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人給的,那些應(yīng)該忘記你的原由,都是我對你念念不忘的理由。
沒有你的日子里,我將對你的思念悉心收藏,再慢慢將思念做成遠(yuǎn)行的帆船,在煙雨如霧的時季,風(fēng)雨無阻、漂洋過海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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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新一篇博客里最后那個“歡”字,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筆記本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014年8月1日下午2點(diǎn)40分,就是在這時候,天際傳來隱隱的雷聲,雷聲過后,滂沱大雨驟然而來。
我合上電腦,走到書房大落地窗前,在窗邊的貴妃椅上躺下來,側(cè)過頭,透過重重雨簾,望著滿院盛放的薔薇發(fā)了呆。
傾盆的暴雨將那些嬌艷的花朵打得七零八落。不過沒有關(guān)系,曾經(jīng)有人告訴過我,花謝了還會再開,所以我也堅信,有些人他也一定會回來。
這樣想著,嘴角便不由得翹起來,我下意識地側(cè)了一下身體,空出貴妃椅左邊大片的位置,閉上眼睛,兀自偷偷笑起來。
身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有人低聲叫我:“七七……”
是芳姨。
喬歡離開后,她終究還是不放心我獨(dú)自生活,說服了兒女,來到喬宅陪我,如今我已將她當(dāng)成了至親的人。
我側(cè)頭看她,她卻對著窗外那片在風(fēng)雨中飄搖的姹紫嫣紅出了神。
芳姨有些惋惜般地喃喃說道:“他最在意這些薔薇……”
我自然知道芳姨口中的“他”是誰,便笑道:“那些花,明年會開得更好。到那時,他就會回來了?!?/p>
芳姨像中了咒語,愣在當(dāng)場,怔怔地看著我。
“芳姨,我們明天吃什么?”我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窗外自顧自地說,“啊呀,芳姨,你不會忘了吧?明天是我生日?。∶魈煳覀円黄鹱龊芏嗪芏嗪贸缘?,好不好?”
芳姨沒有回答我。我側(cè)過頭去看她,便看見她望著我的眼里慢慢積起層層憐憫,我對那些憐憫視而不見,繼續(xù)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芳姨仿佛突然有些慌張地轉(zhuǎn)移話題:“瞧我這記性,我怎么忘了正事了?七七,江家少爺找你,就在前廳里。”
芳姨口中的江家少爺,自然只能是江舟。
芳姨話音剛落,江舟已等不及,自己來到了書房。
他快步走到貴妃椅旁,側(cè)著頭笑看著我,興沖沖地說:“安冉,快起來跟我出去,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我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懶洋洋地說:“外面下這么大的雨,我才不要出門。像這種天氣,最好是煮一壺咖啡,拿一本書,臨窗聽雨,才最舒服?!?/p>
“那就按你說的辦?!边@兩年,不知道為什么江舟總是對我千依百順、唯命是從。
我有點(diǎn)不太喜歡他面對我時的這種小心翼翼,故意說:“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了,現(xiàn)在喝了咖啡,晚上就要失眠了,明天哪有精神慶祝生日?”
雨點(diǎn)在這個瞬間驟然大起來,噼里啪啦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芳姨已離開書房,江舟突然沉默起來,房間里靜得讓人有點(diǎn)莫名地恐慌起來。
我漠然地盯著窗外,強(qiáng)迫自己不要轉(zhuǎn)頭去看江舟。
良久,我聽見江舟低啞的聲音。
他說:“原來,你還記得明天是你的生日?。 ?/p>
“笑話,我自己的生日,怎么會不記得……”我若無其事地笑著反駁江舟,轉(zhuǎn)頭去看他,然后驀地愣住。
我的額頭差點(diǎn)撞到江舟的下顎,不知道什么時候,江舟已傾身過來,離我如此之近。他的目光掃過我身側(cè)貴妃椅左邊大片空出的位置,琉璃一樣的眸子里便浮起厚重得化不開的哀傷。
仿佛不能承受那傷痛一般,他絕望般地輕輕閉上眼。
下一秒,他再睜開眼時,目光已定定地落在我的臉上,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他說:“安冉,你是機(jī)器人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
他逼視我:“你都不會哭,不會鬧,沒有感情的嗎?你是機(jī)器人嗎?你的表情只被設(shè)定成沒心沒肺地笑嗎?”
右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捏成拳,我別過頭,躲開他的目光,假裝聽不懂他的話,說道:“生活無限美好,我為什么要哭?為什么要鬧?我住豪宅,衣食無憂,還如愿收到了C城C大的錄取通知書,而我愛的人又恰好愛著我。江舟,你告訴我,我為什么要哭?又為什么要鬧?”
“你……”江舟看著我,滿眼憐惜,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他最終還是選擇退后一步,若無其事地笑一笑岔開話題,“說到C大,我聽我姐姐說,C大那邊風(fēng)景很好,小吃也是有名的多??磥砦覀儌z當(dāng)初填報志愿還真是填對了。過幾天,我們先去那邊打探一下怎么樣?”
江舟停下來,看一看我書桌上的電腦,又接著說道:“不如我現(xiàn)在就在網(wǎng)上查查C大附近的美食攻略?!?/p>
他這樣說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到了電腦旁。
我突然意識到電腦里有不能讓他看見的東西,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地叮了一下似的,猛地從貴妃椅上彈跳起來,去搶那臺電腦。
然而,還是遲了。
江舟已輕輕晃動了鼠標(biāo),我從不為人知的博客頁面便慢慢顯示出來。
江舟只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便驀地抬頭看著我。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愕然,還有哀傷,更多的是憐憫,仿佛我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一般。
我愣在原地,倔強(qiáng)地假裝若無其事地與他對視。
是啊,我不過是寫了一篇博客,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