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偌大的帝海學院如童話中瑰麗的城堡,靜默地矗立在蘇念櫻面前。
從名貴轎車里走出的男生女生們,每個人都帶著自以為是的優(yōu)越感高傲地經(jīng)過她身邊。
像帝海這樣的貴族學校,人人都有私家車,校方干脆取消了毫無作用的校車。蘇念櫻只好每天坐原裴希的那輛摩托車上學。
事實上,她可以和賀梨香一起坐賓利車,但賀梨香處處針對她,她受不了那種冷嘲熱諷,干脆不坐賓利車。
于是,蘇念櫻成為學校里唯一一個每天坐摩托車來上課的學生。當她出現(xiàn)在帝海學院的大門口時,總是惹來周圍人的一片噓聲。
但她充耳不聞,望向不遠處的櫻花樹。
櫻花已經(jīng)全部怒放,簇擁成一團團,一片片,微風拂過,粉色浪潮此起彼伏,宛如一個美得無以復加的夢境。
櫻,是櫻花的櫻,因為,你出生在櫻花盛開的時候……
媽媽的話清晰地在耳邊回蕩,蘇念櫻長長地深呼吸了一下——為了媽媽,我一定要繼續(xù)待在這里!帝海學院,我不會再當逃兵!
這樣想著,她的步伐變得堅定起來。
原裴希如影隨形,跟在她身后朝校園林蔭道走去。
忽然,從旁邊枝繁葉茂的角落里散發(fā)出一種詭異的氣息。他立刻駐足,目光警惕地掃向那里。
那里并沒有人,只有挺拔的樹木高聳入云。
他收回視線,是錯覺嗎?為什么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望著大步邁進廣場的蘇念櫻,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有什么異樣。
他不放心地最后一次回頭望向那個角落。
腳步戛然而止。
在某棵樹后面,漆黑的衣服一角不小心暴露了目標,隨即,偷窺的人半張臉不動聲色地從樹干后顯現(xiàn)出來。
當那人覺察到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時,立刻將腦袋縮了回去。
“站??!”原裴希警覺地追上去,“你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想干什么?”
蘇念櫻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廣場中央的噴泉池邊,離教學樓也近了。
“嘩嘩——”
水柱從池底躍出,無數(shù)勻均細密的水花噴到半空,發(fā)出忽高忽低的響聲,如同在唱一首輕快的樂曲。
“真涼!”小小的水珠濺到肌膚上,蘇念櫻縮回手,頭也不回地問,“原裴希,我媽媽會一直住在協(xié)愛醫(yī)院嗎?”
靜默。
她皺了皺眉,轉身發(fā)現(xiàn)身后根本沒有人,剛才明明還在的,他突然跑到哪里去了?
“嘩嘩——”
水池中,噴泉的水柱忽然變得粗壯,并且改變了方向。
“糟糕!”
蘇念櫻用書包擋在頭上,在自己被淋成落湯雞之前,迅速遠離了噴泉。
她站在草地旁跺跺腳,幾道水跡正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雖然她及時躲避,但短發(fā)已經(jīng)被打濕大半,書包更是濕透了。
她掏出紙巾擦拭著制服上的水漬:“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克趺磿淖兎较虺剡厙娚淠??”
她沒有察覺到幾個高大的身影正在逼近,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然后用力一推。
“撲通——”
因為重心不穩(wěn),蘇念櫻直直地向草地撲去。
她還來不及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野草就應該滾回自己的地方,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在這里?臉皮真厚!”
蘇念櫻從地上坐起來,打濕的制服上沾了不少泥土和青草的汁液,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抬頭,看著高傲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人,他們幾乎遮住了她頭頂一半的天空。
“這一次,別以為幸運女神會關照你!”
陸陸續(xù)續(xù)從廣場經(jīng)過的學生都停下了腳步,饒有興味地看著草地上上演的這一幕。
原裴希匆忙趕來,看到的也正是這一幕。
“少爺!”他連忙撥開人群跑到蘇念櫻身邊,伸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眾目睽睽之下——
“原裴希,放開我!”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命令口吻讓原裴希的動作一頓。
推開他后,蘇念櫻鎮(zhèn)定地站了起來。
金色的陽光鋪滿大地。
“啪啪——”
安靜的空間里,只有她拍打制服發(fā)出的聲音。
“你們以為,這種無聊的戲弄就能夠將我趕走嗎?”終于,蘇念櫻慢慢抬起頭,冷靜地掃視著身旁那些人。
她的眼眸漆黑如墨,神色堅定:“如果你們以為能做到,那么真遺憾,你們要一直面對失敗了……”她毫不退卻地直視著眼前排斥自己的一幫家伙,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因為這一次,我會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人!”
她上前一步,大聲說:“不是成為像你們這般仗勢欺人的人,而是因為有了必須守護的人,所以渾身充滿了力量!”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
似乎是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了,四周鴉雀無聲。
奪目的陽光仿佛也受到感染,圍繞著她的身體,讓她整個人融入一片金色的光暈中。
人群外的不遠處。
閻玖羽呆呆地注視著這邊。
你們以為,這種無聊的戲弄就能夠將我趕走嗎?
因為這一次,我會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人。
蘇念櫻的那番話讓他有些意外,她渾身散發(fā)出的堅強不屈的氣勢也讓他震驚。
在這一刻,他竟然覺得自己有那么一點點欣賞這個賀家的繼承人了。也許,這個有些瘦弱的家伙,內心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孱弱。
這時,人群又開始騷動,有些人不服氣地再次開口:“哼,就算你再強,也斗不過我們大家。我們每個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是??!你這個貧民,還是識相點兒,趕緊滾吧!”有人上前幾步,作勢推搡蘇念櫻,但被原裴希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你們錯了,他才不是貧民,他是——”
原裴希剛想開口說明蘇念櫻的身份,卻被突然從旁邊沖出來的賀梨香打斷了:“住口!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根本沒有資格在這里胡說八道!”
“是嗎?他沒有資格,那我總有資格吧?”閻玖羽緊隨賀梨香走入人群中。
見他到來,眾人紛紛為他讓出了道路。
閻玖羽一步一步走過去,在蘇念櫻跟前站定。
賀梨香滿臉憤恨地看著他:“玖羽,你……”
蘇念櫻疑惑地看著閻玖羽對自己露出神秘的笑容。當他轉向眾人時,他的表情變得無比認真和嚴肅:“從來沒有人能夠傷害賀家的人!而賀念櫻,實際上是賀梨香的哥哥,現(xiàn)在你們誰還敢說他是貧民?”
他的聲音中透出十足的霸氣,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有一絲其他的舉動。
賀梨香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無比難看。閻玖羽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對任何人都很冷漠,而今天,他居然會幫助蘇念櫻,幫助這個可惡的私生子?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她惱怒不已,雙手在制服上抓出幾道深深的褶皺。
“丁零零——”
上課鈴聲適時響起。
“少爺,該去教室了?!痹嵯⒆约旱耐馓酌撓屡谔K念櫻身上,冷靜地提醒道。
蘇念櫻點點頭,在經(jīng)過閻玖羽身邊時,用幾乎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謝謝?!奔贝俚卣f完后,她就快步走遠了,似乎有一點兒慌亂。
閻玖羽察覺到了,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他有種預感,這個賀家的繼承人其實并不那么簡單!
夜空遼遠,群星閃爍。
明亮的燈光照亮了豪華別墅的每個角落,驅走了原本的昏暗。
這天晚上,賀家準備了奢華的酒會,賀氏企業(yè)的重要成員與業(yè)界知名人士都趕來了。因為賀政明說,今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這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明亮的大廳內,身著盛裝的人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用人們站在長長的桌前,不時往高腳杯里添上香醇的葡萄酒和香檳。
蘇念櫻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今晚的她,脫下了學生制服,換上了一套做工精致的男士西裝。米白色的上等布料恰到好處地包裹住她細柔的臂膀與修長的雙腿,整個人如童話里的王子般俊逸。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她默默地在心里為自己打氣。當決定要以賀家長子的身份在這里生活下去時,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畏首畏尾。
為了媽媽能夠順利康復,這是你必須面對的!
她不斷地進行著自我激勵,命令自己坦然面對這種從未經(jīng)歷過的場合。
事實上,早就有人注意到了角落里這個安靜清秀的少年。
“媽媽,你看見他了嗎?我們以前來參加賀家的酒會時,從來沒見過他呢!”一個身穿茶色晚裝的女孩正與自己的母親談論著。
打扮高貴的中年婦女端起一個高腳杯,順著女兒指的方向看去:“嗯,說不定他就是賀家最近才找回的那個兒子呢!”
“是嗎?”女孩興奮不已,拉著母親準備朝蘇念櫻走去。
“不行,現(xiàn)在還不確定,我們不能貿然行動。”中年婦女連忙拉住女兒,“乖女兒,到時候萬一不是賀家的孩子,你可就自貶身價了哦?!?/p>
“哦,好吧?!迸⒆詈蠡仡^望了蘇念櫻一眼——他就在那里,面容俊秀,身材清瘦,如同夜幕上閃爍的遙遠的星星。
酒會喧鬧的中心。
賀政明面帶微笑,與幾位賀氏企業(yè)的重要成員簡短地交談了幾句,然后將酒杯放在身邊的桌上,走到了大廳前面最引人注目的位置。
“謝謝大家來參加這次酒會……”他略微提高的嗓音依然渾厚有力,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大廳前方。
“今天晚上,我想介紹一個人給大家認識……”他轉頭搜尋到蘇念櫻的身影,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這位就是我的兒子,賀念櫻?!?/p>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念櫻的身上。那些目光像灼灼燃燒的火焰,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念櫻!”
聽見賀政明大聲叫著自己,她緩緩走上前去。
大廳正中央的水晶吊燈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蘇念櫻有些眩暈,幾乎看不清眼前那一張張面孔。
賀政明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鄭重地宣布:“他是賀家的長子,以后就是賀氏企業(yè)唯一的繼承人?!?/p>
“恭喜恭喜?!比巳褐许懫鹆藷崃业恼坡?,接著傳來此起彼伏的談論聲。
這一刻,蘇念櫻在賀家的地位正式確定了。
遠遠地,賀梨香靜默地望著蘇念櫻略帶羞澀的身影,以及父親望向“他”時充滿期待的神情,她握緊了高腳杯,尖利的指甲在杯子上劃出淡淡的痕跡。
悠揚的音樂在大廳上空縈繞,酒會仍然在熱鬧地進行著。
剛剛與賀政明分開的蘇念櫻舒了一口氣。
她正欲回到安靜的角落,一陣陣名貴香水的氣味涌入鼻腔,緊接著她眼前的光線暗了下去。
一大群人迅速包圍了她。
“剛才我就注意到你了,正在猜測是哪家的孩子呢,長得這么俊秀,沒想到居然是賀氏家族的繼承人?!眲偛旁团畠赫務撨^蘇念櫻的貴婦舉著一個酒杯,笑意盈盈地擋住了去路。
“真沒想到,賀氏家族的繼承人居然跟我的年齡差不多呢,真是少年才俊……”身著淺粉色吊帶晚裝的女孩,熱切的目光中包含各種暗示。
“謝謝大家?!碧K念櫻的嘴角勉強揚起一絲笑意,她在想著各種逃離包圍圈的借口。
另一名身著黑色晚裝的婦女從身邊的托盤里取來一杯紅酒:“賀少爺不能兩手空空地與我們交談?!彼龑⒕票f給蘇念櫻,淺笑道,“讓我們?yōu)榱私裉炫c賀少爺?shù)南嘧R干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