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門農(nóng)

這劇本根據(jù)夫楞開爾（Edward Fraenkel）校訂的《埃斯庫羅斯的阿伽門農(nóng)》（Aeschylus：Agamemnon, Oxford，1950）原文譯出，并參考了赫德蘭（Walter Headlam）校訂的《埃斯庫羅斯的阿伽門農(nóng)》（Agamemnon of Aeschylus, Cambridge，1952）和登尼斯頓（J.D.Denniston）與佩治（D.Page）校訂的《埃斯庫羅斯的阿伽門農(nóng)》（Aeschylus：Agamemnon, Oxford，1957）兩書的注解，以及勒布（Loeb）古典叢書的版本。

場次

一 開場（原詩1—39行）

二 進場歌（原詩40—257行）

三 第一場（原詩258—354行）

四 第一合唱歌（原詩355—488行）

五 第二場（原詩489—680行）

六 第二合唱歌（原詩681—782行）

七 第三場（原詩783—974行）

八 第三合唱歌（原詩975—1034行）

九 第四場（原詩1035—1330行）

十 抒情歌（原詩1331—1342行）

十一 第五場（原詩1343—1576行）

十二 退場（原詩1577—1673行）

人物（以上場先后為序）

守望人—阿耳戈斯（Argos）兵士。

歌隊—由十二個阿耳戈斯長老組成。

仆人數(shù)人—阿耳戈斯王宮的仆人。

克呂泰墨斯特拉（Klytaimestra）—阿伽門農(nóng)（Agamemnon）的妻子，埃癸斯托斯（Aigisthos）的情婦。

傳令官—阿伽門農(nóng)的傳令官。

阿伽門農(nóng)—阿耳戈斯和密刻奈（Mykenai）的國王。

侍女數(shù)人—克呂泰墨斯特拉的侍女。

卡珊德拉—阿伽門農(nóng)的侍妾，特洛亞（Troia）女俘虜。

埃癸斯托斯—阿伽門農(nóng)的堂弟兄。

衛(wèi)兵若干人—埃癸斯托斯的衛(wèi)兵。

布景

阿耳戈斯王宮前院，宮前有神像和祭壇。

時代

英雄時代。

一 開場

守望人在王宮屋頂上出現(xiàn)。

守望人 我祈求眾神解除我長年守望的辛苦，一年來我像一頭狗似的，支著兩肘趴在阿特瑞代的屋頂上；這樣，我認識了夜里聚會的群星，認識了那些閃爍的君王，他們在天空很顯眼，給人們帶來夏季和冬天。今夜里，我照常觀望信號火炬—那火光將從特洛亞帶來消息，報告那都城的陷落—因為一個有男人氣魄，盼望勝利的女人是這樣命令我的。當我躺在夜里不讓我入睡的，給露水打濕了的這只榻上的時候—連夢也不來拜望，因為恐懼代替睡眠站在旁邊，使我不能緊閉著眼睛睡一睡—當我想唱唱歌，哼哼調(diào)子，擠一點歌汁來醫(yī)治我的瞌睡病的時候，我就為這個家的不幸而悲嘆，這個家料理得不像從前那樣好了。但愿此刻有火光在黑暗中出現(xiàn)，報告好消息，使我僥幸地擺脫這辛苦！

片刻后，遠處有火光出現(xiàn)。

歡迎啊，火光，你在黑夜里放出白天的光亮，作為發(fā)動許多阿耳戈斯歌舞隊的信號，慶祝這幸運！

哦嗬，哦嗬！

我給阿伽門農(nóng)的妻子一個明白的信號，叫她快快從榻上起來，在宮里歡呼，迎接火炬；因為伊利翁的都城已經(jīng)被攻陷了，正像那信號火光所報道的；我自己先舞起來；因為我的主人這一擲運氣好，該我走棋子了；這信號火光給我擲出了三個六。

愿這家的主人回來，我要用這只手握著他的可愛的胳臂。其余的事我就不說了，所謂一頭巨牛壓住了我的舌頭；這宮殿，只要它能言語，會清清楚楚講出來；我愿意講給知情的人聽；對不知情的人，我就說已經(jīng)忘記了。

守望人自屋頂退下。

二 進場歌

眾仆人自宮中上，他們把宮前祭壇上的火點燃，

然后進宮。歌隊自觀眾右方進場。

歌隊（序曲）如今是第十年了，自從普里阿摩斯的強大的原告，墨涅拉俄斯王和阿伽門農(nóng)王，阿特柔斯的兩個強有力的兒子—他們光榮的保持著宙斯賜給他們的兩個寶座，兩根王杖—從這地方率領著一千船阿耳戈斯軍隊，戰(zhàn)斗中的辯護人出征以來，他們當時忿怒地叫嚷著要進行大戰(zhàn)，好像兀鷹因為丟了小雛兒傷心到極點，拿翅膀當槳劃，在窩的上空盤旋；因為它們?yōu)樾▲B抱窩的辛苦算是白費了；多虧那高處的神—阿波羅，或是潘，或是宙斯—聽見了鳥兒的尖銳的悲鳴，可憐這些僑居者，派遣了那遲早要報復的厄里倪斯來懲罰這罪行。那強大的宙斯，賓主之神，就是這樣派遣了阿特柔斯的兒子們?nèi)土P阿勒克珊德洛斯；他為了一個一嫁再嫁的女人的緣故，將要給達那俄斯人和特洛亞人帶來許多累人的搏斗，一開始就叫他們的膝頭跪在塵沙里，戈矛折成兩截。

事情現(xiàn)在還是那樣子，但是將按照注定的結果而結束；任憑那罪人焚獻犧牲，或是奠酒，或是獻上不焚燒的祭品，也不能平息那強烈的忿怒。

我們因為身體衰弱，不能服兵役，被那前去作辯護人的遠征軍扔在家里，我們這點孩子力氣要靠拐棍才能支持。因為孩子胸中流動的嫩骨髓和老年人的一樣，里面沒有戰(zhàn)斗精神；而一個非常老的人，他的葉子已經(jīng)凋謝了，靠三條腿來走路，并不比一個孩子強，他像白天出現(xiàn)的夢中的形象一樣，飄來飄去。

啊，廷達瑞俄斯的女兒，克呂泰墨斯特拉王后，有什么事，什么新聞？你打聽到什么，相信什么消息，竟派人傳令，舉行祭祀？所有保護這都城的神—上界和下界的神，屋前和市場里的神—他們的祭壇上都燃起了火焰，供上了祭品。到處是火炬，舉到天一樣高，那是用神圣的脂膏的純粹而柔和的藥物，也就是用王家內(nèi)庫的油涂抹過的。

關于這件事，請你盡你所能說，所宜說的告訴我們，好解除我們的憂慮；我們時而預料有禍患，時而又由于你叫舉行祭祀而懷抱著希望，這希望掃除了無限的焦愁和使人心碎的悲哀。

（第一曲首節(jié)）我要提起那兩個率領軍隊出征的幸運的元帥，那兩個當權的元帥—我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受了神的靈感也還能唱出動聽的歌詞—我要提起阿開俄斯人的兩個寶座上的元帥，率領希臘青年的和睦的元帥，他們手里拿著報復的戈矛，正要被兩只猛禽帶到透克洛斯的土地上去，鳥之王飛到船之王面前，其中一只是黑色的，另一只的翎子卻是白色的，它們出現(xiàn)在王宮旁邊，在執(zhí)矛的手那邊，棲息在顯著地位上，啄食一只懷胎的兔子，不讓它跑完最后一程。唱的是哀歌，唱的是哀歌，但愿吉祥如意。

（第一曲次節(jié)）那軍中聰明的先知回頭望見那兩個性情不同的阿特瑞代，就知道那兩只吃兔子的好戰(zhàn)的鳥象征那兩個率領軍隊的將領，因此他這樣解釋這預兆：“這遠征軍終于會攻陷普里阿摩斯的都城，城外所有的牛羊，人民的豐富財產(chǎn)，將被搶劫一空；但愿嫉妒不要從神那里下降，使特洛亞即將戴上的結實的嚼鐵，這遠征的軍旅，暗淡無光！因為那貞潔的阿耳忒彌斯由于憐憫，怨恨她父親那只有翅膀的獵狗把那可憐的兔子，在它生育之前，連胎兒一起殺了來祭獻；那兩只鷹的饗宴使她惡心?！背氖前Ц?，唱的是哀歌，但愿吉祥如意。

（第一曲末節(jié)）“啊，美麗的女神，盡管你對那些猛獅的弱小的崽子這樣愛護，為那些野獸的乳兒所喜歡，你也應當讓這件事的預兆應驗，這異象雖然也有不祥之處，總是個好兆頭。我祈求拯救之神別讓他姐姐對達那俄斯人發(fā)出逆風，使船只受阻，長期不能開動，由于她想要求另一次祭獻，那是不合法的祭獻，吃不得的犧牲，會引起家庭間的爭吵，使妻子不懼怕丈夫；因為那里面住著一位可怕的，回過頭來打擊的詭詐的看家者，一位記仇的，為孩子們報仇的忿怒之神?！边@就是卡爾卡斯對著王宮大聲說的，從路上遇見的鳥兒那里看出來的命運，里面攙和著莫大的幸運，與此相和諧的是，唱的是哀歌，唱的是哀歌，但愿吉祥如意。

（第二曲首節(jié)）宙斯，不管他是誰—只要叫他這名字向他呼吁，很使他喜歡，我就這樣呼喚他。經(jīng)過多方面思索，我認為除了宙斯自己，再也沒有別的神可以和他相比，如果我應當把那個無益的想法從我的深沉的思想里挖掉的話。（第二曲次節(jié)）那位從前號稱偉大的神，在每次戰(zhàn)斗中傲慢自夸，但如今再也沒有人提起他了，他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那位后來的神也因為碰上一個勝利者而失敗了。誰熱烈的為宙斯高唱凱歌，誰就是聰明人。

（第三曲首節(jié)）是宙斯引導凡人走上智慧的道路，因為他立了這條有效的法則：智慧自苦難中得來?；叵肫饛那暗臑碾y，痛苦會在夢寐中，一滴滴滴在心上，甚至一個頑固的人也會從此小心謹慎。這就是坐在那莊嚴的艄公凳上的神強行贈送的恩惠。

（第三曲次節(jié)）阿開俄斯艦隊的年長的領袖不怪先知，而向這突如其來的厄運低頭，那時候阿開俄斯人駐在卡爾喀斯對面，奧利斯岸旁—那里有潮汐來回的奔流—他們正困處在海灣里，挨饑受餓。

（第四曲首節(jié)）從斯特律蒙吹來的暴風引起了饑餓，有害的閑暇，危險的停泊，使兵士游蕩，船只和纜索受損，時間拖得太久，阿耳戈斯的花朵便從此凋謝枯萎；先知最后向兩位領袖大聲的說出另一個比猛烈的風暴更難忍受的挽救方法，并且提起阿耳忒彌斯的名字，急得阿特瑞代用王杖擊地，禁不住流淚。

（第四曲次節(jié)）那年長的國王說道：“若要不服從，命運自然是苦；但是，若要殺了我的女兒，我家里可愛的孩子，在祭壇旁邊使父親的手沾染殺獻閨女流出來的血，那也是苦??！哪一種辦法沒有痛苦呢？我又怎能辜負聯(lián)軍，拋棄艦隊呢？這不行；因為急切的要求殺獻，流閨女的血來平息風暴，也是合情合理的啊！但愿一切如意?！?/p>

（第五曲首節(jié)）他受了強迫戴上軛，他的心就改變了，不潔凈，不虔誠，不畏神明，他從此轉了念頭，膽大妄為。凡人往往受“迷惑”那壞東西慫恿，她出壞主意，是禍害的根源。因此他忍心作他女兒的殺獻者，為了援助那場為一個女人的緣故而進行報復的戰(zhàn)爭，為艦隊而舉行祭祀。

（第五曲次節(jié)）她的祈求，她呼喚“父親”的聲音，她的處女時代的生命，都不曾被那些好戰(zhàn)的將領所重視。她父親作完禱告，叫執(zhí)事人趁她誠心誠意跪在他袍子前面的時候，把她當一只小羊舉起來按在祭壇上，并且管住她的美麗的嘴，不讓她詛咒他的家。

（第六曲首節(jié)）那要靠暴力和轡頭的禁止發(fā)聲的力量。她的紫色袍子垂向地面，眼睛向著每個獻祭的人射出乞憐的目光，像圖畫里的人物那樣顯眼，她想呼喚他們的名字—她曾經(jīng)多少次在她父親宴客的廳堂里唱過歌，那閨女用她的貞潔的聲音，在第三次奠酒的時候，很親熱的回敬她父親的快樂的禱告聲。

（第六曲次節(jié)）此后的事我沒有親眼看見，也就不說了；但是卡爾卡斯的預言不會不靈驗啊！懲戒之神自會把智慧分配給受苦難的人。未來的事到時便知，現(xiàn)在且隨它去吧—預知等于還沒有受傷就叫痛—它自會隨著黎明清清楚楚的出現(xiàn)。

愿今后事事順利，正合乎阿庇亞土地僅有的保衛(wèi)者，我們這些和主上最親近的人的心愿。

三 第一場

克呂泰墨斯特拉自宮中上。

歌隊長 克呂泰墨斯特拉，我尊重你的權力，應命而來；因為我們應當尊敬我們主上的妻子，在王位空虛的時候。是不是你聽見了好消息，或者沒有聽見，只是希望有好消息，就舉行祭祀，這個我想聽聽；但是，如果你不說，我也沒有什么不滿意。

克呂泰墨斯特拉 愿黎明帶來好消息，像俗話所說，它是從它母親—黑夜—那里來的。你將聽見一件出乎意料的可喜的事—阿耳戈斯人已經(jīng)攻陷了普里阿摩斯的都城了！

歌隊長 你說什么？這句話從我耳邊掠過了，因為我不相信。

克呂泰墨斯特拉 特洛亞落到阿開俄斯人手里了；我說清楚了嗎？

歌隊長 快樂鉆進了我的心，使我流淚。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的眼睛表示你忠心耿耿。

歌隊長 這件事你有沒有可靠的證據(jù)？

克呂泰墨斯特拉 當然有—怎么會沒有呢？—只要不是神欺騙了我。

歌隊長 你是不是把夢里引誘人的形象看得太重了？

克呂泰墨斯特拉 我才不注意那昏睡的心靈里的幻象呢。

歌隊長 難道是不可靠的謠言把你弄糊涂了？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太瞧不起我的智力，把我當成小女孩了。

歌隊長 那都城是哪一天毀滅的？

克呂泰墨斯特拉 告訴你，就在生育了這朝陽的夜晚。

歌隊長 哪一個報信人跑得了這么快？

克呂泰墨斯特拉 赫淮斯托斯，他從伊得山發(fā)出燦爛的火光。火的快差把信號火光一段段的傳來：伊得首先把它送到楞諾斯島上的赫耳墨斯懸崖上，然后阿托斯半島上的宙斯峰從那里把巨大的火炬接到手；那奔跑的火炬使勁跳躍，跳過海，歡樂地前進……那松脂火炬像太陽一樣把金色的光芒送到馬喀斯托斯山上的望樓前。那山峰沒有昏睡，沒有拖延時間，沒有疏忽信差的職務；那信號火光經(jīng)過歐里波斯海峽上空，遠遠地把消息遞給墨薩庇翁山上的守望人。他們也依次點起了火焰—燒的是一堆枯草—把消息往前傳遞。那火炬依然旺盛，一點也沒有暗淡，像明月一樣跳過了阿索波斯平原，直達喀泰戎懸崖，在那里催促這信號火光的另一個接力者。那里的守望人不但沒有的拒絕遠處傳來的火光，反而點燃了一朵比命令所規(guī)定的更大的火焰；那火光在戈耳戈眼似的湖水上面一閃而過，到達山羊游玩的山上，勸那里的守望人不可漠視生火的命令。他們大賣力氣，點燃了火，送出一叢大火須，那火須飄過那俯瞰薩洛尼科斯海峽的海角，依然在燃燒，跟著就下降，到達了阿剌克奈翁山峰—靠近我們的都城的守望站，然后從那里落到阿特瑞代的屋頂上，這光亮是伊得山上的火焰的兒孫。這就是我安排的火炬競賽—一個個依次跑完，那最先跑和最后跑的人是勝利者。這就是我告訴你的證據(jù)和信號—我丈夫從特洛亞傳遞給我的。

歌隊長 啊，夫人，我跟著就向神謝恩，但是我愿意聽完你的話，你一邊講，我一邊贊嘆。

克呂泰墨斯特拉 特洛亞今日是在阿開俄斯人手里了。我猜想那城里的各種呼聲決不會混淆。試把醋和油倒在一只瓶里，你會說它們合不來，不夠朋友，所以你會分別的聽見被征服者和征服者的聲音；因為他們的命運各自不同：有的人倒在丈夫或弟兄的尸體上，老年人倒在兒孫的尸體上，用失去了自由的喉嚨悲嘆他們最親愛的人的死亡；有的人，由于戰(zhàn)后通宵擄掠而勞累，很是饑餓，停下來吃城里供應的早餐，不是按次序發(fā)票分配的，而是各自碰運氣搖得了簽，就住在特洛亞被攻占的家里，不再忍受露天的霜和露，也不需放哨，就可以像那些有福的人那樣睡一夜。

只要他們尊重那被征服的土地上保護城邦的神和神殿，他們就不會在俘擄別人之后反而成為俘虜。愿我們的軍隊不要懷抱某種欲望，為了貪財去劫掠那些不應當搶奪的東西；因為他們還須爭取回家的安全，沿著那雙程跑道的回頭路歸來。如果軍隊沒有冒犯神明而得歸來，那些受害者的悲憤就會和緩下來，只要沒有意外的禍事發(fā)生。

這就是我，一個女人，講給你聽的。但愿好事成功，這個我們一定看得見；我寧可要這快樂，不要那莫大的幸福。

歌隊長 夫人，你像個又聰明又謹慎的男人，話說得有理。我從你這里聽見了這可靠的證據(jù)，準備向神謝恩；因為我們的辛苦已經(jīng)得到了適當?shù)膱蟪辍?/p>

克呂泰墨斯特拉進宮。

四 第一合唱歌

歌隊（序曲）啊，宙斯王！啊，友好的夜，燦爛的裝飾的享受者，你曾把罩網(wǎng)撒在特洛亞城上，使老老少少跳不出這奴役的大拖網(wǎng)，這一網(wǎng)打盡的劫數(shù)。我尊敬偉大的宙斯，賓主之神，這件事是他促成的，他早就向著阿勒克珊德洛斯開弓；他的箭不會射不到鵠的，也不會射到星辰高處，白白落地。

（第一曲首節(jié)）人們會說這打擊來自宙斯，這是可以看得出來的。他已經(jīng)按照他的意思把這件事促成了。曾有人說，神不屑于注意那些踐踏了神圣的美好的東西的人；說這話就是對神不敬。當人們因為家里有過多的，超過了最好限度的財富而過分驕傲的時候，很明顯，那不可容忍的罪惡所得到的報酬就是死亡。一個聰明的人只愿有一份無害的財富就夠了。

因為一個人若是太富裕，把正義之神的大臺座踢得不見了，就沒有保障啊！

（第一曲次節(jié)）是“引誘”那壞東西，那預先定計的迷惑之神的難以抵抗的女兒，在催促他，因此一切挽救都沒有效力。他所受的傷害無法掩飾，像可怕的火光那樣亮了出來；他受到懲罰，有如劣銅受到磨損和撞擊而變黑了；他又像兒童追逐飛鳥，給他的城邦帶來了難以忍受的苦難。神不但不聽他祈禱，反而把作這些事的不義的人毀滅。

帕里斯就是這樣的人，他曾到阿特瑞代家里拐走一個有夫之婦，玷污了宴客的筵席。

（第二曲首節(jié)）她留給同國人的是盾兵的亂紛紛的戈矛，水手的裝具，她帶到特洛亞當嫁妝的是毀滅，她輕捷的穿過了大門，敢于作沒人敢作的事。當時宮中的眾先知不住的嘆道：“哎呀，這宮廷和宮中的王??！哎呀，這床榻和那愛丈夫的新娘的腳步??！我們可以看見那些被拋棄的人啞口無言，他們雖已感覺恥辱，卻還沒出口罵人，甚至還不肯相信。由于對海外人的懷念，他們會想像有一個幻影在操持家務。”

但是那些形象很美的雕像在丈夫看來沒什么可愛，雕像沒有眼珠，也就不能傳情了。

（第二曲次節(jié)）“那夢中出現(xiàn)的使人信以為真的形象會引起一場空歡喜，當一個人以為他看見了親愛的人—那也是徒勞；因為那幻影已從他懷中溜掉，再也不跟著睡眠的隨身翅膀歸來。”這就是那宮中爐邊的傷心事，此外還有更傷心的事呢；一般的說，在每一個家里都可以看出為那些一起從希臘動身的兵士而感覺的難以忍受的悲哀，是呀，多少事刺得人心痛??！

送出去的是親愛的人，回到每一個家里的是一罐骨灰，不是活人。

（第三曲首節(jié)）戰(zhàn)神在戈矛激戰(zhàn)的地方提起一架天平，用黃金來兌換尸首，他從伊利翁把火化了的東西送給它們的親人，那是使人流淚的沉重的砂金，代替人身的骨灰，裝在那輕便的瓦罐里的。他們哀悼死者，贊美這人善于打仗，那人在血戰(zhàn)中光榮的倒下，為了別人的妻子的緣故；有人這樣低聲抱怨，對案件的主犯阿特瑞代發(fā)出的悲憤正在暗地里蔓延。

有的兵士在那城墻下，占據(jù)了伊利翁土地上的墳墓，他們的形象依然美麗；他們雖是征服者，卻埋在敵國的泥土里。

（第三曲次節(jié)）市民的忿怒的話是危險的，公眾的詛咒現(xiàn)在發(fā)生了效力。我怕聽黑暗中隱藏著的消息；因為神并不是不注意那些殺人如麻的人；一個人多行不義，雖然僥幸成功，但是那些穿黑袍的厄里倪厄斯終于會使他命運逆轉，受盡折磨，以至湮沒無聞；他一旦被毀滅了便無法挽救。一個人的聲名太響了，也是危險；因為電光會從宙斯眼里發(fā)射出來。

我寧可選擇那不至于引起嫉妒的幸福；我不愿毀滅別人的城邦，也不愿被人俘虜，眼看我過奴隸生活。

（第三曲末節(jié)）那傳遞喜訊的火光帶來的消息，很快就散布到城里。誰知道是真的還是神在欺騙我們？誰這樣幼稚或者這樣糊涂，讓他的心被火光帶來的意外消息所激動，然后又垂頭喪氣，當音信走了樣的時候？這很合乎女人的性情，在消息還沒有證實之前就謝恩。女人制定的法則太容易使人聽從，傳布得快，可是女人嘴里說出的消息也消失得快??！

五 第二場

歌隊長 我們立刻就可以知道那發(fā)亮的火炬?zhèn)鱽淼幕鸸夂托盘柺钦媸羌?，這乘興而來的火光是不是像夢一樣欺騙了我們的心；因為我看見一個傳令官從海邊來到那橄欖樹陰下，那干燥的塵埃，泥土的孿生姐妹，向我保證，這個報信人不是啞子，他不是燒起山上的木柴，靠煙火來傳遞信號，而是要更清楚的報告那可喜的消息，或者—我可不喜歡說相反的話。但愿喜上加喜?。∪绻腥藶檫@城邦作不同的祈禱，愿他能收獲他心中的罪惡的果實。

傳令官自觀眾右方上。

傳令官 啊，我的祖國，阿耳戈斯的土地！一別十年，今天好容易回到你這里！多少希望都斷了纜，只有一個系得穩(wěn)。真沒想到我還能死在阿耳戈斯，分得一份最親切的墓地。土地啊，我現(xiàn)在向你歡呼！太陽光啊，我向你歡呼！這地方最高的神宙斯?。∑ね械耐醢?！請不要再開弓向我們射箭！我們在斯卡曼德洛斯河邊已經(jīng)被你恨夠了，現(xiàn)在，阿波羅王啊，請作我們的救主和醫(yī)神！我要向那些聚在一起的神致敬，特別向我的保護神赫耳墨斯，親愛的傳令神致敬，他是我們傳令的人所崇奉的神；還有那些派遣我們出征的眾英雄，我請求他們好心好意迎接戈矛下殘余的軍隊。

王家的宮殿啊，親愛的家宅啊，莊嚴的寶座啊，面向朝陽的神啊，請你們像從前一樣，用你們的發(fā)亮的眼睛正式迎接這久別的君王！因為他給你們，也給這里全體的人，在夜里帶來了光亮—他是阿伽門農(nóng)王。好好歡迎他吧，這是應當?shù)?；因為他已?jīng)借報復神宙斯的鶴嘴鋤把特洛亞挖倒了，它的土地破壞了，它的神的祭壇和廟宇不見了，它地里的種子全都毀了。這就是我們的國王，阿特柔斯的長子，駕在特洛亞頸上的軛；他現(xiàn)在回來了，一個幸運的人，這個時代的人們中最值得尊敬的人。從今后帕里斯和同他合伙的城邦再也不能夸口說，他們所受的懲罰和他們的罪行比起來算不了什么；他犯了盜竊罪，不但吐出了贓物，而且使他祖先的家宅被夷平了，連土地一起被毀了；普里阿摩斯的兒子們因為犯罪，受到了加倍的懲罰。

歌隊長 從阿開俄斯軍中回來的傳令官，愿你快樂！

傳令官 我快樂，即使神叫我死，我也不拒絕。

歌隊長 你是不是因為思念祖國而苦惱？

傳令官 我思念，眼里充滿了快樂的淚。

歌隊長 那么你害的是一種很舒服的病。

傳令官 什么？請你解釋解釋，我才懂得你的話。

歌隊長 你思念那些思念你的人。

傳令官 你是不是說家鄉(xiāng)也思念那懷鄉(xiāng)的軍隊？

歌隊長 是呀，我這憂郁的心時常在呻吟。

傳令官 你心里為什么這樣憂郁？

歌隊長 緘默一直是我的避禍良方。

傳令官 怎么？國王出征在外的時候，你害怕誰呀？

歌隊長 而且怕得厲害，現(xiàn)在呀，用你的話來說，死了好得多。

傳令官 不過我是說事業(yè)已成功。在這漫長的時間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有一些可以說很順利，有一些卻不順利。但是，除了天神，誰能一生沒災難？說起我們的辛苦和居住條件的惡劣，船上狹窄的過道，糟糕的鋪位—哪一件事不曾使我們悲嘆，哪一樣痛苦不是我們每天所應有的？陸地上的生活更是可恨：我們的床榻就在敵人城墻下，天空降下的露水和草地上的露珠把我們打濕了，它經(jīng)常為害，使衣服上的絨毛里長滿了小東西。說起那凍死鳥兒的冬天，伊得一下雪就凍得受不了，或是說起那炎熱，連海水也在午眠時候沉沉入睡，風平浪靜—但何必為這些事而悲嘆？苦難已經(jīng)過去了，對那些死去的人說來是過去了，他們再也不想起來；但是對我們，阿耳戈斯軍隊的殘存者說來，利益壓倒了一切，苦難的分量就不能保持均勢。因此我們可以在這光明的日子里，這樣夸口說—讓這聲音飄過大海和陸地—“阿耳戈斯遠征軍攻下了特洛亞，這些是獻給全希臘的神的戰(zhàn)利品，是軍隊釘在他們廟上的，光榮的禮物萬古常存?！比藗兟犚娏诉@話，一定會贊美這城邦和它的將領；勝利是宙斯促成的，這恩惠很值得珍惜。我的話完了。

歌隊長 你的話說服了我，我沒有什么難過；因為一個人再老也應當向別人請教。

克呂泰墨斯特拉自宮中上。

但是這消息對這個家和克呂泰墨斯特拉最有關系，我自己也可以飽享耳福。

克呂泰墨斯特拉 剛才，當?shù)谝粋€火光信號在夜里到達，報告伊利翁的陷落和毀滅的時候，我曾發(fā)出歡樂的呼聲。當時有人責備我說：“你竟自這樣相信火光的信號，認為特洛亞已經(jīng)毀滅了嗎？你真是個女人，心里這樣容易激動！”這樣的話罵得我糊里糊涂。但是我還是舉行了祭祀，而他們也拿女人作榜樣，在城內(nèi)各處歡呼勝利，在眾神的廟里，把吞食香料的，芳香的火焰弄熄滅。

（向傳令官）此刻何必要你向我詳細報告？我自會從國王本人那里從頭聽到尾。但是我得趕快準備以最好的儀式迎接我的可尊敬的丈夫歸來。在妻子眼中還有什么陽光比今天的更可愛呢，當天神使她丈夫從戰(zhàn)爭里平安回來，她為他啟開大門的時候？把這話帶給我丈夫。請他，城邦愛戴的君王，快快回來！愿他回來，在家里發(fā)現(xiàn)他的妻子很忠實，和分別時候的人兒一樣，他家看門的狗，對他懷好意，對那些仇視他的人卻懷敵意；在其它各方面，也是一樣，在這長久的時間內(nèi)，她連封印都沒有破壞一個。說起從別的男子那里來的快樂，或者流言蜚語，我根本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金屬的淬火一樣。這就是我的夸口的話，純粹是真情，一個高貴的婦人這樣大聲說說，沒有什么可恥。

克呂泰墨斯特拉進宮。

歌隊長 她說完了，你是這樣理解她的意思，但是在明眼的解釋者看來，她的話很漂亮。但請告訴我，傳令官—我要打聽墨涅拉俄斯—他，這地方愛戴的君王，是不是和你們一道平安回來了？

傳令官 我不能把假話說得好聽，使朋友長久喜歡。

歌隊長 那么愿你說真話，好消息，這兩樣一分離，就不好自圓其說。

傳令官 他本人和他的船只已不在希臘軍隊的眼前了。我說的不是假話。

歌隊長 是他當著你們從伊利翁揚帆而去的，還是風暴，那共同的災難，把他從軍中吹走的？

傳令官 你像個了不起的弓箭手射中了鵠的，一句話道出了一長串災難。

歌隊長 據(jù)別的航海人所說，他是活著，還是死了？

傳令官 除了那養(yǎng)育地上萬物的赫利俄斯而外，誰也不知道，誰也說不清楚。

歌隊長 你說那風暴是怎樣因為眾神的忿怒而襲擊我們的水師的，是怎樣平息的？

傳令官 好日子不應當被壞消息沾污，那和對神的崇拜是不相宜的。當一個報信人哭喪著臉向城邦報告軍隊的復滅，那可恨的災難，說城邦受了損失，大家受損失，有許多人被阿瑞斯喜愛的雙頭刺棍，那雙矛的害人的東西，那血淋淋的一對尖頭，趕出家門，作了犧牲品—當他擔負著這樣沉重的災難，他只宜于唱報仇神們的凱歌；但是當他帶著報說平安的好消息回到幸福的城邦里—我怎能把噩耗和喜訊混在一起，說起那因為眾神的忿怒而降到阿開俄斯人身上的風暴呢？

電火和海水本來有大仇，居然結成了聯(lián)盟，為了表示它們的信義，毀滅了阿耳戈斯人的不幸的軍隊。昨夜里災難自暴風雨的海上襲來，從特剌刻來的大風吹得船只互相碰撞，它們在狂風暴雨的猛烈的襲擊下，在兇惡的牧羊人的鞭打下，沉沒不見了。等太陽的亮光一出現(xiàn)，我們就看見愛琴海上開放了花朵，到處是阿耳戈斯人的尸首和船只的殘骸。但是我們和我們的完整的船卻被哪一位救了，或是由他代為求情而得免于災難，他一定是神，不是人，是他在給我們掌舵。救主命運女神也很慈祥地坐在我們船上，所以我們進港后沒有遇著波浪的顛簸，也沒有在石灘上擱淺。此后，雖然免于死在海上，雖然在白天，我們還是不相信我們的幸運，心里琢磨這意外的災禍：我們的軍隊遭了難，受到嚴重的打擊。這時候，如果他們里頭還有人活著，他們一定會說我們死了；而我們則以為他們遭受了這樣的命運。但愿一切都很好！你應當特別盼望墨涅拉俄斯歸來。

只要太陽的光芒發(fā)現(xiàn)他依然活著，看得見陽光，我們可以希望他在宙斯的保佑下回家來—宙斯無意毀滅這家族。你已經(jīng)聽見這許多消息，要相信，全都是真的。

傳令官自觀眾右方下。

六 第二合唱歌

歌隊（第一曲首節(jié)）是誰起名字這樣名副其實—是不是我們看不見的神預知那注定的命運，把它正確的一語道破？—給那引起戰(zhàn)爭的，雙方爭奪的新娘起名叫“海倫”？因為她恰好成了一個“害”船只的，“害”人的，“害”城邦的女人，在她從她的精致的門簾后出來，在強烈的西風下?lián)P帆而去的時候，跟著就有許多人，持盾的兵士，獵人在槳后面正在消失的痕跡上，在那些在西摩厄斯木葉茂盛的河岸登陸的人留下的痕跡上追蹤，這是由于那殘忍的爭吵之神在作弄?。?sup>

（第一曲次節(jié)）那要實現(xiàn)她的意圖的忿怒之神為特洛亞促成了一個苦姻緣—這個詞兒很正確—日后好為了那不尊重筵席，不尊重保護爐火的宙斯的罪過而懲罰那些唱歌向新娘祝賀的人—那婚歌是親戚唱的。但是普里阿摩斯的古老的都城現(xiàn)在卻學會了唱一只十分凄慘的歌，它正在大聲的悲嘆，說帕里斯的婚姻害死人，……它遭受了悲慘的殺戮。

（第二曲首節(jié)）就像有人在家里養(yǎng)了一頭小獅子，它突然斷了奶，還在想念乳頭；在生命初期，它很馴服，是兒童的朋友，老人的愛獸；它時常偎在他們懷中，像一個嬰兒，目光炯炯的望著他們的手，迫于肚子饑餓而搖尾乞食。

（第二曲次節(jié)）但是一經(jīng)長成，它就露出它父母賦予它的本性，不待邀請就大殺羊群，準備飽餐一頓，這樣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這個家沾染了血污，家里的人不勝悲痛，禍事鬧大了，多少頭羊被殺害了；天意如此，這家里才養(yǎng)了一位侍奉毀滅之神的祭司。

（第三曲首節(jié)）我要說當初去到伊利翁城的是一顆溫柔的心，富貴人家喜愛的明珠，眼里射出的柔和的箭，一朵迷魂的，愛情的花。但是忿怒之神后來使這婚姻產(chǎn)生痛苦的后果，她在賓主之神宙斯的護送下，撲向普里阿摩斯的兒子們，她是個為害的客人，為害的伴侶，惹得新娘哭泣的惡魔！

（第三曲次節(jié)）自古流傳在人間有一句諺語：一個人的幸福一旦壯大起來，它就會生育子女，不致絕嗣而死；但是這幸運會為他的兒孫生出無窮盡的災難。我卻有獨特的見解，和別人不同：我認為只有不義的行為才會產(chǎn)生更多的不義，有其父必有其子；但是正直家庭的幸運永遠是好兒孫。

（第四曲首節(jié)）那年老的傲慢，不論遲早，一俟注定的時機到了，也會生個女兒，它在人們的禍害中是年輕一輩的傲慢，新生的怨恨，惡魔，不可抵抗，不可戰(zhàn)勝，不畏神明的莽撞，家庭里兇惡的毀滅者，像她的父母一樣。

（第四曲次節(jié)）正義之神在煙霧彌漫的茅舍里顯露她的笑容，她所重視的是正直的人；對于那些金光耀眼的宅第，如果那里面的手不潔凈，她卻掉頭不顧，去到清白的人家，她瞧不起財富的被人夸大的力量；一切事都由她引向正當?shù)慕Y局。

七 第三場

阿伽門農(nóng)和卡珊德拉乘車自觀眾右方上。

歌隊長 啊，國王，特洛亞城的毀滅者，阿特柔斯的后裔，我應當怎樣歡迎你，怎樣向你表示敬意，才能恰如其分的執(zhí)行君臣之禮？許多人講究外表，不露真面目，在他們違反正義的時候；人人都準備和受難者同聲哭泣，但是悲哀的毒螫卻沒有刺進他們的心；他們又裝出一副與人共歡樂的樣子，勉強他們的不笑的臉……。但是一個善于鑒別羊的牧人不至于被人們的眼睛所欺騙，在它們貌似忠良，拿攙了水的友誼來獻媚的時候。

你曾為了海倫的緣故率領軍隊出征，那時候，不瞞你說，在我的心目中，你的肖像顏色配得十分不妙，你沒有把你心里的舵掌好，你曾經(jīng)舉行祭獻，使許多餓得快死的人恢復勇氣。但如今從我心靈深處，我善意的……，“辛苦對于成功的人……?！?sup>你總可以打聽出哪一個公民在家里為人很正直，哪一個不正派。

阿伽門農(nóng) 我應當先向阿耳戈斯和這地方的神致敬，他們曾經(jīng)保佑我回家，幫助我懲罰普里阿摩斯的城邦。當初眾神審判那不必用言語控訴的案件的時候，他們毫不躊躇的把死刑，毀滅伊利翁的判決票投到那判死罪的壺里；那對面的壺希望他們投票，卻沒有裝進判決票。此刻那被攻陷的都城還可以憑煙火辨別出來。那摧滅萬物的狂風依然在吹，但是余燼正隨著那都城一起消滅，發(fā)出強烈的財寶氣味。為此我們應當向神謝恩，永志不忘；因為我們已經(jīng)向那放肆的搶劫者報了仇，為了一個女人的緣故，那都城被阿耳戈斯的猛獸踏平了，那是馬駒—一隊持盾的兵士，它在鳩星下沉的時候跳進城，像一匹兇猛的獅子跳過城墻，把王子們的血舔了個飽。

我向眾神講了一大段開場話。至于你的意見我已經(jīng)聽見了，記住了，我同意你的話，我也要那樣說。是呀，生來就知道尊敬走運的朋友而不懷嫉妒的人真是稀少；因為惡意的毒深入人心，使病人加倍痛苦：他既為自己的不幸而苦惱，又因為看見了別人的幸運而自悲自嘆。我很有經(jīng)驗—因為我對那面鏡子，人與人的交際很熟悉—可以說那些對我貌似忠實的人不過是影子的映象罷了。只有俄底修斯，那個當初不愿航海出征的人，一經(jīng)戴上軛，就心甘情愿成為我的馬，不論他現(xiàn)在是生是死，我都這樣說。

其余的有關城邦和神的事，我們要開大會，大家討論。健全的制度，決定永遠保留；需要醫(yī)治的毒瘡，就細心地用火燒或用刀割，把疾病的危害除掉。

此刻我要進屋，我的有爐火的廳堂，我先向眾神舉手致敬，是他們把我送出去，又把我?guī)Щ丶襾?。勝利既然跟隨著我，愿她永遠和我同在！

克呂泰墨斯特拉自宮中上，

眾侍女抱著紫色花氈隨上。

克呂泰墨斯特拉 市民們，阿耳戈斯的長老們，我當著你們表白我對丈夫的愛情，并不感覺羞恥；因為人們的羞怯隨著時間而消失。我所要說的不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而是我自己所受的苦痛生活，當他在伊利翁城下的時候。首先，一個女人和丈夫分離，孤孤單單坐在家里，已經(jīng)苦不堪言，何況還有人帶來壞消息，跟著又有人帶來，一個比一個壞，他們大聲講給家里的人聽。說起創(chuàng)傷，如果我丈夫所遭受的像那些繼續(xù)流進我家的消息所說的那樣多，那么他身上的傷口可以說比網(wǎng)眼更多。如果他像消息里所說的死了那樣多次，那么他可以夸口說，他是第二個三身怪物革律翁，在每一種形狀下死一次，這樣穿上了三件泥衣服。為了這些不幸的消息，我時常上吊，別人卻硬把懸空的索子從我頸上解開。因此我們的兒子，你我的盟誓的保證人，應當在這里卻又不在這里，那個俄瑞斯忒斯。你不必詫異；他是寄居在我們的親密的戰(zhàn)友，?？λ谷怂固芈宸贫硭?sup>家里的，那人曾警告我有兩重禍患—你在伊利翁城下冒危險，人民又會嘩然騷動，推翻議會；因為人的天性喜歡多踩兩腳那已經(jīng)倒地的人。這個辯解里沒有欺詐。

說起我自己，我的眼淚的噴泉已經(jīng)干枯了，里面一滴淚也沒有了。我的不能早睡的眼睛，因為哭著盼望那報告你歸來的火光而發(fā)痛，那火卻長久不見點燃。即使在夢里，我也會被蚊子的細小的聲音驚醒，聽它營營的叫；因為我在夢里看見你所受的苦難比我睡眠的時間內(nèi)所能發(fā)生的還要多呢。現(xiàn)在，忍過了這一切，心里無憂無慮，我要稱呼我丈夫作家里看門的狗，船上保證安全的前桅支索，穩(wěn)立在地基上撐持大廈的石柱，父親的獨生子，水手們意外望見的陸地，口渴的旅客的泉水。這些向他表示敬意的話，他可以受之無愧。讓嫉妒躲得遠遠的吧！我們過去所受的苦難已經(jīng)夠多了！

現(xiàn)在，親愛的，快下車來！但是，主上啊，你這只曾經(jīng)踏平伊利翁的腳不可踩在地上。婢女們，你們奉命來把花氈鋪在路上，為什么拖延時間呢？快拿紫色氈子鋪一條路，讓正義之神引他進入他意想不到的家。至于其余的事，我的沒有昏睡的心，在神的幫助下，會把它們正當?shù)陌才藕?，正像命運所注定的那樣。

眾侍女鋪花氈。

阿伽門農(nóng) 勒達的后裔，我家的保護人，你的話和我們別離的時間正相當；因為你把它拖得太長了。但是適當?shù)姆Q贊—那頌辭應當由別人嘴里念出來。此外，不要把我當一個女人來嬌養(yǎng)，不要把我當一個東方的君王，趴在地下張著嘴向我歡呼，不要在路上鋪上絨氈，引起嫉妒心。只有對天神我們才應當用這樣的儀式表示敬意；一個凡人在美麗的花氈上行走，在我看來，未免可怕。鞋擦和花氈，兩個名稱音不同。謙虛是神賜的最大禮物；要等到一個人在可愛的幸運中結束了他的生命之后，我們才可以說他是有福的。我已經(jīng)說過，我要怎樣行動才不至于有所畏懼。

克呂泰墨斯特拉 現(xiàn)在我問你一句話，把你的意見老老實實告訴我。

阿伽門農(nóng) 我的意見，你可以相信，不會有假。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在可怕的緊急關頭，會不會向神許愿，要作這件事？

阿伽門農(nóng) 只要有祭司規(guī)定這儀式。

克呂泰墨斯特拉 普里阿摩斯如果這樣打贏了，你猜他會怎么辦？

阿伽門農(nóng) 我猜他一定在花氈上行走。

克呂泰墨斯特拉 那么你就不必害怕人們的譴責。

阿伽門農(nóng) 可是人民的聲音是強有力的。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但是不被人嫉妒，就沒人羨慕。

阿伽門農(nóng) 一個女人別想爭斗！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但是一個幸運的勝利者也應當讓一手。

阿伽門農(nóng) 什么？你是這樣重視這場爭吵的勝利嗎？

克呂泰墨斯特拉 讓步吧！你自愿放棄，也就算你勝利。

阿伽門農(nóng) 也罷，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就叫人把我的靴子，在腳下伺候我的高底鞋，快快脫了；當我在神的紫色料子上面行走的時候，愿嫉妒的眼光不至于從高處射到我身上！我的強烈的敬畏之心阻止我踩壞我的家珍，糟蹋我的財產(chǎn)—銀子換來的織品。

侍女把阿伽門農(nóng)的靴子脫了。

阿伽門農(nóng)下車。

這件事說得很夠了。至于這個客人，請你好心好意引她進屋；對一個厚道的主人，神總是自天上仁慈的關照。沒有人情愿戴上奴隸的軛；她是從許多戰(zhàn)利品中選出來的花朵，軍隊的犒賞，跟著我前來的?，F(xiàn)在，既然非聽你的話不可，我就踏著紫顏色進宮。

阿伽門農(nóng)自花氈上走向王宮。

克呂泰墨斯特拉 海水就在那里，誰能把它汲干？那里面產(chǎn)生許多紫色顏料，價錢不過和銀子相當，而且永遠有新鮮的，可以用來染絨氈。我們家里，啊，國王，謝天謝地，貯藏著許多織品，這王宮從來不知道什么叫缺乏。我愿意許愿，拿很多塊絨氈來踩，如果神示吩咐我家這樣作，當我想法救回這條性命的時候。因為根兒存在，葉兒就會長到家里，蔓延成陰，把狗星遮住，你就是這樣回到家里的爐火旁邊，象征冬季里有了溫暖；當宙斯把酸葡萄釀成酒的時候，屋里就涼快了，只要一家之長進入家門。

阿伽門農(nóng)進宮。

啊，宙斯，全能的宙斯，使我的祈禱實現(xiàn)吧，愿你多多注意你所要實現(xiàn)的事。

克呂泰墨斯特拉進宮，眾侍女隨入。

八 第三合唱歌

歌隊（第一曲首節(jié)）這恐懼為什么在我這預知禍福的心上不住的飄來飄去？我沒有被邀請，不要報酬，為什么要歌唱未來的事？為什么不把它趕走，像趕走一個難以解釋的夢一樣，讓那可信賴的勇氣坐在我心里的寶座上？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自從水師開往伊利翁的時候，沙子隨著船尾纜索的收回而飛揚以來。

（第一曲次節(jié)）我如今親眼看見他們凱旋，我自己是個見證；但是我的心自己學會了唱報仇神不須弦琴伴奏的哀歌，一點也感覺不到來自希望的可貴的勇氣。我的內(nèi)心不是在亂說—這顆心啊，它正在那旋到底的旋渦里面繞著那預知有報應的思想轉來轉去。但愿這個猜想不正確，不會成為事實！

（第二曲首節(jié)）太重視健康……；因為疾病，那和健康隔一道墻的鄰居，會壓過來。一個人的好運一直向前航行……會碰上暗礁。那時候，為了挽救貨物，戰(zhàn)戰(zhàn)競競，穩(wěn)重的把一部分扔下海，整個家就不至于因為裝得太多而坍塌，船只也不至于沉沒。宙斯的贈品，既豐富而且年年來自犁溝里，解除了饑饉。

（第二曲次節(jié)）但是一個人的生命所必需的紫色的血，一旦提前流到地上，誰能念咒把它收回？否則，宙斯就不會把那個真正懂得起死回生術的人殺死，免得他破壞秩序。如果我的注定的命運不但不限制我的能力，而且讓我從神那里更有所得，那么我的心便會搶在我的舌頭前面把我的話講了出來；現(xiàn)在，情形既然如此，它只好在暗中嘟噥，非常痛苦，而且無望及時解釋清楚，當我的情感正在激動的時候。

九 第四場

克呂泰墨斯特拉自宮中上。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也進去—我是說你，卡珊德拉—既然宙斯大發(fā)慈悲，使你能在我家里同許多奴隸一起站在家神的祭壇旁邊，分得一份凈水。快下車來，別太驕傲了！據(jù)說連阿爾克墨涅的兒子也曾賣身為奴，吃過奴隸吃的大麥粑。一個人如果被這種命運逼迫，那么落在一個繼承祖業(yè)的主人手里，是一件很值得感謝的事。有些人一本突然收萬利，可是他們對奴隸在各方面都很殘忍，而且很嚴厲……你已經(jīng)從我這里知道了我們怎樣待奴隸。

歌隊長（向卡珊德拉）她是在跟你說話，說得這樣明白。你已經(jīng)陷進命運的羅網(wǎng)，還是服從吧，只要你愿意；也許你不愿意。

克呂泰墨斯特拉 如果她不是像燕子一樣只會說難懂的外國話，那么我可以叫她心里明白我的意思，用我的話勸勸她。

歌隊長 你跟她去吧！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的話是最好不過的。快離開座位下車來，對她表示服從！

克呂泰墨斯特拉 我沒有功夫在大門外逗留；因為羊牲正站在那中央的神壇前，等候著燔祭。你如果愿意照我的話作去，就不要耽誤時間；但是，如果你不懂希臘話，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就用外方人的手勢代替語言答復我。

歌隊長 這客人好像需要一個能轉述得清清楚楚的通事。她像一只剛捉到的野獸。

克呂泰墨斯特拉 她準是瘋了，胡思亂想；她從那剛陷落的都城來到這里，還不懂得怎樣忍受這嚼鐵的羈束，在她還沒有流血，使她的火氣隨著泡沫一起吐出之前。我不愿意多說話，免得有傷我的尊嚴。

克呂泰墨斯特拉進宮。

歌隊長 可是我，因為可憐她，決不生氣。（向卡珊德拉）不幸的人啊，快下車來，自愿試試，戴上這強迫的軛！

卡珊德拉（抒情歌第一曲首節(jié)）哎呀，哎呀！阿波羅呀阿波羅！

歌隊 你為什么當著羅克西阿斯這樣悲嘆？他不喜歡遇見一個哭哭啼啼的人。

卡珊德拉（第一曲次節(jié)）哎呀，哎呀！阿波羅呀阿波羅！

歌隊 她又發(fā)出這不祥的聲音，向神呼吁，這位神卻無心援助一個哭哭啼啼的人。

卡珊德拉下車，走向宮門。

卡珊德拉（第二曲首節(jié)）阿波羅呀阿波羅，阿癸阿忒斯，我的毀滅者啊！你如今又把我毀滅了！

歌隊 她好像要預言自己的災難；她雖然作了奴隸，心里卻還保存著那神賜的靈感。

卡珊德拉（第二曲次節(jié)）阿波羅呀阿波羅，阿癸阿忒斯，我的毀滅者啊！你把我?guī)У绞裁吹胤搅耍繋У绞裁慈思依锪耍?/p>

歌隊 帶到阿特瑞代家里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可不要說這話有假。

卡珊德拉（第三曲首節(jié)）這是個不敬神的家—它能證實里面有許多親屬間的殺戮和砍頭的兇事—一個殺人的場所，地上灑滿了血。

歌隊 這客人像獵狗一樣，嗅覺很靈敏，在尋找那將要被她發(fā)現(xiàn)的血跡。

卡珊德拉（第三曲次節(jié)）是呀，這是我相信的證據(jù)：這里有嬰兒們在哀悼他們被殺戮，他們的肉被烤來給他們父親吃了。

歌隊 你是個先知，你的聲名我們早已聽聞；但是我們不尋找神的代言人。

卡珊德拉（第四曲首節(jié)）啊，這是什么陰謀？什么新的禍患？這家里有人在計劃一件莫大的禍事，那是親友們所不能容忍而又無法挽救的；援助的人卻遠在天涯。

歌隊 這些預言我不能領悟；前面那些我倒明白，因為全城都在傳說。

卡珊德拉（第四曲次節(jié)）啊，狠心的女人，你要作這件事嗎？要把和你同床的丈夫，在你為他沐浴干凈之后—那結局我怎么講得出來呢？但是事情很快就要發(fā)生，這時候她的左右手正在輪流伸出來。

歌隊 我還是不明白；因為這時候這謎語，由于預言的意義晦澀難解，把我弄糊涂了。

卡珊德拉（第五曲首節(jié)）哎呀呀，這是什么？是死神的羅網(wǎng)嗎？不，這是和他同床的罩網(wǎng)，這謀殺的幫兇。讓那不知足的爭吵之神向著這家族，為這個會引起石擊刑的殺戮而歡呼吧！

歌隊 你召請報仇神來向著這個家歡呼，你是什么意思？你的話使我害怕！一滴滴淺黃色的血回到我心里，那樣的血，在一個人倒在矛尖下的時候，也會隨著那沉落的生命的余暉一起出現(xiàn)；死得快??！

卡珊德拉（第五曲次節(jié)）看呀，看呀！別讓公牛接近母牛！那戴角的畜牲憑了她的惡毒的詭計，把他罩在長袍里，然后打擊；他跟著就倒在水盆里。這計策是那參預謀殺的浴盆想出來的，我告訴你。

歌隊 我不能自夸最善于解釋預言，但是我猜想有災難發(fā)生。預言何曾給人們帶來過好消息？先知作法的時候念念有詞，總是發(fā)出不祥的預言，使我們知道害怕。

卡珊德拉（第六曲首節(jié)）我這不幸的人的厄運呀！我為我的災難而悲嘆，這災難也倒在那只杯里了。你為什么把我這不幸的人帶到這里來？是為了和他死在一起，不是為了別的；難道不是嗎？

歌隊 是一位神把你迷住了，使你發(fā)瘋，為自己唱這只不成調(diào)的歌曲，像那黃褐色的夜鶯不住的悲鳴，啊，它心里憂郁，一聲聲“咿忒唷斯，咿忒唷斯”，悲嘆它兒子的十分不幸的死亡。

卡珊德拉（第六曲次節(jié)）那歌聲嘹亮的夜鶯一生多么好呀！神把她藏進一個有翼的肉身，使她一生快樂，沒有痛苦。但是等待我的卻是那雙刃兵器的砍殺。

歌隊 這使你入迷的，劇烈而無意義的痛苦是怎樣發(fā)生的？你為什么用這難懂的聲音，這高亢的調(diào)子，唱這只可怕的歌？這不祥的預言的路標是誰給你指定的？

卡珊德拉（第七曲首節(jié)）帕里斯的殃及親人的婚姻啊，婚姻啊！斯卡曼德洛斯，我祖國的河流??！從前啊，我在你河邊受到撫養(yǎng)，長大成人；但如今我好像在科庫托斯和阿刻戎岸上趕快唱我的預言歌。

歌隊 這清清楚楚的是什么話呀！甚至一個嬰兒聽了也能領悟。你這痛苦的命運像毒刺一樣傷了我，當你發(fā)出悲聲的時候，我聽了心都要碎了。

卡珊德拉（第七曲次節(jié)）我的城邦整個兒毀滅了，這災難啊，這災難??！我父親殺了多少他養(yǎng)著的牛羊在城墻下獻祭！那也無濟于事，未能使城邦免于浩劫；而我呢，很快就要把我的熱血灑在地上。

歌隊 你這話和剛才的一致，一定是哪一位惡意的神使勁向你撲來，迷住你，使你唱這只充滿了死亡的悲慘的災難之歌。但我還看不出結果。（抒情歌完）

卡珊德拉 此刻我的預言不再像一個剛結婚的新娘那樣從面紗后面偷看，而是像一股強烈的風吹向那東升的太陽，因此會有比這個大得多的痛苦，像波浪一樣沖向陽光。我不再說謎語了。

請你們給我作證，證明我聞著氣味，緊緊的追查那古時候造下的罪惡的蹤跡。有一個歌隊從來沒有離開這個家，這歌隊聲音和協(xié)，但是不好聽，因為它唱的是不祥的歌。這個狂歡隊是由一些和這個家有血緣的報仇神組成的，隊員們喝的是人血，喝了更有膽量，住在家里送不走。她們繞著屋子唱歌，唱的是那開端的罪惡，一個個對那個哥哥的床榻表示憎惡，對那個沾污了床榻的人懷著敵意。是我說得不對，還是我像一個弓箭手那樣射中了鵠的？難道我是個假先知，沿門乞食，胡言亂語？請你發(fā)誓，證明你沒有聽見過，不知道這家宅的罪過的遠古歷史。

歌隊長 一個誓言的保證，盡管有力量，又救得了什么呢？可是我覺得奇怪，你生長在海外，講這外邦的事這樣準確，好像你到過這里一樣。

卡珊德拉 是預言神阿波羅把我安放在這個職位上的。

歌隊長 難道他，一位神，竟愛上了你？

卡珊德拉 我從前不好意思提起這件事。

歌隊長 一個人走運的時候，太愛挑三揀四。

卡珊德拉 他扭住我，拼命向我表示恩愛。

歌隊長 你們倆是不是按照習慣，作了那會生孩子的事？

卡珊德拉 我答應了羅克西阿斯，卻又使他失望。

歌隊長 是不是在你學會了預言術之后？

卡珊德拉 我曾把一切災難預先告訴我的同國人。

歌隊長 你是怎樣逃避羅克西阿斯的忿怒的？

卡珊德拉 自從我犯了過錯，再也沒有人相信我。

歌隊長 可是我們看來，你的預言好像很能使人相信。

卡珊德拉 哎喲，多么痛苦??！要說真實的預言真是苦啊！這可怕的苦惱又使我暈眩，一開始就使我心神迷亂……。

你們看見那些坐在屋前的，像夢中的形象一樣的小東西沒有？那些孩子好像是被他們的親人殺死的，他們手里全是肉，用他們自身的肉作的葷菜；現(xiàn)在看清楚了，他們捧著他們的心肺，還有腸子—慘不忍睹的一大堆，都被他們父親吃了。

為了這件事，我告訴你們，有一頭膽小的獅子呆在家里，在床上翻來復去—計劃報仇，啊，謀害這歸來的主人。但是這水師的統(tǒng)帥，特洛亞的毀滅者，卻不知道那淫蕩的狗，在她像那陰險的迷惑之神，滿懷高興的說了那一大套漂亮話之后，會在惡魔的幫助下作出什么事來。她有這么大的膽量，女人殺男人！她是—我叫她作什么可恨的妖怪呢？一條兩頭蛇？或是一個住在石洞里的斯庫拉，水手們的害蟲？一個狂暴的，惡魔似的母親，一個向著親人們噴出殘忍的殺氣的母親？這個多么大膽的東西剛才是怎樣歡呼，像在戰(zhàn)爭里擊潰了敵人一樣，同時又假裝為了他平安歸來而慶幸！

這些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是這樣；怎么不是呢？要發(fā)生的事一定會發(fā)生。一會兒你就會親眼看見，就會憐憫我，說我是個太可靠的預言者。

歌隊長 我聽懂了，是堤厄斯忒斯吃他的孩子們的肉；我戰(zhàn)栗，我畏懼，當我聽見你不用比喻，把這件事明白講出來的時候。但是其余的話，我聽了卻迷失了路線而亂追亂跑。

卡珊德拉 我說，你將看見阿伽門農(nóng)死去。

歌隊長 別說不祥的話，啊，不幸的人，閉住你的嘴吧！

卡珊德拉 但是站在旁邊聽我講話的并不是拯救之神。

歌隊長 當然不是，如果這件事一定會發(fā)生；但愿不會發(fā)生。

卡珊德拉 你在祈禱，他們卻想殺人。

歌隊長 那準備作這件壞事的漢子是誰？

卡珊德拉 你真是沒有聽懂我的預言。

歌隊長 沒有聽懂；因為我不知道這詭計的執(zhí)行者是誰。

卡珊德拉 我是很精通希臘語的。

歌隊長 皮托的祭司也精通希臘語，可是神示依然不好懂。

卡珊德拉 啊，這火焰多么兇猛的向我襲來！殺狼神阿波羅啊，哎呀！這頭兩只腳的母獅子—當高貴的雄獅不在家的時候，她竟和狼睡在一起—她將要，哎呀，殺害我。她像配藥一樣，要把她給我的報復也倒在那只杯里；當她磨劍來殺那人的時候，她夸口說，因為我被帶來了，她要殺人報仇。

那么我為什么還穿著袍子，拿著法杖，頸上還掛著預言者的帶子，給自己添笑柄呢？

卡珊德拉把袍子脫下，連同法杖、

帶子一起扔在地上，用腳踐踏。

我要在臨死之前，先毀掉你。你們?nèi)ニ退腊桑‖F(xiàn)在你們倒在那里，我的仇就是這樣報了。你們拿這個災難去給別的女子添一朵花，不要給我添。哎呀，是阿波羅親自剝奪了我這件衣服，預言者穿的袍子；他曾看見我穿著這身衣服，被那些仇視我的親人狠狠嘲笑—他們無疑笑錯了！我像一個游方的化緣人那樣被稱為乞丐，可憐蟲，餓死鬼，這些我都容忍了。預言神現(xiàn)在把我這預言者索回，使我陷在這死亡的命運里。等待我的不是我父親的祭壇，而是一張案板，當我死于葬前的殺獻的時候，我的熱血會把它染紅。但是神不至于讓我們白白死去；因為有人會來為我們報仇，他會成為殺母的兒子，為父報仇的人。這個遠離祖國的流亡者會回來為他的親人們結束這災難，他父親的仰臥著的尸首會使他回來。那么我何必這樣痛哭悲傷？我既看見伊利翁城遭了浩劫，而這個攻陷了那都城的人又由于神的判決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因此我一定進去，面向死亡。

卡珊德拉走向宮門。

我稱呼這宮門為死之門。愿我受到致命傷，我的血無痛的流出，我一點不抽搐就閉上眼睛！

歌隊長 啊，極可憐而又極聰明的女人，你說了這許多話。如果真正知道自己的厄運，為什么又像一頭被神帶領著的牛那樣無畏的走向祭壇？

卡珊德拉 逃不掉呀，客人們，再拖延時間也逃不掉呀！

歌隊長 但是最后的時間是最寶貴的呀！

卡珊德拉 日子到了，逃也枉然。

歌隊長 你有的是大無畏的精神，能夠忍耐。

卡珊德拉 那些幸福的人決不會聽見你這樣恭維他們。

歌隊長 但是一個人臨死的時候受人稱贊，是一種安慰。

卡珊德拉 啊，父親，可憐你和你那些高貴的男兒！

卡珊德拉走到門口又退回。

歌隊長 什么事？什么恐懼使你退回？

卡珊德拉 呸，呸！

歌隊長 呸什么？除非你心里有所憎惡。

卡珊德拉 這家里有一股殺氣，血在滴答。

歌隊長 不是殺氣，是神壇上的犧牲的氣味。

卡珊德拉 像是墳墓里透出來的臭氣。

歌隊長 不是指使這個家有光彩的敘利亞香煙吧。

卡珊德拉 我要進去，在宮里悲嘆我自己和阿伽門農(nóng)的命運。這一生已經(jīng)夠受。

卡珊德拉第二次走到門口又退回。

啊，客人們，我不是像那不敢飛進叢林的鳥兒，由于恐懼而哀號，而是要你們在我死后，在一個女人為了我這女人而償命，一個男人為了這結了孽姻緣的男人而被殺的時候，給我作證，證明我受過迫害。我要死了，向你們討這份人情。

歌隊長 啊，不幸的人，我為你這預知的死亡而憐憫你。

卡珊德拉 我還想說一句話，或者唱一只哀悼自己的歌。我向著這最后的陽光，對赫利俄斯祈禱：愿我的仇人同時為我這奴隸，這容易被殺的人的死，向我的報仇者償還血債。

凡人的命運?。≡陧樌臅r候，一點陰影就會引起變化；一旦時運不佳，只須用潤濕的海綿一抹，就可以把圖畫抹掉。比起來還是后者更可憐。

卡珊德拉進宮。

十 抒情歌

歌隊 對于幸運人人都不知足；沒有人向它說“別再進去！”擋住它進入大家都羨慕的家宅。眾神讓我們的國王攻陷了普里阿摩斯的都城，他并且蒙上天照看，回到家來；但是，如果他現(xiàn)在應當償還他對那些先前被殺的人所欠的血債，把自己的生命給與那些死者，作為……死的代價，那么聽了這個故事，哪一個凡人能夠夸口說，他生來是和厄運絕緣的呢？

十一 第五場

阿伽門農(nóng)（自內(nèi)）哎喲，我挨了一劍，深深的受了致命傷！

歌隊長 噓！誰在嚷挨了一劍，受了致命傷？

阿伽門農(nóng) 哎喲，又是一劍，我挨了兩劍了！

歌隊長 聽了國王叫痛的聲音，我猜想已經(jīng)殺了人啦！我們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么妥當辦法。

隊員子 我把我的建議告訴你們：快傳令召集市民到王宮來救命。

隊員丑 我認為最好趕快沖進去，趁那把劍才抽出來，證實他們的罪行。

隊員寅 這個意見正合我的意思，我贊成采取行動；時機不可耽誤。

隊員卯 很明顯，他們這樣開始行動，表示他們要在城邦里建立專制制度。

隊員辰 是呀；因為我們在耽誤時機，他們卻在踐踏謹慎之神的光榮的名字，不讓他們自己的手閑下來。

隊員巳 我不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提出，主意要由行動者決定。

隊員午 我也是這樣想；因為說幾句話，不能起死回生。

隊員未 難道我們可以茍延殘喘，屈服于那些沾污了這個家的人的統(tǒng)治下？

隊員申 這可受不了，還不如死了，那樣的命運比受暴君的統(tǒng)治溫和得多。

隊員酉 什么？難道有了叫痛的聲音為證，就可以斷定國王已經(jīng)死了嗎？

隊員戌 在我們討論之前，得先把事實弄清楚，因為猜想和確知是兩回事。

歌隊長 經(jīng)過多方面考慮，我贊成這個意見：先弄清楚阿特柔斯的兒子到底怎樣了。

后景壁轉開，壁后有一個活動臺，阿伽門農(nóng)的尸體躺在臺上的澡盆里，上面蓋著一件袍子；卡珊德拉的尸體躺在那旁邊，克呂泰墨斯特拉站在臺上。

克呂泰墨斯特拉 剛才我說了許多話來適應場合，現(xiàn)在說相反的話也不會使我感覺羞恥；否則一個向偽裝朋友的仇敵報復的人，怎能把死亡的羅網(wǎng)掛得高高的，不讓他們越網(wǎng)而逃？這場決戰(zhàn)經(jīng)過我長期考慮，終于進行了，這是舊日的爭吵的結果。我還是站在我殺人的地點上，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我是這樣作的—我不否認—使他無法逃避他的命運：我拿一張沒有漏洞的撒網(wǎng)，像網(wǎng)魚一樣把他罩住，這原是一件致命的寶貴的長袍。我刺了他兩劍；他哼了兩聲，手腳就軟了。我趁他倒下的時候，又找補第三劍，作為獻給地下的宙斯，死者的保護神的還愿禮物。這么著，他就躺在那里，斷了氣；他噴出一股洶涌的血，一陣血雨的黑點便落到我身上，我的暢快不亞于麥苗承受天降的甘雨，正當出穗的時節(jié)。

情形既然如此，阿耳戈斯的長老們，你們歡樂吧，只要你們愿意；我卻是得意洋洋。如果我可以給死者致奠，我這樣奠酒是很正當?shù)模终斈?；因為這家伙曾在家里把許多可詛咒的災難倒在調(diào)缸里，他現(xiàn)在回來了，自己喝干了事。

歌隊長 你的舌頭使我們吃驚，你說起話來真有膽量，竟當著你丈夫的尸首這樣夸口！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們把我當一個愚蠢的女人，向我挑戰(zhàn)，可是我鼓起勇氣告訴你們，雖然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不管你們愿意稱贊我還是責備我，反正是一樣—這就是阿伽門農(nóng)，我的丈夫，我這只右手，這公正的技師，使他成了一具尸首。事實就是如此。

歌隊（哀歌序曲首節(jié)）啊，女人，你嘗了地上長的什么毒草，或是喝了那流動的海水上面浮出的什么毒物，以致發(fā)瘋，惹起公共的詛咒？你把他拋棄了，砍掉了，你自己也將被放逐，為市民所痛恨。（本節(jié)完）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現(xiàn)在判處我被放逐出國，叫我遭受市民的憎恨和公共的詛咒；可是當初你全然不反對這家伙，那時候他滿不在乎，像殺死一大群多毛的羊中一頭牲畜一樣，把他自己的孩子，我在陣痛中生的最可愛的女兒，殺來祭獻，使特剌刻吹來的暴風平靜下來。難道你不應當把他放逐出境，懲罰他這罪惡？你現(xiàn)在審判我的行為，倒是個嚴厲的陪審員！可是我告訴你，你這樣恐嚇我的時候，要知道我也是同樣準備好了的，只有用武力制服我的人才能管轄我；但是，如果神促成相反的結果，那么你將受到一個教訓，雖然晚了一點，也該小心謹慎。

歌隊（次節(jié)）你野心勃勃，言語傲慢，你的心由于殺人流血而瘋狂了，看你的眼睛清清楚楚充滿了血。你一定被朋友們所拋棄，打了人要挨打，受到報復。（序曲完）

克呂泰墨斯特拉 這個，我的誓言的神圣的力量，你也聽聽，我憑那位曾為我的孩子主持正義的神，憑阿忒和報仇神—我曾把這家伙殺來祭她們—起誓，我的向往不至于誤入恐懼之門，只要我灶上的火是由埃癸斯托斯點燃的—他對我一向忠實；有了他，就有了使我們壯膽的大盾牌。

這里躺著的是個侮辱妻子的人，特洛亞城下那個克律塞伊斯的情人；這里躺著的是她，一個女俘虜，女先知，那家伙的能說預言的小老婆，忠實的同床人，船凳上的同坐者。他們倆已經(jīng)得到應得的報酬：他是那樣死的，而她呢，這家伙的情婦，像一只天鵝，已經(jīng)唱完了她最后的臨死的哀歌，躺在這里，給我的……好菜添上作料。

歌隊（哀歌第一曲首節(jié)）啊，愿命運不叫我們?nèi)淌軜O大的痛苦，不叫我們躺在病榻上，快快給我們帶來永久的睡眠，既然我們最仁慈的保護人已經(jīng)被殺了，他為了一個女人的緣故吃了許多苦頭，又在一個女人手里喪了性命。（本節(jié)完）

（疊唱曲）啊，瘋狂的海倫，你一個人在特洛亞城下害死了許多條，許多條人命，你如今戴上最后一朵我們永遠不能忘記的花，這洗不掉的血。真的，這家里曾住過一位強悍的厄里斯，害人的東西。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不必為這事而煩惱，請求早死；也不必對海倫生氣，說她是兇手，說她一個人害死了許多達那俄斯人，引起了莫大的悲痛。

歌隊（第一曲次節(jié)）啊，惡魔，你降到這家里，降到坦塔羅斯兩個兒孫身上，你利用兩個女人來發(fā)揮你的強大的威力，真叫我傷心！他像一只可恨的烏鴉站在那尸首上自鳴得意，唱一支不成調(diào)的歌曲……。（本節(jié)完）

（疊唱曲）啊，瘋狂的海倫，你一個人在特洛亞城下害死了許多條，許多條人命，你如今戴上最后一朵我們永遠不能忘記的花，這洗不掉的血。真的，這家里曾住過一位強悍的厄里斯，害人的東西。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現(xiàn)在修正了你嘴里說出的意見，請來了這家族的曾大嚼三餐的惡魔，由于他在作怪，人們肚子里便產(chǎn)生了舔血的欲望；在舊的創(chuàng)傷還沒有封口之前，新的血又流出來了。

歌隊（第二曲首節(jié)）你所贊美的是毀滅家庭的大惡魔，他非常憤怒，對于厄運總是不知足—唉，唉，這惡意的贊美！哎呀，這都是宙斯，萬事的推動者，萬事的促成者的旨意；因為如果沒有宙斯，這人間哪一件事能夠發(fā)生？哪一件事不是神促成的？（本節(jié)完）

（疊唱曲）國王啊國王，我應當怎樣哭你？應當從我友好的心里向你說什么？你躺在這蜘蛛網(wǎng)里，這樣遭兇殺而死，哎呀，這樣恥辱的躺在這里，被人陰謀殺害，死于那手中的雙刃兵器下。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真相信這件事是我作的嗎？不，不要以為我是阿伽門農(nóng)的妻子。是那個古老的兇惡的報冤鬼，為了向阿特柔斯，那殘忍的宴客者報仇，假裝這死人的妻子，把他這個大人殺來祭獻，叫他賠償孩子們的性命。

歌隊（第二曲次節(jié)）你對這殺人的事可告無罪—但是誰給你作證呢？這怎么，怎么可能呢？也許是他父親的罪惡引出來的報冤鬼幫了你一手。那兇惡的阿瑞斯在親屬的血的激流中橫沖直撞，他沖到哪里，哪里就凝結成吞沒兒孫的血塊。（本節(jié)完）

（疊唱曲）國王啊國王，我應當怎樣哭你？應當從我友好的心里向你說什么？你躺在這蜘蛛網(wǎng)里，這樣遭兇殺而死，哎呀，這樣恥辱的躺在這里，被人陰謀殺害，死于那手中的雙刃兵器下。

克呂泰墨斯特拉 我既不認為他是含辱而死……因為他不是偷偷的毀了他的家，而是公開的殺死了我懷孕給他生的孩子，我所哀悼的伊菲革涅亞。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所以他不得在冥府里夸口；因為他死于劍下，償還了他所欠的血債。

歌隊（第三曲首節(jié)）我已經(jīng)失去了那巧妙的思考方法，不知往哪方面想，當這房屋坍塌的時候。我怕聽那血的雨水嘩啦的響，那會把這個家沖毀；現(xiàn)在小雨初停。命運之神為了另一件殺人的事，正在另一塊砥石上把正義磨快。（本節(jié)完）

（疊唱曲）大地啊大地，愿你及早把我收容，趁我還沒有看見他躺在這銀壁的浴盆里！誰來埋葬他？誰來唱哀歌？你敢作這件事嗎？—你敢哀悼你親手殺死的丈夫，為了報答他立下的大功，敢向他的陰魂假仁假義的獻上這不值得感謝的恩惠嗎？誰來到這英雄的墳前，流著淚唱頌歌，誠心誠意好生唱？

克呂泰墨斯特拉 這件事不必你操心；我親手把他打倒，把他殺死，也將親手把他埋葬—不必家里的人來哀悼，只須由他女兒伊菲革涅亞，那是她的本分，在哀河的激流旁邊高高興興歡迎她父親，雙手抱住他，和他接吻。

歌隊（第三曲次節(jié)）譴責遭遇譴責；這件事不容易判斷。搶人者被搶，殺人者償命。只要宙斯依然坐在他的寶座上，作惡的人必有惡報，這是不變的法則。誰能把詛咒的種子從這家里拋掉？這家族已和毀滅緊緊的粘在一起。（本節(jié)完）

（疊唱曲）大地啊大地，愿你及早把我收容，趁我還沒有看見他躺在這銀壁的浴盆里！誰來埋葬他？誰來唱哀歌？你敢作這件事嗎？—你敢哀悼你親手殺死的丈夫，為了報答他立下的大功，敢向他的陰魂假仁假義的獻上這不值得感謝的恩惠嗎？誰來到這英雄的墳前，流著淚唱頌歌，誠心誠意好生唱？

克呂泰墨斯特拉 你這個預言接近了真理；但是我愿意同普勒斯忒涅斯的兒子們家里的惡魔締結盟約：這一切我都自認晦氣，雖是難以忍受；今后他得離開這屋子，用親屬間的殺戮去折磨別的家族。我剩下一小部分錢財也就很夠了，只要能使這個家擺脫這互相殺戮的瘋病。

十二 退場

埃癸斯托斯自觀眾右方上。

埃癸斯托斯 報仇之日的和藹陽光啊！現(xiàn)在我要說，那些為凡人報仇的神在天上監(jiān)視著地上的罪惡；我看見這家伙躺在報仇神們織的袍子里，真叫我痛快，他已賠償了他父親制造的陰謀罪惡。

從前，阿特柔斯，這家伙的父親，作這地方的國王，堤厄斯忒斯，我的父親—說清楚一點—也就是他的親弟兄，質問他有沒有為王的權利，他就把他趕出家門，趕出國境。那不幸的堤厄斯忒斯后來回家，在爐灶前作一個懇求者，獲得了安全的命運，不至于被處死，用自己的血沾污先人的土地；但是阿特柔斯，這家伙的不敬神的父親，熱心有余而友愛不足，假意高高興興慶祝節(jié)日，用我父親的孩子們的肉設宴表示歡迎。他把腳掌和手掌砍下來切爛，放在上面……；堤厄斯忒斯獨坐一桌，他不知不覺，立即拿起那難以辨別的肉來吃了—這盤菜，像你所看見的，對這家族的害處多么大。他跟著就發(fā)現(xiàn)他作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大叫一聲，仰面倒下，把肉嘔了出來，同時踢翻了餐桌來給他的詛咒助威，他咒道：“普勒斯忒涅斯的整個家族就這樣毀滅！”

因此你看見這家伙倒在這里，而我正是這殺戮的計劃者—我有理呢，因為他把我和我的不幸的父親一同放逐，我是第十三個孩子，那時候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但是等我長大成人，正義之神又把我送回。這家伙是我捉住的—雖然我不在場—因為這整個致命的計劃是由我安排的。情形就是如此，我現(xiàn)在死了也甘心，既然看見了這家伙躺在正義的羅網(wǎng)里。

歌隊長 埃癸斯托斯，我不尊敬幸災樂禍的人。你不是承認你有意把這人殺掉，這悲慘的死又是你一手計劃的嗎？那么，我告訴你，到了依法處分的時候，你要相信，你這腦袋躲不過人民扔出的石頭，發(fā)出的詛咒。

埃癸斯托斯 你是坐在下面的槳手，我是凳上的駕駛員，你可以這樣胡說嗎？盡管你上了年紀，你也得知道，老來受教訓多么難堪，當我教你小心謹慎的時候。監(jiān)禁加饑餓的痛苦，甚至是教訓老頭子，醫(yī)治思想病最好的先知兼醫(yī)生。難道你有眼睛看不出來嗎？你別踢刺棍，免得碰在那上面，蹄子受傷。

歌隊長 你這女人，你竟自這樣對付這些剛從戰(zhàn)爭里回來的人，你呆在家里，既沾污了這人的床榻，又計劃把他，軍隊的統(tǒng)帥，殺死了！

埃癸斯托斯 你這些話是痛哭流涕的先聲。你的喉嚨和俄耳甫斯的大不相同：他用歌聲引導萬物，使它們快樂，你卻用愚蠢的吠聲惹得人生氣，反而被人押走。一旦受到管束，你就會馴服。

歌隊長 你好像要統(tǒng)治阿耳戈斯人！你計劃殺他，卻又不敢行事，親手動刀。

埃癸斯托斯 只因為引誘他上圈套，分明是婦人的事；我是他舊日的仇人，會使他生疑。總之，我打算用這家伙的資財來統(tǒng)治人民；誰不服從，我就給他駕上很重的軛—他不可能是一匹吃大麥的馬，不，那與黑暗同住的可恨的饑餓將使他馴服。

歌隊長 你為什么不鼓起你怯懦的勇氣把這人殺了，而讓這婦人來殺，以致沾污了這土地和這地方的神？啊，俄瑞斯忒斯是不是還看得見陽光，能趁順利的機會回來殺死這一對人，獲得勝利？

埃癸斯托斯 你想這樣干，這樣說，我馬上叫你知道厲害！喂，朋友們，這里有事干呀！

眾衛(wèi)兵自觀眾左右兩方急上。

歌隊長 喂，大家按劍準備！

埃癸斯托斯 我也按劍，不惜一死。

歌隊長 你說你死，我們接受這預兆，歡迎這件一定會發(fā)生的事。

克呂泰墨斯特拉 不，最親愛的人，我們不可再惹禍事；這些已經(jīng)夠多，夠收獲了—這不幸的收成！我們的災難已經(jīng)夠受，不要再流血了！可尊敬的長老們，你們……家去吧，在你們還沒有由于你們的行動而受到痛苦之前！我們的遭遇如此，只好自認晦氣。如果這是最后的苦難，我們倒愿意接受，盡管我們已被惡魔的強有力的蹄子踢得夠慘了。這是女人的勸告，但愿有人肯聽。

埃癸斯托斯 但是這些家伙卻向我信口開河，吐出這樣的話，拿性命來冒險！（向歌隊長）你神志不清醒，竟罵起主子來了！

歌隊長 向惡棍搖尾乞憐，不合阿耳戈斯人的天性。

埃癸斯托斯 但是總有一天我要懲治你。

歌隊長 只要神把俄瑞斯忒斯引來，你就懲治不成。

埃癸斯托斯 我知道流亡者靠希望過日子。

歌隊長 你有本事，盡管干下去，盡管放肆，把正義污辱。

埃癸斯托斯 你要相信，為了這愚蠢的話，到時候你得付一筆代價。

歌隊長 你盡管夸口，趾高氣揚，像母雞身旁的公雞一樣！

克呂泰墨斯特拉（向埃癸斯托斯）別理會這些沒意義的吠聲；

我和你是一家之主，一切我們好好安排。

活動臺轉回去，后景壁還原；

克呂泰墨斯特拉，埃癸斯托斯進宮，眾衛(wèi)兵隨入；

歌隊自觀眾右方退場。

1. 阿耳戈斯（舊譯亞各斯）在伯羅奔尼撒（Peloponnesos）東北部阿耳戈利斯（Argolis）境內(nèi)，為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Menelaos）的都城。
2. 克呂泰墨斯特拉（一般作Klytaimnestra，中譯作克呂泰涅斯特拉）是斯巴達國王廷達瑞俄斯（Tyndareos）和勒達（Leda）的女兒，海倫（Helene）的異父姐妹。埃癸斯托斯是堤厄斯忒斯（Thyestes）和珀羅庇亞（Pelopia）的兒子。堤厄斯忒斯是珀羅普斯（Pelops）和希波達墨亞（Hippodameia）的兒子，阿特柔斯（Atreus）的弟兄。希波達墨亞的父親俄諾馬俄斯（Oinomaos）預知他會死在他未來的女婿手中，因此同那些向他女兒求婚的人賽車，凡是賽輸?shù)娜硕急凰幩?。珀羅普斯收買了俄諾馬俄斯的車士密爾提羅斯（Myltilos），因此得勝。他后來感覺羞恥（一說由于他嫉妒密爾提羅斯愛上了希波達墨亞），把密爾提羅斯推下海淹死了。密爾提羅斯墜海之后，曾詛咒珀羅普斯一家人不得好報，這是這家族的禍害的根源。堤厄斯忒斯曾誘奸阿特柔斯的妻子阿厄洛珀（Aerope），并爭奪王位，因此被阿特柔斯放逐。他出走的時候，把阿特柔斯的兒子普勒斯忒涅斯（Pleisthenes）帶走；把他養(yǎng)大后，叫他去殺他父親阿特柔斯，哪知普勒斯忒涅斯反被他父親殺死了。阿特柔斯后來假意同堤厄斯忒斯和好，請他赴宴，把堤厄斯忒斯兩個兒子的肉給他吃。眾神為這事詛咒阿特柔斯一家人不得好報。阿特柔斯曾叫埃癸斯托斯去殺他父親堤厄斯忒斯，他本人反被埃癸斯托斯殺死了。在阿伽門農(nóng)攻打特洛亞的時期內(nèi)，埃癸斯托斯和克呂泰墨斯特拉通奸。
3. 阿伽門農(nóng)是阿特柔斯和阿厄洛珀的兒子。密刻奈（慣譯作邁錫尼）在阿耳戈斯北邊，相距不遠，也是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的都城。詩人在“俄瑞斯忒亞”（Oresteia）三部曲（包括《阿伽門農(nóng)》，《奠酒人》，《報仇神》）中不提密刻奈，大概是因為這個三部曲演出的時候（公元前458年），雅典與阿耳戈斯是盟友，而密刻奈則為阿耳戈斯的敵邦，已于公元前468年被阿耳戈斯人攻陷。
4. 卡珊德拉是特洛亞國王普里阿摩斯（Priamos）和赫卡柏（Hekabe）的女兒，是一個女先知，城陷后成為阿伽門農(nóng)的侍妾。
5. 本劇的時代大約是公元前12世紀初葉（據(jù)說特洛亞是公元前1184年陷落的）。
6. 古希臘劇場的表演處是個圓場，觀眾坐處是個斜坡，與觀眾坐處相對的是個很高的換裝處建筑（舊稱“舞臺建筑”）。守望人自換裝處建筑的陽臺上出現(xiàn)（這陽臺代表屋頂）。特洛亞國王普里阿摩斯的兒子帕里斯（Paris）曾拐走墨涅拉俄斯的妻子海倫，希臘人因此興兵攻打特洛亞，要把海倫奪回。阿伽門農(nóng)被推為希臘聯(lián)軍統(tǒng)帥。本劇開場時，戰(zhàn)事已進行十年。希臘先知卡爾卡斯（Kalkhas），忒斯托耳（Thestor）的兒子，曾預言特洛亞將在第十年陷落，所以克呂泰墨斯特拉叫一個守望人在這一年里呆在屋頂上面，觀望那報告特洛亞陷落的信號火光。
7. “阿特瑞代”（Atreidai）意即“阿特柔斯的兒子們”，指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阿耳戈斯和密刻奈的王宮是這兩弟兄所共有的。詩人把墨涅拉俄斯當作阿耳戈斯和密刻奈的國王（不當作斯巴達的國王），海倫是在阿耳戈斯被帕里斯拐走的。古希臘的屋頂多半是平的。人和狗趴地的姿勢很相似，二者都在觀望。密刻奈時期的遺物上有狗臥屋頂?shù)幕y，又據(jù)說埃及鄉(xiāng)村的狗晚間喜歡睡在屋頂上，所以此處采用的比喻是十分恰當?shù)摹?/li>
8. “群星”和“君王”相對。我們看銀河里密集的星時，往往不注意其中個別的星；只有看那些星較少的地方，才注意到特別亮的個別的星。古希臘人認為星是活的東西，它們不僅用升沉來表示春夏秋冬，而且能把四季帶到人間。此處刪去第7行，此行系偽作，大意是“星星，當他們下沉，和他們的上升”。
9. 報信人以為那遠處的信號火光像火炬。
10. 特洛亞在小亞細亞西北角上，在赫勒海峽（Hellespontos）（舊譯作赫勒斯滂，現(xiàn)稱達達尼爾）東岸?！澳嵌汲堑摹笔茄a充的。
11. “女人”原文作“女人的心”。“女人”指克呂泰墨斯特拉，她于阿伽門農(nóng)出征后，成為阿耳戈斯和密刻奈的攝政王后。此處表明她個性強，手段厲害，所以守望人不敢玩忽職守。但守望人的言外的意思是說克呂泰墨斯特拉野心勃勃。
12. 以女巫擠植物的汁配藥為喻。
13. 或解作“黑夜的火光，你閃出白天的光亮”。
14. 伊利翁（Ilion）是特洛亞的別名。
15. 守望人在屋頂上跳舞，隨即停止。本劇校訂者夫楞開爾卻以為是守望人將在慶祝會上，趁克呂泰墨斯特拉還沒有發(fā)出信號叫大家跳舞，他就舞起來。
16. 以下棋為喻。每個棋手按照3個骰子所擲出的點數(shù)走自己的棋子。哥本哈根現(xiàn)存一個古希臘棋盤，上面有9條線，每條線兩端有棋子，共18個。一個棋手如果擲出了3個6點，他的棋子即占滿了各線末端，大概就算勝利。此處的擲骰者是守望人的主人，即阿伽門農(nóng)?！霸撐易咂遄恿恕钡摹白摺弊职抵甘赝说娇藚翁┠固乩抢锶蟾嫘盘?，他希望借此得到獎賞。
17. 此處所說的不是握手，而是久別重逢，把住主人的胳臂不放。
18. 不是指被金錢（所謂印著牛像的錢幣）收買，而是指他有所畏懼，舌頭像被一個極重的東西壓住了，不能說話。
19. “知情的人”與“不知情的人”不是指觀眾，而是指守望人想像中的聽眾。一個自言自語的人往往設想有人在聽他講話。
20. 克呂泰墨斯特拉得到消息后，即下令全城舉行祭祀，并叫長老們（歌隊）前來聽消息。古雅典劇場里人物的上下場要遵守一定的習慣，一個從市場里（亦即城里）或海上來的人物應自觀眾右方上。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人物應自觀眾左方上；一個到市場里或海上去的人物應自觀眾右方下，一個到鄉(xiāng)下去的人物應自觀眾左方下。
21. 自第40—103行是短短長節(jié)奏的詩行，歌隊踏著這節(jié)奏進場，并在場中繞行。
22. 普里阿摩斯是拉俄墨冬（Laomedon）的兒子，特洛亞國王，按本劇，在特洛亞戰(zhàn)爭中，他算是被告一方。
23. 在希臘神話中，宙斯（Zeus）是克洛諾斯（Kronos）和瑞亞（Rhea）的兒子，為眾神之首，一切王權都是宙斯所賜。
24. 據(jù)荷馬的《伊利亞特》（Iliad）中所記，共有1186只船。這里說1000只是從大數(shù)，正如圖庫狄得斯（Thoukydides）（舊譯作修昔的底斯）說是1200只。“辯護人”是法律名詞，歌隊把希臘和特洛亞比作訴訟的兩造，把阿耳戈斯（即希臘）戰(zhàn)士比作原告的助手，法庭上的原告的辯護人。
25. “窩”原文也作“床”解，意思雙關，暗指墨涅拉俄斯的空床。
26. 阿波羅（Apollon）是宙斯和勒托（Leto）的兒子，為詩歌，音樂，預言，拯救之神。潘（Pan）是赫耳墨斯（Hermes）的兒子，為牧神，山林之神，保護禽獸的神?！翱蓱z”是后人補訂的，原詩大概有殘缺。阿波羅和宙斯住在俄林波斯（Olympos）高山上，潘住在阿耳卡狄亞（Arkadia）的高山上，兀鷹也住在高山上，故此處稱兀鷹為“僑居者”，有如寄居在雅典的僑民。
27. 厄里倪斯（Erinys）是地或夜的女兒，頭纏毒蛇，眼滴鮮血。據(jù)說一共三姐妹（一說不只三人），她們懲罰一切罪行，特別是殺人罪。
28. 宙斯保護賓客，并保護主人的權利，故此處稱他為“賓主之神”。
29. 阿勒克珊德洛斯（Alexandros）是帕里斯的別名。帕里斯去到阿耳戈斯的時候，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曾盡地主之誼，款待過他，他卻拐走主人的妻子海倫，犯了不尊重主人罪及誘奸罪。
30. 海倫后來又嫁給帕里斯的弟弟得伊福玻斯（Deiphobos），但這是帕里斯死后的事。
31. 達那俄斯（Danaos）人狹義指阿耳戈斯人，廣義指希臘人。
32. 即倒地之意。
33. 指帕里斯。
34. 古希臘人把犧牲的骨頭裹在油脂里焚燒來祭天上的神。此處所說的奠酒是指把酒奠在正在焚燒的骨頭上。以上兩種是火祭。此外還有一種不用火的祭祀，例如用果品祭神，又如把加蜜和乳的水奠到地下祭神?！安环贌募榔贰痹淖鳌岸鄿I的不焚燒的祭品”，“多淚的”一詞大概是抄錯了的，已無法訂正。
35. 克呂泰墨斯特拉尚未出場。
36. 歌隊一路走來的時候，看見家家屋前的祭壇和市場里的祭壇都燃起了火焰，供上了祭品?！拔萸啊备鶕?jù)赫德蘭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本作“天上”。
37. 油價格很貴，老百姓點不起，故由王家供給。
38. 古希臘的合唱歌分若干曲，每曲又分首節(jié)，次節(jié)與末節(jié)（有的合唱歌沒有末節(jié)）。每曲首次兩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是相同的，但各曲的節(jié)奏和拍子彼此不同。末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與首次兩節(jié)的不同，但全歌中各曲末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是相同的。
39. 此處所說的透克洛斯（Teukros）是特洛亞境內(nèi)的斯卡曼德羅斯（Skamandros）河的主神珊托斯（Xanthos）和仙女伊代亞（Idaia）的兒子，特洛亞第一個國王。
40. 指鷹，正如下文第136行處又把鷹稱作宙斯的“有翅膀的獵狗”，都是比喻的說法。
41. 意即右手邊。凡是自右方出現(xiàn)的兆頭都是吉祥的。
42. 意即不讓它跑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43. 先知指卡爾卡斯。他先看見鷹啄食兔子，再回頭看見阿特瑞代（即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他們的性情不同，正像二鷹的羽色不同。墨涅拉俄斯沒有阿伽門農(nóng)那樣火氣大。
44. 特洛亞并沒有整個被圍，特洛亞人還能在城外放牧。對于被圍攻的人來說，牛羊不但代表財富，而且是極可貴的東西。
45. 阿耳忒彌斯（Artemis）是宙斯和勒托的女兒，為狩獵女神和保護動物的神。她永保童貞，沒有出嫁，故此處說“貞潔的”。
46. 言外的意思是說，阿耳忒彌斯自然也愛護兔的胎兒。
47. 此處尚有一字，意思是“麻雀的”或“駝鳥的”，無疑系偽作。上面這6行（自“啊，美麗的女神”起）原詩曾引起許多爭論。譯文根據(jù)赫德蘭本譯出。夫楞開爾本作：“盡管這美麗的女神對那些猛獅的弱小的崽子這樣愛護，為那些在原野上奔跑的野獸的乳兒所喜歡，但是她竟讓這事情的預兆實現(xiàn)，這異象雖然吉利，但也有不祥之處?！边@和下文有矛盾，因為阿耳忒彌斯既然讓這預兆實現(xiàn)，她為什么又要作怪，讓海上起逆風呢？
48. “拯救之神”指阿波羅，原文作“派安”（Paian），含有拯救之意，因為阿波羅能救苦救難?？柨ㄋ惯@時看出預兆有不祥之處，所以害怕起來，請求阿波羅拯救?！白屗憬恪笔茄a充的。阿耳忒彌斯是阿波羅的孿生姐姐。
49. 對第137行（“一起殺了來祭獻”）所說的“祭獻”而言?？柨ㄋ乖诖颂庮A言伊菲革涅亞（Iphigeneia）將被殺獻。阿耳忒彌斯為鷹食兔的事很生氣，使海上起逆風，以致希臘船只無法開行。于是阿伽門農(nóng)依照卡爾卡斯的話，把他的妻子克呂泰墨斯特拉所生的長女伊菲革涅亞殺了來祭阿耳忒彌斯，以平息這女神的忿怒。
50. 神吃的是犧牲火化時發(fā)出的煙子，參看注[34]。
51. “孩子們”特指堤厄斯忒斯的被殺的兒子們，參看注[2]。
52. “想法”原文作“重壓”，指一種愚蠢的想法，即認為宙斯并非主宰一切的最偉大的神。
53. “偉大的神”指烏剌諾斯（Ouranos），為地神該亞（Gaia）的兒子或丈夫，代表天。他是被克洛諾斯推倒的。
54. “后來的神”指克洛諾斯，為烏剌諾斯和地神該亞的兒子。據(jù)說宙斯曾在奧林匹亞（Olympia）和他角力，把他推倒?！皠倮摺痹囊馑紴椤鞍褜Ψ酵频谷握摺保谒そ潜荣愔?，把對方推倒三次，即為得勝。
55. “在夢寐中”根據(jù)赫德蘭本譯出。夫楞開爾本作“代替睡眠”。
56. “艄公凳”比喻宙斯的寶座。“強行”一詞根據(jù)登尼斯頓本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本作“威風凜凜的坐在……”。
57. 阿伽門農(nóng)承認宙斯是主宰一切的，掌管他的命運的神，所以他不怪先知，而向厄運低頭。這時候他雖然受了先知的警告，但還沒有受到教訓，還不知道宙斯所立的“法則”（見上節(jié)），所以仍然要去攻打特洛亞。此處所說的“厄運”指阿伽門農(nóng)的命運，他命中注定要殺他的女兒伊菲革涅亞來祭神，此事直到進場歌第四曲次節(jié)（第205—217行）里才詳細說出。
58. 卡爾喀斯（Khalkis）在希臘東部歐玻亞（Euboia）（舊譯作優(yōu)卑亞）島中部的海角上。奧利斯（Aulis）在卡爾喀斯對面。兩地之間是歐里波斯（Euripos）海峽，傳說峽內(nèi)每天有七次潮汐。希臘船只先在奧利斯海灣集中，然后由此開赴特洛亞。
59. 斯特律蒙（Strymon）是馬其頓的河流。當時正刮東北風，所以船只不能向東北開行。
60. 兵士無事可作，上岸游蕩。
61. 在這次以前，先知看來已經(jīng)想過一些辦法，故此處說“另一個”。這新辦法是把伊菲革涅亞殺來祭阿耳忒彌斯。
62. 這里阿伽門農(nóng)沒有說出“要求”的主詞。要求殺獻伊菲革涅亞的是聯(lián)軍的將領，但從他這含蓄的話里，已可看出，他也要求這樣作了。
63. 意即用布帶把伊菲革涅亞的嘴纏起來，就像給她戴上轡頭一樣，這樣才能禁止她詛咒他的家。
64. 伊菲革涅亞被執(zhí)事人抬起來，她的身體和地面平行，因此她的袍子垂向地面。
65. 指卡爾卡斯，阿伽門農(nóng)和其余的將領，不是指執(zhí)事人，因為伊菲革涅亞并不認識那些執(zhí)事人。
66. 卡爾卡斯，阿伽門農(nóng)和其余的將領以及執(zhí)事人站在祭壇周圍，他們身后是兵士們。但只有伊菲革涅亞才是中心人物，其他的人物都顯得不重要。
67. 古希臘人于餐后斟上純酒敬神，第一次奠酒敬俄林波斯山上的眾神，第二次奠酒敬眾英雄，第三次奠酒敬保護神宙斯。主人于奠畢時作禱告，結束語是“伊厄派翁”（iepaion），也就是第一句歌詞，于是眾賓客接著唱頌神歌。此后才正式飲酒，飲的是淡酒（通常的習慣是酒里攙一倍半水），有歌舞助興。伊菲革涅亞在她父親念完“伊厄派翁”的時候，接著唱頌神歌。這是荷馬時代的風俗，那時代的婦女可以參加公共生活。在詩人自己的時代（公元前5世紀）里，婦女便不能參加這種生活了。這最后五行（自“她曾經(jīng)”起）說明伊菲革涅亞怎么會認識卡爾卡斯和那些將領。
68. 指伊菲革涅亞的被殺獻，船只的開行等等。長老們大概不忍再看下去，跟著就離開奧利斯回家去了。
69. 參看第176—183行一段?！笆芸嚯y的人”指阿伽門農(nóng)。
70. 阿庇亞（Apia）是阿耳戈斯和伯羅奔尼撒的別名，由阿耳戈斯國王阿庇斯（Apis）而得到名字。
71. 那原來的俗話大概是：黎明是夜的孩子?？藚翁┠固乩囊馑即蟾攀钦f，火光信號是在夜里接到的。
72. 赫淮斯托斯（Hephaistos）是宙斯和赫拉（Hera）的兒子，為火神。伊得（Ide）山在特洛亞郊外。
73. 指接力送信的快差。
74. 楞諾斯（Lemnos，舊譯作勒謨諾斯）是愛琴海北部的島嶼，東距特洛亞約90公里。赫耳墨斯是宙斯和邁亞（Maia）的兒子，為神們的使者。
75. 阿托斯（Athos）是馬其頓南部的半島，東南距楞諾斯島約70公里。半島南端的山峰高約1900米。夕陽西下時，山峰的影子可以到達楞諾斯島附近。
76. 此處殘缺不全，原詩缺少動詞?！扒斑M”是補訂的。
77. 馬喀斯托斯（Makistos）山在歐玻亞島北部，現(xiàn)名坎狄利（Kandhili），北距阿托斯約180公里，南距奧利斯約40公里?！巴麡恰敝干椒?。
78. 墨薩庇翁（Messapion）山在安忒冬（Anthedon）城附近，北距馬喀斯托斯山約20公里，東南距奧利斯約10公里。
79. 阿索波斯（Asopos）是玻俄提亞（Boiotia）（舊譯作比奧細亞）東南部向東流的河流，兩岸是平原。此河距墨薩庇翁約30公里。玻俄提亞在阿堤刻（Attike）西北?？μ┤郑↘ithairon）山脈在玻俄提亞和阿提刻邊界上，距墨薩庇翁約30公里。
80. 戈耳戈（Gorgo）是福耳庫斯（Phorkys）和刻托（Keto）的女兒，一共三姐妹。她們頭纏毒蛇，背長翅膀，有爪和巨齒，眼睛大而圓。此處所說的湖大概是介于喀泰戎與革剌涅亞（Geraneia）兩山之間的湖，所說的山大概是革剌涅亞山，這山在墨伽拉（Megara）西部，北距喀泰戎約20公里。
81. “那里的守望人”是補充的?！澳暋备鶕?jù)赫德蘭本譯出，抄本作“歡迎”，甚費解。
82. “海峽”指阿提刻半島與阿耳戈利斯半島之間的薩洛尼科斯（Saronikos）海灣西端的小海灣，距革剌涅亞山約12公里，為長方形，南北寬約7公里，形似海峽。“海角”大概指北岸中部的海角。阿剌克奈翁（Arakhnaion）山西距阿耳戈斯約20公里，北距革剌涅亞山約40公里。
83. 這最后一句曾引起許多爭論。這大概是看接力賽跑的人的口頭語，意即在最后一批接力賽跑的人當中，以最先跑到終點的為勝利者。但用在此處卻另有意義，即最先跑的和最后跑的同是勝利者，因為只有這一隊參加競賽，沒有失敗的危險。
84. 譯文根據(jù)登尼斯頓本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本作：“兒孫倒在老年人的尸體上”。
85. 此處所說的失去了自由的人指被俘的婦女和兒童，暗指男人已被殺光了。
86. 古希臘的雙程跑道像兩只平行的手指，起點（也就是終點）對面的末端立著一根石柱，賽跑的人到了那里轉彎，再往回跑。
87. “受害者”指戰(zhàn)死的將士的家屬，他們對這無意義的戰(zhàn)爭表示不滿?！昂途徬聛怼备鶕?jù)赫德蘭原來的改訂譯出，抄本作“激動起來”?？藚翁┠固乩难酝獾囊馑际?，別人的悲憤可能和緩，但她對伊菲革涅亞之死的悲憤卻不能和緩，軍隊回來的時候將有意外的禍事發(fā)生。
88. 雙關語，明指軍隊勝利歸來，暗指克呂泰墨斯特拉殺害阿伽門農(nóng)的事順利成功。
89. 雙關語，明指軍事勝利的快樂，暗指克呂泰墨斯特拉報仇的事業(yè)成功時的快樂。
90. “裝飾”指星辰。此句或解作“最大的榮譽的賜與者”。
91. 宙斯自俄林波斯山上或自天上往下射，他的箭若是射高了一點，便會射進天空。
92. 比如賓主之間的友誼一類的“神圣的美好的東西”。此處暗指帕里斯于作客時拐走了海倫。
93. 特洛亞控制著黑海的交通要道，漸致富強，它的財富在阿耳戈斯與密刻奈之上，雖然密刻奈號稱黃金的城。
94. 抄本有錯誤，已無法校訂。這最后一句（自“那不可”起）根據(jù)赫德蘭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以為這改訂不妥當，但也提不出更好的改法。
95. 或解作“金錢保障不了人，在他傲慢的把正義之神的大祭壇踢毀了的時候”。
96. “迷惑之神”原文作“阿忒”（Ate），為爭吵之神的女兒，她引誘人為惡，把他們毀滅，因此她又是毀滅之神。
97. “劣銅”指含鉛的銅。這種劣銅制造的器皿原來也還發(fā)亮，但一經(jīng)磨損或撞擊，其中所含的鉛便露了出來，漸漸變成黑色的硫酸鉛。此處暗指帕里斯把海倫帶回家時，大受歡迎，甚為榮耀；但是等他受到神的懲罰，他就露出了卑鄙的本相，被人詛咒。
98. 此句形容妻子上床?！靶履锏摹笔茄a充的。
99. 眾先知故意隱諱，說成多數(shù)，實際上是暗指墨涅拉俄斯一人，不是指他弟兄二人。
100. 妻子去后或死后，丈夫見景生情，每每以為他看見妻子還在為他操持家務。
101. 此處所說的是海倫的雕像，一說是一般的裝飾品。
102. 古希臘的雕像，特別是銅像，多半沒有眼珠。
103. “使人信以為真的形象”根據(jù)赫德蘭本譯出，意即使丈夫相信那是他真正的妻子的形象。抄本作“憂愁的形象”，可解作“憂愁的人在夢中看見的形象”。
104. 此處省略了下文。觀眾以為歌隊會唱出“想把她擁抱”一類的詩句。
105. 睡眠之神背上有翅膀。此時作夢的人已醒，所以那幻影不能再跟著睡眠的翅膀歸來。此處抄本有錯誤，原詩甚費解?；蚪庾鳌霸僖膊谎刂叩牡缆凤w回”。
106. 荷馬時代的正廳里有爐火，為家庭的象征。
107. 譯文根據(jù)赫德蘭本譯出。夫楞開爾本作“忍耐的心里的不流露的悲哀”。
108. 在荷馬時代，戰(zhàn)死的英雄就地埋葬。此處所描寫的是詩人自己的時代的習慣。
109. 這一段原詩里有好幾個雙關字：“天平”指衡量金銀的天平和決定勝負的命運（由神用天平來衡量），“火化”指火燒金子和火化尸體，“沉重”指金子的沉重和悲哀的沉重，“瓦罐”指一般的陶器和骨灰罐。
110. 意即抱怨為別人的妻子而死。
111. 希臘兵士死得太多，有些尸體無法運回家。死者的親屬對這事很不滿意。
112. 厄里倪厄斯（Erinyes）是厄里倪斯的復數(shù)，參看注[27]。
113. “眼”字可能是抄錯了的。此句或解作“從宙斯那里來的霹靂會打擊他的眼睛”。
114. 古希臘人相信天神嫉妒過份幸福的人，要把他們毀滅。
115. 原文意思是：“看見那生活?！?/li>
116. 指向神獻祭謝恩。
117. “法則”指行為的法則。歌隊的意思是說，克呂泰墨斯特拉聽見消息就向神獻祭謝恩，人民便以她的行為作為榜樣而照樣作。
118. “橄欖”原文作“厄萊亞”（elaia），是一種類似橄欖的果實，其實并不是橄欖。此句或解作“他頭上有橄欖枝遮陰”，意即傳令官戴著一頂表示勝利的，用橄欖枝編成的冠。這解釋和第491、492兩行（自“這乘興”至“我們的心”）矛盾，而且和后文也矛盾，因為傳令官既帶來勝利的消息，則歌隊長不應再有所焦慮。
119. 指傳令官揚起的塵埃，這塵埃表示傳令官的到達。
120. 特洛亞距阿耳戈斯四百余公里，但傳令官和阿伽門農(nóng)于特洛亞陷落的次晨就回到家了。古希臘的劇作家和觀眾不十分理會實際上所需要的時間。未拉爾（Verrall）另有新奇的見解，他認為那火光信號根本是假的，那不過是埃癸斯托斯在海邊發(fā)現(xiàn)阿伽門農(nóng)的船只回來了，送給克呂泰墨斯特拉的警報，所以傳令官和阿伽門農(nóng)這樣快就到家了。
121. 傳令官大概伏地吻泥土。
122. 皮托（Pytho）是得爾福（Delphoi，舊譯作特爾斐）的古名，地點在科任托斯（Korinthos）（舊譯作科林斯）海灣北岸的?？λ梗≒hokis）境內(nèi)，為阿波羅的圣地。“王”指阿波羅。
123. 阿波羅曾在特洛亞郊外斯卡曼德洛斯河邊射過希臘人，使希臘軍中發(fā)生瘟疫。
124. 指時常聚會的十二位大神，通常是指宙斯，赫拉，海神波塞冬（Poseidon），地母得墨忒耳（Demeter），阿波羅，阿耳忒彌斯，火神赫淮斯托斯，雅典娜（Athena），戰(zhàn)神阿瑞斯，愛神阿佛洛狄忒，赫耳墨斯和爐火之神赫斯提亞（Hestia）。
125. 赫耳墨斯是神們的使者，他特別保護傳令官和報信人。
126. 特指希臘各城邦已經(jīng)死去的國王。
127. 指內(nèi)院中的寶座，為荷馬時代的國王于審判時或開大會時所坐的座位。
128. 指宮前面向東方的神像。王宮正面是東方。本劇的時間從夜里開始，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
129. 指歌隊。傳令官這時候才注意到歌隊。
130. 夫楞開爾認為此行（“它的神的祭壇和廟宇不見了”）系偽作。
131. 此句是補充的。
132. 指傳令官在第539行所說的話。
133. 意即“我是說事業(yè)成功，死而無憾，你是說悲觀而死”。傳令官始終沒有聽懂歌隊長在第546、548和550行所說的話。
134. 抄本有錯誤。此句或解作“每天的口糧又得不到”。
135. 指霉。
136. 此處刪去第570—572行一段，這三行大概是從別的劇本移來的，大意是：“何必計數(shù)那些戰(zhàn)死的人，活著的人何必為厄運而悲嘆？我要和那些不幸的事告一聲永別?！?/li>
137. 意即苦難沒有利益重。
138. 或解作“可以向著太陽光”。
139. 這三行責備的話是第一合唱歌第三曲末節(jié)（第475—488行）的重述，克呂泰墨斯特拉間接聽見了那節(jié)里的話。
140. 婦女們首先舉行祭祀，那些老年人看見了，也一同祭神?？藚翁┠固乩谶@里挖苦歌隊里的老年人。祭品焚燒后，再用加水的酒倒在上面，使火焰熄滅。
141. 這話很使傳令官失望。他原以為向克呂泰墨斯特拉詳細報告好消息之后，可以得到獎賞。
142. 阿伽門農(nóng)離家時曾把他的貴重物品封起來，用他的戒指在火漆上打上印。
143. “金屬”指鐵。把鐵燒紅，浸入冷水，叫作淬火。在古希臘時代，這是鐵匠的專門知識，不是婦女們所能知道的。
144. 克呂泰墨斯特拉把她的話總結一下。她在這時候談起她的貞操問題，難免引起別人的疑心，所以她在總結時加以辯解。
145. 諷刺傳令官沒有懂得克呂泰墨斯特拉的意思。
146. 言外的意思是說，外表漂亮，里面有假，但傳令官沒有聽懂。
147. 意即“他是獨自率領著他的船只離開特洛亞的，還是同大家一起回來，在海上被風暴吹走的？”據(jù)說特洛亞陷落后，墨涅拉俄斯同阿伽門農(nóng)發(fā)生了爭吵，他因此獨自統(tǒng)率著他的船只，先行離開特洛亞。
148. 赫利俄斯（Helios）是許珀里翁（Hyperion）和忒亞（Thea）的兒子，為太陽神。
149. 古希臘人趕馬的刺棍上有兩顆釘子。荷馬時代的戰(zhàn)士手里有兩支矛，其中一支用來作投槍，另一支則用來刺殺。
150. 指雅典娜和海神波塞冬結成了聯(lián)盟。他們曾在特洛亞戰(zhàn)爭中結了仇。雅典娜一直幫助希臘這邊，但是特洛亞陷落時，希臘英雄小埃阿斯（Aias）曾在雅典娜廟里侮辱了在她保護下的特洛亞公主卡珊德拉，她因此轉變了，和波塞冬聯(lián)合起來；她還借了她父親宙斯的雷電來懲罰希臘人，使他們在歸途中受到打擊。相傳特洛亞的城墻是波塞冬和阿波羅建筑的，因此波塞冬總是幫助特洛亞人。
151. 凱旋軍的復滅和墨涅拉俄斯的失蹤使克呂泰墨斯特拉和埃癸斯托斯的陰謀容易實現(xiàn)。
152. 特剌刻（Thrake）（舊譯作色雷斯）在愛琴（Aegean）海北邊。此處所說的大風是東北風。
153. “牧羊人”指風暴，它像牧羊人那樣鞭打船只。
154. 愛琴海在希臘與小亞細亞之間。這里詩人把海面比作草原，尸首和船只的殘骸比作遍開的花朵。
155. “看得見陽光”即活著之意。
156. 傳說墨涅拉俄斯帶著海倫在地中海上漂泊了八年之久。
157. 三個“害”字諧“海倫”的“?！弊?。希臘文“海倫”一名的字音和“毀滅”一詞的字音很近似。
158. 西風（Zephyros）是阿斯泰俄斯（Astaios）和晨光女神厄俄斯（Eos）的兒子。此處是說朝著東方的特洛亞順風駛去。
159. 西摩厄斯（Simoeis）是特洛亞的河流?！暗顷懙娜恕敝概晾锼购秃悺?/li>
160. 希臘人之所以追去攻打特洛亞，是由于爭吵之神的作弄。傳說珀琉斯（Peleus）和忒提斯（Thetis）結婚時忘了邀請這位女神，她便扔來一個金蘋果，上面刻著“贈給最美麗的女神”。于是赫拉，雅典娜和阿佛洛狄忒爭著要這蘋果。評判人是帕里斯，他把蘋果判給了阿佛洛狄忒，因為這女神答應給他世上最美麗的女人作妻子。阿佛洛狄忒后來幫助帕里斯把海倫拐走。女神們之間的爭吵，造成了帕里斯和海倫的姻緣，這姻緣又成為特洛亞的災難。所以此處說這一場戰(zhàn)爭與爭吵之神有關系。夫楞開爾解作“爭吵之神協(xié)助帕里斯和海倫在西摩厄斯岸上登陸”。
161. 兵士無事可作，上岸游蕩。
162. “筵席”指墨涅拉俄斯款待帕里斯的筵席。關于“爐火”，參看注[106]。
163. 此處第714、715行抄本有錯誤，已無法校訂。抄本大意是“它的生命充滿了毀滅和悲哀，為了它的市民的緣故”。
164. “毀滅之神”原文作“阿忒”，參看注[96]?！凹浪尽泵髦釜{子，暗指海倫。
165. “新娘”指海倫。
166. 意即永遠是從前的幸運的好兒孫。
167. “新生的怨恨”抄本有錯誤。
168. 貧窮人家廚房作客廳，因為沒有窗戶，所以煙霧彌漫。
169. 暗指克呂泰墨斯特拉行為不正。
170. 抄本殘缺不全。此句原來的意思大概是“勉強他們的不笑的臉笑一笑”。
171. 指國王。此句即“知臣莫若君”之意。荷馬詩中常把國王作牧人。
172. 以酒里攙水為喻，即攙假之意，參看注[67]。
173. 此處（自“你曾經(jīng)”起）抄本有錯誤，意義不明。譯文根據(jù)登尼斯頓本的改訂譯出?！凹阔I”指殺伊菲革涅亞祭神。關于“餓得快死的人”參看第191行。此處殘缺，原來的意思大概是“我善意的稱贊這諺語”。
174. 此處有殘缺，原來的意思大概是“辛苦對于成功的人是甜蜜的”。
175. 天神不必聽兩造的控訴和答辯，就知道雙方的理由。
176. 正像雅典的陪審員把判決票投到箱里一樣。公元前5世紀的雅典法庭上有兩只壺，其中一只接收判罪票，另一只接收免罪票。
177. 眾神走向投票處時，這只接收免罪票的壺以為眾神會把他們手中的判決票投到它這壺里，但是他們沒有投。
178. 傳說希臘人于離開特洛亞時，放火燒城。若沒有煙火了，那都城座落的地點便無法辨別。
179. “馬駒”指木馬。希臘人攻打特洛亞十年不下，最后由俄底修斯（Odysseus）出主意，造了一匹木馬，把它遺棄在戰(zhàn)場上。特洛亞人以為希臘人退走了，把木馬作為戰(zhàn)利品拖進城。到了夜里，馬身內(nèi)暗藏的兵士跳出來，打開城門，放希臘大軍進城，特洛亞因此陷落。
180. “鳩星”原文作“普勒阿得斯”（Pleiades）。普勒阿得斯是阿特拉斯（Atlas）和普勒伊俄涅（Pleione）的七個女兒。她們被獵人俄里翁（Orion）追趕，眾神聽了她們的祈求，把她們化成斑鳩，放進一個星座，那星座便叫斑鳩星座（即金牛星座）。這星座在希臘于5月初至11月初出現(xiàn)。“鳩星下沉的時候”一般用來表示深夜的時間。
181. 阿伽門農(nóng)的意思是說，他把交際當作一面鏡子，從鏡里可以看出朋友對他是否忠實。
182. 阿伽門農(nóng)的意思是說，他知道他妻子克呂泰墨斯特拉對他不忠實，但是他趕快更換話題，在下文說起俄底修斯，好像他所說的全都是和他一起出征的人。
183. 俄底修斯是拉厄耳忒斯（Laertes）的兒子，伊塔刻（Ithake）的王，希臘軍中最富于謀略的英雄。他起初在家犁土種鹽裝瘋，不肯參戰(zhàn)。帕拉墨得斯（Palamedes）前去看他，把他的嬰兒放在犁前，他便往旁邊犁，不曾傷害他的兒子，因此露了馬腳，并非真瘋，只好答應出征。詩中以賽車為喻，車前駕四匹馬，中間兩匹服馬駕在軛下，左右兩匹馬（又叫“驂馬”）只拖著那系在車上的靷帶。車到跑馬場兩端須向左轉，駕在右外邊的馬得跑快些，所以這匹馬應是最善跑的馬。
184. 在荷馬時代，國家大事須交大會討論，參看注[127]。
185. 此處刪去第863行，此行系偽作，意思是“聽見許多不幸的消息”。
186. 革律翁（Geryon）是一個具有三個身體的怪物。當赫剌克勒斯（Herakles）把他的兩個身體砍下時，他還剩下一個身體，繼續(xù)作戰(zhàn)。此處刪去第871行，此行系偽作，意思是“他身上的泥土很多，他身下的泥土就不必說了”。
187. 即被埋三次之意。
188. 意即“因為我可能上吊而死”。
189. 斯特洛菲俄斯（Strophios）是福喀斯的王，俄瑞斯忒斯（Orestes）的姑父。
190. 或解作“因為對著那為你點著的燈火哭泣而發(fā)痛，那燈火你一直不理會”。
191. 此處刪去第900行，此行系偽作，大意是“暴風雨后看起來最美麗的白天”。
192. 此處刪去第902行，此行系偽作，大意是“逃避了這一切困苦是一件快樂的事”。
193. 恭維人太過了，那被恭維的人會招惹天神嫉妒?？藚翁┠固乩诶镞@樣說，心里卻有意引起天神的嫉妒。她后來叫阿伽門農(nóng)在紫色的花氈上行走，也就是這個用意。
194. 由于天神的嫉妒，阿伽門農(nóng)和克呂泰墨斯特拉曾經(jīng)忍受許多苦難。
195. 雙關語，明指進入王宮，暗指進入冥府。
196. “安排”是雙關語，明指安排迎接阿伽門農(nóng)，暗指安排謀殺。這最后一句（自“正像”起）原詩不可靠。
197. “東方”原文作“外國”，指特洛亞和波斯等國。這種跪拜禮和歡呼乃古代東方人對專制君王所行的禮儀，為古代希臘人所深惡痛絕。
198. 此處刪去第925行，此行打亂阿伽門農(nóng)的話，無疑系偽作，意思是“我叫你把我當一個人，而不是當一位神來尊敬”。
199. 意即二者不同，不可亂用。鞋擦是放在門口，用來擦去鞋泥的草席。
200. 指在花氈上行走?？藚翁┠固乩瓎柊①らT農(nóng)，他會不會在危急的時候，向神許愿，說他要在戰(zhàn)勝后，在花氈上行走，揚眉吐氣?？藚翁┠固乩谙挛牡?63行以下一段（自“我愿意”起）說，如果她丈夫能夠生還，她愿意犧牲許多塊絨氈，讓他在上面踩。從她那段話更可明白此處的意思。
201. 意即只要有祭司叫他這樣作，他就會作。以上四行依照夫楞開爾的解釋譯出。一般的解釋是：克呂泰墨斯特拉叫阿伽門農(nóng)把他的意見老老實實告訴他；阿伽門農(nóng)回答說，他的意見是不能改變的；于是克呂泰墨斯特拉問阿伽門農(nóng)，他是不是曾在危險關頭向神許愿，以后作人要謙虛；阿伽門農(nóng)回答說，這是他最后的決心。
202. 意即別想同人民爭斗。
203. 克呂泰墨斯特拉誤會了阿伽門農(nóng)在上一行所說的話，以為他所指的是夫婦之間的爭吵，她因此請丈夫讓步，順從她的意思。
204. 克呂泰墨斯特拉強辯不成功，只好向阿伽門農(nóng)懇求。阿伽門農(nóng)看出她的意思很堅決（見第942行）；她的態(tài)度轉變了，他也就答應了。
205. “敬畏之心”指對神的敬畏之心。阿伽門農(nóng)害怕他的靴子踩臟了花氈，以致被神認為暴殄天物，傲慢無禮，因此他要赤腳在花氈上行走，以為這樣不至于踩臟花氈，不至于受到神的懲罰。
206. 諷刺阿伽門農(nóng)說糟蹋財產(chǎn)；因為王宮的財富像海水一樣，是消耗不盡的，幾塊氈子算不了什么。
207. 意即王家有的是錢，買得起這種用海里的骨螺制成的顏料。此處諷刺阿伽門農(nóng)在第949行所說的“銀子換來的”一語。
208. 意即永遠供應。此處諷刺阿伽門農(nóng)那樣吝惜?；蚪庾鳌坝肋h鮮艷”。
209. 神示是廟上的祭司代神說出的話。
210. 此處以葡萄藤比喻家里的人。被比喻的東西在希臘語里往往混入比喻，例如“葉兒就會長到家里”，但此處說的是葡萄藤，這藤是可能蔓延到家里的。狗星跟太陽同時出沒的時候（自8月24—9月24日），天氣最熱；遮住狗星即遮住太陽之意?？藚翁┠固乩谝陨衔逍校ㄗ浴拔以敢庠S愿”起）自言自語。
211. 意即當夏天的陽光把葡萄催熟的時候。
212. 古代的希臘船用船尾靠岸，開船時把纜索自岸上拖回。十年前希臘遠征軍自奧利斯出發(fā)，那時先知卡爾卡斯曾作不祥的預言（參看第140—159行），但時間過了這么久，那預言當早已應驗了，今后該不會再有什么不祥的事發(fā)生。
213. 原詩“旋到底的”含有“旋到罪過受到懲罰時為止”之意。
214. 抄本有錯誤，意義不明，直譯是“太重視健康，不知足的限制”。原來的意思可能是“太重視健康，反而有莫大的害處”。
215. 此處殘缺。
216. 此處以船喻家，被比喻的東西混入了比喻，參看注[210]。“裝得太多”指裝了太多的幸運。
217. 收獲可以解除饑饉，這和下一節(jié)所說的成對比，因為人死后卻無法挽救。
218. 歌隊想起這一家人的殘殺（參看注[2]），伊菲革涅亞的死以及戰(zhàn)場上的殺人流血，預料還會有流血的事發(fā)生，但又說不清楚。
219. “人”指阿斯克勒庇俄斯（Asklepios），他是阿波羅的兒子，從馬人刻戎（Kheiron）那里學得醫(yī)術，曾把一個死人救活；宙斯怕他擾亂自然界的秩序，用電火把他燒死了?！懊獾盟茐闹刃颉痹淖鳌耙悦鉃楹Α保钙茐淖匀唤绲闹刃?，侵害冥王的權利。
220. “能力”指說話的能力。歌隊里的長老們認為，如果他們的說話能力不但不受限制，反而更是加強，他們便會把他們心里的恐懼，在舌頭還沒有準備好之前，搶先講了出來。
221. “家神”指宙斯。參加祭獻的人先用手指蘸一點“凈水”。主祭的人在祭禮開始的時候，把祭壇上的火把浸到水里，再用那“凈水”灑在每個人身上?？藚翁┠固乩f的是一般奴隸都可享受的待遇，不是什么特殊恩典。
222. 阿爾克墨涅（Alkmene）是密刻奈國王厄勒克特律翁（Elektryon）的女兒?！皟鹤印敝负肇菘死账?，他的父親是宙斯，所以他是一個半神半人的英雄。他曾犯殺人罪，凈罪后仍然患病，神叫他為人服三年勞役，把所得報酬交給死者的父親。他因此在呂狄亞（Lydia）王后翁法勒（Omphale）的宮中作了三年奴隸，然后才恢復健康。原詩是一句陳腐的安慰人的話。“吃過”一詞根據(jù)改訂譯出。抄本有錯誤。
223. 此處殘缺。克呂泰墨斯特拉可能在原來的詩里說起那些暴發(fā)戶怎樣嚴格的分配食物，還可能說起她自己家里怎樣優(yōu)待奴隸。
224. 此句（自“我可以”起）抄本有錯誤。
225. “羊牲”是雙關語，明指犧牲，暗指阿伽門農(nóng)?！爸醒搿敝笇m廷的中央。
226. 此處刪去第1058行，此行系偽作，意思是“想不到會有這種快樂”。
227. 卡珊德拉是阿波羅廟上的女祭司，被阿波羅看中了，他曾把預言術傳授給她，但是她學會了之后，卻不肯順從阿波羅的意思，阿波羅因此發(fā)怒，不讓人們相信她的預言。
228. 羅克西阿斯（Loxias）是阿波羅的別名。阿波羅是快樂的神，他不喜歡聽人哭泣。
229. 阿癸阿忒斯（Aguiates）是阿波羅的別名，意即街道的保護者?？ㄉ旱吕呦蛲鯇m，看見宮門外代表阿癸阿忒斯的圓錐形石柱，因此這樣呼喚。
230. 在希臘文里“毀滅者”一詞的發(fā)音和阿波羅的名字的發(fā)音很近似。
231. 在希臘文里“毀滅”一詞的發(fā)音和阿波羅的名字的發(fā)音很近似。關于卡珊德拉第一次為阿波羅所害一事，參看注[227]。
232. 古希臘人相信，一個人受了神的靈感，便會在瘋狂的狀態(tài)中預言未來的事。
233. 參看注[2]。
234. 指克呂泰墨斯特拉的陰謀，但歌隊不明白卡珊德拉的意思。
235. 指墨涅拉俄斯，不是指俄瑞斯忒斯，因為荷馬史詩中說俄瑞斯忒斯于八年后才回家報仇，那時候他剛剛成人；這時候他才十歲多點，沒有力量援助他父親。
236. 此句尚未說完，說話人就換了一句話。在荷馬時代，婦女應伺候男人沐浴，這和詩人自己時代里男女隔離的風氣不同。
237. 不是言語不能表達，而是說話的人還沒有看清楚是怎樣回事。
238. “死神”原文作“哈德斯”（Hades），即冥王，為宙斯的哥哥。
239. “同床的”一詞可作“同床者”解，指丈夫或妻子，因此有人把這句話解作“她（指克呂泰墨斯特拉）就是這罩網(wǎng)，他的妻子”。但此處所說的“罩網(wǎng)”是指長袍。這長袍可解作阿伽門農(nóng)的“同床者”，因為古希臘人睡覺時往往把長袍當被子。克呂泰墨斯特拉先用長袍把阿伽門農(nóng)罩住，因此這長袍成了幫兇。
240. 阿伽門農(nóng)的死將激起人民的公憤，群眾會用石頭把兇手砸死。群眾可以把那些引起公憤的人用石頭砸死，這種懲罰叫石擊刑。
241. 歌隊把卡珊德拉所說的“爭吵之神”當作一位報仇神。
242. 古代人看見一個人在恐懼或將死的時候顏色變黃，以為那人的血是黃的。
243. 這是牧牛人的口頭語，原文意思是怕公牛傷害母牛。觀眾聽了下一行，才明白是相反的意思，是指母牛要傷害公牛。此句是卡珊德拉呼救的聲音，不是她向歌隊說的話。
244. 原文作“她憑了那黑角的詭計”?！霸幱嫛敝咐瞄L袍來謀殺的詭計?？藚翁┠固乩扔瞄L袍罩住阿伽門農(nóng)，使他無法掙扎，然后殺他。此處著重說長袍?！按驌簟痹囊馑际怯梦淦鞔虤ⅲ婧杏媒菦_擊之意。
245. “知道”一詞抄本似有錯誤。
246. 杯中已裝進阿伽門農(nóng)的災難。
247. “你”指阿波羅，不是指阿伽門農(nóng)。卡珊德拉認為是阿波羅把她帶來的，參看第1087行（“你把我?guī)У绞裁吹胤搅耍俊保┘跋挛牡?275、1276行（“預言神現(xiàn)在把我這預言者索回，使我陷在這死亡的命運里”）。
248. 道利亞（Daulia）國王忒柔斯（Tereus）娶雅典國王潘狄翁（Pandion）的女兒普洛克涅（Prokne）為妻，生伊堤斯（Itys）（譯文作鳥聲“咿忒唷斯”，“忒唷”快讀）。他后來把普洛克涅藏在鄉(xiāng)下，偽稱她已死去，要求潘狄翁把普洛克涅的姐妹菲羅墨勒（Philomele）送來。菲羅墨勒到達后，被他奸污了；他并且把她的舌頭割去。菲羅墨勒把她的故事織了出來，送給普洛克涅看。普洛克涅知道了，便把伊堤斯殺來煮給忒柔斯吃。忒柔斯發(fā)現(xiàn)這事之后，便追捕這兩姐妹，快要追上時，天神把普洛克涅化成了一只夜鶯，把菲羅墨勒化成了一只燕子，把忒柔斯化成了一只鷹，一說化成了一只戴勝鳥。譯文根據(jù)登尼斯頓本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本作“悲嘆它十分不幸的一生”。
249. 譯文根據(jù)登尼斯頓本的改訂譯出，夫楞開爾本作“那歌聲嘹亮的夜鶯死得好呀！”“夜鶯”指普洛克涅（參看上注），此處以鳥代人?？ㄉ旱吕室膺@樣解釋普洛克涅的命運，以便和她自己的命運對比。
250. 在本劇中阿伽門農(nóng)和卡珊德拉是被劍刺死的，不是被斧頭砍死的。卡珊德拉是在說預言，預言不能說得太清楚準確。
251. 卡珊德拉好像是順著預言的路標走的，所以她的話有條不紊。
252. 科庫托斯（Kokytos）和阿刻戎（Akheron）是下界的河流。
253. 或解作“我的靈魂在燃燒，我很快就要倒在地上”。
254. 參看第1150、1151行。
255. 古希臘人于宴會時請歌隊助興，所以這種歌隊在各家進進出出。但此處所說的歌隊卻住在這家里不肯走。
256. 若不是這歌隊分成兩個小隊，輪流唱每曲的首節(jié)和次節(jié)，便是每個隊員輪流發(fā)出表示憎惡的聲音?！案绺纭敝赴⑻厝崴?，參看注[2]?！叭恕敝傅潭蛩惯埂Ｄ┚浠蚪庾鳌澳谴查綄δ莻€踐踏了它的人懷著敵意”。
257. 歌隊長自然聽見過堤厄斯忒斯奸污阿特柔斯的妻子的故事，因此他可以證明卡珊德拉所說的話是合乎事實的。卡珊德拉明知道他聽見過這事，卻逼著他賭假咒。如果他賭假咒，說不知道這事，則卡珊德拉的話是否合乎事實便無從證明；但是如果他不敢賭假咒，那就等于承認了她的話合乎事實。許多校訂者卻把這話解作“證明我知道這家里的罪過，這古老的傳說”，意即如果卡珊德拉預先知道這事，則她的話沒有力量，不能證明她是個先知。
258. 抄本有錯誤，或解作“講的雖是外國話，這件事卻講得這樣準確”。
259. 指先知的職位。
260. 參看注[227]。
261. 此處殘缺。
262. 指堤厄斯忒斯，參看注[2]。
263. 指埃癸斯托斯。據(jù)說珀羅普斯的后人都被稱為獅子。但有人認為“獅子”一詞可疑。
264. 此處刪去第1226行，此行無疑系偽作，意思是“我的；因為我得戴上奴隸的軛”。此行沒有力量，而且影響上句，把一家之主改為奴隸的主人，使上句也顯得軟弱無力。
265. 一種想像的蛇。原意是“兩端進行的妖怪”，它能向前爬行，又能向后爬行。
266. 斯庫拉（Skylla）是意大利與西西里海峽旁石穴里的妖怪，它有十二只腳，六個頸，六個頭，能一下子抓住六個水手把他們吃掉。
267. 指克呂泰墨斯特拉在第973、974兩行所說的話，卡珊德拉從那話里得知克呂泰墨斯特拉的得意心情。
268. 以獵狗追尋野獸的蹤跡為喻。歌隊長的意思是說，不能追隨線索，弄明白說話的人的意思。
269. “拯救之神”原文作“派安”，參看注[48]?？ㄉ旱吕囊馑际钦f，拯救之神阿波羅最不喜歡聽不祥的話，他并且是醫(yī)神，不喜歡聽別人說起死亡；既然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說說這樣的不祥的話也沒有什么關系。
270. 拯救之神阿波羅又是清潔之神，他不喜歡看見死尸，如果阿伽門農(nóng)將被人殺死，他便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
271. 卡珊德拉在上一行所說的“他們”包括女人在內(nèi)，她的意思是暗指克呂泰墨斯特拉。歌隊長沒有聽懂她的話，以為她所說的“他們”是指男人。
272. 關于“皮托”，參看注[122]。皮托的祭司代阿波羅發(fā)出的神示（即預言），語法雖然通順，意義卻晦澀難解。
273. 卡珊德拉把阿波羅給她的靈感比作火。她又要發(fā)瘋了。
274. “殺狼神”原文作“呂刻俄斯”（Lykeios），或解作“光神”，或解作“呂刻亞（Lykia）的神”，呂刻亞在小亞細亞南部。大概因為卡珊德拉就要把埃癸斯托斯比作狼，她才呼喚“呂刻俄斯·阿波羅”。
275. 克呂泰墨斯特拉先把她給阿伽門農(nóng)的“報復”倒在杯里，再把她給卡珊德拉的“報復”倒進去。但原詩意義含糊，又可解作“要把她為了我的緣故而給阿伽門農(nóng)的報復倒在那只杯里”。關于這比喻，參看第1137行（“我為我的災難而悲嘆，這災難也倒在那只杯里了”）和注[246]。
276. 這帶子是用羊毛作的，祭司執(zhí)行職務時，把它束在頭上。
277. “你”指前兩行里的三件東西之一；究竟指哪一件，由表演決定。
278. 古希臘的祭司常出外化緣，后來因為舞弊，被稱為乞丐。
279. 指家神宙斯的祭壇?？ㄉ旱吕囊馑疾皇钦f她不會在宙斯祭壇前祭獻，而是說她不會像她父親普里阿摩斯那樣死在那祭壇前。普里阿摩斯是在特洛亞陷落時被皮洛斯（Pyrrhos）殺死的。
280. 古希臘人于埋葬前殺牲祭死者?？ㄉ旱吕囊馑际钦f，她將于阿伽門農(nóng)下葬之前，被殺來祭阿伽門農(nóng)的鬼魂。克呂泰墨斯特拉假意準備祭獻，已命人把殺牲的案板預備好。
281. 指俄瑞斯忒斯。
282. 此處抄本尚有“將作”一詞，這個詞抄錯了，已無法校訂。
283. 此處刪去第1290行，此行與上下文不銜接，無疑系偽作，大意是“神們發(fā)了一個很大的誓”。
284. 這下半句抄本有錯誤。
285. 意即幸福的人不受苦，無所謂忍耐，用不著人們這樣恭維他們。
286. 卡珊德拉不同意歌隊長的看法，因為她曾經(jīng)看見她的父親和弟兄們死得很悲慘，沒有得到什么安慰。
287. 克呂泰墨斯特拉曾在第1056、1057兩行（自“因為羊牲”至“燔祭”）說她正在準備殺羊祭獻。
288. “香煙”指甘松香焚燒時所發(fā)出的香煙。敘利亞（Syria）盛產(chǎn)甘松香。
289. “不敢飛進”是補充的。原詩大概是一句諺語，沒有動詞。這只鳥害怕叢林里有危險。
290. 參看注[148]。
291. 此處（自“愿我的仇人”起）抄本有錯誤，已無法校訂。
292. 因為情節(jié)很緊張，故此處用一支很短的抒情歌代替正式的合唱歌。
293. “被殺的人”指堤厄斯忒斯的兩個兒子，兼指伊菲革涅亞和特洛亞戰(zhàn)爭中死去的人。
294. 這兩行（自“把自己的生命”起）抄本有錯誤。原文作“作為別人的死的代價”，所謂“別人”不知指誰。
295. “專制制度”暗指僭主制度。公元前6世紀，雅典出現(xiàn)僭主制度，第一個僭主是庇士特拉妥，他借平民的力量奪得政權。他死后，他兩個兒子，希帕卡斯和希庇亞斯當權，他們十分殘暴，用高壓手段對付平民。
296. 抄本有錯誤，這最后一句意義不明。
297. 克呂泰墨斯特拉趁阿伽門農(nóng)還蹲在那窄小的浴盆里擦油的時候，把一件浴后穿的長袍罩在他身上。這長袍沒有袖口，故此處說“沒有漏洞”。
298. “地下的宙斯”指冥王哈得斯。古希臘人于正式飲酒前要奠三次酒，第三次奠酒是專敬保護神宙斯，參看注[67]。此處用“第三劍”代替第三次奠酒，用“保護神”哈得斯代替保護神宙斯。
299. “一股”根據(jù)夫楞開爾的改訂譯出，抄本作“創(chuàng)傷”，甚費解?？藚翁┠固乩塘巳齽?，大概都刺在阿伽門農(nóng)肺上，所以血噴得這么兇猛。
300. 意即得意洋洋的給阿伽門農(nóng)奠酒。
301. “調(diào)缸”原是用來調(diào)和酒和水的，參看注[67]。
302. 抄本有錯誤?；蚪庾鳌笆鼓銡⑷思阔I”。
303. 參看注[152]。
304. 歌隊以為一個由于忿怒而發(fā)瘋的人眼里會充血。一般解作“你臉上清清楚楚有血點”。
305. 阿忒曾引誘阿伽門農(nóng)作壞事，參看注[96]。
306. 古希臘的家長主持祭祀，把灶火點燃?？藚翁┠固乩寻９锼雇兴巩斪骱戏ǖ募议L。
307. 克律塞伊斯（Khryseis）意即“克律塞斯（Khryses）的女兒”。克律塞斯是克律塞（Khryse）城的阿波羅廟上的祭司，他的女兒曾被希臘人俘獲，成為阿伽門農(nóng)的侍妾。
308. 據(jù)說天鵝自知將死，其鳴也哀。
309. “我的”后面尚有“床榻”一詞，無疑是抄錯了的，因為克呂泰墨斯特拉決不會提起她和埃癸斯托斯的不正當?shù)年P系。此處所說的是報仇之樂，阿伽門農(nóng)的死是一盤“好菜”，卡珊德拉的死則只是“作料”。
310. 指海倫。
311. 厄里斯（Eris）本是爭吵之神（參看注[160]），但此處卻借用來指海倫。“人”指海倫的丈夫墨涅拉俄斯，兼指阿伽門農(nóng)。
312. “兒孫”指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坦塔羅斯（Tantalos）是他們的曾祖父。
313. “兩個女人”指海倫和克呂泰墨斯特拉?！皬姶蟮摹痹淖鳌巴瑯泳竦摹保踬M解。原來的意思可能是如心一樣勇敢，如心一樣有力量。
314. “他”指惡魔，或作“她”，指克呂泰墨斯特拉。烏鴉是吃死尸的鳥。行尾殘缺兩個綴音。
315. 依照勒布古典叢書版本在此處加進這疊唱詞。
316. 夫楞開爾依照恩格爾（Enger）的校訂補充“妻子的”一詞，作為“手”字的形容詞。此處似可不必補充，不必點得太明白；只須歌隊在表演時注視克呂泰墨斯特拉的手，或指著她的手，即可表明歌詞中的意思。
317. “報冤鬼”指堤厄斯忒斯，參看注[2]。
318. 指阿特柔斯。
319. 阿瑞斯是戰(zhàn)神，毀滅之神。
320. 意即后代兒孫冤冤相報，彼此仇殺而死。
321. 此處殘缺，“既不”之后，應有“也不”。
322. 此句缺動詞，“公開的殺死了”是夫楞開爾補訂的。
323. 歌隊覺得克呂泰墨斯特拉仿佛也有理，她的辯解把他們弄糊涂了。
324. 暴風雨的第一陣是小雨，小雨停止后，傾盆大雨隨即下降。歌隊的意思是說，伊菲革涅亞和阿伽門農(nóng)的死只不過是“小雨”而已，今后不知還要流多少血呢。
325. 歌隊現(xiàn)在認為阿伽門農(nóng)也有罪。
326. 依照勒布古典叢書版本在此處加進這疊唱詞。
327. 克呂泰墨斯特拉不再理會這前面的疊唱詞（因為她已經(jīng)在第1551行以下一段答復過了），而直接批評哀歌第三曲次節(jié)中的歌詞?！邦A言”指第1564行中“作惡的人必有惡報”一語?？藚翁┠固乩J為這話有理，因為阿伽門農(nóng)已經(jīng)遭受了惡報，但是她又害怕自己日后有惡報，因此她要同惡魔締結盟約。普勒斯忒涅斯娶阿厄洛珀為妻，參看注[2]。根據(jù)另一傳說，阿伽門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是普勒斯忒涅斯的兒子。普勒斯忒涅斯死后，阿厄洛珀才嫁給阿特柔斯?！皟鹤觽儭敝赴①らT農(nóng)和墨涅拉俄斯。
328. 克呂泰墨斯特拉愿意用大部分錢財收買報仇人。
329. 第五場與退場之間沒有合唱歌，也許是因為第五場里的哀歌太長了，歌隊再沒有什么可唱了。
330. 埃癸斯托斯大概是埋伏在王宮附近的，也可能是由王宮的偏門出來，再進場的。
331. 參看注[106]。
332. 此處殘缺?！胺旁凇笔茄a充的?！胺旁谏厦妗贝蟾攀钦f放在菜上面。萊作好后，端給堤厄斯忒斯吃。
333. 此句主詞已殘缺，“堤厄斯忒斯”是補訂的。
334. 古希臘人用手拿菜吃。
335. 此處刪去第1600行，此行的意思是“他詛咒珀羅普斯的兒孫遭遇難以忍受的命運”，參看注[2]。此行打亂埃癸斯托斯的話，并且和下文重復，無疑系偽作。
336. 參看注[327]。
337. 言外的意思是說他的十二個哥哥都已被殺了?；蚋淖鳌暗谌齻€孩子”，意即埃癸斯托斯只有兩個哥哥，即被阿特柔斯殺了來給堤厄斯忒斯吃的兩個孩子。
338. 意即埃癸斯托斯日后經(jīng)人民審判后，將由群眾用石頭砸死，群眾一面扔石頭，一面詛咒，參看注[240]。
339. “凳”指艄公凳，在船尾甲板上。古希臘的船只是船尾才有甲板，甲板的位置比槳手的座位高一層至三層。
340. 參看注[149]。
341. 指埃癸斯托斯。
342. 意即將遭受懲罰而痛哭流涕。
343. 俄耳甫斯（Orpheus）是俄阿格洛斯（Oiagros）和卡利俄珀（Kalliope）的兒子，野獸和木石聽了他的歌聲都跟著他走。
344. 馬不戴軛，參看注[183]。
345. 指監(jiān)牢里的黑暗與饑餓，參看第1621、1622兩行（“監(jiān)禁加饑餓的痛苦”）。
346. 此句（自“啊”字起）是對神說的，很像一句祈禱。
347. 自此處至劇尾改用長短節(jié)奏，每行長至十四綴音，表示緊張急促的情調(diào)。
348. 登尼斯頓本注云，希臘悲劇中的老人不佩劍，所以第1650行應作為歌隊長的話；第1651行應作為埃癸斯托斯的話，是對他親自帶來的衛(wèi)兵們說的；第1652行應作為歌隊長的話，句中的“按劍”是“按杖”之意；第1653行應作為埃癸斯托斯的話。
349. 原文作“你們回你們命中注定的家去吧”，“命中注定的”一詞無疑是抄錯了的，甚費解。
350. 此行（自“你神志”起）抄本有錯誤，行尾又殘缺不全?！熬沽R起”是夫楞開爾補訂的。
351. 此行殘缺不全，“一切”是補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