能干一些手工活。郁悶時,他總是拉板胡,還幫助母親和大嫂干一些手工活。他甚至學會了納鞋底,我大哥納的鞋底又結實又好看,鞋幫子的針線活也做得非常好。
人窮偏偏家事多,我大嫂這個人很能吃苦,但她在農村卻是一個典型的潑婦,村里人誰都不敢惹她。因為家里有我母親和兩個妹妹,大嫂覺得她們都是累贅。我大妹妹學習好,大嫂卻不讓她上學,要讓她掙工分。我大學剛畢業(yè)還沒有成家的時候,大嫂就鬧著跟我分家,認為我大學畢業(yè)了會有很多的錢,實際上我畢業(yè)后每月才掙40元,每個月要給家里10元錢。當時每家都欠著生產隊幾百元錢,也搞不清楚是怎么欠的。辛苦一年,平均一個勞動日掙一角三分錢,最后還倒欠生產隊的錢。分家了以后,家里的欠賬都讓我負擔,我母親由我來管,我小妹妹由我供著上了高中。我大嫂這個人比較自私,心里只有娘家沒有婆家,對我的母親特別不好,我母親的自留地她不管也不讓我大哥管,大哥很怕媳婦,事事都依著她。
有一年秋雨很多,涇河水猛漲。大哥跟著大嫂去給她娘家種小麥,過涇河的時候水浪太大,人就抓著牛尾巴過河,結果牛過去了,人沒有過去。大哥和大嫂被水沖走了一里多地,大嫂被淹死了,大哥也奄奄一息。大嫂死后,她娘家沒有一個人露面,對此不聞不問。
按當地風俗,被大水淹死的大嫂是不能進村的,放在村口的瓦窯里。大哥躺在家里輸液,看著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說找一個坑把大嫂埋了算了。我說這怎么可以,不管怎么說,她是咱們蔣家的人,安葬的事情由我和二哥來解決。我向單位借了200元錢,二哥拿出75元,我們給她做了棺材,買了壽衣,買了白布。因她在世時得罪的人太多,晚上只有我一個人為她守靈到深夜,白天我又拿著煙酒四處求人說情,最后才把安葬的事情辦好。
大嫂去世后,大哥一直沒有再娶,既當爹又當娘,我和母親還有兩個妹妹都幫了他很多忙,總算拉扯大了三個孩子。現在三個孩子都不錯,都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大哥一個人生活慣了,孩子蓋了一院子的樓房,他卻不愿意去,仍住在自家老院子里,一個人生活得自由自在。
我的二哥叫蔣志遠,小學畢業(yè)以后就在家里勞動。二哥從小膽小,愛哭,嘴不饒人,也愛說笑話。小時候我們弟兄幾個在家里吃飯,他總是給大家講笑話,惹得我們哈哈大笑。他16歲的時候去當兵,在青海待了6年,回來后趕上招工,到靖遠煤礦工作。剛開始是下礦井挖煤,因為他工作刻苦又愛學習,后來考到了6級鉗工,我上大學的時候他每月還給我5元錢。我二哥是我們兄弟三個里長得最帥的一個,他跟我長得很像,就是個子比我稍高一點,別人經常分不清我們兩個人。他的妻子是平涼柳湖人,是一個很純樸溫和的農家婦女。二哥后來從靖遠煤礦調到平涼機械廠,因為一次工傷,前幾年辦了病退在家。
二哥是個樂天派,又特別喜歡字畫,我在群藝館工作的時候有些畫畫壞了,可撕可不撕,他都要留下來。我有些廢畫要燒,他就挑出一些像樣點的留著做紀念。2005年,我回去時他拿出畫來給我看,讓我很感動,觸發(fā)了我對當年的很多回憶。我在參加甘肅省美術協(xié)會展覽時跟當年給張大千裱畫的李復師傅學過裱畫,二哥調回平涼后,我就教會了他裱畫。后來,我二哥又把這個手藝教給我外甥和我妹妹。我二哥現在在家除了種菜就是裱畫,日子過得很悠閑。
我的大妹妹叫蔣冬梅,我們兄弟姊妹六人里面,我父親最偏愛我們倆。冬梅讀書很用功,但是由于我大嫂不讓她上學,她上到四年級就回家了。我們分家后她就更沒辦法上學了,因為農村家里得有一個人掙工分。大妹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農村里面女孩子會的東西,她樣樣精通。后來,大妹妹成了家,我的大妹夫是我的大學同學,是我介紹他們相識的。我大妹夫雖然其貌不揚,但他不僅人品好,而且很有才華,也愛畫畫。大妹夫的古典詩詞寫得非常好,做彩燈更是一絕,在甘肅是數一數二的。我大妹妹是他的好助手,每年冬天他們都做彩燈,他們做的彩燈每年都在甘肅省內外展覽,還獲得了不少大獎?,F在他們在平涼城里買了很寬敞的房子,生活得很不錯。
小妹妹叫蔣曉霞,1958年出生,算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吧。她生下來就沒有奶吃,又正趕上“大躍進”和三年困難時期,用母親的話說,她是從針眼里逃出來的一條命。小妹妹是我們兄弟姊妹里個子最小的,可她腳快手勤,性格豁達,人品稱得上一流。她寬厚、仁慈、勤勞,繼承了我母親所有的優(yōu)點。小妹妹高中畢業(yè)后,沒考上大學,就回到家里。因為當時我們已經分家了,家里只有我大妹妹、小妹妹和母親在一起生活。我們家的房子地勢比較高,往上拉水需要有壯勞力。我在城里工作,很忙,家里得有個男的主事,所以就給小妹妹招了個女婿。小妹夫叫何發(fā),個兒不高,甘肅靜寧人,在窮苦人家出生,沒有上過學,跟著別人學木工活。剛進我家門時,他還是一個比較勤勞純樸的小伙子,婚后和小妹妹育有一兒一女,生活還算可以。慢慢地,他就變成一個能說會道、能掐會算的人了。小妹妹喜歡剪紙,剪各種窗花,記得小時候過年,總是由我糊窗戶、寫對聯,小妹妹剪窗花、貼窗花。那一年是什么生肖年,她就剪什么動物形狀的窗花。
我們家里雖然父母沒有文化,但是兄弟姊妹六人都和文化有著不解之緣。不過最后走出來的就只有我一個,我在外面奔波,還算小有名氣,收入也比他們高一點,所以幫幫兄弟姊妹們責無旁貸。現在,家里的大事都由我來辦,特別是出錢的事情,我不會要他們負擔。我們融洽的兄弟姊妹關系,在蔣家溝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