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逐出了情愛的王國
致索·亞·巴赫梅捷娃
圣彼得堡,1832年8月初
接受這封奇異的書信吧,
它寄自這遙遠的濱海邊地;
這不是保羅所寫的圣書,
卻是保羅親手給您投寄。
唉!這個城市有多乏味,
到處是水,霧氣彌漫! ……
滿目都是紅色的衣領(lǐng),
像尖頂矗立在你眼前;
沒有可愛的流言,一切嚴峻,
法律坐在人們的腦門;
一切都那么驚人,新奇
卻沒有一則脫俗的新聞!
人人都那么自我得意,
不關(guān)心他人的安危逆順,
我們稱之為心靈的一切
竟沒有一個有自己的名稱。
我終于親眼見到了大海,
但又是誰把詩人欺騙?
……我從它那命定的海域
并沒有汲取偉大的靈感;
不,我并不像它那樣自由:
患著煩憂這人生頑疾
(故意跟往昔和今日作對),
我如同從前并不妒忌
它那泛著銀光的衣衫,
它那洶涌不息的波瀾。
可愛的索菲婭·亞歷山德羅夫娜,我為您即興寫了這首
詩,沒有精神這樣繼續(xù)下去?!拇_,不知為什么,我心靈的詩熄滅了。
受了奇異的威權(quán)的捉弄,
我被逐出了情愛的王國,
像一只毀于風(fēng)浪的小舟,
暴風(fēng)雨拋它上沙岸停泊;
縱然潮水百般撫慰著它,
殘舟對誘惑已無心問津;
它自知對航海已無能為力,
假裝出它正在瞌睡沉沉;
任誰也不會再托付給它
裝運自己或珍寶的重任;
它不中用了,卻很自在!
它死了——卻得到安寧!
我覺得這一首詩寫得不算壞,請不要把這封信撕了干別的用。其實,如果我提前一個小時給您寫信,寫出來的也許完全是另外的東西;每時每刻我腦海里都噴涌出新的幻>想……
——再見了,最最親愛的;
——我從特維爾給您寫過信,從此地也寫過——可是至今還沒有收到過回信。
多羞啊——不過我寬恕你。
同時向您道一聲再見——
米·萊爾瑪
向姨媽也向家中各位深深致敬——請您來信把您那兒做的事情、聽到的消息和談?wù)摰脑掝}都告訴我。
我去過杰米多娃家,但沒有見到她;她去看望一位女校長去了——天曉得——我沒有把信交出去,準備過兩天再去一趟。我對社交界沒有多大興趣:膩味了!——除了人還是人,好寂寞啊,為了開開玩笑哪怕能遇上幾個小鬼呢!
萊蒙托夫的畫——《海中的帆船》
- 這封信是萊蒙托夫請他的表舅帕維爾·亞歷山德羅維奇·葉夫列伊諾夫從圣彼得堡帶到莫斯科去的。
- 保羅,指基督教使徒保羅。
- 指萊蒙托夫的表舅帕維爾,亦可譯作“保羅”。
- 波羅的海與涅瓦河。
- 帶有紅領(lǐng)的警察制服。
- 引詩為顧蘊璞所譯。
- 引詩為顧蘊璞所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