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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歲頭上動土

十年懵懂百年心(全兩冊) 作者:李李翔 著


第十一章 太歲頭上動土

倆人連忙放云兒下來。禇衛(wèi)看著昏迷不醒的她,皺眉說:“這下怎么辦?”馮陳探了探她鼻息,“沒事兒,嚇得,不要緊?!边\力掐了掐她人中。

云兒悠悠醒轉(zhuǎn),睜開眼看到滿屋飄拂的紗簾,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賜死的白綾以及吊死鬼,雙手緊緊捂住眼睛,放聲尖叫:“啊——鬼啊!”馮陳心想看來真是嚇壞了,忙說:“叫什么叫,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鬼。就是有鬼,有我們在呢,你怕什么,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闭f著亮了亮腰間的劍。

云兒想起剛才頭懸梁一事,忿忿推了他一把,忙不迭爬起來,“呸,你就是一只索命的厲鬼,我差點死在你手里,裝什么好人。”又指著禇衛(wèi)說:“還有你,幫兇,為虎作倀,欺凌弱小,殘害良民,總有一天我要討回來?!彼龑嵲谑桥聵O了這個鬼氣森森的屋子,腳步踉蹌跑了出來。站在太陽底下,這才有重見天日、再世為人之感,深深吸了口氣,仍止不住心中的寒冷。

她在暈過去的那刻,腦海里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很大很大的房間,一個人都沒有,也是這樣,簾幕低垂,層層疊疊,什么都看不見。她站在大廳正中間,披頭散發(fā),雙目圓睜,恐懼,害怕,驚慌,失措,無助,絕望……那些令人窒息的情緒潮水般涌了出來。她手里提著劍,像犯了彌天大錯。不知所措,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倒下……

她捂住頭站在那里,烏黑的長發(fā)散下來,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越縮越緊,無處可逃,箍得她渾身劇痛無比,再也承受不住,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似一個將亡的溺水之人。

禇衛(wèi)跟在后面,對馮陳沒好氣說:“你看她這樣,伶牙俐齒,張牙舞爪,還弱小良民呢,分明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兩面三刀——”話還沒說完,見到抬起頭滿臉是淚的她,立即停住了,懦懦說:“你哭什么啊,剛才的話,我都是開玩笑的……”

云兒又哭又鬧:“誰讓你們把我關進這里的,誰讓你們把我關進這里的,我永遠不原諒!”一張清秀的小臉帶著恨意,扭曲得變了形。

馮陳禇衛(wèi)嚇一跳,支支吾吾說:“我們,我們也沒把你怎么樣啊,只是吊起來嚇一嚇你就算了……再說了,這也不關我們的事啊,誰叫你不知好歹得罪了公子,惹他不高興呢?!彼麄冎徊贿^聽令行事罷了。

云兒站起來,伸出手背隨便抹了把淚,恨恨說:“你們這群惡人,你們這群惡人,我再也不要待著這里,我要離開,我要走,我要去找東方……”說著,提起衣裙就跑,不顧一切沖了出去。

馮陳禇衛(wèi)連忙跟在后面喊,“喂,你要去哪兒?”只見她看似橫沖直撞,實則腳踏奇步,身形也不知怎么移動的,眨眼間就在一丈開外,輕功十分了得。倆人驚異地對看一眼,飛身追了上去。

她沒頭沒腦一個勁兒往前跑,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呼地響,兩旁景物快速往后移動。馮陳禇衛(wèi)眼看要追上她了,她突然轉(zhuǎn)了個方向,從假山洞里穿了過去。二人身形高大,鉆不進去,唯有凌空而起,緊隨其后。倆人見蔣沈、韓楊從側面的小道上走過來,忙說:“攔住她,攔住她,別讓她跑了!”

蔣沈、韓楊還來不及動作,站在二人身后的那燕公子身形一晃,瞬間落在云兒身邊,快如鬼魅,出手擒住她,不悅道:“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馮陳禇衛(wèi)微微喘氣趕上來,行了禮,“公子,她——”見他手一擺,連忙頓住不說,默默垂立一旁。

云兒胡亂跑了這么一通,心中那股恐懼感反倒減了不少,見到他,又恢復平日本性來,“你們這群惡人,合力欺負我一個,讓開,我要走!”說的那燕公子眉一皺,看著她臉上猶未干的淚痕不語。剛才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怎么哭成這樣?

云兒發(fā)狠道:“讓不讓?”轉(zhuǎn)頭一看,見禇衛(wèi)就站在她身邊,趁他不備,拔出他腰間的長劍,一劍朝那燕公子心窩刺去,手法又狠又辣,完全是一擊斃命的招式。根本不似平日那個嬉皮笑臉、潑皮無賴的云兒,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這尋常一劍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也傷不了那燕公子。只見他彈指在劍尖輕輕一點,“錚”的一聲脆響,長劍應聲落地。她撫著酸麻的右手說不出話來,整只手臂跟雷電擊中一般,頓失知覺。那股酸麻漸漸擴散到全身,她腿一軟,眼一花,眼看就要倒下。那燕公子眼明手快反手扣住她手腕,冷聲道:“看來你確實瘋了,不想活了!”竟然大膽到拿劍刺他!

云兒被他制在懷里,無論如何掙扎都沒用,見他一只手臂橫過自己胸前,箍得死緊,以致呼吸不暢,低下頭,狠命咬下去——

圍觀的眾人一時全傻了眼。那燕公子痛呼出聲,“啊”,又蹦又跳,拼命甩手,下死勁兒推她,“放開,放開,你這個瘋子!”

云兒感覺到口中的血腥味才抬起頭來,抹了抹嘴巴說:“你故意嚇唬我,我咬你一口,咱倆互不相欠,哼!”留下一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人,吐了吐口水,呸,臟死了,然后揚長而去。

馮陳禇衛(wèi)、蔣沈韓楊全都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自己的主子,表情不一,心思各異。那燕公子一臉痛苦地捋起袖子,一排深深的齒印,幾可見骨,鮮血汩汩冒了出來,立時腫了。他登時大怒,吼道:“站著發(fā)呆干嗎啊,還不快去找大夫!”

當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公子,傷口咬得這么深,只怕要留下疤痕”時,他怒不可遏,抓起床頭的茶碗便往地上擲,“會留疤痕,還要你干嗎啊?”想他千金貴體、萬乘之軀,身上何嘗有這等丑陋疤痕!

那大夫嚇得抖成一團,“老朽無能。不過本城中有個叫賽華佗的名醫(yī),醫(yī)術高明,最擅祛疤美顏之術,公子不若請他來看看,也許有辦法——”那燕公子氣得大罵:“一群酒囊飯袋,庸醫(yī),滾!”抓起東西便打。

大夫左閃右避,屁滾尿流爬了出來,走出老遠才拍著胸口不屑地說:“一個大男人,手上留個疤有什么要緊,又不是毀容了,大驚小怪?!?/p>

馮陳禇衛(wèi)、蔣沈韓楊等人立在身后見他大發(fā)雷霆,都不敢說話。他氣惱地掃下滿桌子的事物,筆墨紙硯、瓶瓶罐罐全摔了下來,“乒乒乓乓”之聲不絕于耳。好半天那燕公子才想起來問:“她人呢?”

馮陳呆了呆才明白過來主子問的是誰,忙答:“聽下面的人說,她回屋收拾了些東西,躲后山里去了。公子,你看,要不我去抓她回來?”

看來她還真的想在溫泉住下了,想得倒美!那燕公子揮了揮手,沉聲說:“不用,我自有主張。你去弄點迷香過來?!彼让缘顾?,然后扒了她的衣服,扔在山野叢林里,借此狠狠羞辱她一番,看她以后還有何面目茍活在這世上!

當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一輪圓月掛在枝頭,照的山間石子鋪成的小徑瑩白如玉,滿地輕紗。云兒舒舒服服泡了個溫泉,好不容易才緩過精神來,去了一身晦氣,蹲在一塊巖石上趁著夜色浣衣。嘴里翻來覆去哼著幾句不知從哪聽來的民間小調(diào):“愛他時似愛初生月,喜他時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時道幾首西江月,盼他時似盼辰鉤月。”

她自己唧唧哼哼沒有感覺,身后卻有人聽得不耐煩了,“你唱來唱去總是這么幾句,口渴不渴?。俊鄙n蠅蚊子似的一直嗡嗡嗡,吵死了。云兒回頭見他正從山下邁步走來,立即跳起來,揮手道:“這是我的地盤,走走走!”

“你的地盤?”他微微瞇了瞇眼睛,陰沉沉說,動手便解衣衫。

云兒嚇一跳,連忙后退,“你想干嗎?”見她驚慌的樣子,他大樂,悠然道:“來溫泉能干嗎啊,當然是沐浴啊。”脫了外衫,隨手扔在地上。

云兒“哇哇”叫起來,思緒有半刻停頓,自己似乎沒辦法阻止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洗衣服,把這水弄臟了,你還是不要洗了。”趕緊走吧,趕緊走吧,她還是黃花大閨女,以后還想著嫁人呢。上次一事,已經(jīng)把她的半世清白給毀了,雖然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事后想起來,還是悔恨不已。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干脆連內(nèi)衣也脫了,露出潔白如玉的胸膛。他自小婢仆成群,沐浴時十數(shù)人在一旁伺候,早已習慣。上次之所以落荒而逃,是被她瘋狂的舉動一時給嚇到了。這次就不同了,他是有備而來。

云兒立即紅了臉,轉(zhuǎn)過身去,罵:“你耍流氓!”他哼了聲,心想他不耍流氓怎么對抗她耍無賴呢,這叫以彼之道還諸彼身,來而不往非禮也。云兒聽見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轉(zhuǎn)念一想,反正他喜歡的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還不是人么,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把心一橫,側過頭偷偷瞄了一眼,見他上身赤裸,正低頭解腰間的佩劍,心跟著一動,眼睛不由自主隨著他的動作瞄來瞄去。只見他取下劍來,小心翼翼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伸手便去解腰上的系繩,瞟到下裳飄落,連忙閉上眼睛,耳朵根瞬間發(fā)燙,啊啊啊,她不是有意要看的——

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她才從指縫間偷偷睜開眼,見他兩手攤開,半靠在岸邊,龍泉劍離他右手不到一寸,翻掌可拿。深深失望,想偷,談何容易,就算偷到手了,怎么帶著它溜走呢?她故意用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說:“你洗澡還帶著劍,不怕生銹么?”

他哼了聲,說:“你臉皮還真是厚?!币娝谝贿厡捯陆鈳?,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但不害臊,反而偷偷張望,還是不是女人,不知是太天真還是太無畏。他過了會兒又說:“此劍若是這么容易生銹,也不是龍泉劍了?!背靶λ龥]見識,繼續(xù)說:“為了鑄這把劍,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波濤再起,一代劍師歐冶子力盡神竭而亡,此劍已成千古絕唱,與天地同壽,日月齊光?!?/p>

云兒一聽此劍果然是龍泉劍,不由得精神抖擻,熱血澎湃,若是她能偷到手,那是何等神氣的一件事啊,足以在東方棄面前炫耀一番。她立即諂媚著走上前,沒話找話說:“是嗎?這么神奇?那能看一看么?”呵呵,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燕公子因為要引魚兒上鉤,自然要下一些食餌,雖沒明確答應,也沒阻止她的偷偷靠近,不屑地哼了一聲。這兩個人,各懷鬼胎。

云兒看了看他,放膽摸了摸劍鞘,察言觀色,見他沒反應,于是拿起橫放在手心掂了掂,論瓜稱斤似的說:“還挺重的嘛,賣了不知值多少錢?”他嗤笑一聲,“就算敵國拿十座城池來跟我換,我還不愿意呢。你說它值多少錢?”云兒張大嘴巴,“十座城池啊,那得有多少萬頃良田,如云美女??!”換作是她,她還不屁顛屁顛跑去換了再說。

那燕公子一臉鄙夷地看著她,“黃金易得,一劍難求。區(qū)區(qū)十座城池,何足道哉!”她撇了撇嘴說:“我就是喜歡黃金,怎么了?”誰叫她沒錢呢。她挑了挑劍柄上那塊據(jù)說是稀世難有的九華玉,故意哼道:“這塊玉又破又爛,普通得很嘛。”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說:“世上只怕找不出第二塊這樣的玉來?!本湃A玉出自極北苦寒之地,據(jù)說那里一年四季冰天雪地,冰厚不見泥土,寸步難行,極難采獲,是世上最有名的寒玉。其玉玲瓏剔透,晶瑩如冰雪,身帶寒氣,凝而不散,尤其每當夜晚漆黑無光時,本身竟會發(fā)出璀璨熒光,猶如南海的夜明珠,是以被世人稱奇道妙。

云兒冷哼一聲不相信,“這有什么稀奇的,我就有一塊這樣的玉,上面還刻了一個云字呢?!彼运艜性苾貉?。

他立即轉(zhuǎn)頭看她,過了一會兒懶洋洋說:“哦,是嗎?那你拿出來給我瞧瞧啊?!碑斎皇遣恍?。云兒急了,“我真有一塊這樣的玉,不過不在我這兒!”她嫌戴在身上冷冰冰的,早交給東方棄收著了。見他認定自己是在吹牛,只好悶聲停住不說。

那燕公子趁她靠得極近的時候,突然一揚手。云兒隨即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酥香入骨,暗叫不好,“你給我聞了什么?”他目視前方,隨意潑了潑水,不緊不慢道:“這種迷香有個極好聽的名字,叫‘翩然欲飛’,人聞了后,任你武功再高,三步即倒。睡著時,飄飄然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可不是翩然欲飛了么!”再回頭看她時,已然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披衣從水中起來,手里拿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搖頭說:“用它來對付你,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可惜了。”擱在一邊,手撫上她胸前,哼了聲,“給人寬衣解帶,本公子還是頭一回,你還真是腳盆子洗臉,好大的面子?!?/p>

云兒仰躺著,巴掌大的臉靜靜沐浴在月色下,若隱若現(xiàn),透明如玉,與平日吵嚷囂張的樣子全然不同,有種朦朧的距離美。他停住了手,轉(zhuǎn)而捏住她下巴,細細看了一回,任意評頭品足:“仔細瞧你,長得還挺清秀的,像個小家碧玉,只是言行舉止比男人還粗魯,沒修養(yǎng)又世俗,一身的市井氣,野性難馴。”

他一指挑開她的衣帶,挑眉說:“幸虧只是尋常衣飾,簡單利落,不若厚重禮服,里三層外三層,沒那么多衣帶暗扣,不然,本公子一手撕了它?!笨匆娐冻龅亩嵌担斑住绷艘宦?,“這‘魚戲蓮花’樣式的肚兜精致得很啊,蓮花顏色鮮艷,魚兒栩栩如生,倒是不多見?!贝馑i上的紅繩時,又犯難了,“怎樣才能讓你信以為真,認為自己清白被毀呢?”接著又罵了聲:“乳臭未干的丫頭,咬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啊!”手臂這會兒還疼呢。

云兒實在是沒辦法再裝下去了,不然自己真要被脫光了,臉都丟盡了。雖然他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惡意”,無非是想折辱折辱自己罷了。他不是喜歡男人么?對自己能有什么進一步的意圖?她猛地睜開眼,抓起手邊的“翩然欲飛”,揚手朝他撒去,一骨碌爬起來,緊了緊衣衫,挑眉說:“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本姑娘百毒不侵?!?/p>

情況急轉(zhuǎn)而下。那燕公子全無防備,剎那間吸了不少進去,手腳登時酸軟,瞪大眼睛,張開嘴剛想說話,人已跟著轟然倒了下去,沉睡不醒。云兒爬起來狠狠踹了他兩腳,“哼,你也有今天,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彼龔澭庀滤砩系凝埲獎?,拔出來一看,只見寒氣凜冽,頰邊生風,瞬間連天上的明月也為之一黯,連忙插了回去,拍著胸脯說:“乖乖隆地咚,豬油炒大蔥,這還真不是一把普通的劍,跟長了眼睛似的?!币粫r間只覺暗室生春,神光如電。

云兒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他,心想他內(nèi)力深厚,武功高強,應該用不了一頓飯的工夫便會醒來。在這段時間里自己要是逃不出“落花別院”,那就等著生煎活剝,千刀萬剮吧。可是一頓飯的工夫,憑自己的輕功,勉強能走到山下就不錯了,不由得蹙緊了眉頭——突然打了個響指,嘿嘿,有了!

將他全身上下剝了個精光,一腳踢進水里,云兒滿臉羞紅捂住眼睛,啊!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她明天一定會長針眼的!可是為了這把曠世難得的龍泉劍,長一兩個針眼算什么,那可是十座城池啊,富可敵國。

云兒回頭瞧了眼他,如浮尸一般漂在水面上,淹死正好,沒淹死算他命大!將里里外外所有能遮羞的布料全部搜羅出來,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得意揚揚地下山,看他醒來怎么辦,還能光著身子跑下山么。一想到那種情景,她不由得吃吃笑了出來。

云兒氣喘吁吁飛跑下山,摸黑來到大門口,躲在花影里探頭望去,只見守門的侍衛(wèi)來回走動,手握在劍柄上,目光如炬,在院中各個角落不斷搜尋,只怕一只蒼蠅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守衛(wèi)如此森嚴,逃跑是想都不用想了。突然冒出頭,還不等走出門外,早已被亂劍砍死,橫死當場。

她連忙折到專供下人進出的小門,躲在一塊大石后面候著。旁邊也有兩個青衣侍衛(wèi)守著,只是不若剛才那么密不透風,盤查也很隨意,隨便搜一搜便放行。一個身穿短衣的老人趕著一輛牛車慢悠悠過來,像是想起什么,“吁”了一聲停下,跨下座位,又折了回去。她連忙掀開簾子鉆了進去,臭氣熏天,連忙捂緊鼻子。車里放了幾個高大的木桶,里面裝的大概是泔水糞便等物,味道極其難聞。她忍住嘔吐的沖動,縮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一動不動。

過了會兒,聽得外面一個侍衛(wèi)問:“干什么的?”那趕車的老人彎腰打著哈哈說:“糞車,糞車。”另外一人捏緊鼻子,忙說:“別問了,別問了,趕緊讓他走吧,臭死了?!痹苾壕瓦@樣躲在糞車里,一路出了“落花別院”。

牛車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她掀開簾子朝外一看,黑漆漆一片,依稀可見道路兩旁的花草樹木,幽深朦朧,看樣子似乎仍在郊外。實在受不了車里的那股腥臭味,從窗口貓著腰鉆了出去。翻身滾在草地上,如風過無痕、水波不興,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眼看著牛車遠去的影子,云兒伸出手長長地舒了口氣,她有種掙脫牢籠,魚歸大海,鳥入山林的感覺。從今以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江湖任我行。

幸虧她臨時跳下了牛車,因為隨后她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快速朝她的方向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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