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李冰石像:遙看江源文明
任何一個人,只要置身都江堰的岷江之畔,無一不被浩蕩洶涌的江流氣勢所震撼,不但能切身感受孔夫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生命喟嘆,而且還能憬悟李冰治水福澤天下的偉業(yè)。從二王廟的望秦樓俯瞰都江堰,澄碧之水裹挾岷山的神韻滾滾而來。在巨鯨脊背一般的魚嘴處,江水被魚脊劈開,一分為二,在閘口下方消力池的作用下,迅猛激流很快安靜下來,漸漸化作一匹風中的綠綢。下游便是岷江水所哺育的沃野千里大平原,古人治水的智慧至今讓人折服。
關于都江堰的創(chuàng)建過程與創(chuàng)建者,其傳說就像岷江一樣綿長,跌宕多姿。1974年,人們在江流中發(fā)現(xiàn)了李冰巨型石像,算是找到了一樁無可爭議的證據(jù)。距離李冰石像出水整整40年之后,又一個驚人發(fā)現(xiàn),再次將岷江激起了舉世關注的波瀾。
2014年4月24日上午,位于都江堰外江下游的防汛河道正在舉行清淤挖淘。一臺挖掘機的斗鏟在江底觸及到了“堅硬物體”,司機油門一轟,一尊高約2米的斷頭石人像被舉出水面!這是繼1974年都江堰歲修挖出李冰石像以來,當?shù)氐?次挖出巨型石人造像。經(jīng)專家初步認定,這尊無頭石像高2.1米,肩寬66厘米,袖口和底座寬度各為88厘米。石像著秦漢官服,左開襟,有腰帶,服飾上紋路清晰。
在戰(zhàn)國時期,成都平原水患成災,一片澤國。秦國消滅古蜀王朝之后,蜀郡太守李冰在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中,派人在岷江巖壁上雕刻了3個大石人,以測量水位,后稱“三神石人”。都江堰曾在1974年、1975年先后發(fā)現(xiàn)了兩尊石像,對“三神石人”的說法給予了某種印證。一尊是水利工程修建者李冰,另一尊是堰工石像。這些石人像,到底是廟宇垮塌到江中的?還是古人刻意把它們沉入水中鎮(zhèn)住江神以辟邪?石像的陸續(xù)出土,不但佐證了《史記》中蜀郡守李冰“鑿離堆,避沫水之害”的史實,而且也說明,飲水思源人,當?shù)匕傩?、官府為治水功臣立碑塑像的歷史淵源與故事,漸漸浮出水面……
李冰石像出土記
歷史,充滿了機遇的排列組合?!耙馔狻笨偸窃诟膶憵v史。
1958年3月,中共中央在四川召開成都會議。會議期間的3月21日,毛澤東豪情萬丈,視察了都江堰。他站在二王廟后山上指點江山。他突然指著對岸的安瀾索橋說:“在那里修個水閘不好嗎?”十幾年之后,1973年11月,四川省樞紐指揮部開始拆除安瀾索橋的外江閘。因要遷建安瀾索橋,涉及文物如何保護問題,灌縣文管所和二王廟得知后,對遷建索橋和文物保護提出意見,后因二王廟當家陳興全出面阻攔,并上書四川省和中央。不久經(jīng)國務院同意,“安瀾索橋可以下移百余米,保護索橋原貌和民族風格”。1974年3月,都江堰渠首進行安瀾索橋的遷建工作。整個工程由都江堰樞紐指揮部設計修建,灌縣文管所負責索橋外貌的協(xié)調(diào)和橋頭堡裝飾修建。
1974年3月3日下午,施工工人挖到坑下4米左右,漸漸露出一個古石像的頭與背,面部下伏,頭頂西方,全身埋在砂石堆里。第二天人們使用大號起重機將石像吊上岸。石像翻過來,胸前有銘文,清楚看到“故蜀郡李府君諱冰”一行大字。
經(jīng)過四川省博物館文物專家的勘察,李冰石像出土地點北距外江閘130米,東距金剛堤40米,深埋河床下4.5米。石像頭向西,脊背朝天,橫臥江心,除背部稍有沖蝕之外,衣物線條都非常清晰。像高2.9米,肩寬0.96米,厚0.46米,重約4.5噸,造型簡潔樸素,神態(tài)自若,平視而立,眼角唇邊微露笑容,身著漢代官服,手置胸前。兩袖和衣襟上有淺刻隸書題記3行,計38字,字跡清晰,字內(nèi)朱砂痕跡猶存。中行為“故蜀郡守李府君諱冰”,左袖為“建寧元年閏月戊申朔廿五日都水掾”,右袖為“尹龍長陳壹造三神石人珍(鎮(zhèn))水萬世焉”。據(jù)文字推斷,此像應是李冰石像,該造像時間為東漢靈帝建寧元年,即公元168年。
都江堰出土的李冰石像
至于李冰時期修造的石人和石馬,并且放置在岷江當中的原因,考古學家羅開玉認為,以牛馬為神,本是蜀文化及其原始宗教的一大特征。李冰利用蜀神石馬來調(diào)動蜀人參與歲修的積極性,同時它又兼具標尺與鎮(zhèn)水石神的功能。這表明李冰時期已有了嚴格的、科學的歲修制度。[《秦漢三國時期巴蜀的水利管理》,《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2009年第6期]
李冰石像的發(fā)掘,為研究都江堰的歷史以及水文、河道和古代美術史,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jù)。1974年4月4日,四川省人民政府將“東漢李冰石像”列入四川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75年8月18日,灌縣文管所將李冰石像加石座立于伏龍觀一殿右側,供人們參觀。
李冰石像是一根劃時代的標桿
2014年11月6日上午,筆者走訪了羅開玉先生。談到都江堰的幾座石像,羅開玉顯得有些激動,回憶起1974年很多細節(jié)。
羅開玉說:“首先澄清幾個問題:曾有人以為1974年出土的李冰石像是古蜀王鱉靈,但他與李冰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三石人又稱‘三神石人’,應是土著蜀人所崇信的治水有功的三位神人,很可能是大禹、杜宇、鱉靈。李冰所刻的三石人,與后來出土的東漢祭祀用的李冰石像不同。出土的東漢李冰石像,雖是模仿李冰的做法,但他所刻的石像主要是作為水神,不具有‘水則’的功能;另外,就是二郎神的演變問題?!保邸肚貪h三國時期巴蜀的水利管理》,《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2009年第6期]
李冰是秦國派到蜀國的郡守,他的服飾發(fā)型,使用的語言與他身份是統(tǒng)一的。我們從都江堰出土的這尊東漢的石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東漢的石像,它的服飾,是秦漢時期出現(xiàn)的,稱“神衣”,這叫“漢承秦制”。李冰著“神衣”,寬襟重袖,兩手相交于胸前,這與秦漢記載的資料完全一致,是典型的漢代圓雕石刻造像。秦漢時代的特征和鱉靈時代完全不同。鱉靈的事跡,在歷史上雖然不是有很明確的記載,且?guī)в袀髡f成分。但是他的時代是很清楚的,他的去向也很清楚,屬于四川的土著民族。他的服飾發(fā)型,他的語言,他使用的文字都是帶有土著民族的特征。
而與李冰緊密相關的人物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神。二郎神是四川歷史上土生土長的神仙。都江堰歷史上早有傳說,李冰為郡守,負責指揮調(diào)度,輔佐李冰修都江堰的人,最早認為是楊磨。東晉常璩《華陽國志》曾記載楊磨應該是當?shù)厝?,部落巫師兼首領,修都江堰過程中氐人巫師楊磨協(xié)助過李冰治水。這是“二郎神”雛形,從南北朝到唐朝是“趙二郎”,宋至明是“楊二郎”,到清代演變成了“李二郎”。三位二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重合,這種情形,在古代神話中是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
第一,1974年出土的李冰石像是四川地區(qū)發(fā)現(xiàn)最早的大型圓雕,也是全國發(fā)現(xiàn)的最大東漢人像石雕之一,代表了東漢石雕的最高藝術水平,在中國的石刻藝術史的研究上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也可以說,代表中國東漢石雕藝術最高境界的石像,均出自都江堰。后來考古界判定某地石像是否是東漢的,這尊李冰石像就是一根標桿。羅開玉指出,曾經(jīng)應達州方面邀請,去當?shù)罔b定一尊出土的石雕,鑒于李冰石像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爛熟于心,因而他一眼就看出,這尊石像同樣是東漢制型。而這些浸泡在激流里的石像還能保存至今,還因為采用的是硬度較高、不易風化的青色細質(zhì)砂巖。
可以進一步發(fā)現(xiàn),從比例角度而言,李冰石像頭部偏大,原有制型應該更高才符合比例。在石像底部正中有一凹槽,是接榫的地方。如果加上1米多高的基座,這尊石像的比例才符合美學原則。
第二,李冰石像反映了都江堰歷史的變遷。需要注意的是,都江堰有江中“三神石人”和李公祠內(nèi)“三神石人”之別,但目前出土的石人,應該是廟宇內(nèi)的一種。
秦統(tǒng)一六國后,朝廷、郡一級的行政領導,對都江堰主要是抓大事。如東漢應劭《風俗通》指出,李冰開成都兩江,“始皇得其利以并天下,立其祠”。秦始皇親自下令祭祀李冰,表明了朝廷對都江堰的高度重視??たh自然會緊密跟進。朝廷下令在都江堰渠首修建專門祭祀李冰的廟宇,祭祀與每年的歲修和放水節(jié)令相聯(lián)系。值得注意的是,在都江堰出土的5尊石像中,除李冰像有頭,其他4尊石像都無頭。目前學術界對此都沒有定論。有專家認為這是因為廟宇在江邊,容易被洪水沖毀,但屢毀屢建——廟宇、石像倒入江中,造成頭顱折斷;另外有專家認為,石像無頭是人為所致。石像都是用于祭祀,為祭拜水神,人們將石像的頭切斷……“祭祀江水之神絕不會有石像作為祭品?!笨脊艑W者蔣永志明確指出,古代祭江會投入玉璧到江河中,這就是“珪璧沉濆”,不可能有人像投入江水中,更不可能把沒有頭的人像投入水中進行祭祀。
事實是,李冰設立石人是為測量水位,這不但是中國水利史的偉大創(chuàng)造,而且也是世界水利史上的先聲?!端?jīng)·江水注》說,李冰于玉女房下,自沙郵作三石人,立水中,刻要江神,水竭不至足,盛不沒肩。是則蜀人旱則籍以為溉,雨則不遏其流……唐朝時期隱居在青城山的道士杜光庭在《賀江神移堰箋》中寫道:“李冰創(chuàng)堰分白浪于龜城……而涸脛滑肩之誓,表則有常?!闭f明石人到了唐代還存在。而東漢建寧元年李公祠的修建者,則在祠內(nèi)再建“三神石人”以鎮(zhèn)水,使能萬世安流順軌。直到唐代以后,石人才逐漸演化為有尺劃的“水則”,并沿襲至今。
第三,都江堰是成都平原最重大的水利工程,從創(chuàng)建之日始,在行政管理方面,都是由駐扎在成都的郡府最高長官親自負責,并形成了一套科學制度。
秦代的亭、郵是地方上的治安機構,從李冰時代開始,在都江堰渠首設置“白沙郵”,具體管理渠首地區(qū)的安全?!鞍咨赤]”為秦漢時期的大郵,李冰將白沙郵建在大堰渠首正上方,又將作為“水則”的石人立于郵下,皆非偶然,一方面當是出于大堰安全的需要;另一方面在郵中還設有專人,負責大堰的一些日常管理事務,如觀察、記錄水文等。從當時的實際情況看,白沙郵還存在駐軍護堰的可能。
宋嘉祐元年(1056年)已改在寶瓶口右側離堆石壁上刻畫“水則”共十則(一則合今31.6厘米),要求侍郎堰底以四則為度,堰頂高以六則為準。則數(shù)既用來控制堰體修筑高度,又作為河道疏浚標準,從而達到調(diào)節(jié)控制寶瓶口進水量的目的。
明清以來仍以水則作為寶瓶口的水位計,只是按水位來調(diào)節(jié)控制引水量和作為維修工程的標準越來越較前精密,致使都江堰工程兩千余年至今不衰,成為中國古代運用岷江水文特性興建水利工程和巧妙地利用水位控制工程運用的創(chuàng)舉。
2005年3月4日都江堰渠首外江索橋加固一號橋墩時,從河床下四五米處挖出一塊殘缺的漢碑,不僅具有彌足珍貴的藝術價值,更關鍵在于記述了在李冰之后,東漢都江堰堰官郭擇和趙汜,在冬天組織老百姓疏通河道,避免來年洪水沖毀河堤。河堤的修筑往往是編好竹籠、榪槎,再往里填入石頭,碰到兇猛的洪水時,很容易被摧毀,歲修因此周而復始。治水功德無量,郭擇、趙汜只是一介小小堰官,也能夠被樹碑紀念。
成都平原治水技術澤被中原
成都方池街曾發(fā)掘出戰(zhàn)國早期的竹籠卵石堤遺跡。這種治水堤埂是用竹篾編成的圓柱形長籠,里邊填滿了卵石。竹籠的直徑有好幾米長,然后再把多條籠石拼搭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個橫截面成“品字形”的堤壩,古蜀人把它們用竹篾串聯(lián)在一起,就更為牢固。用這種低成本、高效率的土辦法,可以堆砌成一堵?lián)跛牡虊?,它引水、防洪等各種功能就能得以發(fā)揮??梢?,蜀地治水早在4500年前就開始了。
在《華陽國志》里,提到“犍為資中人”王延世,被譽之為“王延河平,纂禹之功”。由于黃河泛濫成災,王延世兩次治水成功,其方法與李冰治理都江堰驚人的相似。
說起這漢成帝的河平紀年年號,倒是應該引起注意的一件事情,年號是漢成帝專門為褒獎治黃河有功的王延世而特別設立的。公元前28年,中原32縣連續(xù)遭遇了特大暴雨洪水災害,有的地區(qū)中的積水已經(jīng)達3丈深,大量農(nóng)田被淹沒,民不聊生。
自幼就仰慕鄉(xiāng)賢的王延世,于危難之間擔此治理黃河泛濫的重任。他吸取了前任御史的教訓,親臨現(xiàn)場勘察,找出問題,決定在館陶、金堤壘石塞流。他使用了蜀郡都江堰中的傳統(tǒng)治水方法,制成長4丈、大9圍的竹籠,中盛小石,由兩船夾載沉下,再以泥石為障。王延世帶領軍民晝夜操勞,奮戰(zhàn)36天,河堤始成,終于在公元前28年3月初堵住了決口。4月,為紀念治黃成功,漢成帝改“建始”五年為“河平”元年。
公元前26年(河平三年),黃河又在平原決口了,漢成帝派王延世與丞相楊焉、將作大匠許高、諫大夫乘馬延年共同治理黃河決口。王延世經(jīng)過精確測量計算,僅用了半年時間,又修復河堤,恢復了正常的生產(chǎn),使黃河兩岸百姓安居樂業(yè)。
在黃河岸邊以竹籠圓石為堤壩,穩(wěn)固河岸,這無疑是蜀人治水經(jīng)驗的驗證和推廣。王延世創(chuàng)造治黃奇跡,不過是蜀中自大禹、李冰以來“竹籠絡石”的傳統(tǒng)技術的再現(xiàn),并在中原地區(qū)再次顯示了這些經(jīng)驗的低成本、高效率。可見,從大禹治水以來,中國形成了源遠流長、逐步完善的治水核心理念:“道法自然,綜合治理”。在理念的產(chǎn)生、形成過程中,蜀地作為大禹故鄉(xiāng),因地制宜的治水經(jīng)驗,為這一科學理念的形成完善做出了獨特突出的貢獻,王延世治理黃河,恰是蜀地對中華文化的積極貢獻。
江源文明滋潤華夏文明
讓人感興趣的是,除了測量水位的石人外,都江堰還埋藏著無數(shù)秘密與寶貝。鐵牛和鐵龜就備受世人關注。元代治水專家曾用6萬斤鐵鑄成了兩只頭部相并、尾部分開的鐵牛用作魚嘴,明代還用1萬多斤鐵鑄了一只鐵龜用作魚嘴。后來鐵牛和鐵龜都被江水沖走了……學者蔣永志認為:鐵牛和鐵龜并不在魚嘴下游,而是在魚嘴上游。鐵牛和鐵龜非常重,按照重物在水流中活動的規(guī)律,越重的東西可能往上移而不是往下游移。因此,這幾件寶物不可能在下游,而是在魚嘴上游。應該說這一推斷具有相當說服力。這些歷史遺跡,只等待它們重見天日那一天!這進一步增加了都江堰作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魅力。
林向教授曾經(jīng)指出:地質(zhì)學家證明,公元前1萬年到3千年之間,岷江上游有至少5個地震堰塞湖,水路一直可以通到青海。堰塞湖使岷江上游氣候濕潤、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堰塞湖4-5千年左右坍塌一次,洪水沖向平原,三星堆古城遭受洪災,就此才轉移到金沙。岷江也因為地震而發(fā)生改道,我們后來發(fā)現(xiàn),寶墩文化遺址恰恰就位于洪流道當中……(《林向:童心求真論巴蜀》,《成都日報》2014年9月13日)
人類在大自然面前不是被動的,而是因勢利導。正如學者彭邦本總結的那樣:“大禹時期疏導治理、人水親諧的水利模式,反映了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深邃理念,影響深遠。都江堰無壩引水的獨特工程模式,其理念就與大禹時代一脈相通?!币驗榇笥碇嗡暮诵氖恰笆鑼А保坏珜€要導山,就是鑿山分流。后來李冰在都江堰鑿離堆治水就體現(xiàn)了“岷山導江”的偉大精神。大禹導江治水與李冰的智慧不僅涵育了巴蜀大地,而且江源文明也滋潤了華夏文明。
《華陽國志》作者常璩盛贊李冰偉績,稱其修建都江堰之后,讓川西平原“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都江堰在水利管理、工程管理、水工技術管理諸方面,皆獨具匠心,成為中國古代水利工程的表率。羅開玉強調(diào),其中一個突出的表現(xiàn),便是用“六字訣”“八字格言”“三字經(jīng)”來總結、歸納都江堰的治水法則。這些治水法則是古代都江堰工程管理、水工技術管理的最高準則,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最重要的規(guī)章制度。這些法則皆刻石立在二王廟內(nèi),皆朗朗上口,言簡意賅,又是與漢字文化高度結合的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是我國傳統(tǒng)文化、都江堰水文化的一株奇葩。
二王廟。美國地質(zhì)學家張伯倫于1909年拍攝
分水治沙技術為都江堰水工技術中最重要的一項技術。都江堰的治沙總是和治水結合在一起的,治沙技術與水工技術形成一體。這也是都江堰作為天、地、人相協(xié)和,環(huán)境保護、生態(tài)建堰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相結合的最佳典范的根本原因之一。千百年來,都江堰的治沙技術一直是水利同行們高度關注的焦點,歷代許多水利家、各種各樣的學者都進行過探索與總結??偟恼f來,都江堰的治沙技術訣竅是因地制宜,辨證施治。
1945年1月22日,李約瑟博士偕夫人李大斐站在都江堰的離堆之上,他不能不驚嘆于兩千多年前的都江堰選址之精確,設計之完美,效益之久遠。他掌握了最重要的數(shù)據(jù):僅400英里長的岷江從1200英尺高的源頭飛流直下,它以大約每英里下降30英尺的平均梯度泄下。就河流而言,這是一個“特別危險的數(shù)據(jù)”。
李約瑟喜歡古羅馬工程師薩萊烏斯·弗朗提努在公元1世紀寫下的名言:“他造的水渠是不可或缺的。在‘無價值的金字塔或華而不實的希臘人的工程’消失后很長時間里,它仍然被銘記在人們的心中。”他被都江堰徹底震撼了,他見證了奇跡。他在《中國科學》里寫道:“(都江堰)將超自然、實用、理性和浪漫因素結合起來,在這方面,任何民族都不曾超過中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